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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泥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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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泥螺

沈昭昭上次腌制的醉泥螺已經可以吃了。

上次她腌泥螺的時候加了不少黃酒, 黃酒有著去腥提鮮的功效,一揭開蓋來,立馬能聞到一股濃郁的酒香。

晚上, 店裏就剩一兩桌客人在吃飯,沈記的員工們也收拾收拾準備吃晚食了。

沈昭昭就喜滋滋地將醉泥螺擺在了飯桌上。

腌好的泥螺外觀是一種誘人的金黃色,透明的,薄如蟬翼的軟殼瑩若水晶,有股小家碧玉的秀氣。

此時泥螺正跟生姜片、大蒜頭、紅椒一起浸潤在飄著酒香的泡汁裏, 微甜微辣的香氣撲鼻而來, 還夾著絲絲海水味的特有味道。

邊上其他人當然看不到這些, 只覺得這東西黑乎乎的, 雖然聞著挺香的, 但這看著像蟲子一樣的東西也太奇怪了。

一時大家都不太敢嘗試,跟以往沈昭昭親自上手做的吃食總是色香味俱全,讓人忍不住一口接著一口根本停不下來相比,這次他們夾著桌上其他的菜食都很默契地避開了這道醉泥螺。

沈昭昭只當他們不識貨, 要知道這東西在哪都不便宜,腌制好的醉泥螺能存放很久, 過年過節走親訪友,送上一罐包裝好的醉泥螺,送禮的和收禮的都有面子。

若形容這泥螺的味道,有點鹹, 有點甜, 還有點辣, 但各種味道都很適宜, 腌制後的泥螺肉質更加緊實有嚼勁,飽滿肥美, 尤其是裏面泥螺肉帶著的那淡黃色的油膏,肥腴油潤,鮮美無比,令人食之難忘。

配飯吃簡直是小菜中的極品尤物一樣的存在。

漸漸地,沈昭昭面前吐出的泥螺殼堆成了一座小山,上次那上門賣魚的小哥送來的泥螺量不大,基本上吃個一頓就沒了,她想著反正都要腌了還不如腌多一點,就去集市上又買了點泥螺最後腌了一大罐子。

只見她用筷子夾了一顆泥螺放入口中,咬住殼外部露出的尖尖肉,舌頭一推,嘴唇一夾,裏面的泥沙連著五臟六腑瞬間就被剔出來了,剩下的泥螺肉和油膏就進嘴裏了,嚼著脆嫩脆嫩的,美味得很。

或許是被這“別致”的吃法給吸引了,一時桌上的大家都忍不住拿眼偷偷瞧她。

“怎麽了?”沈昭昭自然也是註意到了,她此時又剔了顆泥螺肉,“啪嗒”一聲,小山似的泥螺殼上又增加了一個小“屍塊”。

“你們可要嘗嘗?真的好吃,不騙人。”沈昭昭再次熱情地跟他們推薦。

“姐姐,這殼子裏黑色的是什麽啊?”姣姣雖t然不想吃,但這個年紀總是好奇心旺盛,她觀察了自家姐姐有一會兒了,見她是吃一半吐一半,只剩下的殼子裏的黑乎乎的東西。

“就是泥螺的內臟還有剩下沒吐出來的泥沙啊。”沈昭昭回到。

一桌立時靜默。

沈昭昭覺得好笑,夾起一顆想讓姣姣嘗嘗。

姣姣迅速端起自己的飯碗,快速又努力地扒著碗裏的飯,沒一會兒,她將碗筷一放,站起身道:“我吃好了,回屋溫書了。”

湯圓也狠狠扒了碗裏剩下的飯,緊隨姣姣其後,“我也吃好了,跟姣姣一起溫書去了。”

“唉.....”桌子上一下子空了兩個人的位置,沈昭昭舉著的筷子還半懸在空中。

她看向三娘,三娘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

“給我......吧。”阿滿見沒人領昭昭姐的情,不願意拂了她的意,默默地將手裏的碗端了過去。

阿滿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弱弱的,又猶猶豫豫的,一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樣子。

沈昭昭見將這泥螺推銷出去了自然高興,立馬將筷子裏的夾給了他,一臉讚許地對阿滿說:“還是你有口福。”

阿滿見自己碗裏的那顆黏糊糊的、濕滑滑的帶著殼的泥螺,好奇怪的東西啊,這真能吃嗎?

