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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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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隔* 日, 江隨山收到了陳映澄的回信,上面只有短短兩行:

一切都好

勿念。

他將那兩行字反覆看了數遍,撫摸過無數次, 也嘆息了無數次。

寄了那麽多信過去,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句話, 小姐是嫌他煩了嗎?

還是他的字不好看,小姐不喜歡?

所以才只回了這六個字。

說起來小姐一直不怎麽愛寫信, 幾句話就能說完的事情,寫信要寫上好久。

以前他外出,兩人都會用傳聲符交流,但因為那東西要損耗靈力, 所以用的次數不多。

早知道應該多備上一點的。

江隨山看著桌上還未寫完的信, 拿過來撕碎,扔進了紙簍中。

都是些沒意義的事情,也不必每日都寫下來告訴小姐。

他要減少寫信的頻率,免得小姐看了厭煩。

五日一次吧, 不行,兩日一次……還是三日一次吧。

但三日後他就要進劍閣了,應該提前跟小姐知會一聲,免得她很久收不到他的消息會擔心。

這樣想著, 江隨山再次提筆, 於當日又寄出一封信。

收到信的時候,陳映澄一家已經要出發了。

他們這一行隊伍壯大,沈婧少年時收留過許多無家可歸的人,都留在山莊做幫工。

她安排了一部分人去料理鋪子, 一部分人留下看守,剩下的不願意離開的, 便一並帶走了。

在別的地方安家,也需要幫手。

十幾輛馬車浩浩蕩蕩地從青寶城穿過自然是不行的,他們分批次,走不同的路線離開,等青寶城的人發現映月山莊空了的時候,陳映澄他們已經到了青寶城和水興城的交界處。

一路向北,看到海岸,看到冰川的時候,便能找到去往極島的路。

這一趟路途遙遠,少說需要兩個月。

幸好他們本就抱著出來游玩的心思,一路上走走停停,倒也不覺得無聊。

陳映澄將江隨山的信翻來覆去看了三遍,最終提筆給他回信。

措詞依舊簡單:

我知道了,平安出來。

我這裏一切都好,勿念。

兩人之間的最後一封信,這樣的話語似乎有些生硬,陳映澄本想改得更活潑生動些,但是轉念一想,她都要走了,寫的太熱情,白白給人家留下期望。

陳映澄不知道他還會不會給自己寫信,但為了給自己爭取離開的時間,她留了許多提前寫好的信在落鳶那裏,若是江隨山給她寄信,便讓她挑出來回覆他。

批量寫信的時候,陳映澄內心充滿了煎熬,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始亂終棄的人渣,就這樣拋棄了自己相濡以沫的丈夫。

可看到他要去劍閣的消息,陳映澄又釋懷了。

劍閣對於江隨山來說是個脫胎換骨之地,等他從劍閣出來,情況便截然不同了。

幸虧她跑路了。

走了兩個半月,她們終於來到了極北之地。

而劍閣中,江隨山抵達了劍閣第七十二層,楊柳生曾經創下的最高記錄。

消息傳到主殿,謝通端著茶杯的手顫抖不已,他竭力保持平靜,說了聲“知道了”,將來稟告的弟子打發走。

擡頭看向楊柳生,對方已經是臉黑如墨。

“他、他居然到了七十二層。呵,車摯的徒弟還是有幾分本事。”

謝通低頭,想喝口水,卻發現杯子裏的水已經全灑在了衣服上。

他起身擦拭,慌亂中碰掉了茶杯,上好的白玉瓷落在地上,破碎時發出清脆的響聲,在這寂靜的主殿中顯得尤其刺耳。

楊柳生在原地坐著,眼睛都不眨一下,仿佛已經原地坐化。

謝通喊來人收拾,又對他道:“師兄也不必擔憂,他用了兩個半月的時間才到那裏,師兄之前只用了半個月。”

可在他之後,他再也沒能有所突破。

楊柳生擡起眼皮,淡漠地瞥了他一眼,如毒蛇般無聲而陰沈,像刀子一樣刺過來。

謝通不顧未幹的衣擺,並腿坐下,“師兄,是我失言。”

“無妨。”楊柳生輕揚唇角,周身的壓迫感頓時散去,“你說的沒錯,車摯確實教出了個好徒弟。”

他端起茶杯,雙手也在顫抖,卻是因為興奮。

“若他能登頂千鶴山,那再好不過了。”

