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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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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救

不等黑鬥篷出手,梅玄晏先發制人,操控傀儡將黑鬥篷圍困起來,率先提劍發起進攻。

黑鬥篷左右一甩袖,與神力相當的渾厚力量轟然爆開,瞬時將數名傀儡輕易震飛出去。

她幾回閃身至半空,橫欄在仙鶴面前,迅猛打出一團冷焰。

“翠師兄——”

仙鶴巧妙旋身躲避,冷焰堪堪擦著翅膀劃過,仍意外灼傷了一片羽毛皮肉,疼得尖嘯了一聲,拼命撲騰著翅膀,打著轉兒往遠處飛去。

風雲滾滾,在兩旁不斷變幻疾掠,明珠只覺一陣天旋地轉,敏銳地察覺出突然靠近的殺氣。

燦金面具在剎那間逼近眼前,明珠驀然對上一雙藍黃異瞳,雖然極輕極淺,仍深深印在了她的腦海裏。

她瞳孔微縮,看著對方一掌兇悍劈來,立馬攥緊仙鶴長頸上的羽毛,急急換了個方向。

她躲過一擊,黑鬥篷神情陰毒,萬千氣刃在她身後凝聚而成,素手揚起又落下,密密麻麻的氣刃霎時如同狂風暴雨,盡數襲來!

明珠瞳孔驟縮,駕著仙鶴振翅狂飛,利刃奪命而至時,一面形如龜殼的透明巨影須臾展開,流動著神秘的玄光,接下了所有氣刃。

梅玄晏已然閃至她身前,他長發飄飛,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冷厲強大的氣息,宛如陰神降世,浴血而生。

他眸色深沈,催促道:“走!”

明珠咬了咬牙,駕著仙鶴迅疾離去。

她回眸望著那道煢煢孑立的身影,直至身影完全從視野中淡去,擦了一把淚,目視前方,神情堅毅。

自打她落到這具身體以來便從未下過山,未曾想過會是以逃亡的方式踏出宗門,漫無目的,只有拼命往遠了飛去。

仙鶴掠過數座城池,飛過無邊曠野,翅膀上傷口的潰爛讓它再也支撐不住,在空中一晃一晃,近乎要往下墜去。

明珠抓緊了羽毛,看著底下人頭攢動的城池,嘶聲叫道:“翠師兄!再堅持一下,莫要砸到人——”

怕強敵追蹤,即便翠師兄暈暈乎乎,也楞是不敢嘯鳴半聲,強撐著飛躍過市井街道,身形慢慢變小,力盡筋疲地往低處緩沖下落。

眼看就要墜入一座華貴的府邸,明珠緊張地扯動著翠師兄的羽毛,極力提醒道:“翠師兄、翠師兄!”

一人一鶴從天而降,驚險地避過了樓宇雅殿,仙鶴在半空中化成半人高的個子,和明珠一齊往院落中央的寬闊池塘裏急墜。

黑影猛然砸入水裏,滿塘荷花被壓毀了大片,水花瓢潑飛濺,驚得院中下人亂了腳步,“三公子小心!”

兩人在亭檐下連連退了幾步,乍然看向荷塘,這才驚覺裏頭有人在撲騰求救,是個姑娘。

“三公子!”

下人還未反應過來,身邊的人影已經撲入了水中。

在水中撲騰許久,乍然觸到實物,明珠死死抓住了這根救命稻草,趴在對方肩膀上嗆水。

他似乎很擅長鳧水,輕易把她帶到了岸上,明珠渾身濕透,潮濕的發絲黏在臉上,很是狼狽。

她咳出幾口水,顫抖著指向池塘,聲音嘶啞:“翠……師兄……”

望夜湖之後她找過翠師兄,才知道翠師兄是一只怕水的奇異仙鶴,如今掉入池塘,定是慌亂無比……

循著她的視線望去,錦衣男子果然看到了水底下漂浮的白影,他轉頭紮入水中,池邊的下人也一躍而下,“三公子,我來幫你!”

