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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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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任

郗如這麽想著, 扁了扁嘴,委委屈屈地開口說道:“我知道如是像的意思,因為我是姑母的侄女, 和姑母生得相像, 所以叔外祖父才對我好。我聽到過你和叔外祖父說話,他一直喜歡姑母。”

“你何時聽到的?”謝墨被這話嚇出了一身冷汗, 他雖然喜歡這個外甥女, 卻從來沒有帶她去過議事的書房,她怎麽會聽到自己和叔父的談話?

“在別苑呀!”郗如不解地看著謝墨, 似乎是不明白他為何如此健忘,“有一次,舅舅帶著我在別苑賞花,說那裏的布置與姑母在荊州的什麽閣有些相似。”

謝墨看著郗如,久久沒有說話。

這件事發生之時,郗如才剛剛四歲, 若按實歲算, 甚至才兩歲多,她怎麽可能記得這麽清楚?

就算記得請,可她竟然將這件事埋在心裏兩年,直到今天才問出口——這未免, 太沈得住氣了。

“舅舅?”郗如舉起右手, 在謝墨眼前晃了晃。

“沒事。”謝墨笑了笑,鄭重囑咐道,“阿如乖, 舅舅和叔外祖父會一直喜歡阿如, 不會因為旁人而改變對你的態度。不過,剛才你說的那件事, 可不能告訴別人。”

郗如得到了謝墨的保證,乖巧點頭道:“那是當然。”

謝墨扯了扯嘴角,繼續抱著郗如賞花,內心卻盤算著要不要請長姊謝蘊教導郗如一段時間,以免這麽聰明的小女郎將心思用在內宅這些小事上,平白局限了眼界,一不小心走了歪路。

謝墨的打算與謝蘊不謀而合,不過,此時此刻,謝蘊尚且顧不上這件事。

與謝璨交談過後,謝蘊回到了相隔不遠的烏衣巷。

換過衣裳後,她去了郗珮的院子,將父親給出的關於賜婚之事的解釋講給郗珮聽。

郗珮面色沈沈,顯然並不相信這樣冠冕堂皇的解釋。

但就連她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想聽到謝蘊說出怎樣的理由。

謝蘊強打起精神,服侍著郗珮用完了夕食。

好不容易應付完大發脾氣的婆母,謝蘊正要回去看看孩子,沒想到才剛出院子,便被王貽之出聲叫住。

謝蘊聽出他的聲音,無奈地嘆了口氣,轉過身去,和聲問道:“七郎可是有事?”

謝蘊嫁給王定之時,王貽之還是個稚嫩少年。

她未出閣時便以t才學聞名建康,不但自己喜好讀書,還是個愛才惜才之人。

嫁到瑯琊王氏後,謝蘊作為長嫂,幫著郗珮照料幾位幼子,還曾親自教導過王貽之讀書,可謂是將王貽之當作自己的幼弟看待。

但無論謝蘊有多惜才,也不得不承認,王貽之性格軟弱,少了幾分果斷堅決,總是猶猶豫豫,左右仿徨。

就拿郗、王兩家婚事來說,王貽之若果真不願意,郗珮深愛幼子,必然會做出讓步。

可王貽之卻在看到郗珮的強硬態度後便打了退堂鼓,寫下了那封和離書,根本就沒有多做爭取。

倘若只是如此,那倒也還罷了。

令謝蘊沒有想到的是,王貽之尚主之後,心裏仍舊念著郗歸,與慶陽公主之間,竟連面子情都不能維持。

如此行事,簡直是誤了三個人,饒是王貽之是謝蘊看著長大的兒郎,她也不能不說一句糊塗。

此時此刻,王貽之叫住謝蘊,必然也是為了郗歸與謝瑾的婚事。

他不敢去問郗珮,只能在院外守著,找謝蘊問個明白。

謝蘊的預估沒有錯,王貽之抿了抿唇,猶猶豫豫地看向謝蘊,遲疑著開口問道:“嫂嫂,阿姊真要與謝家叔父成婚嗎?”

謝蘊看著他這副模樣,忍不住再次嘆了口氣:“是。”

王貽之眼眶倏地變紅:“怎麽會這樣?怎麽能這樣?謝家叔父說大表兄與桓陽牽扯甚重,恐怕會連累王家,所以才讓我離婚尚主。他怎麽可以,他怎麽可以自己娶阿姊?!”

王貽之低聲吼出後兩句話,不覺啜泣了起來:“阿姊是我的妻子啊!他身為侍中,怎能和娶人妻?!”

謝蘊縱使疼愛王貽之,卻更敬重自己的叔父,不會由著王貽之如此胡言亂語。

“七郎慎言!你與阿回已經和離,慶陽公主也已下嫁,你如何還能再說這樣的話?”

王貽之搖頭辯解:“是他逼我離婚的,嫂嫂你知道的!他讓母親和兄長逼我與阿姊離婚,逼我尚了公主!他根本就不是為了幫我家避禍,他是覬覦阿姊,想要奪娶人妻!我要去找聖人,你們都不幫我,我要讓聖人為我做主!”

