葉鞘其實和線人見的次數並不多, 他們大多是在網上或者電話聯系，不過葉鞘是知道線人長相的, 可是眼前的中年男人和他記憶力只有六分相似, 不過因為時間尚短，臉上還能看出整容的痕跡，其實葉鞘都覺得整容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略微改動整個人都截然不同了。

線人此時也沒有狡辯，如果不是張楠的人提前到，怕是他們一家已經沒有了，看見葉鞘，線人咬牙說道, “我把事情都告訴你，你……”

張楠冷哼一聲, “這個時候你還想談條件？”

線人看著葉鞘, 葉鞘沈默了許久，說道，“說，或者帶著你的家人離開。”

線人的妻子看向了丈夫, 眼神中帶著祈求，哪怕再不知道情況，她心裏也是明白，這個時候如果離開葉鞘等人的保護, 他們一家子也就完了，沒有人是不怕死的, 只要能活著怎麽樣都好，特別是孩子的病已經治好了，他們家的情況都在好轉。

“是朱愛國。”線人咬牙說道，“他問我了關於齊騰飛的事情，齊騰飛就是我給你的那個線索的人，我、我也沒想到那個齊騰飛不僅走私，還販毒手上也有人命。”

真聽見這個名字的時候，葉鞘依舊覺得很難受，朱愛國正是朱局長的名字。

線人索性全部都說了，“朱愛國問的時候我並沒有意識到……直到你出事，那天如果沒有朋友給我送消息，我已經被齊騰飛的人殺了。我就趕緊逃了，也不知道你的情況，根本不敢和你聯系。”

夏陽晟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還擰了瓶礦泉水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

線人咽了咽口水說道，“後來我發現你沒有事情，也不敢出去了。”

“你是不是少說了什麽？”夏陽晟的語氣很輕，就好像一個事不關己的旁觀者，這樣的人往往最是冷靜，“這期間又發生了什麽？誰給你的錢整容？誰又給你安排的工作？”

線人咬了咬牙，最終說道，“是朱局長，我被齊騰飛抓了，是他把我救了，給了我整容的錢安排我到療養院幫忙，並且幫我善後，清掃掉了線索。”

葉鞘都不知道要說什麽好。

線人說道，“其實朱局長不壞……只是不知道為什麽，他、他一直保護那個齊騰飛，我懷疑過他們兩個的關系，但是我怕死，所以沒敢問也沒敢查。”

張楠看向了葉鞘，齊騰飛就是朱局長的私生子，恐怕也是朱局長在世上唯一的血脈了，朱局長為了保護兒子做了這些事情，而那個齊騰飛也是仗著這層身份，才有些肆無忌憚的，如果朱局長真是壞人，那麽殺了葉鞘處理了線人才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夢中的朱局長為什麽要這樣說，難不成到了最後他還是想要給齊鵬飛頂罪嗎？

葉鞘說道，“我保護你安全，你們一家跟我回Z市，你當證人。”

線人咬牙說道，“我和你們回去，但是……能不能送我的妻子和孩子出國？”

畢竟回Z市對線人來說很冒險，朱局長和齊鵬飛都不是好相與的，他如果不是舍得不家裏人，早就藏到山窩窩裏，讓任何人都找不到了。

張楠冷笑了一聲說道，“你覺得你現在有資格談條件嗎？葉隊白白保護照顧你家人那麽久，還花了錢給你孩子治病，你哪怕怕死不願意出面，送個消息那麽難嗎？”

線人也覺得理虧，他其實是想過的，但是又不想再參與這些事情了，最重要的是他發現孩子的病治好了，葉鞘甚至給他們買了房子，每個月的生活費也是有的，他怕他把真相說了，葉鞘不再給他這些，房子和每個月的錢對葉鞘來說可能不算什麽，但是對他們家來說，足夠讓他們家舒舒服服的過日子了。

說到底不過是貪心造成的，線人的妻子摟著孩子低聲哭著說道，“我們只是普通人，你們那些……”

“普通人？”夏陽晟說道，“你弱你還有理了？你丈夫本來幹的事情就不幹凈，你住著的房子每個月花的錢不覺得心虛嗎？”

線人的孩子根本不知道這些，此時茫然看著眾人，喃喃道，“爸……”

葉鞘說道，“考慮好了嗎？”

其實線人別無選擇，最終點了下頭。

張楠直接安排了人，分了三輛車，線人和他的下屬一輛車，而線人的家人在另外一輛車，他們三個帶著司機在一輛車，是連夜往Z市回的。

車上夏陽晟說道，“好人沒好報。”

“好人不一定有好報。”葉鞘沈默了一下才說道，“可是壞人一定會有惡報的。”

夏陽晟聳了聳肩，來回奔波了一天他也覺得有點累了，不過這件案子有突破就好了，“朱局長不會判太重。”

