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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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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思

不用再多幾個月甚至幾年,徐悅寧的畫展提前排上了日程。

當然光她自己目前的作品,無論質量還是數量都撐不起一場獨立的展出。

她將要參加的展出更偏向公益性質,共有來自全國各地數十名作者的上百幅作品,賣畫所得收益全部定向捐贈給重病貧困人群。

下午徐悅寧專門去看了展廳和展位,回家的時候,發現樓道裏異常熱鬧。

她鄰居家大門敞開,幾個穿白色工裝的工人正來來回回往裏搬運泡沫紙箱。

腥味挺大的,估計裏面裝的都是海鮮或者生肉。

入口被擋住,徐悅寧進不去、也開不了門,便先站在一邊等他們清理。

豐紹見狀,立刻也加入到搬運工的行列,三下五除二把她門前那一堆收拾出來,然後吊兒郎當說了句,“小蔣總,您請進。”

他穿著寬松的白T和休閑家居短褲,腳下踩著雙再普通不過的黑色塑膠拖鞋,頭發也松軟地垂在額前。

比起平時,減少了幾分淩厲落拓,顯得無害了許多,當然那股存在於骨子裏的氣質並不會因衣著而發生根本改變。

徐悅寧一個沒忍住,被他逗笑了。

兩人又隨便聊了幾句,這期間工人們已經順利把所有箱子都搬進屋裏,清點完數量沒錯後結賬離開了。

豐紹問她有沒有興趣嘗試自己的廚藝,就當是他的謝禮。

“感謝我今天的耐心等待?”

“感謝你上周三拯救了某個女人的顏面和生命。

要是指定時間點,讓徐悅寧回憶上周三那天具體發生了什麽,她是一定記不起來的,不過最近她幫助過的,和豐紹有關的女人應該就只有一個,也遠談不上“拯救”那麽誇張。

當時豐紹這廝恰好又不在家,那位漂亮美女等不到人,無奈之下敲響了她家的門,借用了下她的衛生間。

徐悅寧“嘖嘖”感嘆,“豐公子太不憐香惜玉了,指紋鎖多加個人很難嗎?何必讓人家那樣苦苦等待。”

豐紹乜她一眼,反問:“你不讓上次那位金發碧眼的小兄弟進門,難道是因為門鎖技術落後?”

早料到他會把問題再拋回來,徐悅寧像搶占什麽要緊機會似的飛快反懟,“我認為把你那麽漂亮優雅的姐姐,和一個水平低下的撈男相提並論不太合適,你覺得呢?”

“……”

豐紹盯著她看了兩秒,挑唇笑了。

從第一次在KTV走廊目睹那場分手大戲,他就一直覺得這個人很有意思。

到目前為止,他們倆接觸的頻次其實並不算多,但每一次接觸,都使“有意思”這個印象更加深些。

“行。”他敲了敲煙盒,妥協一般輕輕點頭,道,“你說得對。”

“不過豐悅倒是沒告訴我,借用洗手間之餘,她還跟你自報過家門。”

其實豐悅沒說,單看外表,也完全看不出她比豐紹年長,徐悅寧是從她的態度以及說話時的語氣和措辭裏推測出來的,她優雅、成熟、有韻味。

除了跟她道謝外,豐悅還和她說了一句,也只多說了那麽一句話。她對徐悅寧開口:“蔣總,冒昧請問下,你和豐紹目前是男女朋友的關系嗎?”

*

從二層往上,公寓每層都有一個公共的空中花園。

四十分鐘後,徐悅寧和豐紹坐在公共花園新搬來的餐桌兩端,身邊是園藝師精心培育修剪過的花團錦簇,向下能俯瞰江景,哺育了蘊州人世世代代的母親河蜿蜒延伸向天際。

正值黃昏,夕陽的餘輝看起來暖融融的,實際由於靠水的緣故,這裏晝夜溫差很大,徐悅寧來之前特地多披了一件外套。

她發現自己對豐紹會做,並且能在短時間內完成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西式餐食並不驚訝,畢竟現在花花公子的門檻也越來越高了,不多掌握幾項實用的技能,很快就會被後浪給拍死在沙灘上的。

比起那個,徐悅寧更好奇的是,像豐紹家這種關系雜、親友多的大家庭,關起門來內部都是如何相處的?應該少不了比蔣倩蔣旭貍貓換太子還狗血的情節吧?

直接打聽人家的家族秘辛太冒昧了,最重要的是大概率打探不來。徐悅寧把視角縮小,只集中到他一個人身上,狀似閑聊般問了句:“你家裏是不是在催婚?”

豐紹楞了下,很快意識到肯定是豐悅還跟她說了什麽,才令她有此疑問。

倒也沒什麽好隱瞞的,點頭承認道:“家裏長輩有提過幾次,我認為算不上催,目前也就豐悅對這件事最掛心。她很可能是被家裏推出來當沖鋒鳥的。”

“難怪你不肯給她密碼。”徐悅寧扯了扯唇,若角色對調,她身邊現在有個人三天兩頭上門催她結婚,自己一定也避之不及。

豐紹卻挑眉否認,道:“跟那個沒關系,我只是不喜歡別人能隨便進出我家,要是她有門當戶對的合適女孩介紹給我,接觸一下倒也無妨,說不定真能走進婚姻呢。”

“……”

果然是渣男會說出口的話!

