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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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自己去
沈卓知道今天知青幹部來了, 而且葉欣也下去見面了，晚飯時候就問了問：“怎麽樣？都說了什麽？”
葉欣說：“挺好的。兩個幹部應該是很有這方面的工作經驗，擅長與人溝通, 對每個知青的衣食住行都了解一遍, 非常細致。還問了我結婚之後過得好不好呢，真有點兒組織關懷的意思。”
沈卓看了看她, 遲疑一會兒, 說：“咱們婚後過得挺好的吧？”
葉欣也看了看他, 涼涼地說：“哦，你說呢。”
沈卓心裏一緊，生怕她跟組織說過得不好, 那幹部不得找他談話了，“難道不是嗎？咱們屋子、院子、家居、吃喝，都領先於其他隊員, 肯定挺好的。”
葉欣：“哦, 既然你這麽自信, 還問什麽？”
沈卓頓時明白了，她一眼看清了自己的緊張，故意這麽說呢。
也暗暗松了口氣, 看來真是沒有說什麽不好的。
葉欣突然一笑，道：“對了, 之前跟你說過的，我要進縣城賺錢去。現在知青幹部已經見過了，我該實施計劃了。”
沈卓說：“你想什麽時候去, 我跟你一起去。”
葉欣白他一眼, “你去幹什麽？礙手礙腳的，還是安心上班吧。”
沈卓眉頭一皺, 之前說了那麽久，果然沒說服她。
她執拗起來，真是一點勸都不聽的。
不過，他還是不同意：“不行，你不能自己去。要去咱們就一起去，不然都別去。”
葉欣聽他這樣，哼了聲，“我不是跟你商量，我是通知你！”
看著她昂頭驕傲的樣子，沈卓眉頭緊鎖，半晌語氣沈沈地說了句：“我不載你去。”
葉欣懵了下，然後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你怎麽這麽幼稚啊！之前我說要剪頭發，你不同意，就把剪刀藏起來；現在不同意我自己去縣城，你就說不載我去。多大的人了，心性一點兒也不成熟！”
沈卓眉頭皺得更緊了，有點氣惱的模樣，“我是不放心你！”
葉欣也跟著氣勢洶洶：“有什麽好擔心？？我又不是小孩子，我有見識有腦子有力氣，自己出門一趟能把自己弄丟了嗎？而且我是去賺錢，給咱們的將來積攢家底，不是去玩的！你怎麽一點都不理解我？”
想她以前，自己出門旅游，跨越大半個祖國，不都好好的。
就算這個年代不一樣，但她也是知青啊，城裏來的，有出門在外的經驗，怎麽就不能一個人出門了？
想到這裏真是有點煩，狠狠瞪他一眼：“不要以為結了婚你就可以管我了，我是獨立的個體，可以自己決定幹嘛去。你也不要把我看成溫室裏的花朵，好像經受不起外面的風吹雨淋，你要是這樣想，就是把我貶低了！”
沈卓很是頭疼，“我沒有這麽想你……”出門在外，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有個照應。
葉欣立刻打斷他：“那你載我到鎮上坐班車，讓我自己去縣城！”
沈卓斷然拒絕：“不行。”
葉欣氣得拍桌子：“你不要無理取鬧！”
沈卓：“……”
他放下碗筷，按了按眉心，然後握住她的手翻過手掌看了看，果然拍紅了。
一邊給她輕輕揉了揉，一邊說：“有話好好說，不要拍桌子，手不疼嗎？”
葉欣：“你答應我我就好好說。”
沈卓：“……咱們一起去不好嗎？”
葉欣：“問題是沒有必要一起去啊！又不是第一次去，我都熟門熟路了。你在醫療站好好上班賺工資，我想辦法去另外多賺一點錢，這不是各有各的事情做嗎？又不是連體嬰，幹嘛非要一起！你老請教老調班，打亂其他人的時間，人家嘴上不說，心裏也埋怨的！”
沈卓說：“可以不調班，直接把錢算給他們。”
葉欣冷笑一聲，“你真是飄了！一個月才幾塊錢，還要少賺幾塊，這樣下去，猴年馬月才攢得起錢？”
沈卓無言以對。
葉欣再問一句：“你答不答應我？”
沈卓還是不說話，顯然是不答應的。
