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又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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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又一年
年底分紅領錢這天, 沈卓沒空，讓葉欣去一並領了。
葉欣這回很積極，因為手頭實在沒有錢了, 她等不及早早下去排隊。好在領錢沒有領糧食那麽麻煩, 排隊也很快。
“家裏還留了二斤的肉票，領了錢趕集去, 買點肉！”
“給孩子買件新衣裳, 都穿破了！”
“哎, 我自己也買一件！”
“希望年年工分漲價，讓咱日子也好過些！”
“明年我得勤快些，多分些錢！”
鄉親們排著隊, 一邊翹首以盼，一邊熱烈地談論著拿到錢了怎麽花。
工分確實又漲價了，比去年漲了二厘, 也就是每個工分值二分二。因為這個事情, 大家都喜氣洋洋的, 特別熱鬧。
葉欣記得去年也是漲了二厘。
連續兩年都漲，是不是說明雖然有些亂糟糟，但社會經濟還是在緩慢發展呢？
葉欣一邊胡亂聯想了下, 一邊也開心地算起錢來。
她今年工分一共兩千兩百多，還是半吊子水平, 算下來就是四十八塊多；沈卓全年也就九百多工分，二十塊多。兩個人加起來不到七十塊，相當於一個成年人的正常水準。
這麽看的話, 確實有點少了。
但是加上沈卓的工資, 那就讓人艷羨了。
葉欣倒是挺高興的，因為比自己估算的多, 除去沈卓打床的十塊尾款，還有快六十。現在年貨已經買好了，年前沒有花銷的地方，這筆錢可以攢著過年了。
手裏多少有點錢，心裏才安心。
她跟幾個女知青排在一起，她們也喜氣洋洋的，聊著分紅聊著過年，也說起了回家探親的事情。年底了，該探親的也要準備起來了。
江靜雨、劉紅霞去年回了，今年暫時不回了。鄭文文已經隔了一年，今年又想回去。大家都基本隔年回去一趟，也有跟家裏不好的，或者太遠，回一趟太辛苦的，兩年也不一定回去一趟。
鄭文文問了葉欣一句：“你今年回不回？”
葉欣搖頭：“不回。”
她們都知道她家對她不好，也能理解，只是也挺佩服她的果決。一般來說，就算家庭關系不好，到底是親人，下鄉幾年了，多少回去看看。
主要是知青在鄉下多少有些孤單心理，不免想念家鄉，想念城裏，不說一定回去看看親人吧，順理成章的長假期，回城裏看看，在熟悉的大街小巷轉轉也挺好啊，葉欣就能毫不猶豫說不回去。
劉紅霞忍不住問：“你就一點兒也不想念家裏？”
葉欣說：“沒什麽好想的。”
劉紅霞說：“你真無情。好歹你父母養你那麽大，竟然不回去看一眼。難道他們也不想念你？沒叫你回去？”
葉欣心情好，也就多跟她說幾句：“有情無情，長大了都是要分開生活的。哪怕是親人，也有緣淺的，相處得來，自然多走動些；相處不來，又何必湊到一起相看兩厭呢？難道是為了讓別人說一句‘孝順’嗎？恕我直言，鄉下種地已經很苦了，我不想再委屈自己，還是對自己好一點吧。”
劉紅霞聽得一時楞住。
鄭文文湊近葉欣，小聲道：“我要跟你學習。”
葉欣笑了，“跟我學什麽？狠心無情嗎？”
鄭文文道：“讓自己開心最重要，不委曲求全。”
江靜雨說：“其實自己有能力，脫離不好的家庭獨自生活也好，起碼比在家受磋磨好。”雖然她幸運地在一個充滿愛的家庭長大，但不管在家裏還在這裏，都見過不少重男輕女家庭出生的可憐女孩，往往她們都過得很辛苦。
而且從葉欣這幾年越來越好的生活條件來看，她的選擇是很正確的。
所以葉欣感覺她們倆真好，頭腦清醒，總給人正面情緒反饋，和她們聊天真很愉快。
也順便問了問江靜雨：“之前不是說去城裏，去了沒有？”
江靜雨笑著點頭：“去了。月初去的縣城，買了兩件新衣裳，也買了些年貨。百貨大樓東西齊全，逛著果然好一些。”
葉欣笑道：“今年你和康明哥都不回去了吧？你們一起過年也好。”
江靜雨點點頭，有些臉紅。突然又想起來低聲說了句：“李英麗和崔時宇先去的，回來後，他倆好像不大高興，不知道在鬧什麽。”
鄭文文也低聲說著：“從城裏回來後只是不大高興罷了，領了糧食之後直接冷戰了，飯都不一起吃了，不知道是不是要鬧分手。唉，說實話，咱們知青宿舍那麽多人，就一個鍋竈真是不夠用。”
葉欣聽得八卦心又起。城裏的事情不知道，但領糧食那天，他們排在李光榮後面，難道最終還是鬧起來了？
嗯，崔時宇看著也不是蠢的，李英麗當時突然就變了臉色不說話，說不定崔時宇已經看出來了，然後稍微一打聽，就知道了什麽……
葉欣窩在家裏烤火看書，又一段時間沒下去了，錯過了好多信息的感覺。
