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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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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子

程十鴛用爆米花轉移著註意力, 只看熒屏上的故事還在繼續:

夜晚再次如約而至,聯系不上阿青的渺月有些急,可她也只能在這個旅館卸下, 也不能說是旅館吧,也就是土房子裏的房間比較多。

渺月本以為自己不會睡得太死, 可實際上, 她沈沈地進入到了夢鄉。

在夢中的她忘卻了自己如今的身份, 一直以為自己原本就是這桃源村的人。

因為身份的原因,她沒有什麽別的娛樂, 就像是被困在這狹小的村莊內, 從未見過外界的風景。

某日, 從外面來了一個戲班, 他們在這裏搭臺唱戲, 很多村民都會去聽戲, 這也是渺月唯一的娛樂。

她遇上了一個很好的師父,那師父願意讓她跟著學習,從此, 她有了一個不為人知的愛好。

這村到底是排外的, 在戲班不知道為什麽有些人意外死掉後, 戲班那人馬要離開了,據說是要去大城市。

“我……可以跟著去嗎?”

大城市啊, 渺月抱著期望, 只看師父懶散地瞥了眼她,“明日午時, 如果你能來的話。”

渺月好似得到了糖一樣, 或許從未跟任何人說過,她並不想局限在這裏, 她不像想村裏的翠一樣早早嫁人,她不想過從頭可以看到尾的日子……

村裏的女孩總是很少,或者說,露面的很少,有些可能過段時間就再也不出現了。

隔壁屋裏夜晚總是有低低的哭泣聲,聽說村外有人來過,但很快就沒辦法離開了。桃源村,與世隔絕,村裏起這個名字,並不是因為這裏有桃花,還小的時候,渺月不太能明白,可後來她就知道怎麽回事了。

她可以不聽、不看、不知道。

隔壁的黃大娘總是用渾濁的眼睛盯著她,夜晚的屋外總是有放肆的大笑聲,黑色的棺材送走了一個又一個人,但更多的是一捧黃土包,塵歸塵,土歸土。

村外的後山是天然的墳場,村前的小路阻擋了外面的人進來,也讓裏面的人出不去。她是多麽渴望出去啊,也許這個戲班是她最後的機會。

但變故總是來的很快——

突如其來的出嫁,黃大娘死死拽著她的手,所有人的臉都模糊不清,像是一切的夢都碎在了無助的深夜。

電影院的人們只能看到混亂的場景,伴隨著各種喊叫和打鬧,以及……壓制。

天明了,午時也過了,戲班走了,渺月才渾身顫抖地從地牢裏爬出來,昏暗晃動的背景裏,像是有深紅的血跡在閃爍,用酒瓶玻璃劃爛的臉像是從地府出來的女鬼,灰色的眼裏似乎早已不再有曾經的……天真。

畫面陡然旋轉,在嗡嗡的聲響中,是亂七八糟的話語,時而“都嫁人了就別想著離開”“看你像是什麽樣子”,時而是聽不清語句的咒罵和……

到底為什麽呢?

故事仿佛再次歸於平靜,可夢中的渺月卻突然驚醒,撫摸著驟然激烈的胸口,滿腦子都是“離開這裏”“離開這裏!”!

從房間內出來的渺月聽到了如同夢中一般的哭泣,也仿佛聽到了什麽東西磨著的嘶啞,渺月只好在深夜裏再次退到房間內,顫抖著拿出手機——

不在服務區。

撥號,撥不出去。

……

渾渾噩噩到了第二天,雨卻像是故意似的,完全沒有停止的欲望,渺月找到導游希望回去……可導游居然是本地人。

對了,導游就是本地人。

“那車呢?大巴呢?”

渺月掩藏住眸底的慌亂,卻聽導游滿不在意地說,“大巴當然是走了,到時間才會回來。”

旅游團報名的時候是說有半個月,可渺月等不了,她選擇離開這個桃源村,哪怕路上總是有人有打量的眼神看著她……很隱晦,也很惡心,讓她心裏發毛。

阿青也在這裏。

不知道因為什麽,她始終找不到真正離開村莊的路,她畢竟不熟悉這裏,在夜晚的時候,又被迫回到了旅館。

疲憊了一天的她很快再次進入夢中,可這夢似乎還是延續的,那夢中的日子仿佛變成了日常,可渺月知道,不是的。

渺月和村裏大多數的一樣,藏在暗中,瘋瘋癲癲的,竟然不比黃大娘差,總是莫名其妙的笑,莫名其妙的哭,不知道從哪撿了一個鐵棍,日日“咯吱咯吱”地磨著,竟是將那磨成了刀!