葉欣大怒，甩開他的手：“你不要不識好歹！”
當下飯也不吃了，轉頭洗澡去。
反正她是打定主意了，就要自己去。他在身邊實在太限制發揮了，她要放開手腳賺錢！
晚上沈卓習洗漱完回房，又見屋裏冷冷清清的，碩大的床上沒有人，還少了一只枕頭。
他立刻拿起了另一只枕頭，過去西屋，果然門又被鎖上了。
敲門之後，裏面傳來葉欣的聲音：“你自己睡吧！”
他正要說什麽，又聽她說：“這次別耍什麽詭計，我不開門的。你要是喜歡在外面吹冷風，那你就吹一夜吧，我要睡了，別吵我！”
沈卓見她打定了主意，只好嘆了口氣，只好原路返回東屋。
只是習慣了抱著她溫軟的身子一起睡，這時候突然自己一個人，覺得特別冷清，床太空曠，孤枕難眠。
不過，要讓她自己去縣城，他還是不同意。
同意一次，她以後老自己去怎麽辦？
所以慪氣就讓她慪氣幾天吧，她好好在家就行。反正自己不載她去，她是去不了的。
接下去幾天，果然她都沒有再說這個事情，沈卓以為她打消了念頭，心中稍安。
葉欣可沒有打消念頭，她只是在等待合適的機會。
她決定偷偷去，不能很快被他發現，不然他轉頭去追就追上了。這麽一來，就要在他出門上崗之後她才出門，也就是八點之後。但是，如果她走路去的話，一個小時也走不到鎮上，班車九點左右就發車的。
所以，還是得騎車去。
但是她自己又不好騎車，先不說那個二八大杠實在不好騎，他走診的時候也要用的。
那麽，最好是找個有自行車的人一起去。
葉欣多往江靜雨那跑了跑。張康明去年買了自行車，江靜雨也能騎的。
一天，江靜雨閑聊的時候說起：“這個月還沒出過門呢。周末和集日總是湊不到一塊兒，康明沒空，我準備二十六那天去鎮上趕集，自己去好了。”說著還問葉欣：“你跟沈卓是不是也要湊日子去？”
說起來，沈卓三天一休——且當參加農業生產那天是休息吧——還是比較好湊的，每個月總有合適趕集的日子，不耽誤上崗。但是小學老師要更忙一些，更不好湊。
江靜雨現在跟劉紅霞和李英麗都不太好，更不好跟男知青們一起去，所以自己去了。
二月又短，今年平年，是有二十八天，還少一個集日。
葉欣聽到這裏，心中一動，“是這樣，不好耽誤正事。你那天自己騎自行車去嗎？”
江靜雨說：“騎啊，買自行車就是為了這個，來去方便。”
葉欣就說：“那天能不能載我去？我去縣城一趟。”
江靜雨有些驚訝：“你自己去，不叫沈卓一起嗎？”
葉欣微微一笑，“叫他幹什麽。春季感冒多發期，他醫療站忙著呢。”
江靜雨理解地點點頭，“也是，有工作的人，總是不如我們空閑。那那天咱們一起出發吧，你這麽瘦，我應該能載得動你的。”
葉欣感激不盡，笑道：“到時候如果你騎累了，換我載你！”
江靜雨好笑：“你也學會騎自行車了？沈卓教你的吧。”
葉欣一笑，跟她說：“二十六那日八點出發行不行？到時候我來宿舍找你。”
江靜雨有點兒意外，趕集不都要趕早的嗎？商量道：“早點兒去吧，不然肉場都賣完肉了。”
葉欣厚著臉皮說：“我早上還要忙一會兒，八點才能出發。你放心，騎車能在九點之前到的，買肉完全來得及！”
江靜雨雖然覺得有點奇怪，但還是善解人意地答應了。
這事說好了，葉欣心情愉快。
晚上沈卓回來，見她臉色挺好，以為她不賭氣了，就順勢跟她說起：“今天二十一，後天要不要去趕集？正好不輪值。”
葉欣笑著點頭說：“好啊。”
沈卓心情一松，以為她真不想著自己去縣城的事情了。
但晚上還是吃了閉門羹。
葉欣不動聲色，二十三的時候跟沈卓去了一趟鎮上采購。去得早，順便還去陳家院子做一番常規的買賣，賺幾塊錢——實在太少了些，要賺錢還是得去縣城！
趕集回來，沈卓摟著她，柔情蜜意地問：“今晚可以一起睡了吧？好久沒有一起了，你不在，我都睡不好。”
葉欣心裏冷哼，心道跟你一起，睡不好的就是我了。不過為了不引起他的懷疑，還是應付一下：“這幾天不方便啦，過幾天吧。”
沈卓算了算日子，疑惑道：“上個月不是這幾天啊。”
葉欣臉一紅，瞪他一眼，“又不是固定的，難道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不清楚嗎？”