聊著聊著，排到了。
葉欣上前核對過後，領到了六十九塊一毛錢。
拿著錢，她先開開心心回家了。
回到家裏，沒人，沈卓走診了得傍晚才回來。
葉欣坐在竹椅上，優哉游哉地又數了一遍剛剛到手的錢，聽著邊上水桶裏的水聲，心中一動，走過去看看。
前幾天魚塘放水抓魚，之後葉欣又去“撿漏”了幾條大魚。
沈卓直感嘆她的好運，年年都能撿著大的，當晚就殺了一條吃了。現在水桶裏還養著三四條。
葉欣瞅了瞅桶裏又肥又有活力的大魚，心道不如傍晚拿一條下去？
手裏的錢到底還是少了些，能賺錢還是多賺一點，有備無患，免得像前陣子那麽窘迫。拿下去跟李英麗或者崔時宇推銷一下好了，他們有錢，又不屑於摸魚，應該是沒得吃，應該會買吧？順便也打聽一下八卦什麽的。
到時候再順便推銷一下老母雞老鴨，看看誰要的，賣幾只——雖然屋後養的沒幾只，但是空間裏有啊。
年後開春再進一批雞苗鴨苗，重新養就是了……
一陣盤算，葉欣決定了。
傍晚就拿個大籃子裝了雞蛋、鴨蛋、菜幹、辣椒幹，以及一條魚。她用幹稻草穿過魚鰓，本來想這麽拎著的，但又覺得有點顯眼了，就抓了把稻草隔開，還是放在籃子裏。
然後趕緊下去。
她本來想直接找李英麗的，沒想到先碰上了崔時宇這個浪蕩子。
唉，浪蕩子也沒關系，他有錢！
葉欣就直接笑容燦爛地迎上去推薦：“你要買魚不？”
原本因為她的笑容而露出笑容的崔時宇，笑容僵了下：“……魚？你哪來的魚？”
葉欣說：“前幾天在塘裏摸的呀，運氣好，摸到了兩條大魚。”
說著她就掀開了蓋住籃子的布，露出被稻草穿過腮還一蹦一蹦的魚，賣力推銷道：“你看，多新鮮！”
崔時宇驚訝了下，沒想到她來真的，而且這魚是真大真肥啊！還是活的，確實很新鮮。來到這裏還沒吃上過魚，頓時就饞了。
不過他有點不明白：“魚塘裏撿漏能撿到這麽大的魚，應該不容易，你怎麽不留著自己吃？”
葉欣嘆了口氣：“沒錢嘛。”
崔時宇挑了挑眉，“你未婚不是能拿工資，不夠花？”
葉欣道：“開銷大，哪夠花的。”
崔時宇笑了，喲開始上眼藥：“我就說本地人窮，不是好對象。”
葉欣暗暗白眼，問：“這魚你要不要買？不要的話我問問別人去，就那麽一條，應該有人要的，年年有餘。”
崔時宇只好收起小心思，問：“多少錢？”
葉欣就知道成了，精神一振道：“按五毛錢一斤吧，這條得有六七斤了。你給三塊就行。”
崔時宇點點頭，“行，賣給我吧。”
葉欣心花怒放，又打鐵趁熱問：“要不要點雞蛋？過年吃豐盛點。”
崔時宇無奈笑道，“行，再跟你買二十個。”
他轉身回去拿錢了，也拿了個籃子過來，葉欣接過錢，給他撿了二十來個雞蛋過去，魚直接給他拎著了。
還別說，那麽大一條魚，他拎著回去，非常引人矚目。
葉欣緊接著去找李英麗。
李英麗在屋裏嗑瓜子。屋裏其他幾個女知青也在，看書或者整理衣物。
葉欣也不避人，直接到李英麗床邊，先寒暄一句：“你今年回不回家探親？你下鄉也兩年了。”
李英麗瞥她一眼，沒好氣道：“不回。”
葉欣猜到了，因為她本來就是被家裏“扔”下鄉的，家裏肯定不想她回去，何況今年這形勢還不穩定。她那麽驕傲，肯定也不想回去。
於是她就說了重點：“你要不要買雞或者買鴨？我家養的準備過年宰了吃，年後重新養。你要的話，給你送來，你過年也吃好點。”
李英麗頓時來了精神，“怎麽賣？”
其他三個女知青聞言都看過來。
葉欣笑道：“五塊錢一只。”
李英麗道：“不論斤論只？你是不是胡來，喊那麽貴。”
葉欣道：“不貴。就是我家裏養著生蛋的雞鴨，生蛋好吃，肉也好吃。而且我養得好，母雞有七八斤重，鴨子更肥一點，可能有十斤，夠吃好幾頓的。都是養一年了，煲湯最補身體的。”
李英麗心想她賣的不管雞鴨蛋還是西瓜，都是特別好，那雞鴨肯定也不錯。難得過年一趟，她也想雞鴨魚肉齊全，可是難買得到，現在有機會，自然不錯過，就點頭：“行，我要一只雞一只鴨。”
葉欣立刻說：“那我明天給你送來。”
李英麗卻有要求：“你能不能給我殺了送來？我不會殺。”
葉欣拒絕：“不幫殺。”
李英麗皺起了眉頭：“我都向你買了，你就不能服務態度好一點？”
葉欣也皺起了眉頭，“你不買算了。我沒聽說誰賣雞鴨還要幫忙殺的。”還沒發展到那個時代知道嗎？現在物資匱乏，是賣家市場。
李英麗很不高興，但也是好不容易遇到賣雞鴨的，不願意錯過，就還是說：“行吧，我買了吧。”
葉欣變臉一樣又露出笑容來，“到時候你讓崔時宇殺啊，你倆一起吃。”
李英麗本就不高興的臉色，更是沈了點，“哼，我買的，幹嘛要跟他一起吃？”
葉欣笑道：“鬧矛盾了？哎呀，談對象鬧矛盾也正常，都要過年了，你倆就和好吧。你買雞鴨，他買魚，你們一起，不就雞鴨魚齊全了嗎？也好過自己過年孤零零的。”
李英麗神色一動，“他買了魚？”
