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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門邪法(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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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門邪法(十一)

韓莫期跟在江懷雪身後往大殿走,眼中充滿了焦慮。

姚百聞自然不會給江懷雪面子,一到大殿,韓莫期就看到了姚百聞那輕蔑的嘴臉。

江懷雪坐下來,叫人給姚百聞上了茶,冷冷道:“姚掌門,之前我已經同你說過了,莫要拿這些謠言來苦苦相逼,若是要我交人,就拿出證據來。”

那些栽贓在謝辭身上的事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有所謂的證據,至於萬毒宗一個活口都沒留,三年過去也不可能再找到什麽線索了。

而歃血盟雖然留下了一個人證,但卻也沒有留下任何物證,就連出手的招式都是刻意隱藏過的,什麽線索都沒有留下。

江懷雪好整以暇的看著姚百聞,她並不打算辯解什麽。

姚百聞手上自然是沒有任何證據的,他一陣胸悶氣短,指著外面那些踏雲們的弟子,好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姚掌門若是沒什麽事的話,我可就不奉陪了。”江懷雪說著就準備站起身,“莫期,送客。”

姚百聞這才終於道:“踏雲門現在已經出了這麽大的事,江門主,你就算不為自己想想,至少也要為這些弟子想想吧?”

江懷雪回身看了眼姚百聞,目光裏含著警告的意味。

“怎麽,難道我成全了你的野心,那銅錢蠱就能消失?”江懷雪仿佛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可姚百聞顯然沒有要住嘴的意思,他囂張道:“我早前便聽聞這個謝辭在玄清派出事的時候就摻和過這檔子事兒,玄清派的九轉乾坤蠱說不定就與他脫不了幹系,現在踏雲門也冒出這麽些蠱蟲來,你敢說他跟此事無關?”

江懷雪冷冷回頭,千霜劍瞬間出鞘一截,她輕輕一擡手,那鋒利的劍刃就逼近了姚百聞的頸脖。

姚百聞早已聽聞江懷雪的武功恢覆了,但他自己也算得上是一方人物,也從沒有把江懷雪放在眼中。

但此刻他才知曉,江懷雪的武功早已遠在自己之上。

“玄清派和踏雲門出事時我也都在,你要不要說那些蠱蟲也可能是因我而來?”江懷雪聲音帶著殺意,“姚掌門說話還是註意些,如此信口雌黃,就莫怪我踏雲門刀劍無眼了!”

江懷雪對韓莫期使了個眼色,韓莫期對姚百聞下了逐客令:“姚掌門,請吧。”

很顯然,如果姚百聞再糾纏下去的話,江懷雪不會對他客氣。

姚百聞顯然沒想到江懷雪敢這麽不給他面子,更沒想到江懷雪的武功會這麽好,他氣得顫抖著聲兒道:“江懷雪,這平江不是你們殊劍閣能說了算的,我們走著瞧!”

姚百聞走後,江懷雪坐下揉了揉額頭,眼中有些惆悵。

“江門主,他們會不會……”韓莫期有些擔心,畢竟現在的江湖中也有不少門派唯青山派馬首是瞻。

然而江懷雪卻只是搖了搖頭:“我們沒有時間跟他們理論了,當務之急是先找到解蠱的辦法救人要緊,但也絕不可能任由謝辭被他們帶走。”

若是姚百聞再得寸進尺,她不介意跟姚百聞分出個高下。

更深露重,後山的回風院裏卻始終燈火通明。

沈渡舟疲憊的打了個哈欠,將剛熬好的藥倒進碗裏,然後從旁邊的水缸裏舀出些水放在一個大盆裏,再把藥碗放進去涼著。

已經有十幾個弟子毒發失了心智,再耽誤下去只怕他們離死也不過半個月時間了。

沒一會兒藥涼了,沈渡舟端去給最早發作的弟子灌下。

那弟子被綁著卻仍舊想反抗,眼中殺氣四溢,如同發了狂的猛獸。

但沈渡舟對此輕車熟路,直接用灌藥壺把藥給人盡數灌了下去,然後繞到那人後面,去診他被反綁在身後的脈。

“還是沒有什麽效果……”沈渡舟的神色越發的沈重了。

那已然神志不清的弟子不知是不是聽懂了他的話,喉嚨裏模糊不清的發出幾個音節,似是絕望的嗚咽。

謝辭來到回風院,看見沈渡舟有些垂頭喪氣的從屋子裏走出來,手裏空了的藥碗被他揚起重重摔碎在地上。

他原本是沒什麽脾氣的。

不必問,也知道情況有多糟糕。

謝辭走近拍了拍沈渡舟的肩:“你先去休息休息吧,今夜我來守。”

“你現在這狀況,若是蠱毒發作了怎麽辦?”沈渡舟想要否決,就像方才謝辭來之前江懷雪也說過同樣的話。

但連江懷雪都勸不住謝辭,沈渡舟當然也勸不住。

“那我先去再開一副藥熬著,熬好再去睡會兒。”沈渡舟只能妥協,“我就在旁邊,你如果有事直接叫我。”

謝辭點點頭,一副絕不惹事的模樣。

不過他現在所剩的內力不多,確實也做不了再滅一個歃血盟這麽驚天動地的大事了。

謝辭進到屋子裏,用他那半吊子的醫術診了一個蠱毒發作的弟子的脈。

那脈象時急時徐,實在是不容樂觀。

中蠱者一共二十七人,還有半個月的時間,如果沒有辦法解蠱,那這些人都會死。

謝辭又來到一個雖然中蠱但還沒失去神志的弟子房中,那小弟子尚未及弱冠,涉世未深的眼中滿是驚懼之色。

“白日裏沈神醫來替我們看過了,但他只是搖頭,什麽都沒說,我們……是不是沒救了啊?”那小弟子看向謝辭,聲音可憐兮兮的。

見謝辭不知作何回答,他又道:“謝公子,江門主好長時日沒來看過我們,她是不是……跟秦門主一樣放棄我們了啊?”