沈卓心道也是，滿打滿算，結婚也才二個多月，可能還摸不準規律。當下又覺得，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她前幾天脾氣才特別不好。一時就釋然，耐心等待。
葉欣去找大隊長開介紹信。
她表示自己有事情，需要二十六那天去縣城，二十八那天到市裏，會在市裏待一天，到三月初一回來。
大隊長很爽快地給她開了，就是差點順便給沈卓也開了，知道沈卓不去的時候，還有些擔憂：“怎麽不叫沈卓跟你一起去？”
葉欣笑道：“也不好老叫他請假，我自己去就行。”
到了二十六這天，沈卓跟往常一樣，吃了早飯出門了。
葉欣看著他的背影，心裏哼了一聲，不要以為他不答應，她就沒法出門了！
幾分鐘後，她就背著準備好的背簍，也下去了，直奔知青宿舍。
江靜雨已經推著車在等著她了，見了她道：“你總算來了。我趕集還沒那麽遲過。”
葉欣抱歉地笑笑，“放心放心，咱們趕得上！”
這輛自行車就新多了，而且看著還小一些，好像更靈活一點。葉欣坐上去後座之後，江靜雨開動，感覺車子行駛起來也絲滑一些，果然新車好使。
沈卓那輛起碼十年歷史了，雖然質量好，但是舊了，平時又經常負重，早就出了許多毛病，也就是不影響主要功能，平時沈卓踩車也是大力出奇跡。
很快她們出了涼水塘，往鎮上的方向去。
兩邊小草抽出新芽，野花五顏六色，一切都顯得格外清新養眼，正是大地回春、萬物覆蘇的好季節。
葉欣心情特別舒暢，“靜雨，你們這新車就是不一樣！”
江靜雨好笑，“難道平時沈卓載你的車不好嗎？”
葉欣道：“他那老古董，肯定沒有你這新的好！”
江靜雨也是難得跟她一起趕集的體驗，平時在知青宿舍不好問的話，現在也正好問了：“說起來，你跟沈卓結婚之後，感覺怎麽樣？”
葉欣一窘，裝傻：“什麽怎麽樣，就跟以前一樣啊。”
江靜雨說：“你們結了婚的，總歸有些不一樣的吧。”有些好奇，但也臉皮薄，不好問得太清楚。
說起來，有些人姑娘家時和嫁人之後的區別挺大，葉欣倒是看不出來，還是跟以前一樣俏生生的，明眸皓齒，靈動愛笑。
就是因為瞧不出來，所以才問問。也是取取經，因為她跟張康明說不好也要結婚了。
葉欣想起沈卓，不想說：“他挺煩的，不說他了。”
江靜雨覺得新奇，沈卓那個人高高的，在外人面前又冷冷清清，吃酒那天瞧著他做飯炒菜是一把好手，又會賺錢養家，怎麽看都是很好的對象啊，難以想象這個“挺煩”是什麽意思。
不過葉欣不想說，她也不多問了，轉而說起了一個事情：“咱們豐水小學，今年春天開學，就是重開的第三年了呢。”
葉欣算了算，“還真是，時間過得真快啊！”
江靜雨楞了楞，又好笑，可不是跟她感嘆時光易逝，不過，她真是跟自己想的一樣，對這事完全不關心，“今年，先前集中招的兩個班學生三年級了，明年就該招第二批了，有些孩子已經長大了的。”
葉欣楞了下，總算反應過來，“那明年要招新老師了？”
江靜雨點頭：“應該是的，康明說，大隊長已經跟他們透露過一點意思。”
葉欣道：“那應該還是招兩個吧？”
江靜雨遲疑一下，還是問：“明年真要招老師的話，你參加不參加？”
葉欣說：“我可應付不了小孩子，而且懶得很，沒有耐心，還是算了。你去吧，我覺得你合適做老師。”
江靜雨松了口氣，說：“能選上最好了。招工招生的名額總是那麽少，今年甚至沒有了，我也差不多死心了，倒不如爭取一下小學老師的，這個還靠譜一些。”
葉欣點點頭，“那是，起碼競爭小多了。我覺得你可以選上，之前你去給小薇姐代過一個月的課，適應得挺好的。要是明年你選上了，就能跟康明哥一起了，多好！”
江靜雨聽到這個，露出笑容來，“實話說，我心裏也是這麽想的，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如願。”
又嘆了口氣，“我就知道你不在乎這個，才跟你說，其他人都不好說。”
葉欣理解，估計一有消息，大家又明裏暗裏競爭起來了。
有個比種地輕松的機會真是難得，大家都想要，尤其是在回城遙遙無期的情況下。