她在屋裏，當然還不知道。
其他幾個女知青也不知道，都紛紛驚訝。
葉欣也不多留，說好了生意就轉身出去了。
出去就看到，崔時宇拿著菜刀拎著那條大魚，正在水井邊，磨刀霍霍，準備給魚刮鱗剖腹。張康明、趙中華幾個男知青圍著看。
見葉欣出來出來，要回去的樣子，張康明追上來：“等一下，葉欣。”
葉欣回頭笑著看他：“康明大哥，怎麽了？”
張康明道：“崔時宇說你賣給他的魚？還有沒有？說實話，我這幾年都沒有撿漏過這麽大的魚，你運氣真好，要是還有要賣的話，我也想買一條。”
其他幾個男知青，都豎起耳朵來。
葉欣道：“還有兩條，本來是想留著自己吃的，不過康明大哥要的話，可以賣一條給你，再多的就沒有了。”
張康明神色一喜，“多謝！”
其他人都有些可惜。其實他們也想買的。
現在剛領了分紅，大家手裏有錢，又快過年了，都願意花幾塊錢買點肉吃。
幾個女知青也從屋裏出來了，看著崔時宇殺魚，看個羨慕稀罕。自然也聽到了葉欣和張康明的話。
江靜雨走過來，又叫住了要走的葉欣，小聲說：“你家的鴨子也賣我一只吧。”
葉欣一笑：“你要的話，自然賣給你。”
江靜雨立刻高興地表示感激。她和張康明養雞，也是慢慢宰了吃，只是到底太單一。現在買魚，又買鴨，也算雞鴨魚齊全，這個年過得也會很豐盛。
葉欣也很高興，來轉一圈，就賺上二十來塊了。
她擺擺手說：“那我明天還是這個時候來。”
江靜雨笑道：“好。明天拿著錢等你！”
隔天，葉欣就抓了一只老母雞，兩只老母鴨，都用稻草綁了腳，用一個布袋子裝了。魚也拿了一條，跟昨天那條差不多大，沈甸甸地拿下去，換得十八塊錢。
美滋滋。
現在手頭就有九十塊出頭了！
她想到空間裏的水果，心裏癢癢，很想再賣點什麽湊夠三位數，但又怕太張揚了。
最後還是搖搖頭，算了算了，明年再賺！
沈卓傍晚回來，看見她在竹椅上吃水果，以為是上個月進城買的，驚訝問道：“橘子還沒吃完？”
葉欣眨眨眼，笑著告訴他：“自己買的早就吃完了。不過有知青這個月進城的，買了不少回來，我拿雞蛋跟他們換的。”她指指石桌上的籃子，“你看，換了不少呢，又能吃好幾天了。”
沈卓一看，果然，半籃子橘子和橙子，楞了下：“人家買回來，竟然願意換給你。”
葉欣信口胡謅：“其實是我拜托他們捎帶的。”
沈卓恍然。
葉欣又說：“我賣了一只雞一只鴨給知青們。”
沈卓又意外地看著她。
葉欣說：“反正，咱們自己也夠吃，賣點，賺點錢——現在很窮。”
的確很窮，沈卓一方面佩服她會賺錢，一方面又因為需要她這樣想方設法賺錢而羞愧，最後只是點頭：“也行，你看著辦就好。”
葉欣滿意地點頭。
雞鴨魚都有賣一點，不多，不必仔細跟他講數量，那麽籠統一說讓他知道就行。以免他聽到了消息，覺得奇怪。
多的魚和鴨，她從空間拿的。就是可惜要低調，只能少少賺一點。
葉欣笑瞇瞇地剝了個橘子，給他一半，“吃吧！”
沈卓吃了，覺得跟上次後來吃到的一樣甜，不禁說：“也許是新品種，味道特別好，下次咱們也多買一些。”
葉欣笑著點頭：“好。”
殺年豬分肉那天，沈卓在醫療站坐診，也沒過去。
反正只有兩斤肉，葉欣直接拎回去就行。
也是這天，她了解了一下老人跟小孩是怎麽分的。小孩分兩個檔次，十二歲以下，算一半；十二歲到十八歲，算八分。比如說分肉，十二歲以下的小孩能分半斤肉，十二歲到十八歲的分八兩，成年人一斤。老人算一斤。口糧也是這麽算的。
了解到這個之後，葉欣想起了金忠國和唐博雅，住在破屋的兩個老人，不知道有沒有？
不好直接問別人，她又在傍晚拎著籃子下去溜達了。
從村子一陣溜達，狀似不經意地溜達到了村東頭，還看見了幺妞。幺妞很自覺地，在屋子外面低調地給放風，葉欣進去探望了一下兩個老人。
屋子破敗，東西不多，零零碎碎堆右邊的，都是做飯的；右邊則是破床板，上面是舊棉被，好在看著還算厚實。
兩個人老人對她的到來都很喜歡。
葉欣關心地問：“分肉分糧食，你們可都有？”
金忠國道：“有的，有的。咱們也是上工幹活了，有工分，基礎的口糧能領到，肉也有。只是咱們都是最後去的，默默地領回來，不引人註意。”
唐博雅接著道：“分紅也有。雖然咱們工分不多，拿到的少，但也沒有虧咱們的。你們大隊長公道。”
葉欣放心了。這麽說來，基本的權利有保障，他們也就能生存下去了。
之前押送他們來的人，後面沒有再來。所以也就是第一年比較辛苦難熬，既然幹活算工分，應得的都有，那麽跟生產隊員也差不多了，只是幹的活辛苦一點，但不至於活不下去。
她也不多留，關心了幾句，把籃子裏帶來的一些吃的放下，就告辭。
兩個老人連連道謝，也叮囑她保持學習，多看書。
葉欣出來後，就跟幺妞往回走了。
