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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栗粥、烤地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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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栗粥、烤地瓜

這邊沈昭昭沈聲問道:“兩位, 請問你們還在麽?”

秋日的夜風卷起路邊的樹葉,摩擦出的“沙沙”聲仿佛人聲的低語。

沈昭昭一個人站在這條巷子裏,她說完這t句話後, 除了風聲,樹葉聲之外就沒再聽到什麽聲音了。

不會吧,真沒人了?上次林淮書說留兩個人在她身邊,她記得有次有個小混混來鬧事兒立馬就有人將鬧事的人給帶走了,當時她就覺得他們是林淮書的人。

不過, 後來就再沒見過他們人了, 現在時間過去這麽久了, 也不知道他們還在不在了。

怎麽辦?現在時間緊急, 要是現在再去找林淮書幫忙的話她只怕來不及, 還打草驚蛇,到時候真讓那些人販子帶著燕燕走了,那可就難找了。

她又等了一小會兒,還是沒人回應, 正準備再最後喊上一聲,不行再想辦法, “兩位.....”

“沈娘子,請問找我們所為何事?”突然一道低沈男聲出現在她身後。

沈昭昭立馬轉身,見到來人一陣欣喜後又心下稍定,拱手道:

“兩位官爺, 我有十分緊急的事情要請兩位幫忙。”

“可否幫忙尋一個孩子?”

*

程掌櫃白日裏自月娥進了沈記的門後就一直在清風飯莊那邊盯著了, 但直到現在, 天都黑了, 看那沈記都沒發生什麽事兒,店裏的人都一切如常的樣子。

那女人是膽子小不敢下手還是還在仍然在等待機會?

程掌櫃皺著眉, 心裏罵著這女人跟她相公一樣,都是一群廢物,眼神狠戾而冰冷,臉上更是一片陰鷙。

喬氏今日也不知道為什麽,心裏一直很不安,特別是兩只眼睛一起跳,俗話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她這兩只眼睛一起跳,難道又要失財又要遭災?

“好了,我說你今日是怎麽了?老是盯著對面看幹嘛?”喬氏這時也湊到自家相公邊上,也朝著對面看了一眼。

不就是一個普通食店的鋪面麽?有什麽稀奇的?只不過客人多了些罷了。

程掌櫃深吸了口氣,眉心蹙了蹙,淡淡開口道:“沒怎麽,就是隨便看下罷了。”

又問道:“你怎麽不去招呼客人?”

喬氏白了他一眼,嗔罵道:

“我就說你心思不在這裏吧,你看現在店裏哪裏還有幾桌客人?都被對面的沈記給招走了。”

程掌櫃聞言回身看了看,確實如喬氏所說,這個時間內店裏稀稀拉拉地就坐了幾桌客人。

這幾桌客人還是因為對面的沈記坐不下了,又不想等,這才來了這兒吃飯。

而沈記,客人坐滿了一桌又一桌,甚至還有拼桌的,門外還有冒著秋夜的寒意拿著牌子等在外面的。

他此時眼底冒了一層火,面上又全是寒意,朝著喬氏冷聲道:

“你就瞧好吧,沈記這家店是熬不過今晚了。”

喬氏聞言心底一跳,頓了片刻轉身看著他問道:

“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這時程掌櫃自知說多了話,想著多說多錯,便想先糊弄過去,擺手道:

“沒什麽,隨口說說罷了,不用放在心上。”

喬氏在自己丈夫臉上來來回回地掃了一遍,不錯漏他一個表情。

她心下微沈,多年夫妻,她知道他現在有事在瞞著她,而且不是什麽小事,不然他此時不會這麽焦躁不安。

“永年,我們走到現在不容易,現在日子還過得去,並不是說走到什麽走投無路的地步了,大不了我們換個地方再開店就是了,你可別犯傻做什麽出格的事情啊。”喬氏心中憂慮,臉色凝重,開口勸道。

程掌櫃聽了這番話冷凝著臉,不屑斥道:

“什麽叫日子還過得去?又憑什麽我們要換個地方再開店?你就是婦人之仁,才把好好一家店給經營成這樣!”

