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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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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姜照餓了,提著一根青綠色的蕉狀水果就開始啃。

起因是聽了老半天宿主和這個姓焦的修士站在柴房門□□流,聽著聽著這具凡人身體就想吃點夜宵,問應璋從深淵裏討了份靈果吃。

不過吃得太急,吃到一半嗆住了,姜照怕打擾這兩人的談話,臉都漲紅了也不敢咳出聲,險些要把自己憋死。

但不知為何應璋哪怕看起來眼神不在姜照身上也總能觀察到姜照的一舉一動,姜照正自己拍胸口妄圖喘口氣,便察覺到自己背後覆上一只大手輕輕地給他順背,醇厚的溫和靈力再次在姜照的周身游走,他的那點不適立時消弭了。

姜照小心地看了一眼應璋的左側袖口,再次確信宿主的手像神跡一般完好無損地長了回來後便放心地繼續啃,邊啃邊豎起耳朵聽。

“此人骨齡二十五歲,我方才探了探他的修為,是個築基中期的修士。”焦從孟負手站著,手上沾染的血跡已經被消除得一幹二凈,他一身白袍風度翩翩,“只是有件事頗為奇怪,我來時已經將這件事打探了一遍,最遠的吃人記載在十八年前,可此人不過二十五歲,莫非他七歲便已經開始吃人?”

“此人左手手腕內側有一黑色菱形印記。” 應璋神色淡淡,似乎並不驚訝,旋即將那只撫著姜照後背的手收回,沈聲道:“三菱形,交疊呈雲狀。”

焦從孟長得儒雅俊美,從出現到如今,面上一直掛著從容不迫的笑容,卻在此刻驀地面色一冷,隨即染上幾分驚異和疑懼:“……三菱形、雲狀?黑色?!”

姜照將那靈果啃得七零八落,聽到此處也知道事情不對勁了。

這莫非不是單純的吃人?

他擡頭覷了一眼應璋,只見應璋向來穩如泰山一般的疏離面容因焦從孟的吃驚微微一動。

應璋終於偏頭正眼看向焦從孟:“你知道?”

焦從孟略略猶豫地往身後緊閉的柴房門瞧了一眼,少頃倉促地別開視線,嘆道:“說來慚愧,在下平生最大的愛好便是看一些不入流的修界秘辛,其中有一些便提到過這種印記……”

他說到這兒便停頓住了,似乎有些忌憚這個話題,不願多說。

姜照將手上的靈果殘骸自然地遞給應璋讓他“毀屍滅跡”,緊接著從應璋身後探出頭來,一雙杏眼好奇地望向焦從孟,問道:“焦大哥為什麽不說下去了呀?這印記究竟是什麽?”

但他話音未落,便察覺到身旁的宿主氣息一滯,身形微動便將他投向焦從孟德視線完全遮住,一雙眸子幽沈地瞥了姜照一眼,隨即冷臉解釋道:“擁有這種印記的人,都被置換了命格。”

說話就說話,擋他臉做什麽?不過姜照只敢內心嘀咕,還是乖乖地躲在應璋身後吶吶地“哦”了一聲。

焦從孟的心神都被這印記奪去了,自然沒註意面前二人的小動作。

他頷首道:“原來應兄知道這種印記,那我便不多贅述了。”

但姜照不知道啊!什麽是命格?怎麽就被換了?怎麽說一半不說完?

此刻他的心就像被貓撓了一樣癢,總覺得應璋和焦從孟在打啞謎,於是踮起腳尖湊近應璋的耳邊小聲懇求道:“宿主,他不說你說唄,我也想知道!”

他沒發現自己離應璋太近,吐息撒在應璋頸側,將應璋激得渾身一僵。

但應璋很好地掩飾了異樣,臉色平靜如常,低頭慢條斯理道:“此人曾經應當是個頗有天賦的修士,只是被人換了命格,從此修為徘徊在築基境。命格關乎此人的機緣與天資,如果被歹心之人置換,只是修為停滯都算此人走運。”

“哈?”姜照乍然聽了一長串理論,腦袋暈乎乎的,“那他的命格會被換到哪裏?什麽人能換命格?”

“這些都是野史記載,置換命格這一說法時至今日仍舊存疑,更遑論什麽人將命格換到哪裏去這些問題了。”焦從孟面色凝重地接過話題,隨即話鋒一轉,“但毫無疑問,吃人真兇必另有其人——若這魔頭七歲便開始吃人,未免也太過荒謬了些!”