幺妞現在精神了許多，雖然還是很瘦，但總算不是臉色蠟黃，以前枯黃稀疏的頭發現在也變得濃密了些。她也膽子大了些，雖然聲音還是小小的，但是會主動說話了，“我和姐姐現在都感覺很好，姐姐還說我長高了，我也覺得她長高了。爸媽讓我們幹活，我們也不會餓得頭昏眼花了。”
葉欣笑道：“這很好。”她把籃子裏剩下的幾個煮雞蛋給她，“晚上再拿回去跟姐姐吃。”
幺妞說了謝謝，很幹脆地放進了口袋裏。
她不是愛占便宜、好拿人吃的，只是感覺到葉知青是真的好心，與其推來推去的讓人看見，不如幹脆地手下。而且葉知青也喜歡幹脆的人，也告訴過自己，不要覺得不好意思。
葉欣看她棉襖都是破破爛爛的，打了補丁，看著不怎麽暖和，腳上的棉鞋更是破了口子沒有縫上，大冷天的，露出的腳趾凍得通紅，也沾了些泥土，臟臟的，不知道是沒有襪子穿還是襪子破了。
她問了句：“你現在要回家燒飯嗎？”
幺妞搖搖頭：“現在地裏沒活，姐姐媽媽都在家，有人燒飯。”這也是她今天可以出來玩的緣故，難得空閑時間。
葉欣就道：“那你跟我回家，我穿舊了的棉鞋給你拿回家穿。”
買了新的棉鞋，舊的淘汰下來了兩雙，沒扔，正好給她們姐妹一人一雙。
除了舊棉鞋，還有那雙葉欣穿著已經不合腳的舊水鞋，也送了，還有一些新的襪子。襪子不貴，都是一沓買的，送了四雙，姐妹兩個一人兩雙。
葉欣用一個袋子裝了，交給她：“拿回家先給你們爸媽看看，就說是我穿不了送的。你媽也穿不下，只有給你們姐妹穿的，不怕。可能對你來說大了點兒，不過你姐姐穿著應該合適。”
幺妞眼眶微紅，認真道了謝，接過來。
轉頭要下去的時候，正好沈卓回來，小女孩嚇得低頭趕緊走了。
沈卓莫名其妙，“我有那麽嚇人嗎？”
葉欣把他左看右看，皺著眉頭：“是有一點……”太冷清，太高，又不愛說話。
她搖搖頭，不管了，“打掃屋子吧，幾間屋子倒還好，竈房要把東西搬出來仔細，清理煙囪，還要鋪地面。”
沈卓點頭，“明天正好有空，把它鋪好了。”
這些都是之前計劃好的。之前他忙著，屋子都沒來得及打掃。
等竈房打掃過，鋪好了晾著，之前擺脫師傅打的床也好了。
葉欣本來要幫他一起搬的，但沈卓不讓她幹這個重活，自己走了幾趟搬回來，組裝好。新床寬敞幹凈，配著幹凈平坦的地面墻壁，看起來更像樣了。
葉欣等他裝好了，才進來看看，然後瞪眼：“這麽大？？”
雖然是有提醒他打大一點的，但這也太大了吧，king size啊這是。
沈卓咳了下，轉頭看著她，目光灼灼。
在他這目光下，葉欣突然意識到什麽，臉一紅，趕緊跑出去了。
沈卓看著她跑開，也沒去追，低頭摸摸嶄新的床板，深呼吸一口氣，喃喃自語：“等過了年……”
過年也很快了。
竈房晾幹之後，就到了除夕。
前幾天都不好開火，啃的幹糧，現在就可以在嶄新幹凈的竈房裏大火燒油，做熱乎飯了——炸年貨，炸扣肉，做年夜飯！
在喜慶熱鬧的氣氛中，開心忙碌一天，吃飽喝足。
夜幕降臨，底下有零星鞭炮聲響。
葉欣洗了澡出來，在暖意融融的竈房裏晾頭發。
不多會兒，沈卓也洗好了過來，摸摸她又長又黑的頭發，突然拿出一支木簪給她。
葉欣有些驚喜：“你什麽時候買的？”
沈卓在她身邊坐下，把她摟在懷裏，“我自己雕的。”
葉欣更驚訝了，就著暖黃的火光，仔細打量，簪子打磨得光滑，簪頭雕了喜鵲登梅的圖案，不管是梅花還是喜鵲，都栩栩如生，喜鵲的羽毛紋路甚至清晰可見，可見細心。
原木色的簪子，普通的木頭，但情深義重。
沈卓低頭在她耳邊問：“喜歡嗎？”
葉欣立刻點頭：“喜歡！我不知道你還會做這個，你做了多久？”
沈卓道：“沒多久。”
其實是中秋時她說頭發太長，難打理，麻煩，他就想到要給她做一個。
是在老日歷是看到的圖案，他撕下來，照著慢慢雕，雕了幾個月，好在她喜歡。
葉欣又仔細看了看，有點愛不釋手，“但是我不會用這個挽頭發。”以前刷視頻看到過，看著簡單，只是手沒學會。而且以前她也沒有過那麽長的頭發。
沈卓低聲說：“沒關系，我幫你挽。”
葉欣眼睛一亮，遞給他：“你會？那試試看！”
沈卓就把她長長的頭發攏起來，烏黑柔順，又濃密，像綢緞一樣，觸感極好。他仔細理好了，才用簪子輕柔地纏繞，固定。
葉欣甩了甩頭，發現挺牢固的，而且也不扯著頭皮疼，頓時轉頭看著他驚嘆：“哇，你真厲害！”
沈卓低頭看她，目光溫潤，“你喜歡，以後我都給你簪發。你留著頭發，不要剪。”
葉欣摟著他的脖子笑道：“你說的哦。”
沈卓點頭：“嗯。”
葉欣又皺著眉頭想了想，“可是再長就太長了，還是太麻煩……”
沈卓低頭親她，堵住了她的話。
連親帶哄，把她親得氣喘籲籲，最後她才勉強答應：“好吧，先留著……”
他心中喜悅，又纏綿地親她唇角。
葉欣紅著臉，推他：“好晚了，我要睡了。”
他最後再親一下，抱她起來，送她回去睡覺。
歲暮天寒，辭舊迎新。