由於槽點太多,徐悅寧一時竟不知該從哪一點開始吐。

轉念一想,自己近來的感情生活也是相當隨心所欲,似乎沒什麽立場說他。

便道:“豐公子不是萬花叢中過,已經心如止水,半邊身子遁入空門,對感情提不起興致了嗎?怎麽,你戀愛都懶得談,卻有興致步入婚姻的墳墓?”

“遁、入、空、門?”他緩慢重覆這四個字,似乎覺得這種說法既荒唐又好笑。

唇角掛著上揚的弧線,眼睛卻深得像井,也利得像鷹,直勾勾盯著徐悅寧,語氣偏偏又是漫不經心的。

“小蔣總。看來你對我——”他悠悠開口,混著晚風,仿佛有一種恣意風流的氣息無孔不入鉆進徐悅寧的皮膚,挑動她的神經,“存在很大的誤解啊。”

徐悅寧心頭猛地一跳!

她得承認,豐紹這副完美的皮囊和他身上那股子勁頭,對自己也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所以她先前一直避免和豐紹走得太近,畢竟有些生物間最原始的本能、吸引和沖動,是很難克制得住的,而如今的她討厭一切會讓自己失控的人或事。

僅僅是一次普通黃昏下的普通晚餐,就令她心生動搖,徐悅寧驚駭的同時,也產生了幾分不服氣的情緒。

他姓豐的荷爾蒙爆棚,難道自己就差嗎?拜倒在她這條石榴裙下的人,也能手拉手繞蘊州好幾圈好嗎!

就算她真有什麽想法,落實到具體行為上,也必須得是他豐紹先跨出那一步!

短短幾個瞬間,徐悅寧心思轉了好幾道彎,面上仍然保持不動聲色,甚至擡起眼,不遮不掩不躲不避迎上他的目光。

挑了挑眉,豐紹執刀叉切下一塊魚肉,慢條斯理地咀嚼,這個過程中,他的視線仍然沒有離開徐悅寧,似乎在同步掂量著什麽。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徐悅寧輕聲催促。

“什麽問題?”豐紹心不在焉。

“沒興趣談戀愛的人,卻會有興趣步入婚姻嗎?”

因為他的婚姻大概率與興趣無關,與實際利益掛鉤得更多。再者說,興趣這玩意兒來得快去得也快,在數十年的光陰裏始終保持對一個人的興趣,是根本沒法做到的事。

豐紹本質相當自我且會權衡利弊,但久違的,他今晚也有些心神搖曳,所以沒把那種破壞氛圍的話說出口,只戲謔地道:“那就找一個——能讓我長久產生興趣的結唄。”

“咣當。”

徐悅寧突然丟下刀叉,站了起來。往樓道裏走。

豐紹幾個大步跟上,又是一聲“咣當”。

這次是身體與門板相撞發出的響動。

他手掌有力,一手穩穩托著她的腰,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後腦,將她整個人控在自己方便行事的範圍內。

親過來的時候倒不算兇狠,而是很有技巧地循序漸進。

不、不愧是你豐紹,還挺有服務意識。徐悅寧模模糊糊地想。

他抱著她換了一個方向,兩人的影子反射在她家深色玻璃的櫥櫃上,徐悅寧楞楞看著,混沌的腦子陡然清醒了幾分,某一刻,對平穩生活的掌控欲蓋過了情欲。

她掙了幾下,豐紹以為箍疼她了,不設防地松手,再下一秒,卻被一股大力推得後退了幾步。

“咣當。”

今晚的第三聲。

那個前一秒還跟他擦槍走火,吻得難舍難分的女人竟然把他給關在了外面!

“蔣倩!”他吼一嗓子,怒火中燒。

任誰在臨門一腳的時候被這樣對待,都很難能保持理智,“你他媽玩我是吧?”

徐悅寧呼吸還不平穩,煩躁地抓了兩把頭發。她沒辦法解釋自己這突如其來的惶恐和退縮,絞盡腦汁只編出了一個拙劣的借口,“我,我身體不太舒服。”

很顯然,這樣的借口完全不足以取信。但豐紹也沒再繼續發火,他撐著門,喘了幾口粗氣,而後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了。

那之後,兩人還在小區裏又碰過幾次面,豐紹把她第一次在李雪生日宴上見他的那副冷冽發揮了個徹底,完全視她若無物。

徐悅寧起初還覺得有點尷尬,得益於她那日益強悍的心理素質,這點尷尬也很快就消失不見。

嘁,不說話就不說話,本來跟你也沒有多深厚的情誼,現在不過就是回到原點而已。

轉眼到了畫展開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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