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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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嫉妒

“自然是……姐姐送我的啊。”

“——姐姐?”鶴守玉冷笑一聲, “她的弟弟早就死了,你算哪門子的弟弟,你這麽喜歡亂叫嗎?”

“死了正好, 我頂上啊。”衛瀾挑眉,慢悠悠地將玉佩收回去, 妥帖地塞回了衣襟裏,“我的年紀就是比公主小啊,怎麽不算是弟弟呢?你嫉妒了是麽?還是說,你也想叫她姐姐?”

“……”

怎麽不說話了?

衛瀾一楞, 看向鶴守玉,只見他一言不發,俯身將懷中抱著的人小心翼翼地靠在一旁的樹幹上。

衛瀾心頭忽然湧上一股不祥的預感,皺眉,“你幹什麽?”

只見鶴守玉面無表情地看向他, “說完了?”

“喲,生氣了?至於麽?我跟你說啊, 昨日我去京都逛了逛, 京都還真是繁華, 比那裏好多了。我還順便找玄風打了一架,他在那個酒肆倒還真是清閑,你就沒給他什麽任務麽?早知道你們來京都如此輕松,那年家主挑人的時候,我就應該比你更抗打一些,也應該跟——”

“咳——”

衛瀾的話音未落,就猛地睜大了雙眼。

他的脖子被鶴守玉猛然掐住。

只見鶴守玉面無表情地慢慢收緊手, 絲毫不給他喘息的機會。

衛瀾也不掙紮,卻依舊沒心沒肺地笑出聲:“……鶴守玉, 你是不敢回憶往事嗎?咳咳……你不會是怕公主知道吧?看在曾經一起出生入死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一件事——幹我們這一行的,最忌諱的就是愛上客人。”

鶴守玉冷著臉沒說話。

衛瀾面色通紅,面具下的那雙眼已然充血,可卻還在得寸進尺:“不過也是,公主那麽好,你會喜歡也很正常,就像我——也喜歡公主一樣。”

最後幾個字一出。

鶴守玉的眼神之中已是凜冽的殺意,他勒住衛瀾脖子的手驟然松開,衛瀾剛要呼吸空氣的一瞬間卻又猛地瞪大了雙眼。

衛瀾沒有防備。

鶴守玉的動作卻快到如浮光掠影一般,出手快得讓人捕捉不到任何痕跡。

下一刻,等到衛瀾再次看清之時,他腰間掛著的那把佩劍已經被鶴守玉拔了出來。

利刃刺入血肉,衛瀾難以置信地低頭看,往後猛地退了好幾步。

是鶴守玉毫不猶豫地一劍刺穿了他的肩胛。

鉆心的劇痛襲來。

衛瀾面上冒出冷汗,他吃痛地看向鶴守玉,只見他逆著光,垂眸看著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鶴守玉手中的劍拔出,他面無表情地將劍就這麽視如敝履一般丟在了地上,而後看向衛瀾臉上的面具,冷聲道:“衛瀾,你戴著這只面具是為什麽,我不介意再幫你回憶一下。”

衛瀾聞言頓時面色慘白,他飛快伸出手捂住自己的面具,確保它還蓋在自己的臉上,這塊面具是他最後的一道防線。

衛瀾看著眼前不可一世的人。

終於再也沒有了嬉皮笑臉的意思,說起正事,他的嘴角沈了下去:“你和公主在追查馮昇的兒子。”

鶴守玉聞言面色淡淡:“京都之內,輪不到你來管。”

“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你竟敢違抗命令,屢屢帶著公主犯險!”

“我說了,輪不到你來管。”

“我也不想管,不過看你那麽狼狽的模樣,我昨日順路幫你們點了一把火。”

“什麽意思?”

衛瀾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正在流血的傷口,閉了閉眼,撕下衣角一塊布迅速包裹住,“我替公主給馮倧一個教訓,你們離開將軍府之後,我去找了馮倧。”

鶴守玉眸光一凜:“是你。”

“是我。”衛瀾勾唇,“別擔心,他醉得像個死人,手起刀落,不痛的。”

鶴守玉皺眉:“你怎麽知道我們去了將軍府?”

衛瀾看向鶴守玉,倏地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你以為,公主府中,家主只安插了你一人嗎?”

“……”

“家主說沒想到公主會選擇去梧桐書院,還要將你帶在身邊。從梧桐書院回去之後,若是你還是不聽命令,遲遲未有進展,家主就只能換人了。還有,家主說,不該查的別查,公主——不該攪入我們的局中。”

“她沒有選擇的權利。”鶴守玉冷然道,“在她被幽禁之時,她就已經攪入這個局中。”

衛瀾無視肩胛處不斷滲出來的血,嘆口氣:“沒辦法,誰讓她是那個人的女兒呢?”

“……”

鶴守玉沒有再說話。

他垂眸又走回到趙玉妗身邊,此刻她烏發淩亂,額頭上的青紫色更深了些。

衛瀾也看了一眼:“先說清楚,今日是我發現有人在跟蹤你們才來的。只不過,我們比他們快一步。”

“不知是誰派來的,算算時辰,也差不多出現了。”衛瀾沒有多說,更沒有要管的意思,他撿起被丟在地上的劍,瞥了一眼依舊跪在地上的黑衣人,“都別跪了,跪閻王呢?撤!”