又一年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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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分紅領錢這天, 沈卓沒空，讓葉欣去一並領了。
葉欣這回很積極，因為手頭實在沒有錢了, 她等不及早早下去排隊。好在領錢沒有領糧食那麽麻煩, 排隊也很快。
“家裏還留了二斤的肉票，領了錢趕集去, 買點肉！”
“給孩子買件新衣裳, 都穿破了！”
“哎, 我自己也買一件！”
“希望年年工分漲價，讓咱日子也好過些！”
“明年我得勤快些，多分些錢！”
鄉親們排著隊, 一邊翹首以盼，一邊熱烈地談論著拿到錢了怎麽花。
工分確實又漲價了，比去年漲了二厘, 也就是每個工分值二分二。因為這個事情, 大家都喜氣洋洋的, 特別熱鬧。
葉欣記得去年也是漲了二厘。
連續兩年都漲，是不是說明雖然有些亂糟糟，但社會經濟還是在緩慢發展呢？
葉欣一邊胡亂聯想了下, 一邊也開心地算起錢來。
她今年工分一共兩千兩百多，還是半吊子水平, 算下來就是四十八塊多；沈卓全年也就九百多工分，二十塊多。兩個人加起來不到七十塊，相當於一個成年人的正常水準。
這麽看的話, 確實有點少了。
但是加上沈卓的工資, 那就讓人艷羨了。
葉欣倒是挺高興的，因為比自己估算的多, 除去沈卓打床的十塊尾款，還有快六十。現在年貨已經買好了，年前沒有花銷的地方，這筆錢可以攢著過年了。
手裏多少有點錢，心裏才安心。
她跟幾個女知青排在一起，她們也喜氣洋洋的，聊著分紅聊著過年，也說起了回家探親的事情。年底了，該探親的也要準備起來了。
江靜雨、劉紅霞去年回了，今年暫時不回了。鄭文文已經隔了一年，今年又想回去。大家都基本隔年回去一趟，也有跟家裏不好的，或者太遠，回一趟太辛苦的，兩年也不一定回去一趟。
鄭文文問了葉欣一句：“你今年回不回？”
葉欣搖頭：“不回。”
她們都知道她家對她不好，也能理解，只是也挺佩服她的果決。一般來說，就算家庭關系不好，到底是親人，下鄉幾年了，多少回去看看。
主要是知青在鄉下多少有些孤單心理，不免想念家鄉，想念城裏，不說一定回去看看親人吧，順理成章的長假期，回城裏看看，在熟悉的大街小巷轉轉也挺好啊，葉欣就能毫不猶豫說不回去。
劉紅霞忍不住問：“你就一點兒也不想念家裏？”
葉欣說：“沒什麽好想的。”
劉紅霞說：“你真無情。好歹你父母養你那麽大，竟然不回去看一眼。難道他們也不想念你？沒叫你回去？”
葉欣心情好，也就多跟她說幾句：“有情無情，長大了都是要分開生活的。哪怕是親人，也有緣淺的，相處得來，自然多走動些；相處不來，又何必湊到一起相看兩厭呢？難道是為了讓別人說一句‘孝順’嗎？恕我直言，鄉下種地已經很苦了，我不想再委屈自己，還是對自己好一點吧。”
劉紅霞聽得一時楞住。
鄭文文湊近葉欣，小聲道：“我要跟你學習。”
葉欣笑了，“跟我學什麽？狠心無情嗎？”
鄭文文道：“讓自己開心最重要，不委曲求全。”
江靜雨說：“其實自己有能力，脫離不好的家庭獨自生活也好，起碼比在家受磋磨好。”雖然她幸運地在一個充滿愛的家庭長大，但不管在家裏還在這裏，都見過不少重男輕女家庭出生的可憐女孩，往往她們都過得很辛苦。
而且從葉欣這幾年越來越好的生活條件來看，她的選擇是很正確的。
所以葉欣感覺她們倆真好，頭腦清醒，總給人正面情緒反饋，和她們聊天真很愉快。
也順便問了問江靜雨：“之前不是說去城裏，去了沒有？”
江靜雨笑著點頭：“去了。月初去的縣城，買了兩件新衣裳，也買了些年貨。百貨大樓東西齊全，逛著果然好一些。”
葉欣笑道：“今年你和康明哥都不回去了吧？你們一起過年也好。”
江靜雨點點頭，有些臉紅。突然又想起來低聲說了句：“李英麗和崔時宇先去的，回來後，他倆好像不大高興，不知道在鬧什麽。”
鄭文文也低聲說著：“從城裏回來後只是不大高興罷了，領了糧食之後直接冷戰了，飯都不一起吃了，不知道是不是要鬧分手。唉，說實話，咱們知青宿舍那麽多人，就一個鍋竈真是不夠用。”
葉欣聽得八卦心又起。城裏的事情不知道，但領糧食那天，他們排在李光榮後面，難道最終還是鬧起來了？
嗯，崔時宇看著也不是蠢的，李英麗當時突然就變了臉色不說話，說不定崔時宇已經看出來了，然後稍微一打聽，就知道了什麽……
葉欣窩在家裏烤火看書，又一段時間沒下去了，錯過了好多信息的感覺。
聊著聊著，排到了。
葉欣上前核對過後，領到了六十九塊一毛錢。
拿著錢，她先開開心心回家了。
回到家裏，沒人，沈卓走診了得傍晚才回來。
