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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只狐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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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只狐貍

晏之瑜再次醒來時, 已經入夜了。感受著身下柔軟的布料,剛剛恢覆意識的她面露迷茫之色。

晏之瑜此時正躺在一張寬大精致的檀木床榻上,床上紗帳輕輕垂下, 擋住了她的視線, 讓她難以辨清自己如今所處的環境。

這是哪裏?她為什麽會在這裏?

讓她想想,她拼盡全力在鬥獸場擊殺了血煞, 然後……

想到這,晏之瑜猛然回憶起自己殺死血煞時的場景,手緊接著開始不停地顫抖起來。

她…她殺人了……

她真的殺人了!?

這個念頭如同一塊沈重的石頭壓在晏之瑜的胸口, 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晏之瑜只感到一陣陣熟悉的惡心感瞬間席卷而來,胃部的痙攣迫使著她狼狽地蜷縮成一團。耳邊也仿佛響起了尖銳的耳鳴聲, 讓她渾身不由自主地戰栗著。

“大人醒了?”一道清醇如酒般的聲音低低地傳入晏之瑜耳中, 短暫地將她從那種難言的狀態中扯了出來。

晏之瑜擡手撩開紗帳, 尋聲望去, 惟見一道修長的身影在屏風後若隱若現,只露出一角玉白色的衣袍, 引人漸起探究之意。

“閣下是誰?何必藏頭露尾?”晏之瑜艱難地用雙臂支撐起自己酸軟的身體, 半坐在床榻上。

晏之瑜這才發現,自己那條在鬥獸場上腫脹脫臼的手臂, 此時已然恢覆如初。雖然仍使不上太大的力氣,卻也讓她的手臂不再如先前那般令她疼痛難忍。

伴隨著腳步聲的響起, 玉淮從屏風後款款走出。他身姿修長, 長發如瀑般垂在他的身後, 隨著他的步伐輕輕搖曳著,滿身風華。

玉淮緩步走到床榻前, 用自己纖細的手指撩起那垂下的紗簾,並動作熟練地將其輕輕綁好。他滿目溫柔地望著面白如紙的晏之瑜, 像是心疼似的皺起了眉頭。

“大人忘記玉淮了嗎?”他的手指輕輕地觸上晏之瑜頸間的血痕,停留許久,語氣間似乎滿是嗔怪與憐惜。

感受到玉淮手指落在她脖頸上的微涼觸感,和噴灑於其上的溫熱氣息,晏之瑜不自在地將身體往後挪了挪。

“沒……但,我怎麽會在這裏?”晏之瑜側過頭避開玉淮的視線,有些局促道。

她這才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個分外典雅的臥房內,她的正對面是一張琴桌,其上擺著由靈霄木制成的古琴。琴桌一旁則有一座香爐,其中的香料靜靜燃燒著,散發出淡淡的有凝神之效的紫沈香。

“自然是玉淮將大人帶來的了。”見自己的手在晏之瑜的躲避之下落了空,玉淮抿了抿唇,像是有些失落,卻依舊溫聲道。

“真讓人傷心啊,大人那時居然沒認出玉淮。”

“當時在鬥獸場外的人……是你?”晏之瑜這才回想起自己贏下鬥獸後發生的事情,有些不確定地開口問道。

玉淮點了點頭,神色慵懶地勾起一抹笑,慢條斯理地說道:“是啊,碰巧路過。見大人重傷昏迷,玉淮便擅作主張將大人帶了回來。大人不會責怪玉淮吧?”

碰巧路過?

未免也太碰巧了吧?她分明記得玉淮剛好是在她倒下的那一刻接住她的。

晏之瑜心中疑慮萬千,但也清楚地明白無論出於何種目的,玉淮幫了她是事實,她理應感謝的。

“多謝玉淮公子。”

“大人何必同玉淮客氣,玉淮見到大人第一面就對大人喜歡得緊。今日能幫到大人,玉淮很高興。”

“額…多、多謝厚愛?”晏之瑜話一出口就想咬了自己的舌頭,她到底在說些什麽啊啊啊啊!