“那不如等他醒了問他?他只是被換了命格,應該沒被換了腦子吧?”姜照摸了摸下巴,躡手躡腳地走到柴房門前扒在不大牢固的門窗旁凝神聽了會兒動靜。

焦從孟來了這麽久還是第一次完全看見姜照的模樣,他被姜照的容貌吸引,看得有些微出神,一時楞神之際他忽然從心底升起毛骨悚然的慌亂感,脊背一寒,神色微變,只覺渾身汗毛直豎。

他移開目光,果然,面前的應璋面色冰冷,眼神晦暗不明地望著他。

焦從孟一瞬了然,訕笑著無聲拱手致歉,表示自己並非故意盯著人看那麽久的。

“哥,你們聊了快半個時辰了,這人都還不醒,不會是出事了吧?”姜照頭也不回,自然沒能發現身後二人之間的暗流湧動。

應璋聲色不動:“死便死了。”

他語氣風平浪靜,漠然的神色仿佛對待一件死物。

焦從孟猶豫片刻後,不讚同道:“應兄所言差矣,此事真相尚未明朗,倘若這魔頭真死了,線索便斷了,日後若再發生這等吃人的事又當如何?”

姜照聽罷心弦一跳,隨即默默轉頭看向應璋,揪著人衣角的手卻沒松開:“哥,焦大哥說得也有道理呀,一日找不到真兇,這吃人的事便一日有可能再出現,沒了屋裏這個日後還有別的。”

周遭寂靜一瞬,應璋聯想到姜照一直恪守的系統守則,最終忍不住擡手捏了捏眉心,板著張臉道:“罷了。”

焦從孟欲要再說什麽時,應璋卻將矛頭指向了他:“方才事態緊急,還未來得及問焦兄,怎正正好便在此時造訪霞鎮?”

事實上,在他說出自己姓焦、從望城來的時候,他的身份已經不言而喻了,適才他還道自己是有備而來的,一來便又精準地撿了個漏把魔頭抓了,他的目的昭然若揭。

焦從孟目光游移,一時沒有作聲,氣氛沈寂下去。

不過應璋也不急著要聽回答,倒是姜照有些狐疑地看了他好幾眼,問道:“對,你幫我們抓這魔頭到底是為了什麽?你還是做足準備來的——望城知道霞鎮發生的事情了嗎?”

姜照此時對焦從孟的身份已有了七八分猜想,卻沒有第一時間選擇全盤托出,而是想等焦從孟自己說出來。

現在信息不對等,焦從孟以為他們只是要往望城去的意外來客,對他們並未設防。

“我……”焦從孟沒直視姜照,他醞釀良久,而後慢吞吞地咳了一聲,斟酌著道:“我來此處,是為尋親,與望城無關,但此事……已太過久遠,在下一時也不知從何說起。”

他吞吞吐吐,像是回憶起什麽不好的過往,面色有些為難。

姜照的指尖摳了摳門窗的縫隙,道:“你要尋的親人是與這魔頭有關麽?你從前認識這魔頭?”

焦從孟眉心一擰,似乎不想承認他和他的親人與這魔頭有關,立刻反駁道:“此等大奸大惡之人,人人得而誅之,我又怎會與此人認識!”

他停頓一霎,知曉這說不通,嘴唇張合,終是嘆息一聲。

“我來此,只是為了我的弟弟。”

姜照沈吟片刻,摸了摸鼻尖道:“你的弟弟可是受此人所害?”

焦從孟藏在袖袍下的手一瞬握緊,面色不虞地點頭承認。

應璋涼涼地在一旁補充問:“活著?”

姜照嘴角一抽,雖知道應璋這是明知故問,但他總感覺自家宿主對這個沒了弟弟的可憐人帶著股莫名敵意,說話也不甚好聽,像帶著刀刃般的刻薄無情。

但是宿主也沒直接問死了沒,這麽一看還是挺給面子的,哈哈,哈哈。

焦從孟一張俊美的臉登時垮了下來,隱隱地含著怒氣,不過並非是對著應璋的,反而是沖著屋裏頭那個禍害的。

他咬牙切齒,半晌方將前情托出。

他是築基大圓滿的魂修,幾年前將弟弟從南國接來望城。他的弟弟根骨不佳無法修煉,若非焦從孟是修者,他或許這輩子都不會知道還有望城的存在。

焦從孟是魂修,魂修有一世人皆知的特點便是只能專註煉魂,不能走旁的修煉之路,故而當他的弟弟提出也想修煉時,他作為哥哥只能傳授他的弟弟有關魂修修煉的法門。

可惜的是弟弟天賦不高,修了幾年連魂修的核心道都並未完全領悟,無法成為一個真正的修士,最終只學會了些皮毛。

“我已困在築基後期許多年,半年前方有所感悟,便想著閉關突破,但我未料到我的弟弟在我閉關期間打算離開望城回南國去——”焦從孟聲線顫抖,“我出關之後,發現他留了封信,信中說,他認為自己不能修煉,留在望城是拖累了我,所以想回到故鄉……”

