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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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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第二天一早,遲晚打著哈欠去樓下集合,隨著隊伍一起去訓練館訓練。她們剛放假回來,沒有一開始就上難度,一個上午都是一些基礎和體能方面的訓練,但即便如此,遲晚還是等到中午才撈到一點時間。

吃完了午飯,其他人都在午休,遲晚趁機去找她的分管教練請了個假。

負責遲晚的教練叫黎捷,從遲晚一進國家隊就在帶她,等於是手把手帶出來的親弟子,在聽到遲晚要請假的時候,黎捷指導頭頂上的問號都要實體化了。

“請假幹嘛去?”黎捷當然要問明白了,這丫頭平時多刻苦啊,怎麽才歸隊第二天就急著往外跑?

“呃……”遲晚摸了摸自己眼前的劉海,該怎麽解釋昨天自己這種買了花卻沒付賬的吃白食行為呢?

最後遲晚只憋出兩個字:“還債。”

“什麽???”黎捷指導表示風有點喧囂,我沒太聽清。

遲晚看自家指導面色有點不善,慌忙解釋清楚,才被順利放行。

正午的艷陽仿佛可以融化一切,遲晚手裏拿著一把雨傘,步履輕快得走在樹蔭下。

黎捷看著遲晚的背影,有些不解,這是去還錢嗎?怎麽感覺是去撿錢呢?

***

她們住的地方距離洛寧的店只有兩條街,就這麽點路,遲晚壓根沒考慮打車,腿著來腿著回,就當鍛煉了。

這不是摳門,這是節儉。畢竟如果有一個經常在她們耳邊如同循環公益廣告一般,念叨著“保護資源,為了子孫後代”的領隊,再加上公寓的電梯前都貼著一行提示:如無需要,請爬樓梯,既節約資源,又鍛煉身體。

——誰還敢不把節儉二字刻進DNA裏?!

夏日蟬鳴不止,遲晚刻意走在路邊的樹蔭下,陽光透過樹梢灑在地面,她每一步都踩在光斑上,心中數著街邊的一家家店鋪。

一直數到她昨晚光臨的那家花店。

遲晚這時候才註意到他的店名:叢中笑。

一般的花店名字大多數都帶一個花字,要不就與花相關的,總之一看名字就能看出是花店的。他的風格與之比起來,倒是委婉許多。

遲晚想著,擡手敲了敲門。這是一個下意識舉動,她敲完門就想起來,那個人似乎聽不見,於是,彎曲的手指尷尬地停住。

但緊接著,她就聽到裏面有人說了句:“請進。”

音調略微清冷,聽得出是一個男聲。

遲晚略微遲疑了一下,隨即推門而入,一股清香撲面而來。以前她偶爾去買花的時候,那些花店裏的香氣總讓她覺得鼻子發癢,甚至有些膩人。

一走進去,遲晚就看到那方白色吧臺桌前坐著一個眉目俊秀的男人,手邊放著一臺筆記本電腦,看起來正在打字。

她看到那人身下坐著的不是普通椅子,而是輪椅,連忙轉移視線,生怕自己的目光給人帶去什麽不好的想法。

“洛寧呢?”遲晚看了一圈,沒發現那道修長的身影。

“他有事,出去了。”

哦……來得不太巧。遲晚想。

男人看上去話不多的樣子,又問了三個字:“你有事?”

“我來……”遲晚摸摸鼻子,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來還錢。昨天買了一束花,走得急,忘了給錢。”

男人點點頭,拿起桌子上的二維碼,往外推了推,臉上寫了兩個字:掃碼。

遲晚:“……”

遲晚掃碼付了錢,張口想問洛寧去哪了,隨即又想,這麽貿然打探一個人的去向,實在不太禮貌,又生生卡住了。

遲晚這邊欲言又止,那個男人卻是幹脆地問:“還有事?”

“……沒了。”遲晚把手中的雨傘放下,說這是物歸原主。

那人點頭應下,等遲晚走到門口,忽然問了一句:“用我告訴洛寧一聲麽?”

遲晚回頭看他,滿眼疑惑。

男人說:“我是說,用不用我告訴他,你來過。”

遲晚頓了一下,想了想,回了兩個字:“隨意吧。”

反正她錢也還了,也把傘送回來了。他看到傘,就知道是她來還的,沒有失信於人,就可以了。

林泉看著那個推門而出的背影,總覺得她有點眼熟。

沒過多久,洛寧回來了。

他前些日子接了一單廣告設計,今天去給他的客戶送設計方案。對方和他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對他的設計方案很滿意,立刻給了通過。

只不過在通過之餘,提了一個小要求。

他們想要他在拍攝廣告時在一旁協助。洛寧略微思索了下,點頭答應。

“你回來的再早點就好了。”

林泉見他回來了,放下手中正在碼的劇本,眼睛裏似乎有點調侃的意思,看得洛寧一怔,整個人一個大寫的“不明所以”。

在自己發小面前,林泉的話明顯多了許多。林泉用手支著自己的頭,歪頭看他:“剛剛一個女孩來還錢,可惜你這個債主沒在。”

還錢?洛寧楞了楞,他沒記得有誰欠……哦對了,他想起來了,昨天那個叫遲晚的女孩避雨時買了一束花,買完花好像是忘了給錢……

欠錢的忘了,雖然不是故意的,但債主竟然也忘了……恐怕不是忘了,而是自己壓根沒意識到,真是一筆糊塗債……

看著洛寧漸漸明了的表情,林泉忽然有點想笑:“看你這表情,人家還了錢,你還有點失落?”

失落?