謝通註視著他因為期待而閃爍著異樣光芒的雙眸,心中一緊,慌亂地低下了頭。

*

劍閣第七十二層,是無人之海,沒有島嶼,沒有礁石,沒有魚類,只有茫茫無邊的海洋。

你可以安穩地行走在海面之上,卻不能往下看,如果目光被深海吸引,身體也會跟著下墜到深淵。

這是平靜的一層,沒有殺戮,沒有戰鬥,卻最折磨人的精神。

對腳下深淵的恐懼,看不到盡頭的迷茫,會把人硬生生逼瘋。

楊柳生便是停在了這裏,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是不停地往前走,直到腳步沈重到無法擡起,視線變得失焦模糊,都沒能走到岸邊。

全世界只有他一個人,他好像被這片海洋吞噬了,失去了自我,失去了意識。

在精神瀕臨崩潰之時,他逃出來了,之後便再沒進去過。

那是他深藏在心底的恐懼,甚至會因為夢到那時的景象而驚醒痛哭。

如今,江隨山也站在了這片海上。

他現在狼狽不堪,身上滿是血跡,有些是新鮮的,有些已經幹涸,結成血塊凝結在衣服上。

經歷過七十一層與蛇群的廝殺,他滿目猩紅,眼中只剩暴戾和殺意。

這副模樣可不能給小姐看到。

他眨眨眼睛,一片蔚藍闖入視線,讓他沈浸在殺戮快意中的精神得到了緩解。

“恩公,這是什麽鬼地方?”

耳邊響起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江隨山剛舒展的眉頭又皺起來。

百裏言冬跟著他身後,緊緊地抓著他破爛不堪的衣裳,“我怎麽瞧著是海啊?也沒船沒橋的,怎麽過?”

江隨山:“……”

他在第二層救下了馬上要被妖怪攝取魂魄的百裏言冬。

本來只是順手的事情,那只妖怪不死,他也沒辦法進入下一層,可沒想到百裏言冬便像鬼一樣纏上了他。

他修為很低,才勉強突破築基,因為和家裏人賭氣才偷摸闖進來。

百裏言冬帶了成千上百件法寶,江隨山在前面開路,他就在後面無恥地跟著。

江隨山一開始懶得管他,但不知道是他運氣好還是故意隱藏了實力,百裏言冬居然就這樣跟他到了現在。

到了五十層以後,江隨山也會有意地保護他一下,確保他能跟著自己繼續往前走。

……這個劍閣太邪門了,他怕如果他一直是自己走下去,自我意識會被吞噬。

“恩公,這不會也是個幻境吧?”

“閉嘴。”

一提到幻境,他的心臟便會痛苦地收緊。

他差點死在了二十一層,一個粗制濫造的幻境內。

他在進去的瞬間便察覺到了這只是個幻境,但還是險些陷在其中沒能出來。

他夢見了陳映澄……和冷成光的婚禮。

他是坐在臺下的賓客,眼睜睜地看著她一步步走向別人,和他夫妻對拜,對他巧笑嫣然,流露出幸福的神色。

他被困住不得動彈,費勁千辛萬苦掙脫,闖到她的面前質問,告訴她:“我才是你的丈夫!”

陳映澄只是冷淡地看著他,挽起冷成光的手臂,“我說了,我對你厭倦了,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

陳映澄厭倦了他,她不想再見他了。

明知道是幻境的情況下,他還是被這句話擊中,痛苦地蜷縮起身體,心臟好像要從身體中撕裂出來。

小姐不要他了……

那他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他抽出劍,貼在了自己的脖頸上。

若不是百裏言冬打了他一巴掌,他可能真就死在那裏了。

清醒之後,心臟的疼痛還在持續,只要閉上眼睛,便是陳映澄和別人離開的場景。

雖說幻境會把人的情緒無限放大,可若真有那種時候,他好像除了死也沒有旁的選擇。

又來到這片幻境一樣的海洋,出口就在海洋的那頭,一扇窄窄的小門,好像沒幾步路就能到達。

他低頭,透過平靜的海面,註視著腳下的海水,深不見底,黑暗處仿佛藏著一雙眼睛,也在靜悄悄地凝視著他。

“我不會游泳啊,這破地方,沒船怎麽過?”

百裏言冬安靜了沒一會兒,便又開始嚷嚷起來。

“恩公,你會水嗎?哎呦,這都到了多少層了,七十多層了吧?咱們已經打破紀錄了!恩公,咱們回去吧。”

江隨山:“閉嘴。”

百裏言冬一頓,又安靜下來。

進入劍閣有兩個多月了,江隨山最常對他說的兩個字就是閉嘴。

他都習慣了,每天不聽個七八遍心裏都不踏實了。

幸好江隨山只是讓他閉嘴,而不是讓他“滾開”,不然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麽滾回去。

百裏言冬本來只想進劍閣來嚇唬一下他爹,卻不想差點死在二層,又被江隨山所救,心血來潮跟著他一起,竟不知不覺間到了七十多層。

他一開始對這個殺神只有好奇,現在卻是發自心底的敬畏和崇拜。

這可是令無數赤日學院弟子都望而卻步的劍閣啊,他居然只用了兩個半月的時間就到達了七十二層!

