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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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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這孩子是我從黑市買來的,從前是個藥人,試過上千種藥物。稀奇的是,這孩子未經醫治,體內的毒素便悄然消失了,想來的確非同小可。”

“城主,我家小女曾經患有嗜睡之癥,遍尋名醫無果。”

車摯微頓,“倒是聽說過,不過你這女兒看起來十分活潑,不像是生病的樣子。”

陳元覆:“是這孩子來了之後才好轉的,如今已和常人無異。晚輩還在尋找其中緣由,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和那孩子試過的藥有關,如今石窟的人也早已換了地方。”

“世上無法解釋的事情太多了。”車摯道。

車摯遠遠望著涼亭中嬉笑的幾個孩子,小雀在陳家兄妹之中顯得拘謹沈默,但難得臉上有一絲笑意。

“那群人也是喪心病狂,居然拿這麽小的孩子當藥人。”

“百年前三城聯手抓捕石窟餘孽,本以為他們已經銷聲匿跡,卻不想他們一直暗中做著這種勾當。”

車摯沒再說話,直盯著涼亭的方向,看陳映澄笑著笑著打起哈欠,慢慢趴到桌上。

小雀不知從桌下掏出一個小枕頭給她墊著,陳映澄笑著對他說了句什麽,這孩子便扭過臉,臉上掩飾不住的喜色。

待陳映澄閉上眼睛,他又把臉轉過來,低頭盯著陳映澄的睡顏。

“你家小女兒……”車摯見此場景,心中有了別的主意,“元覆,你願不願意讓澄澄也跟著我修煉。”

“什麽?”陳元覆怔楞,許久才反應過來,“城主,澄澄她資質平平,實在不是修煉的苗子。”

“資質平平又如何?我雖不敢誇口將她培養成多麽厲害的人物,但是築基結丹,延年益壽,還是可以一試。

你現已是金丹,家中幾個孩子也早是築基,若是專心修煉,活個幾百歲肯定沒問題。而普通人百歲已是高壽,你們如此疼愛澄澄,想必也不願與她分離。”

“……”

車摯一言,正戳中陳元覆和沈婧軟肋,這也是他一開始想將小雀許給陳映澄當夫君的原因。

陳家四個孩子,唯有陳映澄沒有半點靈根,勤勤懇懇修煉一輩子,能到築基已是頂天。

陳映澄幼時患病,已使他們充滿愧疚,在她身上傾註心血,又怎麽舍得親眼送她離開?

沈婧不想因為他們想讓澄澄多陪他們幾年,而逼著孩子在毫無天賦的事情上耗費心力,只願她能一輩子平安順遂,過得開心恣意。

可陳元覆始終無法說服自己,一想到有朝一日陳映澄會離開他們,便覺得難以呼吸。

見他神色動容,車摯道:“你若沒法決定,可先和夫人商議。這兩個孩子交給我,絕不會讓你失望。”

“……”

半月後,陳元覆在城主府附近買了一處宅子,陳映澄帶著桃苑眾人搬了進去。

這半個月裏,她跟陳元覆和沈婧哭鬧過多次,在哥哥姐姐面前裝病裝傻,也沒能改變他們將自己送去給車摯當徒弟的決定。

翌日他們便在青寶司舉行了拜師禮,車摯笑得花枝亂顫,小雀神色平靜,陳映澄皺成苦瓜。

她很清楚車摯想收的是小雀,而自己不過是個贈品。

陳映澄也明白父母做此決定的緣由,普通人壽命短暫,修道可以延年益壽,但她沒有修仙的天賦,進不了有名的宗門仙府去修煉,能拜在車摯門下,已經是求也求不到的幸事。

可她根本就不想修仙啊!!!

穿越後遺癥好了之後,她就只想改變書裏全家團滅的劇情,讓家裏這群修士都活下來,清清白白賺錢,坦坦蕩蕩做人,然後她就安安穩穩地當鹹魚啃老。

只能活七八十年又怎麽樣,上輩子她才活到二十多歲,七八十年已經很多了!