正想閉著眼一口吞下去算了,卻聽沈昭昭道:

“別急,我還沒教你吃法呢。”沈昭昭一臉興奮地自己夾了一顆,示範給阿滿看。

“像這樣啊,這泥螺殼外面露出來的這一小塊肉,用牙齒用力夾住,然後慢慢地移動牙齒,牙齒像搟面杖一樣將肉裏面的東西給剔出來,這樣就不會吃到泥沙了。”

阿滿照著她說的,咬住了那泥螺肉,但不知是用力過猛還是牙齒動的時候不夠細致,又或是少了舌頭抿的這一重要步驟,反正最後連帶著泥螺尾部的臟東西一起進嘴裏了。

阿滿嚼著不對,怎麽苦苦的還有舌頭上還有沙沙的觸感,連忙將嘴裏的東西給吐了出來。

張嘴說話的時候牙齒上還黑黑的,臉色也苦苦的:“好苦啊,好像還吃到沙子了。”

三娘見他這樣實在沒忍住,吃著飯呢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不會啊,腌之前已經吐了一次沙了,裏面哪怕有沙也不會很多了,還有你這吃法不對,”

沈昭昭不允許醉泥螺因為吃法不對給人留下糟糕的印象,所以一定要糾正阿滿。

她又立馬演示了一遍,一整個動作快速又幹凈地就將泥螺肉給剔出來,還將剔好的泥螺肉展示給阿滿看,上面一層層地布滿了沈昭昭的齒印,且齒印的間距很小,幾乎是重疊的。

“看清楚了啊,要慢慢地細致地咬,就跟嗑瓜子一樣,要掌握技巧,俗話說熟能生巧,你多試幾次。”沈昭昭又說道。

“還來?”阿滿此時臉色更苦了。

沈昭昭認真點頭,又夾了好幾顆到他碗裏,一幅勢必今日定要學會這泥螺吃法的架勢。

三娘門頭吃飯,完全不打算加入這場教學裏。

阿滿只好認命地又夾著吃了顆泥螺,這次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訓,咬得更為小心翼翼,仿佛時間也被拉長了,最後舌頭抿一口,將尾部不能吃的東西全給刮出來了。

剩在嘴裏的泥螺肉他皺著眉慢慢地咬上去,這次沒上次那麽糟糕的口感了,也沒吃到沙子,但是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嫩嫩的、脆脆的,鹹鮮味十足,還混著一股酒味的清香。

很奇妙的口感。

沈昭昭飯也沒在吃飯了,就一直盯著阿滿看,見他吃完一顆且吞咽下去了,立刻期待地問:“怎麽樣怎麽樣?如何?”

阿滿點點頭,“這次感覺還行,沒有上次那麽奇怪的味道了。”

“這泥螺是鹹鮮口的,配飯配粥吃最好。”

阿滿碗裏還有幾顆,吃著吃著他好像能慢慢感受到這醉泥螺的美味了,冰涼涼的,清嫩鮮脆,鹹甜鮮味中夾雜著的辣香味,令人口舌生津,伴著一股黃酒的幽香,每一口都能感受到泥螺肉與酒香的完美結合。

秋燥之下,吃著這涼爽的醉泥螺很是讓腸胃妥帖,很是適合當下酒菜呢。

而且確實如昭昭姐所說,這就像嗑瓜子一樣,需要逐漸熟練,吃了幾個以後,已經不想剛吃的時候一幅謹小慎微的樣子,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將泥螺的臟器給全吞進去了。

沈昭昭見後來阿滿都自己主動去夾泥螺來吃了,心下很是滿意,這下家裏的泥螺黨就有兩位了!

