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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搭骨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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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瞬間手腳冰涼,身子也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竟說不出是害怕還是激動,想起毛端公交代的話,稍斂心神,也不敢回頭,強作鎮定道:“我不是你相公。”

“相公別鬧。”那女鬼咯咯嬌笑,瞬間到了我身後,“你就不想看看人家?”

那聲音嬌媚無比,仿佛有種攝魂的魔力。鬼使神差般,我戰戰兢兢地轉過身來,心裏已經做好了迎接貞子楚人美伽椰子的準備,卻不想,眼前竟是張美得讓人窒息的臉。

宛如新月的柳眉、脈脈含情的明眸、玲瓏小巧的鼻子、嬌艷欲滴的紅唇……

最最讓人血脈賁張的,是她那如羊脂玉般潔白的肌膚。

她穿了件水色的薄紗褙子,褙子裏是件薄如蟬翼的鵝黃抹胸,露出粉頸下嬌嫩白皙的肌膚。渾圓的雙峰上,兩顆令人臉紅心跳的突起,在幾乎透明的抹胸後,調皮地若隱若現。

“相公,我美嗎?”

女鬼俯下身子,鼻尖幾乎碰著我的臉,我都能聞到從她那張櫻桃小嘴裏吐出的醉人甜香,目光又正好落到她胸前那道深不可測的溝壑上,有些意亂情迷起來。

“美……美死了。”我實話實說。

女鬼美目流盼,咬著我的耳垂,聲如蚊蚋地道:“相公,你想不想要我?”

說實話,要不是知道她是鬼,就憑她這傾世的容貌和誘人的身材,還有這魅惑無比的聲音,我可能早就反客為主,將她壓在身下,縱情馳騁了。

好在我及時克制住了,用力捏緊拳頭,閉上眼,從牙縫間蹦出兩個字:“不想。”

“假正經。”女鬼吃吃笑著,也不在意,拉著我的手,放到自己傲人的胸膛上,輕咬貝齒,發出一聲醉人的呻吟;又引導著我的手,一路向下,往自己的小腹下探去。

我強忍著就要噴薄而出的欲望,顫抖著縮回手,感覺自己的聲音都有些抖:“別……別這樣。這樣,要我娶你也行,咱……咱先拜堂,等結……結了婚,咱再行這周公之禮。”

女鬼幽幽嘆了口氣,從我身上離開,站在墻角的陰影裏,淒然道:“相公是好人,不想有實無名,小桃知道的。小桃只是怕相公被人搶了去,所以一時心急……相公莫怪。相公既有此心,明晚三更之後,到我墳前迎親。相公不會騙我的,對不對?”

我沒料到這女鬼心思如此單純,有些過意不去,心不在焉地“啊”了一聲。

那女鬼只當我答應了,咯咯甜笑,笑聲在房中回蕩。等我反應過來,她已經離開了。

我手裏捏著那支金簪,有些悵然若失。

屋裏還殘留著淡淡的桃花香味。我定定地望著天花板,心裏想著:要是小桃對我沒有惡意,能娶到這樣的美女當老婆,何嘗不是件好事?

腦海中浮現小桃嬌俏可人的模樣,我嘿嘿傻笑,不知不覺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早,我還在睡夢中,房門就被大伯和毛端公推開。

大伯問我怎麽樣了。我也懶得撒謊,把心裏想的,照實跟他倆說了。

大伯氣得渾身發抖,揚手要打,被毛端公拉住了。

毛端公嘆道:“這是一陽的命數,躲不過去的。既然這樣,咱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大伯瞪了我一眼,轉頭問毛端公:“老先生,接下來該怎麽辦?”

毛端公讓我湊近前來,扒開我的眼皮看了看,又讓我伸出舌頭,像醫生檢查身體那樣,用筷子夾著舌苔看了看,笑道:“好在這小子還算老實,沒跟那丫頭行房。咱先順著那丫頭的意思,做一回搭骨屍。等摸清了那丫頭的底細,老頭子自有辦法對付她。”

“搭骨屍?”