春天早晨雖然清涼宜人，但江靜雨載著人，還是漸漸感到吃力，額頭冒出汗來。
葉欣適時提出：“換我來吧，你也歇歇。”
江靜雨停下車來，看看她：“你行嗎？”
葉欣笑道：“我現在也不比你矮了，你能騎得動，我也騎得動。”
還真是，以前葉欣是很矮的，知青裏面最矮小的一個，不知不覺中，她長高了好些，苗條修長。江靜雨道：“我是見你瘦，怕你沒力氣，載不動我。”
葉欣道：“你也不胖啊。你坐上，試試就知道了！”
這輛車比沈卓的矮一些，葉欣勉強夠得上去，一路開是沒問題的，就是不要中途停下來就好，不然得掂著腳尖。
雖然很久沒有騎過自行車了，但還是一踩就會了。
而且她現在力氣大，更好掌控車，就算載著江靜雨也不覺得費勁。
江靜雨見她騎得又快又穩當，頗感驚奇，“葉欣，你比我騎得好多了！”
葉欣笑：“還不錯吧！”
到了鎮上，八點五十分左右，正好班車開過來。
葉欣連忙謝過江靜雨，揮揮手，背著背簍直接上了車。
十一點多到了縣裏，她在車站的衛生間往背簍裏取了些東西。之前畢竟是要江靜雨載著，她力氣弱些，不好再叫她負重，葉欣背簍裏是空的。
現在，她背著滿滿的東西走出車站。
縣城來了很多次，已經熟門熟路了。葉欣在路上拐去國營飯店吃了個午飯，然後馬不停蹄地往河邊農貿市場走去。這會兒才中午，現在去還能再擺攤賣些東西。
出門不易，珍惜時間，能賣多少事多少，空間裏各種東西可是攢了不少呢！
同一時間，涼水塘裏。
沈卓已經從醫療站回到家，準備吃午飯。回到家，卻靜悄悄的，沒見葉欣。
他以為她在屋子裏，去敲了敲門，裏面卻遲遲沒有應答，他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轉頭找了找，突然發現堂屋的桌面上，放著一張紙條。
他連忙拿起來看，只見上面，葉欣的字跡寫著：
“我去縣城啦！你不用找我，因為當你看到紙條的時候，我已經到了。你好好吃午飯吧。如果你實在想我，可以在二十八那天進縣城，中午十二點我會在車站等你，咱們一起進市裏玩一天，過時不候哦。看！我還是想著你的。要是走不開，你就別來了，我三月一日就會回家！愛你喲~”後面還畫了個愛心。
沈卓看完，一時臉色沈下來。
她竟然還是偷偷自己跑出去了，一點兒也不聽話！
之前以為她好了，原來是迷惑自己的假象？可是她怎麽自己去的？？
一時他腦子裏亂七八糟想了很多，很想現在就去找她，但是也明白，就算自己現在去找她，也來不及了。他總不能突然之間跑出去，醫療站還要值班，這是他的責任，就算要找人替換，一時之間也找不到。
最後他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
撐著桌子氣了會兒，再看一遍紙條，心中又好氣又好笑。
沒辦法，只好先去吃午飯。
下午去問了問，看看有沒有可能明天出去找她，最後還是只能後天去。
傍晚他去找大隊長開介紹信的時候，大隊長奇怪又擔憂地問了句：“你們不是吵架了吧？”
沈卓面色冷靜，只是說：“沒事，大隊長。”
葉欣進縣城的二十六下午，賣的是中規中矩的菜幹和辣椒幹，那時候擺攤的和買菜的都不多了，她也沒賣多少，主要是觀察一下，這個季節人們都賣什麽。
然後第二天早上就好發揮了，早早從招待所出來，背上背了滿滿一筐，左手一袋子，右手一袋子。第三天早上也如此。
空間出品，必屬精品，東西好賣極了。早早賣完了，轉一圈還能再背一筐來。這時候早上還是有些冷的，她圍著圍巾，聊做掩飾。
兩天的工夫她就賺了一百五十來塊，比跟沈卓一起的時候利索多了！
二十八日中午，她心情很好地背著筐到車站，準備進市裏。
到了車站，還沒來得及左右觀察一下，就突然被人用力抓住了手腕。
回頭一看，果然是沈著臉的沈卓。
他有點咬牙切齒的意味，“你真大膽！”
葉欣盈盈一笑，“不要生氣嘛，走咯，我帶你進城玩！”
