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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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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63

小沈前胸貼著的號碼牌是9號,雒挽安把手放進紙箱的時候還在想千萬不要抽到9號。

又在想,不管是誰,都不要抽到,可是又怎麽可能呢?她一個五歲的小孩有什麽能力改變這個局面呢?

直到她拿出塑料球,看著上面打印的9號。

她發覺自己的手在抖,隨後看到小沈被帶到了臺前。

比起她的慌亂,小沈反而有些淡然。

不屬於這個年齡段孩子的氣質,倒像是從容赴死。

而且據雒挽安觀察發現,穿著黑色衣服的天使宛如諷刺,他舉刀刺的部位也有區別,是隨著觀眾的喜好來的。

比如說剛剛,就有觀眾要求在腹部切開,這樣能夠看到鮮血噴湧的畫面。

而現在,觀眾選擇了手背。

需要把刀完全刺入手背,形成貫穿的動作。

雒挽安倒吸了一口涼氣。

此時,她才明白為什麽自己要穿一套紅色的衣裙,為什麽現場會掉落玫瑰花瓣。

所有的這一切不是浪漫或者奢靡的象征,而是為了掩蓋鮮血,給鮮血蒙上花香的味道。

因為目標是手背,所以需要工作人員搬上來了一個桌子,可以讓小沈的手背放在桌面上,好讓後面的大屏幕更加清晰地照出一切。

雒挽安的餘光透過大屏幕看到了後面的電線。

她看到小沈的眼眸,屬於孩童的天真,如果他真的是沈世稷呢?就算他是別人,她會繼續坐以待斃嗎?

被稱作天使的黑色西服男人從同樣的箱子裏拿出了布包。

只是這回,是一柄很長的武士刀。

大概為了能夠貫穿的徹底。

滿足某些人變態的私欲。

雒挽安靠近蠟燭,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天使身上。

透過面具,他們遺漏在外面的眼睛瞪大,像是毒舌的信子,吐出他們最引以為傲的毒液。

眼看著天使發力,要將手術刀刺入小沈的手背。

這個角度能夠看到小沈瘦小的背崩地筆直,他被按著,完全不能動,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可想而知。

就是現在,眨眼的事件,雒挽安用盡全力將蠟燭扔向天使!

與此同時,另外一只蠟燭扔向身後的大屏幕旁堆成一團的電線!

劈啪——

人群中有人尖叫,大概誰都沒有想到一個穿著紅色裙子的五歲小女孩會做出這樣的事。

地下的空氣流通不好,在她扔的瞬間,天使用手臂一擋,刀掉在地上,而蠟燭被扔到了觀眾席!

觀眾席正中是美酒釀成的酒池,瞬間起了一片火海!

尖叫不絕於耳,人們慌亂起來,有不少人的面具掉在地上,卻又狼狽撿起來。

身後的大屏幕滋啦聲響了一下,忽然熄屏,而火光逐漸蔓延,隨時有爆炸的危險。

雒挽安此時展現了不屬於五歲小女孩的膽量,她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小沈面前,在所有人都慌亂的同時握緊了他的手。

隨後,用力一握,拉著他跑向後臺。

她記得來時的路,也知道所有人此時都在向出口跑去,而後臺雖然危險,卻是人流量最少的地方。

只是一分鐘後,這些衣冠禽獸才意識到他們辛苦得到的小孩在逃跑。

人群中響起一聲大喝,“快把他們抓回來!”