“我......”喬氏還待要再說,卻被丈夫立馬開口打斷了,

“噓,別說了,有人來了。”

喬氏往對面看過去,只見那沈記的掌櫃沈昭昭一個人緩緩走在路上,等走到沈記店門前時,又回身望了望,看的正是自家清風飯莊的方向。

這次程掌櫃並沒有避開沈昭昭的視線,而是直直地迎了上去,他倒要看看這小妮子到底想要幹什麽?

不過沈昭昭並沒有走過來,其實兩家店隔著的距離還挺遠,而且是斜對角,根本看不清什麽,只能看見個模糊的人影。

她之所以往那邊看,是因為她覺著如果說這個世界有人想置她,置沈記於死地的話,這清風飯莊的程掌櫃應該能算上一個。

會是他嗎?

她搖搖頭,她不知道,只能等那兩位官爺的消息了。

剛剛那兩位官爺聽完沈昭昭說的來龍去脈後,也意識到了這件事的嚴重性。

一人要先去向林淮書稟告後再由他做定奪,另一人則從蔡顯榮最近的蹤跡跟接觸的人入手,先開始找人。

“那就拜托兩位了。”沈昭昭真誠地斂衽一禮道。

那兩人立馬側過身,“沈娘子放心,這也是我們職責所在,必定將那孩子給找回來。”

他們是大理寺的人,本就有維護一方治安的職責,況且林大人也交代了要保護好沈娘子,自然責無旁貸。

沈昭昭回了食肆,店裏的人還在各自忙著,眼神也不敢多看她,三娘看了昭昭一眼後又去忙著招呼客人了。

昭昭回了後廚,阿滿正在竈臺處忙得熱火朝天,而月娥眼睛還腫著,正坐在矮凳上打水洗菜。

昭昭斜了阿滿一眼,阿滿立馬就接收到了,舉手解釋道:

“昭昭姐,可不是我要讓月娥姐幹活的,是她硬是說要做些事兒,我剛剛攔都攔不住。”

月娥見沈昭昭回來了,又聽見了阿滿說的話,這才吶吶道:

“是我自己要幹的,都是因為我的事兒你們才忙裏忙外的,而且不幹些活兒,一停下來我現在也只會胡思亂想。”

沈昭昭柔聲說道:“月娥,我已經讓人去找孩子了,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了,你也別太擔心了。”

月娥原本死寂的眼裏閃過一絲光,明眸漣漪,她站起身,將手上的水擦幹凈,這才緊緊地握住了沈昭昭的手。

她聲音裏全是不敢置信,“真的麽?掌櫃的,你說的是真的麽?”

沈昭昭見她又激動起來,忙著安撫她,“是真的,我們等消息就行了,你也安心一點。”

月娥簡直不知道該如何謝她才好,霎那間就又要跪了下去。

“哎哎哎,起來,這是幹什麽?阿滿!”沈昭昭喊來阿滿,只好又將月娥拉起身。

“好了,別跪來跪去的了,等孩子找回來這些耽誤的活兒有你幹的,到時候你再慢慢還!”沈昭昭揚聲道。

月娥滿心地感激與感動,流著淚不停地點頭,“好,我還,我還。”

等夜深了,沈記都打烊了。

月蛾還堅持說自己要回家去,她猶豫道:“可是蔡顯榮說了,今晚要是我沒回去的話,就......”

福珠直接說道:“就不讓你見你女兒了是吧,不行,你不能回去,你現在回去就是羊入虎口!”

“再說了,你還真信他說的話啊,我看啊,依他這人的品性,他就是拿孩子拿捏你,誰知道他......”

“福珠!”沈昭昭開口打斷了她。

福珠也知道自己話說多了,立馬噤聲。

月娥不知道福珠的話是什麽意思,只是驚惶不安地看著沈昭昭。

沈昭昭嘆口氣,勸道:

“今晚你就別回去了,既然讓我們等著,就別做無謂的事了,要是到時候蔡顯榮再脅迫你怎麽辦?”