謝辭低頭,想來踏雲門的門主靠不住當真是傳統啊。

八年前他突然失蹤,前不久秦桑不告而別,現在門中弟子甚至都已經開始擔心江懷雪會不會也突然有一天就丟下他們不管了……

“不會的,我一定想辦法救你們,一定會救你們……”謝辭低下頭,一旁的燭臺的光被發絲遮擋,落不到他眼中,也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說到底也是他的責任,若是當初他沒有中蠱,踏雲門就不會落得如今的模樣,若不是他從湘城一路查那西疆之人,也不會將這禍事推到踏雲門的頭上。

那人原本該是沖他來的,現在卻把江懷雪和整個踏雲門都卷了進來。

謝辭擡頭,就正好對上那小弟子滿是害怕的顫抖眼神,他年紀不大,自然沒經歷過這樣的生死存亡,此刻蠱毒還沒發作,卻是已經被嚇得連站在那兒都用盡了力氣。

這接二連三的禍事來得實在是太過於突然,仿佛有什麽推著他一路往前,不知不覺就走到了現在這一步。

謝辭走到院中,這裏雖然有二十餘人,但半數的人已經失了神志,剩下的人被死亡的危機感籠罩著,整個院子裏都彌漫著令人窒息的死寂。

謝辭轉身踏上那層樓,站到了屋頂的角檐之上,夜風輕掠過他衣角,在風裏翻飛如盛放的蓮花。

他擡頭看向不遠處踏雲門的樓宇高墻,那雙歷盡世事滄桑的淡薄眼眸中流淌著哀淒,一如融冰而成的潺潺溪澗,比冬日的風還要冰冷徹骨,比大漠的夜更為孤寂荒蕪。

沈渡舟房裏的燈又亮了整夜。

期間原本熄滅過一次,但不多時又被他續上,想來也未得幾刻安眠。

次日天邊翻起絢爛的朝霞時,沈渡舟終於是跨出了房門,他擡起頭,看到謝辭坐在屋檐之上,垂眸靜靜看著院中枯黃的樹葉時不時被風搖落。

“關於銅錢蠱的記載實在是太少,我試了很多辦法也不能壓制蠱毒。”沈渡舟擡頭道,“若是時間足夠的話,或許我還能再養出一種能與銅錢蠱對抗的蠱蟲以毒攻毒,可現在沒有時間了……”

謝辭從屋頂踏著枝頭而下,衣袍翻飛輕盈利落,隨風抖落一身秋夜霜寒。

謝辭好一會兒才艱難的開口:“以毒攻毒,百殤蠖能不能……”

沈渡舟搖頭:“百殤蠖的蠱毒落到普通人身上,要不了一炷香的時間就得死,就算是內力不錯的,大多也堅持不了幾日。之前萬毒宗的慘狀你又不是不知,沒有幾個人能像你一樣生生扛過它的毒。”

謝辭那雙眼中剛亮起的希望又熄滅了,他看到一旁的屋門晃了晃,似乎是昨夜那個小弟子聽到了他們的談話,泯滅了最後一絲希望,無力的靠著門跌坐在地。

沈渡舟察覺到身後動靜,猶豫了片刻,然後與謝辭走遠些,這才小聲道:“但昨日我還有一個發現。”

沈渡舟眉目間沒有多少喜色,而且還刻意避開了中蠱的弟子,想來應該不是什麽好消息。

謝辭看著他,等他繼續說下去。

沈渡舟又糾結了好一會兒,才終於艱難道:“雖然我找不到銅錢蠱的解法,但中蠱之人之所以大多撐不過一個月,是因為經脈承受不住。若是能有什麽辦法加固他們經脈承受住銅錢蠱之毒,此蠱便可不攻自破。”

謝辭肩頭微微一顫,他看著沈渡舟,沒有說話。

“我之前閑來無事時碰到衛常平,替他診了一脈。”沈渡舟解釋道,“我說過我並不關心你的曾今,也無意打探你的過去,但現在……恐怕真的只有你的萬劍訣能救他們。”

謝辭低頭不言,他自然不是舍不得功法,更不是不願意救他們。

只是……

若是萬劍訣暴露,他的身份也便暴露了。

更何況世人並不知曉此功法,就算是八年前的踏雲門中,也只有他身邊最熟悉的幾人才知道。

“在那西疆之人與你為敵的這節骨眼上,突然出現這麽針對你的蠱蟲,這很有可能是為你做的局。”沈渡舟眉頭緊鎖,聲音越發的冷了些。

“或許,有人正在等我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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