聞言,玉淮眼眸微瞇,看著晏之瑜呆呆楞楞的樣子,喉嚨深處溢出一聲低笑。

“大人真是可愛。”玉淮嗓音撩人,入骨三分,眉眼間蘊著繾綣笑意。

“玉淮公子,莫再叫我大人了……”搞得好像她是他的恩客一樣。

晏之瑜根本不敢與玉淮對視,天知道她現在到底有多不自在!

“哦,那大人希望玉淮如何喚你?”玉淮將尾音拉得很長,腔調懶洋洋的,帶著一絲似是被水汽浸潤過的微啞。

“晏之瑜。”晏之瑜幹脆報出了自己的全名。

“之瑜…之瑜,那日後之瑜也喚我玉淮可好?莫要再添上公子二字,生分得緊。”

聞言,晏之瑜只想扶額嘆息,她對玉淮順桿子往上爬的能力真的十分敬佩。

瞧瞧這稱呼,這語氣,誰能想到這才是他們的第二次見面?!

“好……”不過眼下這般情境她也不好再拒絕,便只得應了下來。

“玉淮公…呸,玉淮,叨擾多時我該走了。今日之恩我已銘記於心,日後玉淮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定全力相助。”說著,晏之瑜便掙紮著要從床上起來。

她真的沒辦法在這繼續呆下去了啊啊啊!媽媽她想回家啊啊啊啊!

奈何她重傷未愈的身體還酸軟著,根本無力強撐著站起,才離床幾寸就又不由自主地向後倒去,跌回了床。

“之瑜別急,你身受重傷,玉淮雖為你療過傷,卻也不是能這般輕易痊愈。之瑜且在此地再住一晚,可好?”玉淮竟直接側坐於床畔,為晏之瑜掖了掖因為她方才那般動靜而有些淩亂的被角。

晏之瑜這才發現,自己那一身有些破損的淺藍色勁裝已經被換成了一襲白色的寢衣。

“那這…這……”晏之瑜有些慌亂地望著自己身上的衣裙,一時也顧不上玉淮坐上了床,只覺得腦子一下子就空了。

玉淮將她這副神情盡收入眼底,有些愉悅地掩唇輕笑一聲:“之瑜莫怕,玉淮是喚了女侍為你清理傷口的。不過,如果之瑜希望的話,玉淮也可以……”

“不、不必了!”晏之瑜聞言忙打斷了玉淮的話,在心裏默默松了一口氣。

晏之瑜感受著自己的身體狀況,發現她果真如玉淮所說的那般傷勢嚴重,不宜大動,便也不再強求著離開。她輕輕擡起頭來,今日第一次對上了玉淮的眼。

“那我便再多叨擾一晚了,玉淮也快去休息吧。”

“此地便是玉淮的房間,之瑜想讓玉淮往何處去?”見晏之瑜這般極力想與自己撇清關系的模樣,玉淮不禁又起了逗弄之心。

“啊?!”這句話對晏之瑜的震撼太大了,她一時說不清自己是驚嚇還是什麽別的。總之,她此時便是一副怔楞得恍若癡呆的樣子。

“之瑜你真是太可愛了,同你說笑的。你且睡罷,好生歇息,玉淮自有去處。”語罷,玉淮兀自抿唇笑彎了眼,轉身揮袖走出了此間,惹得晏之瑜忍不住嘟囔著暗罵了一句。

玉淮徹底離開後,晏之瑜這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原本緊繃的肩膀隨之松弛下來。她艱難地擡手用氣勁滅了幾處燭火,只留下了床榻近旁的那個燭臺未滅。

房間裏瞬間昏暗了不少,晏之瑜放下紗簾,靠在床頭的軟枕上,閉目苦思。

經玉淮這一打岔,晏之瑜對於“她殺了人”這件事的反應也不如先前那般大了,反而有些勉強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畢竟,血煞有其取死之道。

但隨之而來的是更多的疑問。

這玉淮為何會對她這般殷勤,又為何會救下與他只見過一面的她?

晏之瑜幽幽嘆了一口氣,昏黃的燭光透過紗簾,在她蒼白的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就在這時,房內響起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晏之瑜耳尖微動,敏銳地察覺到了這絲聲響。她猛地睜開眼睛,下意識厲聲道:“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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