但聲音隨後被更高的尖叫代替。

地下室的通風本來就不好,房間昏暗,火光漫天,無數的煙席卷而上,入目之處是灰色一片,好在雒挽安和小沈個子矮,底下的空氣還可以流通。

她按照記憶往外面跑。

餘光中看到好多成年人被煙嗆得倒在地上,卻被下一個人碾壓。

人群完全亂了,之前的奢靡繁華完全就是一種假象,在火光蔓延下,都成了虛偽。

雒挽安順了礦泉水澆在了她和小沈頭上。

“相信我。”她說。

沒有回應。

偏頭,看到小沈,一個五歲的小男孩滿臉都是淚,緊抿著嘴,像個布偶。

雒挽安強忍住想笑的沖動,在劇烈的心跳中用盡力氣拉緊他的手往外面跑。

兩個個頭差不多的小孩子,一個穿著紅色裙子,一個穿著黑色西裝,就在地庫裏瘋狂地奔跑,似乎沒有盡頭。

穿過安全門,到了車庫,她七拐八拐找到了地庫的出口,等到看到藍天白雲時,眼淚已經糊了一臉。

可她不敢停下,她緊握著小沈的手,終於到了警務室門口。

蹲在藍白相間的警務室前面,兩個小小的人哭成了一團。

兩個人抱著,宛如獲得了新生。

而此時,她看到遠處的大樓升起濃煙,伴隨著劇烈的爆炸聲,天際升起灰色的團霧,再遲一秒,他們可能會成為爆炸的灰燼。

消防的警笛響起,可都和他們沒有關系了,好像這輩子過得很快,又好像才剛剛開始。

雒挽安上氣不接下氣,小沈也是。

“你叫什麽名字?”

等坐在派出所的椅子上的時候,小沈才擡起頭,滿臉都是灰,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

“安芯。”雒挽安用了這個名字。

“我記住了,我不會忘的……”

小沈之前應該是沒哭夠,此時又哭了起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坐在椅子上腳都夠不著地。

很快,有司機過來接他,他跟著走了,一步三回頭,“我會記住的……”

雒挽安忽然想到,如果他是沈世稷,會不會有之前的記憶啊?

於是她補充說道:“我是雒……”

後面的聲音被尖銳的警笛聲打破了,派出所出警的人回來了,也不知道小沈有沒有聽到,就看到窗戶外面小沈被請上了保姆車。

雒挽安的眼淚一下就落下來了。

再見,不知道還有沒有再見的機會。

也許在這個世界,所有人都有自己的運行軌跡,她要不要強行改變,又該怎麽樣把一個人帶回另外一個世界?

雒挽安只覺得神奇,只是她沒想到,自己也是被拐賣的。

那個躺在床上每天抽到酒醉不醒的“父親”根本不是她親生父親。

果然如王阿姨所說,她這個父親買她完全是為了養老。

派出所的民警阿姨給她買了盒飯,一口一口餵她吃,“別害怕啊小朋友,逃出來就好,逃出來就好。”

雒挽安本來能夠自己吃,可是看到民警阿姨關切心疼的目光還是控制住了自己想要拿勺子的念頭,這種感覺很奇妙,自己現在在2001年,她被當作小孩子照顧,被所有人愛護,被所有人保護。

她的紅色裙子被當成證物收集了起來,而她也在民警阿姨的陪同下問了一些問題。

她指認了王阿姨和她丈夫,又指認了在面具掉落時的一些人和組織者。

到她那個“父親”時,她搖了搖頭,“和他沒有關系,我是被王阿姨拐賣的。”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被餵了水果酸奶,而她才知道,她所在的城市是南匱市,距離盛化十萬八千裏。

也不知道過去的她是經歷了什麽。

如果自己的意識沒有到這個小女孩的身上,難以想象這個女孩就要在這個城市裏了此殘生,可能一生都無法和自己的親生父母見面。

可她沒有想到,她被民警阿姨牽著手,等待著自己親生父母來接時,看到的先是一輛桑塔納。

她心劇烈跳動,有什麽呼之欲出。

在自己原本的世界,自己的父母年輕時也開了一輛桑塔納。

拜托,拜托……

車門打開。

雒挽安眼睛一眨不眨,眼淚驟然流下。

她控制不住上前,抱住了自己的父母。

“爸爸,媽媽……嗚嗚嗚嗚……”

正是自己在原本世界的父母,旁邊還站著小小的雒慧慧。

自己的父母如此年輕,還沒有中年的疲憊和年紀,滿滿屬於年輕人的朝氣。

雒慧慧小手擰著,似乎有些難以置信。

雒挽安嗅著父母身上的氣息,頭一次在這個世界感謝重生。

這世間有幾人有這樣的經歷,能夠在死亡之後和自己的父母家人重新成長,重新感受這個世界的千姿百態。

四個人抱成一團,哭成一片,母親身上有著獨屬的皂角香氣,父親身上的汗味都讓雒挽安無比的著迷。

她看著父親,朝氣蓬勃,全然不似躺在病床上的奄奄一息。

“爸媽,我終於回來了……”

杜春花將她緊緊糅在懷裏,“對不起,對不起,是爸爸媽媽把你弄丟了,我的孩子,我的寶貝!”