葉鞘嗯了一聲。

張楠說道，“你別想太多了，既然朱局長做了這些事情，就該有心理準備了。”

“朱局長……”葉鞘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其實朱局長原來有個女兒的，只是因為當初他搗毀了一個犯罪團夥，那些人為了報覆，就綁架了他的女兒，想要用來交換他們的老大，朱局長拒絕了，那些人……就把朱局長的女兒殺了，等朱局長帶人把殘餘的人剿滅，卻根本沒有找到女兒的屍體，後來警局打了電話才知道，那些人早就把朱局長的女兒殺了，還把人分屍後送到了朱局長家裏。”

這些事情幾乎沒什麽人知道，就連葉鞘也是在查案卷的時候看到的。

“朱局長的妻子身體不好，所以女兒的事情朱局長一直瞞著妻子，在看到女兒屍塊的時候，朱局長的妻子就暈了，醒來後精神失常。”其實是瘋了，雖然沒有攻擊性，“朱局長的女兒死的時候才四歲。”

夏陽晟的神色也變得嚴肅了起來，“所以他很在乎這個兒子？難不成把對女兒的愧疚都轉移到兒子身上了？”

“我不知道。”葉鞘說道，“這兩者是不是有關系，恐怕只有朱局長自己知道。”

夏陽晟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麽。

張楠說道，“你準備怎麽做？”

葉鞘沒有說話。

夏陽晟開口道，“到時候我給他請個好律師。”

因為朱局長的事情，整個車裏的氣氛都很沈默，朱局長是做錯了，但是卻沒有辦法掩蓋他以前的功勞，此時再說什麽都不合適。

有線人的證詞，又有葉鞘一直以來收集到的證據，朱局長直接被逮捕了，而齊騰飛警方也布置了抓捕，朱局長是在警局被帶走的，他沒有任何的反抗，而警局中其他的人有些都上前攔著，都覺得不可思議。

朱局長看著葉鞘，“我一直欠你一句道歉。”

在這個時候，朱局長也沒有隱瞞，當著眾人的面說道，“我對不起你的信任。”

葉鞘搖了搖頭，最終說道，“朱局長……老師我沒有怪過你，在知道真相的時候也沒有。”

這樣的對話讓警局都安靜了下來，章眺看看朱局長又看了看葉鞘，張了張嘴最後什麽都沒問出來，葉鞘他們目送著朱局長被帶上了警車，李姐紅著眼睛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章眺也問道，“局長是做了什麽事情？”

葉鞘沒有說話，而是轉身進了辦公室，章眺跟過去追問道，“葉隊，朱局長到底是怎麽了？”

“出去。”葉鞘只覺得疲憊，“半個小時後開會。”

章眺咬了咬牙這才沒有再問，而是出去了，李姐他們都在外面等著，見到章眺，章眺搖了搖頭，李姐嘆了口氣，忽然看到了郭亮，直接問道，“亮子你知道嗎？”

“知道。”郭亮推了推眼鏡，“朱局長……算了，等葉隊說吧，朱局長確實做了錯事。”

眾人再想知道也不好多問，半個小時後會議室，葉鞘把大概情況說了一遍，會議室都沈默了，許久章眺才狠狠錘了下桌子，“那個齊鵬飛！都怪那個齊鵬飛。”

“這是朱局長自己的選擇。”葉鞘說道，“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決定付出代價，這件事已經不要再提了。”

李姐嘆了口氣說道，“知道了。”

葉鞘說道，“上面會安排新的局長來，大家到時候好好配合。”

章眺沒有吭聲，郭亮說道，“齊鵬飛抓捕到案了嗎？”

“這件事我們局裏都不參與。”葉鞘說道，“跑不了。”

因為朱局長的關系，這件案子他們警局是不參與的，所以很多事情葉鞘也不知道。

眾人不再說什麽，葉鞘說道，“行了，都散了吧，大家這段時間好好辦案。”

李姐等人起身離開，章眺看向葉鞘問道，“葉隊，朱局長會判多久？”

“不知道。”葉鞘說道，“你先把手上的案子辦好。”

章眺嗯了一聲，有些失落的離開了。

郭亮起身走到葉鞘的身邊，“誰也不想的。”

葉鞘緩緩吐出一口氣，雖然案子結束了，可是他絲毫不覺得輕松，“一步錯步步錯。”

郭亮也沒想到最終的真相會落在朱局長的身上，誰也不願意去懷疑能交托後背生死相依的同事的。

葉鞘看向郭亮，伸出手，郭亮和葉鞘擊掌手握在了一起，兩個人拽著對方碰了碰肩膀，沒有再說什麽，哪怕他們知道了朱局長的事情，以後依舊會信任同事，他們是戰友是可以交托生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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