池塘中的白影很快被打撈起來,明珠緩了一陣,爬跪在岸邊,幫忙將濕漉漉的仙鶴拉上岸。

“翠師兄!”

明珠跪在仙鶴旁,急切地搖晃著仙鶴,她脖子上纏著的布條也被水洇濕,暈染出淡淡的血紅,發出的嗓音低啞如沙石磨礪。

翠師兄吐出幾口水,小眼珠虛弱半闔,看著明珠。

它艱難地擡了擡受傷的翅膀,隨後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明珠不懂救治,焦急萬分,立馬轉身拉著那位錦衣男子,啞聲央求:“求求你,幫我救救它……今日恩情,來日必當報答,幫我救救它!”

錦衣男子神色平穩,安撫道:“姑娘先別急,我府中安置著醫修,能立刻派人醫治這只仙鶴。”

他轉頭吩咐下人,“阿裘,將醫修喚來,再喊些人手來安置姑娘和仙鶴。”

“是,三公子。”

錦衣男子重新看向發顫的明珠,道:“落水易感風寒,姑娘頸上似乎有傷,等會也讓醫修看看,不若先讓丫鬟為你換身衣裳?”

她擡起小臉,水珠從臉側滑落,一雙眼眸又潤又亮,聲音沙啞:“好,謝謝你。”

她被安置在曲廊盡頭的廂房內,翠師兄則在旁側,醫修和丫鬟魚貫而入,接連為一人一鶴醫治和整理。

屋內應是才灑掃過,地板纖塵不染,琉璃軒窗安神香,陳設清雅簡潔,淡香從案上青松繚繞而過,宛如輕煙。

門扉被人輕輕敲開,一道青竹般的身影匆匆入內,腳步繞出屏風,“怎麽樣了?”

他的目光下意識落到榻上人的臉上,神情卻是微微一滯。

重新收拾了一番,烏發柔順披於後背,露出一張光潔的臉龐,面無表情時眉目清冷如畫,是病容也掩不住的秀色。

醫修回首答道:“姑娘早先似乎服過什麽丹藥保身,頸上傷處恢覆得很不錯,只是受了些驚嚇,如今靜養即可,沒什麽大礙。”

錦衣男子從話語中回過神,頷首道:“如此便好,麻煩秦伯了。”

秦伯起身要走,明珠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神情焦灼,“請問隔壁那只鶴……”

“姑娘不必憂心,”秦伯輕抽回自己的袖擺,莞爾道,“我已經處理過它羽翼上的傷口,它暈厥只是因為太過疲累,休息一陣自然能醒過來。”

明珠遲緩地點了點頭,嘴裏喃喃著道謝,頭靠在榻邊,慢慢吐出一口氣。

她睜開眼眸,望見一旁靜立的錦衣男子,開口道:“恩人,你叫什麽?”

他似乎因著這個稱呼驚訝了一瞬,淺笑道:“在下孟銜涼,不知姑娘又該如何稱呼?”

明珠張了張唇,後知後覺地想起她現今是逃亡出來的人,即便離得再遠,勁敵如此,也不應暴露身份和行蹤。

本想編個假名,可按她肚子裏那少得可憐的墨汁,怎麽也不可能一下子編出個好聽的名字來。

明珠憋了半晌,道:“你叫我小珠就好了。”

“好,小珠姑娘,方才我見丫鬟捧出來的換洗衣裳,似乎是四象宗門玄武門的宗服,敢問姑娘可是玄武門的修道子弟?”

孟銜涼氣色不佳,帶著一種病公子的溫雅,一雙琉璃似的黑瞳盈著淡淡的笑意,凝神瞧著她。

隱姓埋名,身份也不能夠暴露。

明珠想了想,道:“是……不過我就是個普通的外門弟子。”

孟銜涼眸光微動,唇角微微抿起,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是麽?”

這是什麽意思?