月蛾茫然地點點頭。

這夜,沈記的人都沒睡,一群人圍在一起等著一個消息。

連福珠回了一趟家後,又趕回來了,說自己回家了也睡不著,還不如在沈記等著,到時候還能聽到第一手消息也能早點心安。

倆孩子放學會來吃完飯就讓他們自己回屋了,明日裏還要上學呢。

姣姣和湯圓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情,但能感覺到大家的氣氛都不太對。

不過現在他們都進書院學習了,也不是那些整天張著口問大人為什麽的的無知小兒了,既然他們不想讓他們知道,他們在那兒也只會添亂了。

兩人便聽話地回屋了。

子時過後,夜裏不呆在床上還是蠻冷的,夜風冷嗖嗖地從窗縫裏進。

一群人直接待在廚房等著,廚房裏寬敞得很,這些人都能呆得下。

竈膛裏的火也燃了起來,大家紛紛圍著竈膛取暖。

木柴t燃得劈啪作響,紅黃色的火光和跳動著的火焰,就跟眨著眼睛一般向人釋放著溫暖,也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

燒著火的那個竈臺沈昭昭也沒浪費,白天剝的板栗還剩不少,沈昭昭就在鍋子裏煮了點板栗粥。

另外她還往竈膛裏面塞了幾個地瓜,這樣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這樣有事幹著人也不會太無聊,不然人一閑下來就怕又要想東想西,讓焦灼不安的情緒侵占自己。

香濃軟糯的板栗粥很快就好了,沈昭昭給每人都盛了一碗。

熱氣縈繞下,一股香甜的味道撲鼻而來,除了板栗的香味外,還有米粥、紅棗、桂花的味道都在其中,將這些令人滿足的味道混合在一起,那令人不安的焦躁氣氛也被沖散了。

喝著一碗熱熱的、香濃軟糯的板栗粥下肚,口齒生香大概也不過如此,心中也從內而外起了絲絲的暖意,舒服極了。

沈昭昭又從竈膛裏扒拉出幾個烤得焦熟的地瓜,一碗滿滿的粥下去她早就飽了,三娘也是,邊上的月娥更是吃不下什麽。

於是福珠和阿滿兩人就把烤地瓜給包圓了。

“哎呦,這個味兒真好!”

福珠將烤得焦黃酥脆的地瓜皮給剝開,露出裏面紅艷誘人的色澤,她輕輕咬上一口,內裏的汁水裹著甜甜的味道頓時溢出,那入口即化的甜蜜口感,讓人忍不住又來了好幾口。

就這樣一夥兒人在吃吃喝喝中度過了一個難捱的夜晚。

第二日,沈記還是照常開門了。

雖然大家一夜都沒睡,精神倒也不賴,大家等了一夜的消息這個時候也過來了。

來人正是昨日沈昭昭見過的那兩人其中的一個。

沈昭昭將他迎到了後院正屋的堂間裏說話。

那人緩緩道:“沈娘子,昨日我等跟林大人回報此事後,林大人立馬就派了兩撥人出去,一波人是直接去拿了蔡顯榮回來審問,另一波人是直接去尋找那孩子。”

“據蔡顯榮所言,他確實將孩子賣給了一從外地來臨安的牙婆,總計賣了五兩銀,只不過這牙婆昨日一接到孩子後早就離開了臨安,根本沒什麽等到張娘子事成之後,蔡顯榮會將孩子還給張娘子的說法。”

“什麽?怎麽會?那我的燕燕去了哪裏?”