而且車摯出了名的嘴毒,她這樣平平無奇的人當了他徒弟,將來免不了被奚落。

陳映澄垮著臉給車摯敬茶,車摯接過去,邪魅一笑,“澄澄,以後你該叫我一聲師父。”

“……師父。”陳映澄叫得不情不願。

“徒兒乖。”

車摯笑容親切,伸手牽著她和小雀,語重心長道:

“我車摯從來沒收過徒弟,也沒自信可以當個好師父,但既然收了你們,定當竭盡所能,對得起你們今日這一拜。”

他語氣真誠,倒不像演戲,陳映澄想起送她來時陳元覆和沈婧殷切的目光,心中有些動容。

“我此生只會有你們兩個徒弟,你們要互助互愛,永不相棄。”

車摯將三人的手交疊在一起,陳映澄慢慢擡起頭,發現小雀在註視著她,她露出笑容,反手握緊了他。

“好。”她道。

既然事情已成定局,再怨天尤人也沒用了。

那她只好努力修煉,盡量活得久一點,陪伴在親人的身邊。

小雀的嘴角也揚起微小的幅度,淡淡地嗯了一聲。

*

車摯扔給兩人一大摞心法,給完才發現兩個小孩都不識字,便緊急安排他們進了城裏的學堂。

本來陳元覆給陳映澄尋了教書的先生,這樣一來,先生便用不著了,她和小雀白日在學堂,晚上還得學心法。

他倆不識字,芹娘和夢姑就讀給他們聽。

車摯每三日會抽檢二人功課,陳映澄早先便識字,讀起書來流暢,但車摯問起她對心法有何領悟,陳映澄便不吱聲了。

她能有什麽領悟?

書上說天地間有靈氣戾氣怨氣真氣,沈心靜氣便可感受到萬物之“氣”的流動,氣聚丹田,全身經絡都像被洗滌過一般神清氣爽。

但陳映澄呼呼吸吸,只能感嘆一聲這裏的空氣真清新!

她支支吾吾說不上來,車摯也不追問,連連搖頭嘆息,便將話頭指向小雀。

但小雀在學堂便不愛說話,先生抽他讀書,寧願站著也不肯開口,陳映澄每日找他說話,也只能換來他幾句應答。

在車摯面前,他也是悶葫蘆一個,三棍子蹦不出一個屁來。

不過小雀卻是個實戰派,車摯一說起心法,他便閉上眼睛,陳映澄面上有清風拂過,像柔軟綢帶,輕撫她的臉頰。

每每這時,車摯眼中便流露出驚喜的神色,盛讚小雀悟性高,進步快。

陳映澄不明所以地摸著臉頰,小雀的目光不經意似的投過來,她便學著車摯點頭,沖他豎起拇指。

過了一個月,她才知道臉頰拂過的那陣風是小雀帶來的。

她實在沒什麽天賦,車摯也明白這一點,後來便不再考她心法,只讓她認真讀書——不能修道,走仕途當個官也是不錯。

陳映澄在城中住著,父母和兄姊隔三差五地來瞧她,除去每日都要去上學堂,日子過得和在山莊中沒什麽區別。

近三個月她都沒有做過噩夢,陳映澄一度以為自己救下了車摯這個根源人物,已經改變了故事的走向。

可秋末冬初,落葉鋪滿青寶城,冷家的車馬碾著碎葉,停在了學堂門口。

生辰之後,陳映澄第一次和冷家父子見面。

冷相七親自將冷成光送到學堂,與教書的先生攀談時,似乎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陳映澄躲在小雀身後,不敢和他對上目光。

城主回來後,冷相七和陳元覆依舊在青寶司協理城中政務,車摯做慣了甩手掌櫃,現在常年在城主府宅著修煉,大事小事也都由著二人來決定,情況和從前無二。

此情此景,陳映澄不禁會想,書裏冷相七殺車摯是為了權力,可現在看來,根本是多此一舉。

車摯不死,她爹便沒有把柄捏在冷相七手中。

不走歪門邪道,將來被男主殺光的可能性也就小了幾分。

陳映澄一直在小雀身後躲著,直到冷相七走了她才出來,冷成光在離他們很遠的地方落座,陳映澄瞧瞧看了一眼,一扭頭,發現小雀額上全是汗水。

“呀!你怎麽出了這麽多汗?”

陳映澄拿出手絹遞給他,暗自思忖:難不成小雀也害怕冷相七?

小孩子對善惡是很敏感的,冷相七就有一副壞人氣質,一進門學堂裏的孩子都不敢玩鬧了,小雀會害怕也正常。

小雀沒接她的手絹,自己用袖子擦了汗,道:“先生來了。”

“陳映澄!怎麽又在打擾你的同桌!不要以為你書背得好,就可以在我的課上無法無天!”