未及明珠深想,孟銜涼已經恢覆了尋常笑容,溫聲道:“沒關系,既然到了壺蘇城孟家,就好好住下來,回頭會有人送來靈膳,也請小珠姑娘安心休養。”

明珠應下聲來,等孟銜涼離開後,便開始打坐入定,自行恢覆精神氣。

體內幽火燃得極盛,依她如今的修為和耐力,只要不是像那夜般燒上筋脈,她都能默默扛下。

按這個火焰勢頭,烏師弟應當是離她極遠,只是不知道神君那邊怎麽樣。

明珠心亂如麻,始終難以鎮靜,但也不敢隨意去找他。戰勝了好說,若是他不敵出逃,她又落到那個黑鬥篷手裏,豈不是拖人後腿,徒作累贅。

明珠苦思冥想,最終也只得決定暫且留在此地,不知神君能不能找到她……

思慮之時,突然發覺丹田中的金丹比先前更要渾厚,金燦燦的光芒十分耀眼,仿佛有什麽東西隨時要脫殼而出。

前些時日,她在宗門的修煉是日日不落,修為日漸精進,也不知會在這種關頭上現出突破境界的預兆。

明珠凝神靜氣,入定引靈,沈浸在修煉之中。

這是明珠轉生以來第一次修煉至突破境界,全都依著自己的感覺走,就像練劍那般莫名熟悉,引動靈氣入金丹,不知不覺已到深夜。

濃雲緩緩聚集在這座府邸院落的上空,雷光在雲層間閃現,影影綽綽,照亮府邸一剎。

雷雲陣勢雖小,還是被府內另一處註意到了。

立在檐下的男子身材魁梧,臉龐沈穩方正,瞥見那後進院落上空的雷雲,問道:“為何會有人在我府上進階元嬰?”

身旁的下屬答道:“回城主,貌似是三公子今日在池中救下的一個玄武門女修。”

男子不住皺起眉,“玄武門女修?怎麽會落到我們此處?”

“回城主,屬下也不知……需要將此女驅逐出府麽?”

男子擡眸,望著不遠處的雷雲,沈吟道:“不必了,隨她去吧。”

他轉身提步,悠悠回屋。

夜色漸漸散去,晨光熹微,習習涼風吹動檐下風鈴,帶來陣陣清脆鈴音。

屋內,明珠猛地睜開了眼睛。

她松了松筋骨,掌中凝出一股更為純凈的靈氣,靈氣隨心念而動,化為各種各樣的形狀。

五感更加通透,耳朵微微一動,甚至能聽清府外街巷上,人群紛紛攘攘的吆喝聲、交談聲。

明珠推開門,極目眺望,一眼就看到了城外淡如水墨的青山翠林。

她,元嬰了?變強啦?

想到此處,明珠不免生出一絲喜悅來。

她到隔壁房間確認過翠師兄相安無事後,便向府內下人打聽了一下,往孟銜涼的院落走去。

孟銜涼似乎喜靜,院中一路行進,明珠都沒有碰到過半個人,停在房門外,輕輕叩響門扇,裏頭卻沒有動靜。

“恩人?”

明珠疑惑不已,又叩了兩下門,不曾想門扇只是虛虛掩著,被她兩下叩開。

四下無人,明珠擡步邁過門檻,走入屋內,又喚一聲:“恩人?”

她擡眼打量著屋內陳設,卻是一陣驚訝。

孟銜涼看起來明明是個溫雅之人,屋內卻擺滿了兵器和武籍,處處整潔,似乎很是愛惜。

她走到梨木方桌前,案上打開著一個金紋長盒,裏面裝著一幅沒卷好的畫卷,只露出一角彩墨。

明珠的手動了動,鬼使神差地拿起盒中畫卷,慢慢展開。

這是一幅美人像。

遠山眉,芙蓉面,黑發如雲,執劍身姿飄然脫俗,自帶一股輕靈冷氣。

正是她如今這副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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