前三十層還能看到挑戰失敗之人的屍骨,越往上就只剩下了寂靜和空蕩,耳邊回蕩的只有死亡的呼喚,隨時可能冒出來的機怪物,踏錯一步便可能葬身的機關……

百裏言冬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熬過來的。

他站在江隨山身後,看他失神地盯著海洋對岸,右手緊緊攥著自己的劍穗。

江隨山身上的衣裳已經布滿血汙,臟亂不堪,可那枚劍穗還是幹幹凈凈的,和他腰間的香囊一樣。

百裏言冬猜測,這些應該是那位小姐給他的,所以他才會這樣寶貝。

其實他很想問問兩人的關系,是伴侶還是夫妻,企圖用分享心事來拉近兩人的距離,可他只是開口提了一下,江隨山就把他扔在了其中一層。

若不是他跑得快,恐怕早就被禿鷲吃幹凈了。

自那起百裏言冬閉上嘴,再也不敢提起那位小姐。

“恩公,我想起來,我這裏有一艘船。”

說著,他拿出自己的百寶囊,用盡吃奶的勁兒,在那還沒有他巴掌大的錦囊裏,抽出來一條足夠容納三人的小船。

“恩公!你瞧!”

百裏言冬興奮地炫耀,江隨山瞥他一眼,向前一步,穩當地站在了海面上。

“……?”

“這是幻境。”江隨山道,“找不到正確的路,就算你累死在船上,也到不了對岸。”

這是江隨山第一次跟他說這麽多話,百裏言冬驚呆了。

“恩公你,你怎麽知道?”

“……”他攥著那枚劍穗,悠悠道,“我的妻子,曾經告訴過我。”

妻子!!!

他們果然已經成親了!

“是那天和你一起的姑娘嗎?”

百裏言冬感覺他現在很不一樣,若他追問下去,說不定能知道更多關於二人的事情,拉近和恩公的關系!

“是。”他點點頭,臉上還是那副冷淡的表情,眉眼卻似乎溫柔許多,“她是我的妻子。”

“那位姑娘瞧著年輕,竟然知道這麽多關於劍閣的事情,她難道是那個世家大族的人?她叫什麽名字?”

“……”

江隨山睨他一眼,神色又變得冷硬,好像在嫌棄他問得太多。

百裏言冬捂上嘴,“我只是好奇,你們倆年紀輕輕,居然都成親了啊。”

“我和小姐幼時相識,已有十年之久。”

他說完,怔怔地望著海面。

“我出來已經快三個月了……”

“是啊。”百裏言冬應和著,忽然發現他好像沒在跟自己說話。

“我得回去。”江隨山說著,徑直轉身。

不等百裏言冬反應過來,他已經消失在了出口。

百裏言冬:“……?恩公!恩公!”

他擡腳追上去,還沒觸碰到那扇小門,突然腳下一空,墜入冰涼的海水之中,濕鹹的海水灌入他的口鼻,侵入肺部,他連呼救的機會都沒有,便失去了意識。

等百裏言冬再醒來的時候,他正躺在一片草地上,清風和煦,陽光明媚,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讓人想要睡覺。

周圍霧氣繚繞,宛如仙境,陽光唯獨照在這一片小草地,他身後是山坡,生長著一棵枝葉繁茂的大樹,江隨山一襲玄衣站在樹前,仰頭看著搖曳的樹葉。

“恩公,我們是死了嗎?”

百裏言冬掐了自己一下,有點疼。

好像沒死?

“恩公?”

百裏言冬又喊了一聲,江隨山微微側身,眸光幽深如潭,枝葉落在的陰影映襯著他輪廓分明,淩厲逼人的臉龐,他薄唇緊抿,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只螻蟻。

百裏言冬眼皮跳了跳,平白生出向他下跪臣服的沖動。

“到了,千鶴山。”

江隨山轉過身去,伸出手,觸摸粗糙的樹幹。

千鶴山?!

百裏言冬環顧四周,不可置信地擡頭,驟然被閃光的劍刃刺得睜不開眼。

這裏哪有什麽太陽,頭頂上發光,是勝天劍。

他們、他們居然真的到了千鶴山山頂!

百裏言冬扯起唇角,想得意地笑一笑,但是一張嘴,便嘗到了濕鹹的眼淚。

這不是夢吧?

這是他死了之後出現的幻覺嗎?

他們——

百裏言冬又哭又笑,捶胸頓足,而江隨山已經從山坡走下來,疾步如風,帶著急切。

“恩公,恩公你哪兒?”

