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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太學縱火案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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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太學縱火案17

詢問過那個丟失了話本的學子, 他的學舍的清掃日就是昨日。只是他也跟著去金明池游玩了,不知道打掃的齋仆是在何時來過的。

再次去詢問了齋仆,他們都可以作證, 大概在太學眾人出去游玩後不久,曾圭去打掃了學舍。至於打掃的哪一間, 從哪裏開始, 他們倒是不太清楚了。因為有些齋仆也請了假出去了, 太學內的齋仆人數不夠, 他們都很忙,沒有時間註意別人。

不過,只有這次便已經足夠了。

曾圭再一次被帶到了包拯幾人的面前, 他看起來有些惶恐。畢竟被二次傳來問話,心中不安也是自然的。

“曾圭。”包拯開口便自帶著一股氣勢,“你是否在三日前買了一根鋼針?”

“仆……仆……”曾圭想要否認,但是他即便是不用想也知道,包拯既然能這麽問話, 定然是已經掌握了證據了。

“昨日是你打掃了學舍, 拿走了話本,是也不是?”

“廚房丟失的那些菜籽油也是你拿走的, 是也不是?”

“是你用鋼針殺了林清, 再將話本放進趙學海和馬成問的學舍, 又用菜籽油放火燒了學舍, 是也不是?”

“不是!”前面的問題, 曾圭都無可反駁,但是到了最後這一句, 他猛地反駁了包拯的問話,“我沒有殺他, 沒有!不是我殺的,真的不是!”

【我沒有殺林清,我怎麽會殺他,我不會殺他的!】

曾圭像是被逼到了絕境之中一樣,腦子已經混亂了,一直翻來覆去地說著自己沒有殺林清,卻不說有利於自己的話。

但是白毓聽見了他的心聲,上前一步說道:“我相信你沒有殺了林清。”

曾圭一聽,猛地安靜了下來,擡頭看向白毓,眼底似乎帶著不敢相信。

“你沒有殺人,對吧?”白毓緩和著聲音問道。

“是的,我沒有殺人。”曾圭連連點頭。

“那麽你為何要買鋼針,拿走話本,還拿了菜籽油呢?”白毓又說道,“你別害怕,你慢慢說來,我們都會聽的。你可是汴京人,你知道的,開封府從不冤枉任何一個人,對嗎?”

曾圭像是被點醒了什麽,喃喃道:“對的,對的,開封府不會冤枉任何一個人的。可是……可是……”他又看向包拯,聲音不免又激動了起來,“可是我沒有殺人,卻還是做錯事情了啊。”

包拯也看出來這其中有內情,便說道:“做錯事情也分大小,若是情有可原,本府可以幫你。”

“好,好,好,我相信開封府,相信包大人。”曾圭的心理防線已經被擊潰了,害怕擔上殺人罪名,便將一直如實說了。

曾圭雖然是汴京人,但其實活得並不如意。他幼時生父過世,少時母親過世,還未長成就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他要活著就已經很辛苦了,所謂的禮義廉恥,於他而言並沒有什麽用。

街坊鄰居雖然也會伸手幫一把,但都不容易,也僅此而已了。是以,曾圭就這麽跌跌撞撞地長大了。後來他發現自己生了一張清秀的臉,有些男子就是喜歡他這種樣貌的,他能以此謀生。

一開始就是占點小便宜,後來就越發放開了。不過曾圭很聰明,他沒有想要一輩子做這個,他想著要是自己能夠攀附上一個高枝,給自己找一個小官吏做做,也算是有個好將來了。

就是因為這個,曾圭才會前來太學做齋仆,而王學政因為他自己的私心,也選了曾圭進來。

他搭上了趙學海四個人,雖然是四個人,不過對他來說算不得難事。趙學海和張合是個沒用的,做不了多久,而馬成問和李章也不過是一般罷了。曾圭看得出來,這四個人是玩得多了,身子虛了卻還不肯停下,這才會找他。

不過他本來求的也不是那份快樂,他想要的是錢財,是好處。所以趙學海四個人身子如何,曾圭才不在意呢。只是他沒有想到這四個人挺沒用的,不能達成他的所思所想,於是他就面上裝清高,實則心裏在痛罵他們四個人沒有用。

曾圭都想了要不要放棄他們,去找別人了。他可算是看清楚了,這年輕郎君就是沒用,不掌家中權勢,幫不了他。他還不如去找個上了年紀的老爺,既不費力還有好處呢。

就在曾圭想要撤退的時候,他發現了趙學海四個人藏在太學之中的秘密。他們藏了一個書生在太學的學舍之中,難怪他們總是腿腳無力的模樣,呸,沒用的東西!