“就是結陰親。”毛端公嘆道,“老頭子當年在北京,倒也替人張羅過幾回。搭骨屍比較講究,一步也錯不得,不然喜事變喪事,倒黴的可不止活人,連祖宗都得跟著遭殃。”

“可是老先生。”大伯有些不放心,“這親要是結了,一陽這孩子不就……”

毛端公似笑非笑地看著我道:“只要這小子能耐住性子,別亂來,這婚便算有名無實,暫時也不會有事。三天後,再找個借口回門。只要找到那丫頭的真身,就能收了她。”

事不宜遲,毛端公讓大伯趕緊去鎮裏請迎親的樂師。與正常結婚不同,搭骨屍敲鼓、吹嗩吶、吹號子的,都要單號,也就是說,都只要一個人;他讓我去村裏找會做紙紮的師傅,做一頂紙糊的喜轎;他自己拿了我的錢,去置辦接親用的彩禮。

這麽一折騰,就到了下午三點多。

一切準備妥當,毛端公讓我跟他進屋,把門掩上,喊我把身上的衣服全脫了。

見我扭捏,毛端公沈下臉道:“你還想不想活命了?”

我咬咬牙,只能依言照做。毛端公不由分說,往我身上澆了一大桶冷水。

那水有種古怪的氣味,聞著很惡心。我捏著鼻子問毛端公,這是什麽水。

毛端公搖搖頭,說我還是不知道的好。

他讓我光著身子,在屋裏等水幹了,這才拿出一袋面粉,將我全身上下抹勻了,就跟裹上面粉,準備下油鍋炸的小魚幹似的;又取出墨汁和朱砂,在我兩眼周圍和兩頰上塗抹;跟著喊我轉身,用毛筆蘸了剛宰殺的公雞血,在我背上,洋洋灑灑寫了些什麽。

做完這些,他從木箱裏取出一套滿是灰塵的新郎官的絳色婚服,喊我穿上,又讓我戴了頂黑色的小圓帽。

穿戴完畢,我照了照鏡子,差點沒被鏡子裏自己鬼氣森森的模樣嚇死。

毛端公倒是對自己的傑作很滿意,捏著山羊胡子,笑了笑,囑咐我天黑之前不要出門。

我以為有什麽忌諱,結果毛端公幽幽地道:“你這樣子出去,會嚇到人的。”

夜裏臨近子時,毛端公看看時間差不多了,讓迎親的樂隊敲鑼打鼓,往小桃的墳塋走去。

我和大伯一前一後,像模像樣地擡著那頂紙轎子,一言不發地跟在樂隊身後。

毛端公走在最後,一邊不停地念叨“搭骨迎屍,活人回避”,一邊往空中撒紙錢。

我見除了我,其他人都穿著黑色長衫,頭上還纏著白巾,個個神情哀怨,連舉牌上的喜字都是白字,不由納悶,小聲問毛端公:“這好端端的喜事,怎麽弄得跟奔喪似的?”

毛端公瞪了我一眼,道:“你還真當自己結婚吶?咱這迎的是鬼親,自然要按白事的規矩辦。你少在這跟我貧嘴,小心我交代的話,別壞了事兒。”

我咧了咧嘴,忍不住擡頭,看了眼天上的月亮。

毛端公說過,迎親途中,如果當晚天上沒月亮,那自然最好;要是有,絕不能讓新郎官的影子映到地上。不然讓沿途的小鬼發現是活人,會百般刁難,這親也就迎不成了。

這也是為什麽,毛端公專挑有樹蔭遮擋的山野小徑走的緣故。

到了小桃的墳塋,毛端公和大伯將準備好的鵝籠、喜餅、喜果等彩禮擺在墳前,燒了些紙糊的衣物和首飾,跪地磕了三個響頭;讓我將喜轎上的白色繡球摘下,舉著繡球,順時針繞著墳塋走三圈;然後和墳塋並排站在一起,沖前後各拜了拜,再面向墳塋叩拜。

做完這些,毛端公命人將紙轎子,四平八穩地放在墳前,讓我掀開喜轎的簾子,彎腰揚臂,口中恭聲喊:“吉時已到,請新娘子入轎。”

說來也巧,我剛喊完,松林裏騰地又刮起一陣大風,吹得草木沙沙作響。

所有人站立不穩,忍不住往後退了兩步,各自掩面遮擋。

等大風過後,我揉眼再看,就覺得原本空無一人的紙轎子裏,似乎端坐著一條漆黑的、小小的人影。

與此同時,所有人驚駭地發現,原本舉牌上的白色喜字,不知何時變成了紅色,紅得觸目驚心,就像有人剛剛用血,給它塗上去一樣。

毛端公臉色陰沈,亢聲道:“成了。起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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