先生眼刀劈過來,陳映澄趕緊轉了回去。

小雀將胳膊放在桌下,仔細整理著被陳映澄攥皺的衣袖,餘光看向左前方端坐的冷成光,將桌上鋪好的紙張壓實。

冷成光自小在城中長大,常隨著父親出入各種府宴,學堂中大多數的孩子都認識他,縱使他總是臭著一張臉,身側也少不了人圍著。

陳映澄沒她那麽高調,她父母沒來過學堂,她也不經常和這裏的孩子聊天,他們想打聽她和小雀的身份,也無從下手。

只能從每日送他們的馬車和他們的穿著中揣測一二。

兩人像是兄妹,同出同進,但小雀連姓氏都沒有,穿得也不如陳映澄華貴,整日跟在她身後,像個侍衛。

可尋常富貴人家的陪讀,有哪個能和主家一起同坐的?

關於他倆的各式謠言猜測已經滿天飛了,但沒人當著陳映澄的面說,她也就當不知道,不想管這閑事。

這日上完一堂課,陳映澄打著哈欠又要趴下,腦袋還沒來得及放下,便見冷成光撥開人群朝她的方向走來,目光直直盯著她。

找她的?做什麽?

陳映澄擡起眼皮,淡淡地瞥他一眼。

“陳映澄!”他敲了敲她的桌子,“你什麽時候來這裏讀書的?”

“三個月左右。”陳映澄道。

冷成光道:“你看著呆笨,上學倒是早。”

“……”

陳映澄本是看在兩家相識才肯搭理他,沒想到這小子還是如此嘴賤。

“你看著聰慧,現在才讀書?”陳映澄反唇譏諷。

冷成光揚起下巴,“我家中早有名師授課。”

“那你還來什麽學堂?”陳映澄問。

冷成光沒回答她,轉頭睨了小雀一眼“倒是稀奇,奴仆也送來上學。”

此話一出,陳映澄的臉瞬間拉下來。

“你說什麽?”她寒聲問。

“我說……”冷成光低下頭,聳肩道,“別的陪讀只能在主家身側研墨陪學,能和主家同坐同學,你們家還是獨一份的。”

陳映澄冷哼一聲,目光幽寒,“還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你說什麽?!”

冷成光錯愕,瞪大眼睛,似乎不相信這話從她口中說出來。

“我說你嘴賤。”

陳映澄話音剛落,其他孩子皆發出驚呼聲。

冷成光更是漲紅了臉,“你怎麽能說出這種粗鄙之語!”

“粗鄙嗎?很形象啊。”

“你們家就是這樣的家教嗎?”

陳映澄站起身來,縱使比他矮半個頭,但是氣勢毫不輸他,“你尖酸刻薄,我言語粗鄙,又有什麽分別?”

冷成光:“你——”

陳映澄:“不過還是有些分別的,至少我父母從小教導我人無貴賤,冷少爺卻熱衷於將人分為三六九等,拜高踩低,嘖,你們家家教也不怎麽樣嘛。”

陳映澄一番話,將他說得啞口無言,不敢相信前些日子還呆笨癡傻的人竟然變得如此伶牙俐齒。

他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的,咬著嘴唇思索許久,才有氣無力地來了句,“我家規矩嚴明,才不會像你們這樣,主子和下人混在一起。”

“他才不是下人。”

陳映澄扭過頭,小雀正站在她身後,目光死死地盯著冷成光,似乎在防著他動手。

陳映澄笑道:“他是我的朋友。”

她的語氣,像在炫耀自己的珍寶。

冷成光一楞,滿眼的不可置信,“你在說什麽胡話?”

陳映澄仰頭叉腰,又重覆一遍,“他是我的朋!友!不是下人,不是奴仆,是我的朋友!聽懂了嗎?”

她的目光掠過冷成光,掃視一圈後面圍觀的孩子們。

她和小雀在學堂讀書這段時日,這些孩子以及他們的家長,想必已經對小雀的身份進行了一番猜測。

畢竟說他們是兄妹,兩人長得也並不相似。

正好借著這個機會,她要告訴所有人,小雀是她的朋友,他們陳家的人。

任何人都不能看低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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