曾圭在心裏罵著四個人,已經準備離開太學了。既然討不到好處,留下來作甚。

可是,他看到了被趙學海他們藏起來的人是誰。

“是林清,是林清啊。”曾圭的臉上落下了兩行淚,“怎麽能是林清呢,怎麽可以是他呢。”

白毓柔聲問道:“你和林清認得?”

“認得的。”曾圭點頭,“只是他認不得我了。”

在曾圭的父母尚未離世的時候,那個時候他家境尚可,於是就被父親送去私塾讀書了。也沒想著他能出人頭地,就是想著將來莫要別人用契約騙了,或者能做個賬房先生也是極好的。

林清就是那家私塾先生的孩子,他生得好看又會讀書,很多孩子都喜歡圍著他。他心地又好,會幫助功課不好的孩子,那個時候曾圭就是圍著他轉的孩子之一。

而且,他的名字還是林父取的呢,畢竟曾圭的父親可取不了曾圭這樣的名字。只是後來,曾圭家中生變,離開了那條巷子,離開了那家私塾。

在臨走的時候,林清還送給他一本《千字文》,望他能夠在往後的日子裏勤學不輟。再後來,曾圭的日子再怎麽難過,也沒有把《千字文》給賣了。

只是他再也不敢去私塾附近,也不敢打聽林清的消息了。因為他知道自己墮落了,若是靠近的話,會給林清帶來不好的名聲的。所以,他便不聞不問。

在曾圭的心中,林清是他的童年好友,更是他年幼那段輕松快樂的時光的見證者。所以才在發現被趙學海他們擄來的人是林清之後,他崩潰了。

不管曾圭的心中是如何想趙學海他們四人的,他都知道自己救不了林清。太學之中藏汙納垢,王學政就是偏幫著趙學海他們,他不知道還沒有其他人也是。

如果他非要將林清帶走,或者將這件事情給捅出去的話,說不定會招來殺身之禍。曾圭想著,只有活下去,他們才會有翻盤的機會。只是他除了一些小聰明,別的都不會,不知道該怎麽幫林清。

思來想去,他去找趙學海他們的次數就多了。曾圭覺著這是自己唯一能夠幫到林清的了,至少讓他……讓他少受些罪。至於他自己,他本來就不在乎這些。他還會給他帶肉,帶藥,讓林清養好身子,養好那些傷。

次數多了,林清感覺到曾圭對他的善意是真非假。於是,他開口求曾圭去打聽一下他的父親如何了。林清當然知道這個男子未必會幫他這個忙,畢竟是冒著風險的。他若是說與趙學海他們聽,倒黴的人還是他自己。

可是他太想知道父親的消息了,只能鋌而走險。

曾圭當然不會傷害林清,知道林父被抓了,他花了自己攢了好久的銅錢去打聽消息。而後,他知道了林父自盡了,想也知道他肯定是為了不拖累領情才會自盡的。

曾圭不敢告訴林清,但是林清何等聰明,只看他回避的神情就知道了。就此,林清再也沒有了活下去的勇氣,於是他求曾圭給他帶一根鋼針。

自然,林清不會告訴曾圭自己要做什麽,只是求他帶一根鋼針。

在曾圭的眼中,林清一直是那個聰敏的童年玩伴。既然他要鋼針,定然是有他的道理的。誰知道,他是用來自盡的。

三月初一,太學眾人都出去玩了,包括趙學海他們。於是,曾圭偷偷跑來找林清。他給他帶了肉和藥來,結果卻看見躺在地上的林清,心口插著一根鋼針。

在看到曾圭的那一眼,林清用硯臺將最後鋼針的一截打入自己的心口。

“林清!”曾圭尖叫了一聲,腿軟地摔倒在地上,而後連滾帶爬地到了林清的身邊,“你在做什麽,你在做什麽啊?我去找大夫,我去給你找大夫。”

“求你……不要。”林清說話的聲音都開始斷斷續續了,“活著……太……累了。幫我……幫我……”

對上林清雙眼的那一刻,曾圭就明白了,他是真的活不下去了。“幫你,我一定幫你。”一時間,他泣不成聲。

“燒了……燒了我,也……燒了這裏。”林清看著這間學舍,恨意滔天,“我要……幹幹……幹幹凈凈地離……開。”他又看向曾圭,眼底帶著幾分柔和,“多……多謝……抱歉。”

謝的是什麽呢,是他帶來的肉和藥,是他幫自己避過了很多的惡心,是他幫自己打聽父親的消息,是他到現在還願意幫自己。抱歉的是什麽,是他最後還是因為私心,將他卷入這些麻煩之中了。

但是他真的活得太痛苦了,已經考慮不到太多了。若有來世,他一定會報答他的。

說完這句話,林清就閉上了雙眼,再也沒有了氣息。他的最後一個念頭是,希望黃泉路上的父親走的慢些,好叫他追得上。

“我幫你,我一定幫你。”曾圭止住了泣聲,幫著林清理了理衣裳,而後走出了這間學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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