葉欣坐在竹椅上，優哉游哉地又數了一遍剛剛到手的錢，聽著邊上水桶裏的水聲，心中一動，走過去看看。
前幾天魚塘放水抓魚，之後葉欣又去“撿漏”了幾條大魚。
沈卓直感嘆她的好運，年年都能撿著大的，當晚就殺了一條吃了。現在水桶裏還養著三四條。
葉欣瞅了瞅桶裏又肥又有活力的大魚，心道不如傍晚拿一條下去？
手裏的錢到底還是少了些，能賺錢還是多賺一點，有備無患，免得像前陣子那麽窘迫。拿下去跟李英麗或者崔時宇推銷一下好了，他們有錢，又不屑於摸魚，應該是沒得吃，應該會買吧？順便也打聽一下八卦什麽的。
到時候再順便推銷一下老母雞老鴨，看看誰要的，賣幾只——雖然屋後養的沒幾只，但是空間裏有啊。
年後開春再進一批雞苗鴨苗，重新養就是了……
一陣盤算，葉欣決定了。
傍晚就拿個大籃子裝了雞蛋、鴨蛋、菜幹、辣椒幹，以及一條魚。她用幹稻草穿過魚鰓，本來想這麽拎著的，但又覺得有點顯眼了，就抓了把稻草隔開，還是放在籃子裏。
然後趕緊下去。
她本來想直接找李英麗的，沒想到先碰上了崔時宇這個浪蕩子。
唉，浪蕩子也沒關系，他有錢！
葉欣就直接笑容燦爛地迎上去推薦：“你要買魚不？”
原本因為她的笑容而露出笑容的崔時宇，笑容僵了下：“……魚？你哪來的魚？”
葉欣說：“前幾天在塘裏摸的呀，運氣好，摸到了兩條大魚。”
說著她就掀開了蓋住籃子的布，露出被稻草穿過腮還一蹦一蹦的魚，賣力推銷道：“你看，多新鮮！”
崔時宇驚訝了下，沒想到她來真的，而且這魚是真大真肥啊！還是活的，確實很新鮮。來到這裏還沒吃上過魚，頓時就饞了。
不過他有點不明白：“魚塘裏撿漏能撿到這麽大的魚，應該不容易，你怎麽不留著自己吃？”
葉欣嘆了口氣：“沒錢嘛。”
崔時宇挑了挑眉，“你未婚不是能拿工資，不夠花？”
葉欣道：“開銷大，哪夠花的。”
崔時宇笑了，喲開始上眼藥：“我就說本地人窮，不是好對象。”
葉欣暗暗白眼，問：“這魚你要不要買？不要的話我問問別人去，就那麽一條，應該有人要的，年年有餘。”
崔時宇只好收起小心思，問：“多少錢？”
葉欣就知道成了，精神一振道：“按五毛錢一斤吧，這條得有六七斤了。你給三塊就行。”
崔時宇點點頭，“行，賣給我吧。”
葉欣心花怒放，又打鐵趁熱問：“要不要點雞蛋？過年吃豐盛點。”
崔時宇無奈笑道，“行，再跟你買二十個。”
他轉身回去拿錢了，也拿了個籃子過來，葉欣接過錢，給他撿了二十來個雞蛋過去，魚直接給他拎著了。
還別說，那麽大一條魚，他拎著回去，非常引人矚目。
葉欣緊接著去找李英麗。
李英麗在屋裏嗑瓜子。屋裏其他幾個女知青也在，看書或者整理衣物。
葉欣也不避人，直接到李英麗床邊，先寒暄一句：“你今年回不回家探親？你下鄉也兩年了。”
李英麗瞥她一眼，沒好氣道：“不回。”
葉欣猜到了，因為她本來就是被家裏“扔”下鄉的，家裏肯定不想她回去，何況今年這形勢還不穩定。她那麽驕傲，肯定也不想回去。
於是她就說了重點：“你要不要買雞或者買鴨？我家養的準備過年宰了吃，年後重新養。你要的話，給你送來，你過年也吃好點。”
李英麗頓時來了精神，“怎麽賣？”
其他三個女知青聞言都看過來。
葉欣笑道：“五塊錢一只。”
李英麗道：“不論斤論只？你是不是胡來，喊那麽貴。”
葉欣道：“不貴。就是我家裏養著生蛋的雞鴨，生蛋好吃，肉也好吃。而且我養得好，母雞有七八斤重，鴨子更肥一點，可能有十斤，夠吃好幾頓的。都是養一年了，煲湯最補身體的。”
李英麗心想她賣的不管雞鴨蛋還是西瓜，都是特別好，那雞鴨肯定也不錯。難得過年一趟，她也想雞鴨魚肉齊全，可是難買得到，現在有機會，自然不錯過，就點頭：“行，我要一只雞一只鴨。”
葉欣立刻說：“那我明天給你送來。”
李英麗卻有要求：“你能不能給我殺了送來？我不會殺。”
葉欣拒絕：“不幫殺。”
李英麗皺起了眉頭：“我都向你買了，你就不能服務態度好一點？”
葉欣也皺起了眉頭，“你不買算了。我沒聽說誰賣雞鴨還要幫忙殺的。”還沒發展到那個時代知道嗎？現在物資匱乏，是賣家市場。
李英麗很不高興，但也是好不容易遇到賣雞鴨的，不願意錯過，就還是說：“行吧，我買了吧。”
葉欣變臉一樣又露出笑容來，“到時候你讓崔時宇殺啊，你倆一起吃。”
李英麗本就不高興的臉色，更是沈了點，“哼，我買的，幹嘛要跟他一起吃？”
葉欣笑道：“鬧矛盾了？哎呀，談對象鬧矛盾也正常，都要過年了，你倆就和好吧。你買雞鴨，他買魚，你們一起，不就雞鴨魚齊全了嗎？也好過自己過年孤零零的。”
李英麗神色一動，“他買了魚？”
她在屋裏，當然還不知道。
其他幾個女知青也不知道，都紛紛驚訝。
葉欣也不多留，說好了生意就轉身出去了。
出去就看到，崔時宇拿著菜刀拎著那條大魚，正在水井邊，磨刀霍霍，準備給魚刮鱗剖腹。張康明、趙中華幾個男知青圍著看。