洛寧想,失落倒是不至於,就是……早知道就不該拒絕客戶開車把他送回來,而不是固執得要自己打車回,白白耽誤了時間。

洛寧搖搖頭,沒有再理自家發小,轉身去給自己倒水。

林泉無奈地想,他這好友遇到不想說的事,只要別過頭去,或者移開眼睛,你自然就懂了他拒絕的意思。

這是他獨有的特權。

洛寧喝完水,轉過身來,打手語問他:〖小陳呢?怎麽你一個人在這兒?〗

小陳是林泉的生活助理。自從十九歲那年的一場車禍過後,林泉就失去了站起來的權利,從此之後,他身邊都不能離開人太久。小陳是他出事之後,洛寧特意給他找來的護工,平日裏貼身照顧他。幾年下來,做得也還不錯。

“小陳買飯去了,他說這裏新開了一家燒烤店,他去買來給我們嘗嘗。”

洛寧點點頭,拿起平板電腦,打開工作表,在最後一項“送設計方案”上打了個對勾。

他看了看這些對鉤,還差最後一項。

他今早上把一個獎杯設計的效果圖發給了客戶,但現在還沒收到反饋。如果能通過,他明天就去找廠家打樣,然後把樣品送過去。但如果不能通過,他大概還是要再修改幾次。

都說做設計師的人得脾氣好,要有足夠的耐心,耐得住金主爸爸的折磨。反覆修改稿件已經是最基本的操作,洛寧顯然已經接受了這樣的研磨。

他忙完這些,關閉了工作軟件,又一次打開了乒乓球比賽。他以前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會看沒有字幕的比賽,他打開語音翻譯器,把解說的聲音都翻譯成文字。

洛寧不想打擾林泉寫稿,直接插上了耳機,避免聲音外漏。

屏幕裏,遲晚正在征戰今年三月份的世界乒乓球團體錦標賽。

世錦賽屬於三大賽事之一,每兩年舉辦一次,而世錦賽的單項比賽和團體比賽不在同一年舉辦。洛寧現在看得這場就是團體決賽,在決賽中出戰的分別是前段時間剛完成大滿貫壯舉的沈蔓,世界排名第六的蘇靜彤,還有他昨天遇見的遲晚。女隊的隊長方玉瑩因為傷重,這次只是隨隊出征,並未上場,另一個叫做梁音楠的新人,只在半決賽打過一場比賽。

現在比賽已經進行到了第二輪,遲晚登場,對手是k國隊的二單。

“遲晚現在世界排名第四,正反手發展算是較為均衡,尤其擅長相持階段。”

洛寧看著翻譯器上的文字,拿起手機開始搜索這些專業名詞。比賽還沒正式開始,遲晚此刻還在熱身階段,正在跟對手樸妍秀對拉幾個球找找手感。

“遲晚的對手樸妍秀是K國隊的二號主力,世界排名第九……”

“世乒賽的團體賽啊,沒有雙打,所以期待遲晚和蘇靜彤雙打的球迷朋友可能要失望了。好的,現在比賽開始,我們來看比賽。”

洛寧下意識挺直了後背,不再看翻譯的文字,而是專註地盯著屏幕中的比賽。

“遲晚先發了一個正手位的擰拉,然後接了一記爆挑,嗯,對手把球接飛了。我們看得出來,遲晚的球風還是比較淩厲兇狠,速度也快。”

解說這話說得沒錯,洛寧這種不懂球的人也看得出,遲晚的拼勁很足。如果只看樣貌,大概誰也想不到這個長相偏甜美,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在賽場上是那樣一個淩厲的風格。

洛寧從昨晚到現在,把幾場比較重要的賽事都看了,而且除了這些,他還又搜索了一些相關報道。

眾所周知,國乒是一支把優秀視為傳統的隊伍,別的項目拿了金牌大概要慶祝一番,而乒乓球隊如果拿不了金牌,則要寫一番檢討。教練訓誡隊員時,曾放出豪言壯語:在這支隊伍裏,最不缺的就是冠軍!

所以在這樣的優秀隊伍裏,想要打出名聲來,只有靠硬實力和成績說話,要滿足這些,首先要滿足最基本的一個條件——努力。

他發現,身邊人對遲晚的評價一般都是“乖巧,聽話,天賦高”之類的詞,但所有人的評價幾乎都離不開一個詞——努力。

幾乎算作同期的蘇靜彤,對遲晚的評價尤其高:“你問小丸兒啊?丸兒她最聽話了,從不遲到早退,沒有任何事能讓她從球上分心,又努力又能吃苦,我老師經常拿她作為訓我們的例子,是典型的別人家的孩子。”

方玉瑩笑得坦然:“別看小晚年紀不大,她的沖擊力可是給了我們這些“老家夥”很大的壓力。”

新晉大滿貫沈蔓則表示:“這丫頭能吃苦,又倔,要不是那次我去她屋裏沒敲門,我都不知道她肩上纏了繃帶。”說著嘆了口氣,“她啊,就是怕身邊人為她擔心。”

洛寧輕輕皺了皺眉,他忽然想起昨晚她撩一下頭發都在疼的肩膀。

一般來講,有天賦者未必肯努力,肯努力的未必有天賦,而有一部分人,既有天賦,自己又格外刻苦。

洛寧一個從不了解競技體育的人在那一刻忽然想,她們這些人能站在賽場上,一定吃了很多常人難以想象的苦。

平板電腦裏回放的比賽錄像已經進行了一會,小分來到了5:2,這一輪輪到了遲晚發球。

在遲晚拋球發球的一剎那,現場攝像拉了個近鏡頭,洛寧清楚地看到她的眼神,堅定且認真,仿佛她的世界裏只有掌心裏那一顆白色的小球。

和昨晚遇見的那個人,實在反差太大了。

賽場上的她,仿佛有一種超越年齡的沈穩。

洛寧情不自禁得想,以前怎麽沒發現,乒乓球那麽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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