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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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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孟見清的司機她見過一次。姓唐,是個退伍軍人,話不多,但開車很穩妥,辦事也很穩妥。

沈宴寧剛進車裏,他就從前座遞了個保溫瓶過來,藹聲說:“見清讓家裏人做的,趁熱喝一點,對身體好。”

她接過保溫瓶打開,裏面飄出一股很濃的姜茶味,小聲詢問:“他是跟父母住在一起嗎?”

“不是,孟老一家住在西郊郁園,他大部分時間都在惠北西街,很少回去。”老唐拐了個彎,順利匯入車流。

聽到他的話,不知為何她暗自松了口氣,喝了口姜茶。濃郁的味道從喉間蔓延至全身,流入胃中的那一刻她甚至覺得鼻子都通氣不少。

“您一直跟著孟見清嗎?”他看起來比孟見清年長不少。

老唐從後視鏡裏看了她一眼。年紀不大,臉上戴著口罩,眉宇籠著淺淺疲憊,穿著很樸素,背了個牛仔藍的帆布包,看上去是個挺文靜的姑娘。

“我以前是跟著孟老的,哦,就是見清的父親。”他解釋道:“後來孟老退下來沒幾年後我也退休了,那會兒孟家正好缺了個司機,我沒事幹就補上了。也就是這幾年,見清身體不好,我才調到他身邊的。”

“孟見清身體不好嗎?”沈宴寧的耳朵裏精準地捕捉到這幾個字,連聲音都不自覺緊了緊。

老唐笑笑,安撫她:“也不是什麽多大的病,就是一到雨天,腿就疼的厲害。”

“......是出了什麽事嗎?”她攥緊瓶蓋,心臟仿佛被提到高處。

狹小的空間裏陷入了短暫的沈默。

“唉,車禍......”

想起往事,老唐還是覺得遺憾。如t果不是因為這場車禍,他本該是多麽意氣風發的人啊。

手裏的姜茶不知何時抖落幾滴在腿上,淺色布料被暈了一層褐色茶漬。

她突然想起來剛認識的時候,孟見清的確提起過一回。只不過當時他嬉皮笑臉,她也打定主意認為這是他搭訕女孩子的一套說辭。

卻不想竟是真的......

她有些不知所謂,連那杯濃郁的姜茶都一下子失了味道。

還真是應了那句,

福禍相倚。

......

車子開進惠北西街,說是街,其實是一片高檔別墅區,戶數不多,但遍地都是金子。門衛掃了一眼車牌號直接放行。

老唐把她送到後就離開了,他的常駐點並不在這,只有孟見清找他的時候才會過來。

大門沒有關,沈宴寧輕輕一推就進去了。

院子裏是人工造景,種了不少綠植,一條青石板鋪就的小路連接前院和門廳。整個住宅是中式的格局,方正的院子裏橫臥著幾座小型假山,甚至還鑿了個人工湖,湖裏卻是什麽都沒有,只孤零零漂了幾顆浮萍。

再往前走就是正屋了,沒有安墻,四周用的是全景落地窗,屋裏的景致分毫不差落入了她的眼裏。

孟見清穿了簡單的家居服,大半個人陷在沙發裏,杳杳瞇著眼躺在他腿上。天色漸漸暗下來,屋子裏沒開燈,一人一貓顯得有些落寞。

沈宴寧朝前邁了幾步,杳杳聽到動靜立馬從他身上跳下來,翹著尾巴四周轉了轉。孟見清註意到她,臉上露出笑容,起身開門。

“來了?”屋裏燈光亮起,他身上難得的流露出幾分居家氣質,一時間讓她晃了晃神。

沈宴寧嗯了一聲。

孟見清從鞋櫃裏拿了雙客用拖鞋給她,“老唐給你的姜茶喝完了?”

她換上,下意識往屋裏掃了一眼,發現玄關出擺了一盆菖蒲,綠意盎然。

“嗯,他讓我喝完把保溫瓶留車上就好。”

說話的間隙,杳杳從裏面竄出來,搖著腦袋在她腳邊來回喵喵喵地蹭。

沈宴寧的心瞬間柔成一灘水,蹲下身把它抱在懷裏揉了揉,回頭問孟見清:“它為什麽叫杳杳?”

他雙手插口袋,倚在墻邊,漫不經心地說:“隨便取的。”

沈宴寧:“......”

沈宴寧也沒真打算要他說出個理由來,畢竟他還沒有耐心到給一只貓取名字還要特意去翻翻字典。

她繼續逗貓,孟見清則被晾在一邊好一會兒。

終於,他彎了彎腰,拇指並食指拎起杳杳把它從沈宴寧身上抱離。

離開舒服的撫順,杳杳在空中蹬蹬腳,不滿意地“嗷嗚”幾聲,接著被孟見清毫不留情地扔到了沙發上。

小貓被人強制拎走,沈宴寧依然蹲在地上,仰頭看著始作俑者表示不滿。孟見清伸手去拉她,“你感冒,少碰貓。”

