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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馬牛相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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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一問,原本鎮民的註意力都在他倆身上,瞬間轉移到我們這兒來。

這些鎮民看我們的眼神,已不再像先前那麽友好,就連剛才沈佳恩搭訕的中年婦女,也和我們拉開了距離,滿臉警惕和冷漠。

那模樣,就好像我們是進村的鬼子一般。

我趕緊打哈哈道:“沒有的事。我們是大學生,來——”

“你不用再編了。”田不臘搶道,“一看你們就和昨天來的那些人一樣,心思不純。”

氣氛頓時緊張起來。原本站得遠遠的鎮民,這時候頗有些同仇敵愾的意思,慢慢將我們幾個圍起來。

幾個肌肉結實的漢子,已經悄悄拿起了案板上的殺豬刀。

說實話,我並不怕他們。

我更擔心的是,範無咎正在氣頭上,這些人要是不知死活,觸了他的黴頭,以他的性格,我可保不齊他會一傘一個,戳死他們。

眼看範無咎鼻梁上的墨鏡,在冬日灰白的陽光下,閃過一道寒光,我心裏一緊,就聽他沈聲道:“你剛才說,昨天來的人,長什麽樣?”

田不臘和王馬臉,顯然也都是好手,此刻見範無咎泰然自若,對他們的逼近視而不見,倒是被他的氣勢震懾住了。

田不臘見除了範無咎,我們也都一臉輕松,知道是硬茬,堆笑道:“跟你們一般,大城市的打扮,說是上我這兒買牛肉,結果話裏話外地套我。我才沒那麽笨,連哄帶騙,給打發走了。”

田不臘從牛背上下來,順手拎起案板上的殺豬刀,似笑非笑地道:“你們要真是游客,我也不強求什麽。我這兒有幾斤上好的牛肉,你們多少買些,也算留個紀念。這是我們這兒的規矩,還望幾位見諒。”

那邊王馬臉不幹了,罵罵咧咧,叼著煙過來,指著田不臘道:“昨天那夥人就讓你搶了先。這好不容易又來個肥主,哪能啥好事都讓你一個人接了?”

我們都不知道這兩人搞什麽名堂,只冷冷地看著。

人群中不知道誰悶聲說了句:“好戲開始了。”

田不臘哼聲道:“你要不服,咱還按老規矩,技高者得,怎樣?”

王馬臉吐掉嘴裏的煙,也去案板上提了把殺豬刀,亢聲道:“就這麽辦,我還能輸給你?”

他看了我們一眼,臉上仍舊一副睥睨的神采,慢悠悠地走到馬群前,挑了匹健碩的黑馬出來,抱著馬首,貼到它耳邊,小聲嘀咕。

看模樣,就像在和馬說著情話。

猛然間,我們只覺得眼前閃過一道弧形寒光,一片帶著黑毛、血淋淋的馬皮,被他輕輕托在手裏。

黑馬被劃去皮肉的腹部,血液一滴滴,盡數落在殺豬刀上,分毫沒有掉到地上。

黑馬只微微一顫,就又恢覆了正常,似乎沒察覺自己剛才那一瞬間,被人剜去了一片皮肉,既不嘶鳴,也不跳彈。

王馬臉輕輕拍了拍黑馬的頸脖,臉上帶著不可一世的笑,拎著馬皮,沖我們走來。

圍觀人群爆出一片喝彩聲。沈佳恩和謝妙看著殘忍,都驚叫著,捂住了眼睛。

我們也都覺得有些不忍,微微皺起眉頭。

這種刀法,確實神乎其技。

我過去聽說過,北方某些地方吃驢肉,為了新鮮,會直接在活驢身上剜肉,美其名曰“活叫驢”。技藝高超的屠夫,一刀下去,取了皮肉下來,活驢絲毫沒有痛感,直到身上的肉幾乎被剜光,才氣絕身亡。

殘忍之甚,有如淩遲。

看來這兩人為了炫技,都把殘忍當本事了。

田不臘瞇眼看著王馬臉,譏誚道:“就這點能耐也敢出來吆喝?第一,血染屠刀,是為大忌;第二,畜生有感,是為技窮。你的刀不幹凈,你的馬也覺得痛,仙姑教你的本事,就這麽被你荒廢了。可惜呀,可惜!”

他邊說著,邊走到剛才騎坐的大黃牛跟前,也像王馬臉那樣,貼耳過去,似是在跟黃牛呢喃。

牛通人性,很乖巧地偏過頭去,用耳朵輕輕蹭著他的胸膛。

這麽有愛的畫面,卻忽然畫風一變。

田不臘手起刀落,瞬間將黃牛的一只耳朵割下。

他手法太快,牛耳被他拿在手裏,那大黃牛仍舊木楞楞的,似乎還沒意識到,自己的一只耳朵已經不在。

範無咎忽然皺眉道:“執牛耳?”

我們不明白,他突然莫名其妙冒出這麽個詞,問他什麽意思。

範無咎見圍觀人群爆出更大的喝彩聲,悄聲在我們耳邊道:“有點像,又不太像。大人以前告訴過我,當初撈陰八門還在的時候,經常以執牛耳的功夫,決定誰是八門的總掌事。這個人……只怕是八門舊人。”

我心念急轉:如果眼前的田不臘,是八門舊人;當初師父說過,師娘是八門中劊子手的子嗣;而田不臘剛才也說,他倆的技藝,是仙姑傳授的……

難道他倆竟是師娘的徒弟?

我看了謝絕一眼,見他也正盯著我看,估計和我想到一塊兒去了。

田不臘得意地拎著牛耳,沖王馬臉晃了晃,道:“你還有什麽話說?”

王馬臉恨恨地瞪著他,踩鞍上馬,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田不臘走到大黃牛跟前,摸了摸大黃牛的臉,嘆了口氣,沖我們道:“這牛耳我是割下來了。正所謂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割了耳的黃牛,賣出去的貨。幾位,就勞煩你們將它買了吧。”

“你——”

沈佳恩氣他強買強賣,想要上前理論,被我攔住。

我讓她把包小司給我們的香囊拿出來,拎在手裏,沖田不臘笑道:“買可以,但我想用這個買。”

田不臘臉色一變,旋即恢覆正常,哈哈笑道:“幾位可真會開玩笑。你們要是身上沒錢,有什麽值錢的東西,也可以抵價。這樣吧,這兒人多眼雜,你們也未必肯露財,咱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商量商量。”

他邊說著,邊暗暗沖我使了個眼色。

我立刻會意,也不聲張,假裝很委屈的樣子,拉著一臉莫名的沈佳恩,當先跟上去。

謝妙想問什麽,被謝絕噓聲制止,也都跟在身後,往鎮外一座簡陋的農莊走去。

鎮民見兩大煞星都走了,還順帶將我們這些陌生的闖入者帶走,放下心來,集市上又恢覆了熱鬧。

田不臘把我們迎進屋,關好門,忽然“噗通”一下跪倒,嚇了我們所有人一跳。

我忙將他扶起,問他怎麽回事。

田不臘面有愧色,訕訕地道:“老田不知道幾位是仙姑的朋友,冒犯了幾位,還請見諒。”

田不臘讓我們入座,給我們上茶,娓娓道起他倆和師娘相識的經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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