見葉欣出來出來，要回去的樣子，張康明追上來：“等一下，葉欣。”
葉欣回頭笑著看他：“康明大哥，怎麽了？”
張康明道：“崔時宇說你賣給他的魚？還有沒有？說實話，我這幾年都沒有撿漏過這麽大的魚，你運氣真好，要是還有要賣的話，我也想買一條。”
其他幾個男知青，都豎起耳朵來。
葉欣道：“還有兩條，本來是想留著自己吃的，不過康明大哥要的話，可以賣一條給你，再多的就沒有了。”
張康明神色一喜，“多謝！”
其他人都有些可惜。其實他們也想買的。
現在剛領了分紅，大家手裏有錢，又快過年了，都願意花幾塊錢買點肉吃。
幾個女知青也從屋裏出來了，看著崔時宇殺魚，看個羨慕稀罕。自然也聽到了葉欣和張康明的話。
江靜雨走過來，又叫住了要走的葉欣，小聲說：“你家的鴨子也賣我一只吧。”
葉欣一笑：“你要的話，自然賣給你。”
江靜雨立刻高興地表示感激。她和張康明養雞，也是慢慢宰了吃，只是到底太單一。現在買魚，又買鴨，也算雞鴨魚齊全，這個年過得也會很豐盛。
葉欣也很高興，來轉一圈，就賺上二十來塊了。
她擺擺手說：“那我明天還是這個時候來。”
江靜雨笑道：“好。明天拿著錢等你！”
隔天，葉欣就抓了一只老母雞，兩只老母鴨，都用稻草綁了腳，用一個布袋子裝了。魚也拿了一條，跟昨天那條差不多大，沈甸甸地拿下去，換得十八塊錢。
美滋滋。
現在手頭就有九十塊出頭了！
她想到空間裏的水果，心裏癢癢，很想再賣點什麽湊夠三位數，但又怕太張揚了。
最後還是搖搖頭，算了算了，明年再賺！
沈卓傍晚回來，看見她在竹椅上吃水果，以為是上個月進城買的，驚訝問道：“橘子還沒吃完？”
葉欣眨眨眼，笑著告訴他：“自己買的早就吃完了。不過有知青這個月進城的，買了不少回來，我拿雞蛋跟他們換的。”她指指石桌上的籃子，“你看，換了不少呢，又能吃好幾天了。”
沈卓一看，果然，半籃子橘子和橙子，楞了下：“人家買回來，竟然願意換給你。”
葉欣信口胡謅：“其實是我拜托他們捎帶的。”
沈卓恍然。
葉欣又說：“我賣了一只雞一只鴨給知青們。”
沈卓又意外地看著她。
葉欣說：“反正，咱們自己也夠吃，賣點，賺點錢——現在很窮。”
的確很窮，沈卓一方面佩服她會賺錢，一方面又因為需要她這樣想方設法賺錢而羞愧，最後只是點頭：“也行，你看著辦就好。”
葉欣滿意地點頭。
雞鴨魚都有賣一點，不多，不必仔細跟他講數量，那麽籠統一說讓他知道就行。以免他聽到了消息，覺得奇怪。
多的魚和鴨，她從空間拿的。就是可惜要低調，只能少少賺一點。
葉欣笑瞇瞇地剝了個橘子，給他一半，“吃吧！”
沈卓吃了，覺得跟上次後來吃到的一樣甜，不禁說：“也許是新品種，味道特別好，下次咱們也多買一些。”
葉欣笑著點頭：“好。”
殺年豬分肉那天，沈卓在醫療站坐診，也沒過去。
反正只有兩斤肉，葉欣直接拎回去就行。
也是這天，她了解了一下老人跟小孩是怎麽分的。小孩分兩個檔次，十二歲以下，算一半；十二歲到十八歲，算八分。比如說分肉，十二歲以下的小孩能分半斤肉，十二歲到十八歲的分八兩，成年人一斤。老人算一斤。口糧也是這麽算的。
了解到這個之後，葉欣想起了金忠國和唐博雅，住在破屋的兩個老人，不知道有沒有？
不好直接問別人，她又在傍晚拎著籃子下去溜達了。
從村子一陣溜達，狀似不經意地溜達到了村東頭，還看見了幺妞。幺妞很自覺地，在屋子外面低調地給放風，葉欣進去探望了一下兩個老人。
屋子破敗，東西不多，零零碎碎堆右邊的，都是做飯的；右邊則是破床板，上面是舊棉被，好在看著還算厚實。
兩個人老人對她的到來都很喜歡。
葉欣關心地問：“分肉分糧食，你們可都有？”
金忠國道：“有的，有的。咱們也是上工幹活了，有工分，基礎的口糧能領到，肉也有。只是咱們都是最後去的，默默地領回來，不引人註意。”
唐博雅接著道：“分紅也有。雖然咱們工分不多，拿到的少，但也沒有虧咱們的。你們大隊長公道。”
葉欣放心了。這麽說來，基本的權利有保障，他們也就能生存下去了。
之前押送他們來的人，後面沒有再來。所以也就是第一年比較辛苦難熬，既然幹活算工分，應得的都有，那麽跟生產隊員也差不多了，只是幹的活辛苦一點，但不至於活不下去。
她也不多留，關心了幾句，把籃子裏帶來的一些吃的放下，就告辭。
兩個老人連連道謝，也叮囑她保持學習，多看書。
葉欣出來後，就跟幺妞往回走了。
幺妞現在精神了許多，雖然還是很瘦，但總算不是臉色蠟黃，以前枯黃稀疏的頭發現在也變得濃密了些。她也膽子大了些，雖然聲音還是小小的，但是會主動說話了，“我和姐姐現在都感覺很好，姐姐還說我長高了，我也覺得她長高了。爸媽讓我們幹活，我們也不會餓得頭昏眼花了。”
