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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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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訓

接下來的空檔裏,仇錦果然如同梅麟所說的那般,開始為梅辭籌謀婚事,短短幾天,不僅自身利用官眷人脈多方打探適齡的女郎們,還前前後後請了好幾位媒郎幫忙說親。

先不說兒郎主動求親的本來就少,更何況又在如此敏感的節骨眼上。

動作快的都讓人覺得心虛。

這下原先不信謠言的人也不得不仔細掂量著,一時間,竟滿都城都尋不到一家願意同他們相看的人戶,傳出去又是好一陣笑話。

梅辭纏綿於病榻,原本也並不會知曉這許多事,可偏偏府裏有個看熱鬧的心情明媚著,不論聽見什麽風波都要來他院子一趟,一字不漏的說於他聽。

——

天明明回暖不少,可近日月白卻重新又把冬日的白狐裘翻了出來,梅辭被人裏三層外三層裹的嚴實,握著畫筆站在書桌前作畫。

對面便是大開的窗戶透著外面景色,冷風吹的臉都疼,可梅辭卻不許人關。

他擡著瘦削的腕子,沾著淡墨的筆尖緩緩落在絹帛上,安安靜靜的自己一個人待著。

也只有這樣,縈繞在心底的恐慌才能被壓下微末,讓他有時間能喘息片刻。

梅辭面色素白,好好喝了幾天藥,唇肉好歹有了些血色,因為是在自己臥房內,頭發便簡單用發帶稍束沒有戴冠,因低頭落了大片在肩膀前胸上。

極簡單幹凈的裝扮,以至於視線不由自主便能落在人眉眼鼻間處。

梅岑笑吟吟闖進來的時候,最先看見的便是這一幕。

年輕郎君藏不住心思,衣飾精巧的梅岑當即便唇角僵住,心口慢騰騰的聚了怒氣。

就是這幅狐媚騷.樣,也不知假惺惺的做給誰看。

梅岑走近,先虛情假意的喊了句哥哥,隨即便自顧自的挑了座位坐下,全然沒把他放在眼裏。

一旁的月白慢幾步的跑進來,敢怒不敢言的紅了眼。

梅辭側頭朝他安撫一般的笑了笑,示意他先出去。

梅辭拿他沒辦法,梅岑心裏清楚,這下笑的就更真心實意了。

眼看梅辭接著動筆不打算理他的模樣,自顧自慢悠悠的開了口。

“今天我姑姑家二表姐過來玩了,哥哥你還病著,爹爹就沒叫你出來。”

“哥哥還記得她嗎?喬姐姐可是小時候就愛追著你跑,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先記著給你,連我這個親表弟都要排在你後邊。”梅岑笑著開口道。

梅辭不說話,手上動作卻緩緩停了下來,梅岑自覺占了上風心情舒暢,連梅辭名聲受損連累到他都仿佛不再重要。

“她今日可是跟爹爹求了你呢,說到了仇府會好好待你,她小時候就喜歡你,我早就知道了。”

“就是可惜了…我姑父那人你也知道,向來寶貝這個唯一的女兒,把人看的像眼珠子,如今你又壞了名聲,自然是不會應允…”

“但也耐不住喬姐姐自己想要,兩方僵持不下只好各退了一步,所以喬姐姐今日是來求你做側侍的,說是爹爹若同意,明日便能納你入府門呢。”

侍子不用嫁娶,一頂小轎擡進角門便算禮成,當晚便是洞房了。

——

梅岑眼下惡毒,一席話砸下去爽的自己頭皮發麻,尤其梅辭指尖顫著放下筆,低垂著頭脊背單薄,他聽了難受,梅岑便更開心了。

是了,就該送他去做侍,只不過外祖母家雖然官職微末,但近幾年因著爹爹的幫扶也有些積蓄,尤其喬姐姐長得好看,便也不能做他最好的歸宿。

“其實哥哥模樣做個側侍也挺好的,肯定很能勾引女人,怕不是當家主君都要避一避你的風頭。”

他就差指著梅辭鼻子罵出聲來,梅辭掌心緩緩握緊,剛想要差人把他請出門去,便有另一道聲響猝然怒斥由遠及近:“哪裏來的狗吠!舌頭不想要了便割下來!梅家養了你十幾年,就教出這般不敬兄長口出穢言的牲畜?!”

白守棠高聲罵道,進門時還帶著滿身怒氣,梅辭呆滯的同他對上視線,隨後男子一席黑衣利落轉身,一張冷冰冰的臉直接幾步便湊到梅t岑跟前。

“對著親兄一口一個側侍一口一個勾引,這就是你們梅府的規矩?”