月蛾也在屋裏,她聽見這番話簡直不敢相信,好像被人打了一棍子似的楞在當地。

沈昭昭也蹙著眉頭,她沒想到這蔡顯榮已經喪心病狂到真的將自己親生女兒給賣了。

福珠更是氣得忍不住破口大罵,

“我就說依這人的品性還真能遵守什麽約定呢?拿個空殼子就在那威脅人,脅迫人,我們昨天就應該沖上門去將人打上一頓再說。”

月蛾現在腦子裏一片空白,整個人只有一顆心臟激烈地跳動著。

她現在知道蔡顯榮說的什麽最後一晚上的時間,什麽最後一次機會,原來這些都是蔡顯榮騙她的。

她哭著笑,笑著哭,“那我的燕燕怎麽辦?燕燕去哪了?”月娥淒厲地問著。

那人繼續說著:“已經派人去尋了,臨安周邊縣城的邸報已經發了下去,凡是有中年婦女帶著一五歲左右的小女孩都會被留下來盤查。”

“相信這幾天就會有消息了。”

沈昭昭點點頭,也只能這樣了,道:“麻煩了。”

月蛾聽著這些好似也才回過神來,對著面前的人恭恭敬敬地行禮,聲音哀切懇求,

“官爺,求您一定要將燕燕給帶回來。”

這人忙擺了擺手,自謙道:“分內之事,分內之事。”

而後他又繼續說道:“至於沈娘子說的那包毒藥,在審問中蔡顯榮卻說不是自己的,而是別人給他的,這整件事情的謀劃也是這人教他這般做的。”

“哦?請問這人是?”沈昭昭雖然心裏有猜測,但又不太確定。

“沈娘子跟我來。”那人說完便起身往前店門口那兒去。

沈記的一群人這時都跟著他,他們倒要看看,什麽人這麽惡毒,又跟沈記有這麽大的仇怨,能想出這種喪盡天良的借刀殺人的法子,要害這麽多人。

要知道一道吃食有時候可不是一個人吃,若是正巧碰上一家人分食一道菜呢?那可就害了幾條人命啊。

一行人還沒到門口,就聽見西水街上圍了不少人,吵吵嚷嚷的,既不像在做甚麽買賣,倒像是聚在一起看熱鬧。

沈昭昭出了門才看到對街清風飯莊已經整個被封了,程掌櫃也被帶著刀的差役綁了起來,而他邊上是正在抹著淚,哭哭啼啼的喬氏。

那喬氏一擡眼見到沈昭昭,便淚也不抹了,直接過來朝她哭喊道:

“沈掌櫃,求求您,這次是我相公做錯了,是他昏了頭,可這不是還沒造成什麽影響麽?也沒害到人,您大人有大量,就放過他吧,我們夫妻倆馬上就要搬走了,以後定不會礙著您的。”

喬氏見沈昭昭不應聲,又靠近幾步想要來扯她,被阿滿直接擋住了。

福珠早就看這對夫婦不順眼得很了,更沒想到這喪盡天良的事是他們幹的,諷刺道:

“現在知道錯有什麽用?那牢房裏的犯人哪個不知道錯了?難道還都能放出來麽?”

喬氏現在哪有功夫跟福珠打什麽嘴皮子官司,只是哀求地看著沈昭昭。

那邊被綁縛著的程掌櫃嘲弄地看了她們一眼,而後又定定地看著沈昭昭,自嘲道:

“真是奇怪,你也是真夠幸運的,好像每次幾乎所有人都在幫你。”

“這次也是我太急了看錯了人,竟會相信一個窩囊廢。”

沈昭昭原本不想搭理這人,但聽他說什麽幸運,還是忍不住駁他,

“不知程掌櫃可聽過一句話,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違背正義者必然陷於孤立無援的境地,正如程掌櫃此刻這般。”

程掌櫃聽了點點頭,“沈掌櫃不僅菜做得好,文采也好,難怪連大理寺的大人們都拜倒在沈掌櫃的裙下了。”

現下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昨日跟今日拿了蔡顯榮跟自己的差役都是大理寺的,要說這種連人命都沒出的小案子,大理寺又怎麽會出馬呢?

見這人開始胡說八道汙蔑人了,沈昭昭邊上的那位官爺忙擡手出聲道:“將人犯帶走,帶走。”

而後他又跟沈昭昭解釋道:

“林大人最近在處理其他的案子,這兩天可能趕不過來,他讓我帶話給沈娘子,此事讓您不要著急,總會找到人的。”

沈昭昭點點頭,笑道:“還請閣下幫我謝過林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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