沈卓滿心的氣悶，看到她笑臉這一刻煙消雲散。但又因為她沒事人一樣的態度，分外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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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卓知道今天知青幹部來了, 而且葉欣也下去見面了，晚飯時候就問了問：“怎麽樣？都說了什麽？”
葉欣說：“挺好的。兩個幹部應該是很有這方面的工作經驗，擅長與人溝通, 對每個知青的衣食住行都了解一遍, 非常細致。還問了我結婚之後過得好不好呢，真有點兒組織關懷的意思。”
沈卓看了看她, 遲疑一會兒, 說：“咱們婚後過得挺好的吧？”
葉欣也看了看他, 涼涼地說：“哦，你說呢。”
沈卓心裏一緊，生怕她跟組織說過得不好, 那幹部不得找他談話了，“難道不是嗎？咱們屋子、院子、家居、吃喝，都領先於其他隊員, 肯定挺好的。”
葉欣：“哦, 既然你這麽自信, 還問什麽？”
沈卓頓時明白了，她一眼看清了自己的緊張，故意這麽說呢。
也暗暗松了口氣, 看來真是沒有說什麽不好的。
葉欣突然一笑，道：“對了, 之前跟你說過的，我要進縣城賺錢去。現在知青幹部已經見過了，我該實施計劃了。”
沈卓說：“你想什麽時候去, 我跟你一起去。”
葉欣白他一眼, “你去幹什麽？礙手礙腳的，還是安心上班吧。”
沈卓眉頭一皺, 之前說了那麽久，果然沒說服她。
她執拗起來，真是一點勸都不聽的。
不過，他還是不同意：“不行，你不能自己去。要去咱們就一起去，不然都別去。”
葉欣聽他這樣，哼了聲，“我不是跟你商量，我是通知你！”
看著她昂頭驕傲的樣子，沈卓眉頭緊鎖，半晌語氣沈沈地說了句：“我不載你去。”
葉欣懵了下，然後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你怎麽這麽幼稚啊！之前我說要剪頭發，你不同意，就把剪刀藏起來；現在不同意我自己去縣城，你就說不載我去。多大的人了，心性一點兒也不成熟！”
沈卓眉頭皺得更緊了，有點氣惱的模樣，“我是不放心你！”
葉欣也跟著氣勢洶洶：“有什麽好擔心？？我又不是小孩子，我有見識有腦子有力氣，自己出門一趟能把自己弄丟了嗎？而且我是去賺錢，給咱們的將來積攢家底，不是去玩的！你怎麽一點都不理解我？”
想她以前，自己出門旅游，跨越大半個祖國，不都好好的。
就算這個年代不一樣，但她也是知青啊，城裏來的，有出門在外的經驗，怎麽就不能一個人出門了？
想到這裏真是有點煩，狠狠瞪他一眼：“不要以為結了婚你就可以管我了，我是獨立的個體，可以自己決定幹嘛去。你也不要把我看成溫室裏的花朵，好像經受不起外面的風吹雨淋，你要是這樣想，就是把我貶低了！”
沈卓很是頭疼，“我沒有這麽想你……”出門在外，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有個照應。
葉欣立刻打斷他：“那你載我到鎮上坐班車，讓我自己去縣城！”
沈卓斷然拒絕：“不行。”
葉欣氣得拍桌子：“你不要無理取鬧！”
沈卓：“……”
他放下碗筷，按了按眉心，然後握住她的手翻過手掌看了看，果然拍紅了。
一邊給她輕輕揉了揉，一邊說：“有話好好說，不要拍桌子，手不疼嗎？”
葉欣：“你答應我我就好好說。”
沈卓：“……咱們一起去不好嗎？”
葉欣：“問題是沒有必要一起去啊！又不是第一次去，我都熟門熟路了。你在醫療站好好上班賺工資，我想辦法去另外多賺一點錢，這不是各有各的事情做嗎？又不是連體嬰，幹嘛非要一起！你老請教老調班，打亂其他人的時間，人家嘴上不說，心裏也埋怨的！”
沈卓說：“可以不調班，直接把錢算給他們。”
葉欣冷笑一聲，“你真是飄了！一個月才幾塊錢，還要少賺幾塊，這樣下去，猴年馬月才攢得起錢？”
沈卓無言以對。
葉欣再問一句：“你答不答應我？”
沈卓還是不說話，顯然是不答應的。
葉欣大怒，甩開他的手：“你不要不識好歹！”
當下飯也不吃了，轉頭洗澡去。
反正她是打定主意了，就要自己去。他在身邊實在太限制發揮了，她要放開手腳賺錢！