可惜途徑霞鎮時,為那老婦人所留,最終被魔頭所害,含恨而死。

焦從孟的弟弟所學術法沒有修為支撐,應付凡人倒還好說,但這魔頭乃是築基修士,他所習得的在修者看來皆是些三腳貓功夫。

聽罷,應璋眼底劃過一絲了然之色,道:“長期居留在望城的凡人,哪怕住在外城,吃穿用度都是極大的支出。”

望城離凡人的國度十分遙遠,何況絕大部分資源都優先供給內城的修士,外城的物資有限,住的地方就那麽多,想留在外城還需要龐大的費用支撐,因此若非有些家底的修者,輕易不敢讓自家不能修煉的親人居住在此。

焦從孟作為背景不深的魂修,獨自一人已是吃力,更何況還有一個住在外城的弟弟。

焦從孟頗有些詫異地擡眸看向應璋,應璋看出了他的疑惑,眉梢輕挑,不慌不忙:“不入流的秘辛。”

焦從孟:……

焦從孟被這一打岔也無心再多說了,他嘆道:“方才我觀應兄的左手覆原之狀,想必應兄也是魂修罷?”

姜照心頭一動,下意識地側頭看向應璋。

應璋不置可否:“你是想說,你來這兒是想感應你弟弟的靈魂,找到他並幫助他重塑軀殼?”

“不錯,”焦從孟正色道,“魂修之間擁有特殊感應,血脈相連者尤甚。”

姜照微微瞪大雙眼,聯想到之前宿主說無法感應到族內魂修的靈魂氣息——

原來應璋也是魂修?!

不對,正常魂修不都無法修煉別的道途嗎?怎麽應璋一個百分百的劍修還能摻上一點魂修?

姜照作為一個了解古今中外所有龍傲天男主的系統,深知這應該就是龍傲天的自身BUFF,什麽都會,什麽都強,旁人不會的他都會,不行的他都行。

公認的最強攻擊力劍修,再加個靈魂不滅的魂修,BUFF疊滿了,不愧是龍傲天:)

“那你除了找弟弟之外,是還想幫你弟弟報仇麽?”姜照指了指屋子裏那個生死不明的魔頭,暗示焦從孟橫插一腳綁了魔頭的行為。

不過他若不來綁了這魔頭,應璋那時把魔頭釘在地上後要做的下一件事估計就是直接把這魔頭殺了了事,更不會有後來查出魔頭身負置換命格的秘密一說。

金丹殺築基,雖二者境界不至於如鴻溝,但差距不小,應璋殺魔頭是手到擒來之事。

“報仇是其次。我弟弟他沒有煉成金身留魂,他的魂魄太弱,加之時間太久,我無法準確感應到他,只知他目前仍在霞鎮裏。”焦從孟搖頭,“想找到一個魂修肉身死亡後留下的魂魄,除了魂修間的感應,另一個方法是找到他死時與之關聯最深的靈魂。”

姜照皺眉道:“靈魂?你是說屋裏這魔頭的靈魂嗎?”

焦從孟正要應是,卻見應璋眉心一動,突然低喝一聲“不好”,越過姜照一腳猛地踹開了房門。

柴房內,原被五花大綁的魔頭不翼而飛。

那魔頭不聲不響地跑了!

姜照倒吸一口冷氣,焦從孟立刻擡步邁入房內,靈力如同觸角探及柴房的每一處角落,目光梭巡片刻之後,無可奈何地憤憤道:“該死,這人被我的捆魂索纏住竟也能跑?!”

應璋面色陰沈,閉上眼調轉體內渾厚的靈力,一剎那間,整間小院立時被幽藍色的光芒覆蓋。

焦從孟被這寒涼的靈力刺得骨頭發疼,額上已經細細密密地冒出了冷汗。

從應璋身上逸散而出的靈力波動只有修者能具體看見,此刻在焦從孟眼中,整間小院都被應璋的靈力無差別地籠罩著——

除了應璋身後那唇紅齒白的少年,他所站立的地方成了一片靈力真空,那幾乎狂暴起來的靈力在湧向姜照身邊時都變得如同涓涓細流般溫和,不約而同地避開了他。

焦從孟:??

如果他有現代人的思維,他就知道這叫雙標。

瞬息之後,應璋睜眼看向柴房內一處被茅草遮蓋得嚴嚴實實的地方,眼眸冷厲陰森:“此處有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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