葉欣笑道：“這很好。”她把籃子裏剩下的幾個煮雞蛋給她，“晚上再拿回去跟姐姐吃。”
幺妞說了謝謝，很幹脆地放進了口袋裏。
她不是愛占便宜、好拿人吃的，只是感覺到葉知青是真的好心，與其推來推去的讓人看見，不如幹脆地手下。而且葉知青也喜歡幹脆的人，也告訴過自己，不要覺得不好意思。
葉欣看她棉襖都是破破爛爛的，打了補丁，看著不怎麽暖和，腳上的棉鞋更是破了口子沒有縫上，大冷天的，露出的腳趾凍得通紅，也沾了些泥土，臟臟的，不知道是沒有襪子穿還是襪子破了。
她問了句：“你現在要回家燒飯嗎？”
幺妞搖搖頭：“現在地裏沒活，姐姐媽媽都在家，有人燒飯。”這也是她今天可以出來玩的緣故，難得空閑時間。
葉欣就道：“那你跟我回家，我穿舊了的棉鞋給你拿回家穿。”
買了新的棉鞋，舊的淘汰下來了兩雙，沒扔，正好給她們姐妹一人一雙。
除了舊棉鞋，還有那雙葉欣穿著已經不合腳的舊水鞋，也送了，還有一些新的襪子。襪子不貴，都是一沓買的，送了四雙，姐妹兩個一人兩雙。
葉欣用一個袋子裝了，交給她：“拿回家先給你們爸媽看看，就說是我穿不了送的。你媽也穿不下，只有給你們姐妹穿的，不怕。可能對你來說大了點兒，不過你姐姐穿著應該合適。”
幺妞眼眶微紅，認真道了謝，接過來。
轉頭要下去的時候，正好沈卓回來，小女孩嚇得低頭趕緊走了。
沈卓莫名其妙，“我有那麽嚇人嗎？”
葉欣把他左看右看，皺著眉頭：“是有一點……”太冷清，太高，又不愛說話。
她搖搖頭，不管了，“打掃屋子吧，幾間屋子倒還好，竈房要把東西搬出來仔細，清理煙囪，還要鋪地面。”
沈卓點頭，“明天正好有空，把它鋪好了。”
這些都是之前計劃好的。之前他忙著，屋子都沒來得及打掃。
等竈房打掃過，鋪好了晾著，之前擺脫師傅打的床也好了。
葉欣本來要幫他一起搬的，但沈卓不讓她幹這個重活，自己走了幾趟搬回來，組裝好。新床寬敞幹凈，配著幹凈平坦的地面墻壁，看起來更像樣了。
葉欣等他裝好了，才進來看看，然後瞪眼：“這麽大？？”
雖然是有提醒他打大一點的，但這也太大了吧，king size啊這是。
沈卓咳了下，轉頭看著她，目光灼灼。
在他這目光下，葉欣突然意識到什麽，臉一紅，趕緊跑出去了。
沈卓看著她跑開，也沒去追，低頭摸摸嶄新的床板，深呼吸一口氣，喃喃自語：“等過了年……”
過年也很快了。
竈房晾幹之後，就到了除夕。
前幾天都不好開火，啃的幹糧，現在就可以在嶄新幹凈的竈房裏大火燒油，做熱乎飯了——炸年貨，炸扣肉，做年夜飯！
在喜慶熱鬧的氣氛中，開心忙碌一天，吃飽喝足。
夜幕降臨，底下有零星鞭炮聲響。
葉欣洗了澡出來，在暖意融融的竈房裏晾頭發。
不多會兒，沈卓也洗好了過來，摸摸她又長又黑的頭發，突然拿出一支木簪給她。
葉欣有些驚喜：“你什麽時候買的？”
沈卓在她身邊坐下，把她摟在懷裏，“我自己雕的。”
葉欣更驚訝了，就著暖黃的火光，仔細打量，簪子打磨得光滑，簪頭雕了喜鵲登梅的圖案，不管是梅花還是喜鵲，都栩栩如生，喜鵲的羽毛紋路甚至清晰可見，可見細心。
原木色的簪子，普通的木頭，但情深義重。
沈卓低頭在她耳邊問：“喜歡嗎？”
葉欣立刻點頭：“喜歡！我不知道你還會做這個，你做了多久？”
沈卓道：“沒多久。”
其實是中秋時她說頭發太長，難打理，麻煩，他就想到要給她做一個。
是在老日歷是看到的圖案，他撕下來，照著慢慢雕，雕了幾個月，好在她喜歡。
葉欣又仔細看了看，有點愛不釋手，“但是我不會用這個挽頭發。”以前刷視頻看到過，看著簡單，只是手沒學會。而且以前她也沒有過那麽長的頭發。
沈卓低聲說：“沒關系，我幫你挽。”
葉欣眼睛一亮，遞給他：“你會？那試試看！”
沈卓就把她長長的頭發攏起來，烏黑柔順，又濃密，像綢緞一樣，觸感極好。他仔細理好了，才用簪子輕柔地纏繞，固定。
葉欣甩了甩頭，發現挺牢固的，而且也不扯著頭皮疼，頓時轉頭看著他驚嘆：“哇，你真厲害！”
沈卓低頭看她，目光溫潤，“你喜歡，以後我都給你簪發。你留著頭發，不要剪。”
葉欣摟著他的脖子笑道：“你說的哦。”
沈卓點頭：“嗯。”
葉欣又皺著眉頭想了想，“可是再長就太長了，還是太麻煩……”
沈卓低頭親她，堵住了她的話。
連親帶哄，把她親得氣喘籲籲，最後她才勉強答應：“好吧，先留著……”
他心中喜悅，又纏綿地親她唇角。
葉欣紅著臉，推他：“好晚了，我要睡了。”
他最後再親一下，抱她起來，送她回去睡覺。
歲暮天寒，辭舊迎新。
又一年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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