“不是你說杳杳想我的嗎?”她蹲得有些久,起身時趔趄了一下,孟見清趁機用力把人拉到身前,摟住她的腰。

盈盈一握的細腰,好像輕輕一捏就要斷了。

這樣一來,沈宴寧就不得不和他保持著臉貼臉的姿勢,彼此呼出的氣息在空氣中交織纏繞,她的心跳得飛快,眼睫微微抖落,不太敢直視他的眼睛。

孟見清使壞,把人往前又壓了壓,低頭在她耳邊呵氣:“我也挺想你的。”

她終究是太年輕,遇到這種時刻,除了無措還是無措,甚至因為感冒被迫逼出了點生理淚水。橙色光線落到她的臉上,那雙眼睛裏氳出一汪春水,攪亂了池中魚。

孟見清把她的口罩往下扯了扯,在她唇上輕輕一點。

沈宴寧持續發懵,呢喃道:“......我感冒了。”

“我不介意。”他笑了笑,扯掉口罩,她的臉完全暴露在眼前, “所以要不要和我接吻?”

屋外滾過幾道響雷,緊接著,雨點像子彈一樣從天空落下,接連不斷拍在窗上,匯成了一首狂野的交響曲。

沈宴寧被他壓在門板上,門把手硌得後背生疼,她下意識想逃卻被他捉住,他的吻由淺入深,不給她絲毫喘息的機會。

那段時間帝京經常下雨,潮濕悶熱將空氣織成一張巨大的網,把所有人籠在其中,就在沈宴寧覺得自己快要呼吸不過來的時候,終於有人放開了她。

她大口呼吸著空氣,身體有點發軟,眼前像蒙了一層薄霧。但孟見清並不打算放過她,下巴繞過她的肩,低頭吮吻著她白皙的天鵝頸,一路向下。和屋外的雨一樣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停。

她被迫仰起頭,屋裏的光線有些暗,什麽也看不清,於是張了張嘴,情難自已地喊出聲:“孟見清......”

......

那一晚,除了最開始的那個吻,他們倆其實什麽都沒做。孟見清不是沒有分寸的人,再渾不吝也不會做強人所難的事,況且那天她還在感冒。

但沈宴寧沒他那麽幸運。全身大汗淋漓,頭發淩亂無序,T恤領子被他扯得有點變形,整個人看上去很虛弱,狼狽得仿佛經歷了一場大刑。

孟見清過來抱她,嘴上說著道歉,可臉上沒半分愧疚,像個無情且沒誠意的浪蕩子。

那個時候,沈宴寧在心裏恨恨地想——

真不該心軟啊。

後來她果真就沒再心軟過一次。

孟見清把她抱在沙發上,問她要不要吃點東西。

她現在頭暈眼花,鼻子還塞住,腦袋嗡嗡地疼,全身骨頭酸痛,連睜眼都覺得費力,無聲搖搖頭。

孟見清總算良心發現,手背貼了貼她的額頭,體溫還算正常,問:“那要不要去睡一會兒?”

她現在對這個字非常敏感,倏地睜開眼,警惕地看著他。

他先是楞了下,然後失笑:“阿寧,我還沒那麽禽獸。”

“再說了,以後有的是機會。”

果然,禽獸!

她懶得拌嘴,閉上眼任他隨意。

外面天已經完全黑了,孟見清把人抱進房間,看她熟睡後才輕輕闔上門離開。

沈宴寧這一覺睡得很死,醒來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房間很暗,只留了盞床頭燈,撒著淡淡的光。孟見清不在。

她起身,活動活動筋骨順便打量了一下房間布局。

很大,裏面還設計了一個內衛和衣帽間,整體風格偏冷色系,連床單都是暗灰的,符合男生的一貫審美。

她推開門下樓,客廳裏孟見清獨自坐在沙發上玩switch游戲,杳杳趴在地毯上呼呼大睡。雨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停的,留下了這片刻的寧靜,靜的沈宴寧舍不得打擾。

“醒了?”孟見清看見她下來,switch扔到一旁,起身,“餓不餓,要不要吃點?”

沈宴寧反問:“你吃了嗎?”

“沒。”他走進廚房,轉了轉微波爐,“讓老唐送了點粥過來,感冒還是吃點清淡的。”

她從中午就沒吃飯,到這個點也的確是餓了,點頭說好。

孟見清在廚房熱粥,她閑的無聊,走過去靠在門邊看他。

原本以為像他這種出身的人應該只有別人伺候他的份,卻沒想到他做起這種事來也得心應手。

熱一碗粥算不上值得炫耀的事,難能可貴的是孟見清親自下手,多少讓她覺得有些受寵若驚。

粥裏放了雞湯,熬得剛剛好,不稀不稠,做的人甚至還貼心地配了各種小菜,吃著也不覺得寡淡。

聯想到車裏的那瓶姜茶,沈宴寧好奇地問:“這是您母親做的嗎?”

孟見清不鹹不淡地說:“不是。她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這是唐姨做的。”

“唐姨是老唐的妻子。”他補充道。

沈宴寧尷尬地戳了戳碗,“......抱歉......”

“沒什麽,這是事實。”他看起來渾然不在意。

好在這個小插曲很快過去,杳杳不知道按到了switch上哪個鍵,投屏的電視上迸出一段輕快的音樂聲。

她和孟見清皆是一楞,然後不約而同地露出了笑容。

後來他們吃過很多頓比這更豐盛的飯,但沒有哪一頓比這一頓更溫馨,更有煙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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