晚上沈卓習洗漱完回房，又見屋裏冷冷清清的，碩大的床上沒有人，還少了一只枕頭。
他立刻拿起了另一只枕頭，過去西屋，果然門又被鎖上了。
敲門之後，裏面傳來葉欣的聲音：“你自己睡吧！”
他正要說什麽，又聽她說：“這次別耍什麽詭計，我不開門的。你要是喜歡在外面吹冷風，那你就吹一夜吧，我要睡了，別吵我！”
沈卓見她打定了主意，只好嘆了口氣，只好原路返回東屋。
只是習慣了抱著她溫軟的身子一起睡，這時候突然自己一個人，覺得特別冷清，床太空曠，孤枕難眠。
不過，要讓她自己去縣城，他還是不同意。
同意一次，她以後老自己去怎麽辦？
所以慪氣就讓她慪氣幾天吧，她好好在家就行。反正自己不載她去，她是去不了的。
接下去幾天，果然她都沒有再說這個事情，沈卓以為她打消了念頭，心中稍安。
葉欣可沒有打消念頭，她只是在等待合適的機會。
她決定偷偷去，不能很快被他發現，不然他轉頭去追就追上了。這麽一來，就要在他出門上崗之後她才出門，也就是八點之後。但是，如果她走路去的話，一個小時也走不到鎮上，班車九點左右就發車的。
所以，還是得騎車去。
但是她自己又不好騎車，先不說那個二八大杠實在不好騎，他走診的時候也要用的。
那麽，最好是找個有自行車的人一起去。
葉欣多往江靜雨那跑了跑。張康明去年買了自行車，江靜雨也能騎的。
一天，江靜雨閑聊的時候說起：“這個月還沒出過門呢。周末和集日總是湊不到一塊兒，康明沒空，我準備二十六那天去鎮上趕集，自己去好了。”說著還問葉欣：“你跟沈卓是不是也要湊日子去？”
說起來，沈卓三天一休——且當參加農業生產那天是休息吧——還是比較好湊的，每個月總有合適趕集的日子，不耽誤上崗。但是小學老師要更忙一些，更不好湊。
江靜雨現在跟劉紅霞和李英麗都不太好，更不好跟男知青們一起去，所以自己去了。
二月又短，今年平年，是有二十八天，還少一個集日。
葉欣聽到這裏，心中一動，“是這樣，不好耽誤正事。你那天自己騎自行車去嗎？”
江靜雨說：“騎啊，買自行車就是為了這個，來去方便。”
葉欣就說：“那天能不能載我去？我去縣城一趟。”
江靜雨有些驚訝：“你自己去，不叫沈卓一起嗎？”
葉欣微微一笑，“叫他幹什麽。春季感冒多發期，他醫療站忙著呢。”
江靜雨理解地點點頭，“也是，有工作的人，總是不如我們空閑。那那天咱們一起出發吧，你這麽瘦，我應該能載得動你的。”
葉欣感激不盡，笑道：“到時候如果你騎累了，換我載你！”
江靜雨好笑：“你也學會騎自行車了？沈卓教你的吧。”
葉欣一笑，跟她說：“二十六那日八點出發行不行？到時候我來宿舍找你。”
江靜雨有點兒意外，趕集不都要趕早的嗎？商量道：“早點兒去吧，不然肉場都賣完肉了。”
葉欣厚著臉皮說：“我早上還要忙一會兒，八點才能出發。你放心，騎車能在九點之前到的，買肉完全來得及！”
江靜雨雖然覺得有點奇怪，但還是善解人意地答應了。
這事說好了，葉欣心情愉快。
晚上沈卓回來，見她臉色挺好，以為她不賭氣了，就順勢跟她說起：“今天二十一，後天要不要去趕集？正好不輪值。”
葉欣笑著點頭說：“好啊。”
沈卓心情一松，以為她真不想著自己去縣城的事情了。
但晚上還是吃了閉門羹。
葉欣不動聲色，二十三的時候跟沈卓去了一趟鎮上采購。去得早，順便還去陳家院子做一番常規的買賣，賺幾塊錢——實在太少了些，要賺錢還是得去縣城！
趕集回來，沈卓摟著她，柔情蜜意地問：“今晚可以一起睡了吧？好久沒有一起了，你不在，我都睡不好。”
葉欣心裏冷哼，心道跟你一起，睡不好的就是我了。不過為了不引起他的懷疑，還是應付一下：“這幾天不方便啦，過幾天吧。”
沈卓算了算日子，疑惑道：“上個月不是這幾天啊。”
葉欣臉一紅，瞪他一眼，“又不是固定的，難道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不清楚嗎？”