鶴守玉將趙玉妗重新攬入懷中,冷聲道:“衛瀾,把馬留下。”

“憑什麽?”衛瀾捂著胸口走向自己的愛馬,扯了扯嘴角,嘲諷地看向鶴守玉,“我的馬烈得很,你可駕馭不了。要不然你把公主給我,你留下來,我帶著她跑——怎麽樣?”

鶴守玉已經沒有耐心,面無表情地吐出一個字:“滾。”

*

“轟隆——”

又是一道雷炸響。

緊接著大雨如註,傾盆而下。

狂風暴雨交錯,很快打濕了鶴守玉的發。

雨水不斷地順著他的瘦削的下頜往下滴落。

鶴守玉垂眸看了一眼依舊靠在他懷中沒有醒來的趙玉妗,薄唇微抿著,眼神之中是難以察覺的擔憂。

他抱著她隱在一片灌木叢後,看著衛瀾口中的另一批人走向了方才車夫倒下的那個位置。

那群人也是一身黑衣,身上披著蓑衣,戴著鬥笠,看不清面容。個個皆佩戴利刃,動作敏捷,訓練有素。

山路難行,加上突降的傾盆大雨已經讓山谷的小路上充滿了泥濘。

等到那群人順著衛瀾留下的馬蹄印的方向追去之後,鶴守玉才將趙玉妗背在身後,又將她的手緊緊握住,繼續山上走。

迷迷糊糊之間,趙玉妗只覺得靠在堅實可靠的背上,她朦朧地睜了睜眼,那張熟悉的側臉忽明忽暗。

“……鶴守玉,我們要去哪?”

趙玉妗有氣無力地喚他的名字。

鶴守玉腳步微微頓住,他腳上的黑靴陷入泥濘之中。

他的聲音夾雜在磅礴的雨聲中,模糊不清,“下雨了,先找個地方避雨。”

“……我好難受。”

“哪裏難受?”

“頭好暈,還……很熱。”趙玉妗意識模糊,難受地喃喃道。

鶴守玉步伐卻快了許多,她並不重,只是遇到這樣的山路卻也還是前行困難。

他只能盡可能地讓她少淋一些雨。

他言語之中帶著不易察覺的安撫之意:“很快就到了。”

趙玉妗有氣無力,頭上一陣陣的痛,她的臉又貼回鶴守玉寬闊有力的背上。

此時兩人皆已狼狽不堪。

不知又過了多久,終於行至一座隱蔽在一片古樹後的殘破廟宇之前,只見這座破廟岌岌可危,布滿青苔與蛛網,就連屋頂的瓦片都殘缺不全,雨水順著縫隙不斷滴落。

舉目破敗,蕭條無比。

破廟之中有一尊披著黃布的佛像。

鶴守玉背著趙玉妗邁步走入破廟之中。

他的腳步在佛像前停頓住,而後他微微擡眸看去。

只見佛像莊嚴肅穆,高高在上。

仿佛也正在註視著他們,不悲不喜。

狂風夾雜著雨水呼嘯而過,湧入破廟之中。

鶴守玉的衣角被吹得獵獵作響,他面無表情地與佛像對視了許久,而後沒有絲毫猶豫,一把扯下了披在佛像之上的那一塊黃布。

*

入夜。

雨聲漸歇。

寂靜的夜裏,微弱的柴火正在燃燒著,照亮了昏暗破廟裏的一角。兩件顏色截然不同的外袍正搭在一旁撐起的木棍上烤著,被雨水打濕的衣物不斷地往下滲著水珠。

光影浮動,火光明明滅滅。

打在鶴守玉的臉上,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側臉。

他靠在趙玉妗的身旁閉目小憩,眼睫猶如鴉羽一般低垂著。

忽然聽到一聲猶如蚊吶t的聲音。

鶴守玉緩緩睜開眼,漆黑的眼眸望向正躺在他身旁、緊緊握住他手不放的趙玉妗。

破廟的門堪堪擋住一點點風,卻依舊從破漏的屋頂湧入。

趙玉妗躺在那塊黃布上,他們的外袍都濕透了,外袍在烤著,此刻她身上只有薄薄的雪白中衣。

趙玉妗緊緊皺著眉,看上去很是不安,面頰泛紅,額上甚至冒出了冷汗,口中不斷地在喃喃自語。

趙玉妗的嘴唇一張一合,不知在說些什麽。

看了許久,鶴守玉猶豫了片刻,微微俯下身靠近她,只聽到她低聲說了一個字。

“……冷。”

趙玉妗的嘴唇發白,鶴守玉皺著眉探出手,倏然觸碰到趙玉妗滾燙的額頭,她額前發絲淩亂,有幾縷已被汗水浸濕,貼在她的額頭上。

鶴守玉的手指微微蜷回。

她在發燙。

撞到了頭,又淋了雨……

鶴守玉看著趙玉妗半晌,低聲叫她:“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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