“回家。”

“那勝天劍——”

眼前的光亮突然消失了,頭頂的“太陽”追隨著江隨山的腳步而去,不遠不近地跟在他身後。

勝天劍有了新的主人。

*

江隨山進入到第七十一層後,劍閣中便再沒傳來任何消息。

秋去冬來,年關將近,倪涯提著一壺酒去了後山的竹林,去探望車摯。

從前一把劍吵吵鬧鬧打遍學院的人,此時安靜地坐在桌前,心平氣和地畫畫,這放在百年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死呆子,怎麽又是你?”

他一開口,本性又暴露無遺。

倪涯白他一眼,把酒壺放到桌上,“你可真是個白眼狼,也不看看是誰救了你。”

“是我徒弟。”車摯道。

倪涯的微笑中透露出一絲心虛,“馬上就四個月了。九月至今,有三百五十一人進入劍閣,出來了二百六十三人,發現的屍體有四十二具。七十層往上,可不是是一般人能到的。”

“我徒弟還活著。”車摯信誓旦旦地說。

倪涯:“你真是……冥頑不靈。到了臘月底,劍閣的大門就會關閉。”

“他還活著。”車摯重覆著這句話,將酒壺抱了過來,“他會出來的。”

“……”

倪涯搖搖頭,輕聲嘆息。

車摯雖然清醒過來,但修為廢了,人也垮了,精神都變得不太正常。

車摯抱起酒壇豪飲,灑出的酒水像雨一般,濕了領口,暈開了桌上的筆墨畫。

他一擦嘴,將空壇擲了出去。

那清脆一響,似乎在二人中間炸開了驚雷。

車摯眼神渙散,指著他問:“你那個徒弟,還沒有消息嗎?”

“正澈?他請了長假。”

“……”

“你另一個徒弟,是不是?”

“那孩子從小便不服管教,如今竟然不告而別了。”

車摯揚起唇角,笑著提筆,重重戳在畫紙上,毛筆頓時折斷,“要是小雀出來見不到她,怕是會瘋。”

“你這麽快就醉了?”

倪涯搖搖頭,看向他的眼神充滿憐憫。

江隨山大抵是死在劍閣了,陳映澄又不知所蹤。

辛苦帶大的兩個徒弟都棄他而去,車摯也是可憐。

對這個已經成為廢人的同門,倪涯不吝於施舍同情,“年關將近,你不想回青寶城,便留在學院過吧,師父一定也很想你。”

車摯宛如醉鬼般伏在案上,沒有回應。

主殿之中,楊柳生正與謝通品茗。

竹葉尖的雪水煮出的茶,帶著竹葉清香,火爐烤著橘子,火光溫暖。

“明日劍閣大門便要關閉了。”謝通道,“可惜。”

楊柳生嘴角噙著笑意,“能到七十一層,也證明了他的實力,將來發榜,我會留下他的名字。”

“活著出來的人才有資格留下名字,他一個死人,又憑什麽和師兄並列?”

“死者為大,畢竟是車摯的徒弟,也算是咱們的師侄。”

謝通鼻腔中發出一聲輕哼,“擡舉他了。”

楊柳生道:“廿九你去百裏家瞧瞧吧,他們的兒子也死了,來找我鬧了許多次,求我去把他們孩子的屍體帶回來。”

謝通:“百裏言冬那個紈絝,死了是為民除害。”

楊柳生笑道:“死者為大,別太刻薄。”

“師兄教訓的是。”

謝通拿起一顆橘子,“青寶城進貢的。師兄嘗嘗?”

“都是俗物。”

“車摯現在也是個廢人了。”

兩人相視一笑,眸中盡是對車摯的嘲諷。

謝通剝下一瓣,正要往口中送,一道刺眼的橙光從窗外打進來,刺得他閉上了眼睛。

他不悅地皺眉,“怎麽回事兒,誰家弟子在玩鬧?”

楊柳生:“許是又得了什麽新奇法寶。”

謝通起身,“那也不能鬧到主殿來。”

他走向窗邊察看,外面空無一人,“跑的這樣快,不知……”

“砰——”

“嘩啦——”

頭頂傳來一聲巨響,半人高的圓窗外,無數塊不規則的亮橙碎片傾落而下,像一場瑰麗詭異的大雨,謝通瞇著眼睛辨認,待認出那是什麽,神色驟然一變。

“師兄——!!師兄!!!”

楊柳生側目,“大呼小叫做什麽?”

謝通轉過身,跌跌撞撞地跑過來,指著窗外,“銅鏡!!主殿周圍的銅鏡碎了!”

“啪——”

楊柳生手中的茶盞應聲而落。

銅鏡是洪樂生留下的另一道封印,映照著劍閣內他的愛劍。

銅鏡碎,勝天出。

有人登上了千鶴山,獲得了勝天劍的認可。

如今,他要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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