沈卓心道也是，滿打滿算，結婚也才二個多月，可能還摸不準規律。當下又覺得，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她前幾天脾氣才特別不好。一時就釋然，耐心等待。
葉欣去找大隊長開介紹信。
她表示自己有事情，需要二十六那天去縣城，二十八那天到市裏，會在市裏待一天，到三月初一回來。
大隊長很爽快地給她開了，就是差點順便給沈卓也開了，知道沈卓不去的時候，還有些擔憂：“怎麽不叫沈卓跟你一起去？”
葉欣笑道：“也不好老叫他請假，我自己去就行。”
到了二十六這天，沈卓跟往常一樣，吃了早飯出門了。
葉欣看著他的背影，心裏哼了一聲，不要以為他不答應，她就沒法出門了！
幾分鐘後，她就背著準備好的背簍，也下去了，直奔知青宿舍。
江靜雨已經推著車在等著她了，見了她道：“你總算來了。我趕集還沒那麽遲過。”
葉欣抱歉地笑笑，“放心放心，咱們趕得上！”
這輛自行車就新多了，而且看著還小一些，好像更靈活一點。葉欣坐上去後座之後，江靜雨開動，感覺車子行駛起來也絲滑一些，果然新車好使。
沈卓那輛起碼十年歷史了，雖然質量好，但是舊了，平時又經常負重，早就出了許多毛病，也就是不影響主要功能，平時沈卓踩車也是大力出奇跡。
很快她們出了涼水塘，往鎮上的方向去。
兩邊小草抽出新芽，野花五顏六色，一切都顯得格外清新養眼，正是大地回春、萬物覆蘇的好季節。
葉欣心情特別舒暢，“靜雨，你們這新車就是不一樣！”
江靜雨好笑，“難道平時沈卓載你的車不好嗎？”
葉欣道：“他那老古董，肯定沒有你這新的好！”
江靜雨也是難得跟她一起趕集的體驗，平時在知青宿舍不好問的話，現在也正好問了：“說起來，你跟沈卓結婚之後，感覺怎麽樣？”
葉欣一窘，裝傻：“什麽怎麽樣，就跟以前一樣啊。”
江靜雨說：“你們結了婚的，總歸有些不一樣的吧。”有些好奇，但也臉皮薄，不好問得太清楚。
說起來，有些人姑娘家時和嫁人之後的區別挺大，葉欣倒是看不出來，還是跟以前一樣俏生生的，明眸皓齒，靈動愛笑。
就是因為瞧不出來，所以才問問。也是取取經，因為她跟張康明說不好也要結婚了。
葉欣想起沈卓，不想說：“他挺煩的，不說他了。”
江靜雨覺得新奇，沈卓那個人高高的，在外人面前又冷冷清清，吃酒那天瞧著他做飯炒菜是一把好手，又會賺錢養家，怎麽看都是很好的對象啊，難以想象這個“挺煩”是什麽意思。
不過葉欣不想說，她也不多問了，轉而說起了一個事情：“咱們豐水小學，今年春天開學，就是重開的第三年了呢。”
葉欣算了算，“還真是，時間過得真快啊！”
江靜雨楞了楞，又好笑，可不是跟她感嘆時光易逝，不過，她真是跟自己想的一樣，對這事完全不關心，“今年，先前集中招的兩個班學生三年級了，明年就該招第二批了，有些孩子已經長大了的。”
葉欣楞了下，總算反應過來，“那明年要招新老師了？”
江靜雨點頭：“應該是的，康明說，大隊長已經跟他們透露過一點意思。”
葉欣道：“那應該還是招兩個吧？”
江靜雨遲疑一下，還是問：“明年真要招老師的話，你參加不參加？”
葉欣說：“我可應付不了小孩子，而且懶得很，沒有耐心，還是算了。你去吧，我覺得你合適做老師。”
江靜雨松了口氣，說：“能選上最好了。招工招生的名額總是那麽少，今年甚至沒有了，我也差不多死心了，倒不如爭取一下小學老師的，這個還靠譜一些。”
葉欣點點頭，“那是，起碼競爭小多了。我覺得你可以選上，之前你去給小薇姐代過一個月的課，適應得挺好的。要是明年你選上了，就能跟康明哥一起了，多好！”
江靜雨聽到這個，露出笑容來，“實話說，我心裏也是這麽想的，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如願。”
又嘆了口氣，“我就知道你不在乎這個，才跟你說，其他人都不好說。”
葉欣理解，估計一有消息，大家又明裏暗裏競爭起來了。
有個比種地輕松的機會真是難得，大家都想要，尤其是在回城遙遙無期的情況下。
春天早晨雖然清涼宜人，但江靜雨載著人，還是漸漸感到吃力，額頭冒出汗來。
葉欣適時提出：“換我來吧，你也歇歇。”