“荒謬!”一聲脆響落下,謝蘊竟然伸出右手,給了王貽之一個耳光。

“嫂嫂——”王貽之被這一巴掌打懵,完全不知道向來疼愛自己的嫂嫂為何變了模樣。

謝蘊深吸一口氣,眼看周圍除了自己的貼身婢女外沒有旁人,這才開口說道:“當初與阿回離婚,你自己也是願意的。求娶慶陽公主,你也不是沒有點頭。可後來如何呢?七郎,你已經是大人了,什麽時候才能學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為人子,你忤逆婆母,是為不孝;為人夫,你辜負阿回,薄待公主,是為不義;為人臣,你藐視聖旨,是為不忠。如此不忠不孝不義之人,如何還能汙蔑他人?”

“不是這樣的,我不想這樣的!你們都逼我,我沒有辦法!”王貽之哭著看向謝蘊,心中委屈極了,“謝瑾是你的叔父,所以你偏心他。可是誰偏心我呢?母親和兄長都不在意我的感受,你們誰為我想過呢?”

謝蘊冷眼看著王貽之,她不明白,郗歸那樣靈秀的女子,怎會主動選擇嫁給這樣一個毫無擔當的兒郎。

“你若是不服,只管出去亂說,看看誰會信你?”

王貽之再會撒潑,也只是對著自家人,最過分的也不過是與慶陽公主因家務事而鬧到了太後跟前。

要說與朝臣爭執,他是從來不敢的。

謝蘊明白他的性情,所以故意冷臉留下這句話,自己則轉身向著住所走去。

王貽之雖說口口聲聲要找聖人做主,但被謝蘊這麽一嚇,又生出了七八分猶豫之心。

他雖不通世務,卻也知道謝瑾如今權勢滔天。

有誰會為了他這樣的人,去得罪當朝的權臣呢?

“是我沒用,是我沒用,阿姊——”

王貽之想到郗歸,不由心痛不已:“謝瑾比阿姊大了七歲,阿姊被逼著嫁給謝瑾,該有多難過啊。”

謝蘊吩咐下人留意王貽之的動向,以免他悲怒之下,真的做出什麽糊塗事。

可王貽之卻只是捂著臉在原地站了一會,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借酒澆愁。

謝蘊抱著幼子,心下很是發愁——瑯琊王氏子弟,如今越來越不成器,就連才學尚可的七郎和九郎,性情也過於怯弱。

她在心中琢磨著,想請謝瑾幫忙,為王定之謀個外放的職位,自己也一並出去。

如此一來,她便不用費心應付郗珮,孩子們也不必待在烏衣巷中,受這些紈絝子弟的影響。

謝蘊嫁到瑯琊王氏已有七年。

她是江左出名的才女,在謝家時,接觸的都是極為俊秀的叔伯兄弟,根本看不上王定之這樣愚鈍不堪的人。

也正因此,成婚之後,她憤而還家,說出了“不意天地之間,乃有王郎”這樣的話。

就是這樣的一句話,讓一生好強的郗珮丟盡了顏面。

王和之在世之時,與謝瑾是忘年之交,也十分看重謝蘊這位長媳。

郗珮那時生活順遂,自然不會逆著王和之的意思為難謝蘊。

等到王和之過世,瑯琊王氏愈發走了下坡路,謝氏卻越來越好,郗珮便愈來愈不喜歡謝蘊這個兒媳。

只是因為陳郡謝氏在朝堂的地位越來越高,郗珮才從來不曾明著為難謝蘊。

可婆媳之間,天然便橫著數不清的禮數,郗珮不必多用力,便能名正言順地叫謝蘊過得不痛快。

謝蘊在瑯琊王氏蹉跎了數年,早已受夠了這樣的日子。

郗歸離婚之後,她也不止一次地動過和離的念頭。

可她深深地知道,瑯琊王氏是傳承多年的清貴世家,於大節上也並沒有錯處。

當初成婚之時,是謝家高攀了王氏,如今強弱轉換,父兄是決計不肯讓自己在王家式微之時離婚,給陳郡謝氏招來個落井下石的名聲的。

“好在叔父如今掌了權柄,以後家中的女孩,都可以自己選擇想嫁的郎君,不用像我一樣,無可奈何地嫁給王定之這種空有大姓而無才學的草包了。”謝蘊嘆了口氣,如是安慰自己。

正如謝蘊料想的那般,王貽之說歸說,卻並不敢出去找人理論,只是在家裏鬧了又鬧,氣得郗珮又病了一場,連累幾個兒媳侍疾。

然而郗珮與王貽之的不開心終究影響不了大局,聖旨頒下的第三天,郗聲便收拾行囊,去了京口。

還未等他和王含交接完畢,京口百姓便口耳相傳,歡欣雀躍,連地動的陰霾都掃去了幾分。

甚至有人成群結隊地守在府衙之外,只等著時隔多年之後,再看一眼當年的郗刺史。

王含聽聞此事,心中憋悶不已,卻還是只能笑著與郗聲交接。

郗聲作為郗照之子,又曾在京口主政多年,很受百姓愛戴。

他就任之後,當即與劉堅等人取得了聯系,有條不紊地展開了救災救人、買糧施粥、重建房舍等工作。

劉堅跟宋和都沒有想到,郗歸不過去了建康一趟,竟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為郗聲奪回了徐州刺史之位,自己也即將成為謝瑾的正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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