三娘瞧著阿滿也覺得詫異,這泥螺難道真的味道不錯?看阿滿這樣子倒不似為了討好沈妹子在作假。

沈昭昭也笑嘻嘻地去瞧三娘,開口帶著蠱惑的口氣:

“三娘要不要來一個?阿滿也覺得好吃呢!”

三娘還是過不了泥螺這奇異外觀的這一關,搖頭拒絕了。

沈昭昭臉色未變,嘴角還是噙著笑,算了,來日方長,終有一日她要將沈記的人都變成泥螺黨!

隨著沈記的生意漸漸地步入正軌,而且幾樣招牌美食也逐漸在這城裏打出了招牌跟名聲,甚至慢慢的有客人是跨了大半個城區特意來沈記,就是為了要嘗一下這別人口裏最正宗的白玉湯包和鮮肉月餅。

是的,隨著這兩樣吃食的名氣越來越大,城內不少食店都推出了仿品,好一點的改了個名字叫什麽白湯包子,鮮肉酥餅,來以假亂真。

有些過分的食店甚至連名字都直接搬了過去,比如這對面的清風飯莊,直接在門口擺了張牌子,上書“鮮肉月餅在此處。”

這就是明晃晃地誤導人了。

就有不少聽了別人推薦第一次來沈記的客人,因為沈記店面小,一時沒看見招子就誤走近對面清風飯莊的。

氣得三娘搬了張牌子出來,上面寫著“正宗白月湯包、鮮肉月餅,只此一家。”

意思是你們別家賣的都是假的,有點君以外全員皆婢的意思了。

牌子上的字還是湯圓寫的,湯圓聽說要擺在店門外面,走過路過的人都能看到,可是狠狠得將這幾個字練了好幾天,小孩子練字雖不久,但沈昭昭覺得看著橫是橫豎是豎,很有天賦的樣子。

“還是你家最正宗,上次我吃的鮮肉月餅感覺跟吃肉包子沒啥區別,當時還不懂這有啥好排隊的?直接買包子吃不就好了,不就是將面皮換成了酥皮了麽?”

那人沒說的是他回去跟推薦了鮮肉月餅的朋友一講,還被人嘲笑了,說他肯定是吃到假貨仿品了。

好啊,大老遠的跑這麽一趟還吃到了假的,這人今日一早又來了,終於在沈記開張的時候買到了第一爐出鍋的鮮肉月餅。

他這麽一說,邊上還有人附和,“對啊,對啊,”

他之前貪便宜也買過別家的灌湯包,覺著味道應該也差不了多少,價錢也要便宜好幾文呢。

“這灌湯包,皮子怎麽能搟得這般薄又有韌性的?咬著都彈嫩得很,上次我吃的一家面皮感覺又厚又軟的很,端上桌的時候都塌了,你家價格雖然要貴上一些,但到底是好吃。”

面皮又軟又塌?沈昭昭覺得那可能是餡料是直接用得濕陷,時間久了面皮都被裏面的濕陷給泡軟了。

這些店家只知道白玉湯包裏面有湯汁,卻不知那是皮凍做的,一蒸上就給化開了,所以內裏才飽含湯汁。

這些客人的話也提醒了沈昭昭,自家目前的名氣幾乎全靠口口相傳,一些經營的營銷策略幾乎都還沒鋪上去,店面經營走的也是小而精致的路線。

現在市面上出了不少她家吃食的仿品,也越來越擠壓沈記的市占率,該是時候做出一些改變了。

比如說這鮮肉月餅,因為人手不夠基本上一天只賣個幾爐子就撤了。

但既然名氣自家已經慢慢打出來了,就沒有拱手讓人的道理。

但這不僅是需要人力還需要成本。

但有些事總得還是起步去做,畏首畏尾的是生意場上的大忌,沈昭昭轉頭瞧了眼對面那張礙眼的牌子,心裏盤算著她的經營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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