江靜雨停下車來，看看她：“你行嗎？”
葉欣笑道：“我現在也不比你矮了，你能騎得動，我也騎得動。”
還真是，以前葉欣是很矮的，知青裏面最矮小的一個，不知不覺中，她長高了好些，苗條修長。江靜雨道：“我是見你瘦，怕你沒力氣，載不動我。”
葉欣道：“你也不胖啊。你坐上，試試就知道了！”
這輛車比沈卓的矮一些，葉欣勉強夠得上去，一路開是沒問題的，就是不要中途停下來就好，不然得掂著腳尖。
雖然很久沒有騎過自行車了，但還是一踩就會了。
而且她現在力氣大，更好掌控車，就算載著江靜雨也不覺得費勁。
江靜雨見她騎得又快又穩當，頗感驚奇，“葉欣，你比我騎得好多了！”
葉欣笑：“還不錯吧！”
到了鎮上，八點五十分左右，正好班車開過來。
葉欣連忙謝過江靜雨，揮揮手，背著背簍直接上了車。
十一點多到了縣裏，她在車站的衛生間往背簍裏取了些東西。之前畢竟是要江靜雨載著，她力氣弱些，不好再叫她負重，葉欣背簍裏是空的。
現在，她背著滿滿的東西走出車站。
縣城來了很多次，已經熟門熟路了。葉欣在路上拐去國營飯店吃了個午飯，然後馬不停蹄地往河邊農貿市場走去。這會兒才中午，現在去還能再擺攤賣些東西。
出門不易，珍惜時間，能賣多少事多少，空間裏各種東西可是攢了不少呢！
同一時間，涼水塘裏。
沈卓已經從醫療站回到家，準備吃午飯。回到家，卻靜悄悄的，沒見葉欣。
他以為她在屋子裏，去敲了敲門，裏面卻遲遲沒有應答，他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轉頭找了找，突然發現堂屋的桌面上，放著一張紙條。
他連忙拿起來看，只見上面，葉欣的字跡寫著：
“我去縣城啦！你不用找我，因為當你看到紙條的時候，我已經到了。你好好吃午飯吧。如果你實在想我，可以在二十八那天進縣城，中午十二點我會在車站等你，咱們一起進市裏玩一天，過時不候哦。看！我還是想著你的。要是走不開，你就別來了，我三月一日就會回家！愛你喲~”後面還畫了個愛心。
沈卓看完，一時臉色沈下來。
她竟然還是偷偷自己跑出去了，一點兒也不聽話！
之前以為她好了，原來是迷惑自己的假象？可是她怎麽自己去的？？
一時他腦子裏亂七八糟想了很多，很想現在就去找她，但是也明白，就算自己現在去找她，也來不及了。他總不能突然之間跑出去，醫療站還要值班，這是他的責任，就算要找人替換，一時之間也找不到。
最後他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
撐著桌子氣了會兒，再看一遍紙條，心中又好氣又好笑。
沒辦法，只好先去吃午飯。
下午去問了問，看看有沒有可能明天出去找她，最後還是只能後天去。
傍晚他去找大隊長開介紹信的時候，大隊長奇怪又擔憂地問了句：“你們不是吵架了吧？”
沈卓面色冷靜，只是說：“沒事，大隊長。”
葉欣進縣城的二十六下午，賣的是中規中矩的菜幹和辣椒幹，那時候擺攤的和買菜的都不多了，她也沒賣多少，主要是觀察一下，這個季節人們都賣什麽。
然後第二天早上就好發揮了，早早從招待所出來，背上背了滿滿一筐，左手一袋子，右手一袋子。第三天早上也如此。
空間出品，必屬精品，東西好賣極了。早早賣完了，轉一圈還能再背一筐來。這時候早上還是有些冷的，她圍著圍巾，聊做掩飾。
兩天的工夫她就賺了一百五十來塊，比跟沈卓一起的時候利索多了！
二十八日中午，她心情很好地背著筐到車站，準備進市裏。
到了車站，還沒來得及左右觀察一下，就突然被人用力抓住了手腕。
回頭一看，果然是沈著臉的沈卓。
他有點咬牙切齒的意味，“你真大膽！”
葉欣盈盈一笑，“不要生氣嘛，走咯，我帶你進城玩！”
沈卓滿心的氣悶，看到她笑臉這一刻煙消雲散。但又因為她沒事人一樣的態度，分外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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