事發突然,梅岑本來就被嚇了一跳,又教人一句話逼問的啞口無言,剛才跋扈的氣勢頓時就消散大半。

尤其白守棠他還認識,國公府宴上剛見過,雖不記得他是誰家的孩子,但蕭桑都捧著的人,定然是梅府惹不起的人物。

於是梅岑眼下頓時含了淚,放輕了音調開口:“你聽錯了……”他尾音明顯心虛,末了甚至隱晦看向梅辭的方向。

“我沒有…我沒有那麽說過!”他揚聲反駁道。

白守棠冷笑,格外英俊冷冽的眉眼,像個女郎一樣氣勢迫人。

“你一邊罵他,一邊還指著他來救你,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便宜。”

“守棠…”梅辭也是頭一次見他這個模樣,心下不安上前幾步想過來拉他,卻反而被人轉頭皺眉盯了盯:“站著,好好瞧瞧,遇見欺負了該怎麽做。”

白守棠回了都城後,因為他家背後的功績,所有人對著他都是好模樣,是以他還是頭一次遇見這種惡人,

他向來是不講什麽兒郎的端莊體統的,既然他敢欺負人,當然就要做好挨揍的準備。

這邊梅辭還沒搞懂他話裏意思,下一秒,白守棠便伸手攥住了梅岑的領口向外拖拽。

梅岑受驚尖叫,幾乎是被人拖出了屋門去,梅辭再出聲制止也來不及了,他緊跟著追出門去,一句磕磕絆絆的等一下剛飄出喉嚨。

結果便眼睜睜看著白守棠轉而拎向梅岑後頸,稍微退後半步蓄力,擡腳便直直朝著梅岑屁股上踹過去。

沒用全力,卻也不是輕飄飄的,實打實是一個腳印落在衣裳上。

梅岑叫人踹的重重摔到地上,屁股痛的仿佛要裂開一樣,他忍不住的痛哭出聲來,原地狼狽爬了好一會兒都沒爬起來。

月白在一邊眼觀鼻鼻觀心的忍笑,被梅辭小小聲喊了才不情不願的去把人扶起來。

這下梅岑整個人都灰撲撲的,連回頭都不敢,自己捂著屁股便一瘸一拐的逃了。

那模樣姿態,哪兒還有大家公子模樣?

——

梅辭從小到大也沒見過這種熱鬧,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整個人都是呆的,白守棠原地掃了掃手掌擡眼看他,心情不錯的勾了勾嘴角。

就這兒他還是留了手的,若這人是他白家的孩子,他敢說這樣的話,他今天就敢扒了他的褲子,讓他好好學學什麽叫羞,省的天天一張嘴只知道胡說八道。

“人都跑了,還看什麽?”

白守棠推著人進屋坐下,先起身繞個半圈把人好好看了一遍,短短幾天發生那麽多事,他現在都還是一頭霧水。

“你…你怎麽來了。”梅辭仰頭看向他詢問,整個人都有些乖乖的,像小時候祖父給他的雞仔,只會在他掌心裏吱吱叫。

“再不來,你就要被人吃了。”白守棠隨手拖了椅子坐在他邊上。

“說說,到底怎麽回事?怎麽就落了水?”

男人靠近他淡聲詢問,雖面色冷淡,眼下的關切卻不是假的。

不過一句話而已,梅辭埋在心下的委屈卻瞬間便壓不住了,淚珠圓滾滾的聚到下眼睫,再開口便是哽咽。

出事直到如今,所有人都在問,都想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被人碰過,只有這個僅一面之緣的朋友,真正把擔憂落在他本身。

可當時情況無憑無據,他就算說出來也無用,不過為人平添煩惱。

“只是…只是不小心……”梅辭低聲開口道

白守棠皺眉替他拭淚,也不懷疑他的話,畢竟他一看就像能被風吹跑的模樣,落水也不是難事。

聞言還硬邦邦的試圖開解他,還同他講西北的故事。

“也就只有在都城,才有人閑的這麽欺負你們,若放在西北,好兒郎只看自身,若人本身是好的,才沒人管貞操這種沒用的東西,便是合離過,也照樣有女郎排著隊求娶。”

“尤其你這樣的乖崽,不知道有多少好手上趕著來討你笑。”

梅辭被人哄的眼睛微彎,勾唇的時候眼裏還含著水汽。

他實在不想嫁人,尤其是如今這個時候,卻也沒什麽辦法阻止,最開始他也動心過要不要找白守棠求助,可他們畢竟只見過一次,更何況如今梅辭連家門都出不去。

直到白守棠今日突然出現,梅辭仿佛抓住希望,忍不住的想開口問一問他。

“守棠……”他欲言又止,還在想自己要不要繼續說,要怎麽說,結果外頭的動靜最先引了他註意。

仇錦領著人一眾人步履匆匆的進了他院子,只聽著就好大的動靜。

梅辭扭頭,有些擔心是不是梅岑去告了狀,但怎麽會這麽快?!

“來找我的。”

白守棠也聽見了。

男人勾唇挑眉,帶了點故意為之的惡劣:“遞了好幾天的帖子都被人以你身子不好的理由攔下了,所以我今日索性是闖進來的。”

“放心,你家主君不敢對我怎麽樣,就憑你弟弟剛才那句話,我還要朝他發難呢。”

幾句話聽的梅辭怔了又怔,反應過來的下一秒,白守棠已經起身出門去了。

“守棠!”梅辭急急喚他,也連忙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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