有那麽一刻,雒挽安想永遠地留在這個世界,永遠地,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

沒有什麽不好。

雒挽安晚上要纏著媽媽爸爸睡,她擠在兩個人的中間,小小的娃娃,宛如得到了全世界。

而雒慧慧則是抱著娃娃,“給我讓個位置。”

“好啊。”雒挽安讓出一塊地。

現在的雒慧慧完全就是個小姑娘,他們本來就沒有差多少歲,現在看起來兩個人長得很像。

沒有後來賣魚時粗壯的身材,身上也沒有煙味,反而是奶乎乎的,很可愛。

她怎麽看三個人都看不夠,想把這一刻永遠地刻在腦子裏。

“爸爸,你以後千萬不要去工地,就算做經理也不行。”

雒爸爸點頭,親了親女兒,失而覆得的寶貝,說什麽都是對的。

“媽媽,咱們去京華買房子吧,現在的房價不高,我們多買幾套。”

“行,都聽你的。”

“雒慧慧,你一定要好好學習,不然你長大之後不但被男人騙,還要去賣海鮮,自己帶一個孩子很辛苦的。”

雒慧慧哼了一聲,氣急敗壞下床了。

而她的父母註意力都在失而覆得的女兒身上,估計壓根沒有聽她在說什麽。

雒挽安想,反正還有很多時間,她可以慢慢說,而且她現在的時間點非常好,擁有未蔔先知的能力,還知道很多未來要發生的事情,足夠改變自己家庭的情況。

也許,在這個世界,她會重新,以一個嶄新的面貌完美地活一輩子。

盛化。

重新回到這座城市還有不真實感,這座城市還在迅速發展,雖然沒有二十年後的發達,但也初具雛形。

雒挽安在幼兒園裏得到了所有人的喜愛,因為過於懂事和有眼力見,她輕松拿捏了所有課程。

她擁有父母的愛,擁有姐姐的保護,似乎沒有什麽能夠阻礙她的錦繡前程。

只是,她會時不時想起在那個偏遠山區的小男孩,想著自己在一片火光中帶著他跑出了地獄魔窟,想著自己緊緊握著他的手,想著他哭成淚人。

只是後來沒有了聯系,這個小沈也沒有來找過她。

可她不能坐以待斃,她要找到沈世稷。

但現在的網絡不是很發達,無法準確鎖定一個人。

而且她也拜托了家人查詢,在京華沒有叫沈世稷的和她年齡相仿的人,或許是他們家的能力不夠,或許是因為蝴蝶效應,有什麽在改變,她在這個世界見到的小沈只是一個姓沈的小男孩,和沈世稷沒有任何關系。

似乎石沈大海,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個她剛到這個世界的噩夢,只是現在噩夢醒了,之前所有的人都消失不見了,他們只存在夢裏。

但是雒挽安知道不是,她關註了後續的新聞報道,警方破獲了數十年來最大的拐賣兒童,販賣人體器官案件,他們這些小孩的器官很多用來在黑市販賣,用於治療先天性疾病。

但治療的前提不應該以另外一個同樣年齡的小孩生命為代價。

更不應該建立在犯罪的基礎之上。

他們是同樣的人,生命永遠不能被衡量價值,更不應該有貴賤之分。

她後來也在新聞中看到了自己的“父親”,他已經神志不清了,記者在村子裏采訪的時候渾身穿著破爛,口裏念著安芯安芯,也不知道安的誰的心。

他們的關系止步在那個罪惡的村莊,所有的一切都該回歸正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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