薄薄的刀片閃著寒光,被藏在了昏黑的夜裏,夜晚也總是有陰寒的戲調,村裏說,這不知道何時來了個唱戲的。

“瘋子,你又在幹什麽!?”

粗重的聲音伴隨著汗水,在無盡的夜晚,刀匕滲出了血跡,陰笑伴隨著癡狂……而暴雨,也如期而至。

昏暗中,人影晃動,誰也聽不清具體的聲音,也沒人知道,又有人被拋在了後山上。

這雨似乎下得格外急,伴隨著電閃雷鳴,驟然劈開了天空,照亮了那土房子的窗口,映射出預告片上恐怖地讓人尖叫的臉——

“啊啊啊啊啊!!”

“太恐怖了吧嗚嗚嗚~”

電影廳裏原本死寂般的沈默仿佛突然被這此起彼伏的尖叫喚醒,程十鴛也松開了握緊溫雲玖的手,頓了頓。

爆米花早已不知道被滾落到什麽地方去了,但無論如何,都沒有人能阻擋電影的繼續。

天明,渺月再次尋出路無果,但卻用手機相冊記下了所有……她覺得不對勁的地方。

夜晚,夢中似乎進行了一個循環,唯一不同的是,渺月似乎更瘋了。

她變成了一個人,又好像一直自己跟自己對話一樣,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不對勁,大片大片的誇張表現讓人看得生理性不適,渺月似乎絲毫察覺不到自己的問題,那土房子裏,“咯吱咯吱”的聲響不絕於耳,有人說,她養了一群老鼠。

第三天的渺月還是沒有走出去,但她找到了阿青……

夜t晚的夢中,村裏莫名其妙又少了個人。

第四天,渺月覺得自己似乎和夢中一樣,有些分裂了,她已經把村外的路都走了一遍,包括後山。

……

沒人知道,在其他游客還在吵鬧的時候,渺月在手機裏存了很多很多——照片。

夢中的村裏,在日覆一日少個人的情況下,終於有人覺得不對了,家家戶戶房門緊閉,夜晚難得的沒有人出門——但還在繼續少人,原本五十多人的村莊,竟然只剩下十幾個人,所有人面面相覷。

第十五天,可喜可賀,大巴就像導游說的那樣,來了,可回去的游客,卻少了幾個,不多,也不明顯,可阿青在裏面。

渺月卻沒有遲疑地上了大巴……她希望一切如願。

電影廳裏,已經開始有人要玩笑般地說結束了,畢竟這故事看起來沒有什麽轉折了,他們作為影評人,已經開始準備下筆去寫,急性子的人開始敲擊鍵盤,廳內各種各樣的聲音開始響起。

程十鴛看著畫面中的一切:

渺月在手機有信號的時候就強烈要求下車,其他游客目光詫異,導游似乎不滿,但最後,在眾目睽睽之下,點頭。

渺月下了車,第一件事,就是——報警。

“我發現了一個……以旅游為口號的拐賣村。”

“對……名字是桃源村。”

-

警車陸續來到了這個桃源村,調查的人卻發現,這個村子根本沒有名為渺月那個女生所說的一切——不,或者說,這個村子是空的。

殘破的土房依稀能看到曾經有人生活的蛛絲馬跡,可那渺月報警時發的照片卻實實在在的告知了一切,終於,在大雨泥濘中,調查員摸到了後山。

那是由屍體堆積成的山,在陽光的曝曬下,閃著冰冷的寒光,有人忍不住了,終於嘔吐了出來,可事件還是要處理的。

作案時間,作案動機,行為軌跡……

調查員繼續往山裏走,遇到了泥濘的大巴,在如同被歲月浸染了的腐敗裏,也看到了大巴裏的游客,在看到他們的那一刻,驚呼地出聲:

“我再也不出來旅游了!”

“……報警,這就是詐騙!!”

“他們根本不想把我們帶出村莊……”

調查員頓了頓,“那你們知道……”後山的——

沒有任何結果。

調查的時間太長了,迫不得已被封檔,在檔案的最中央寫道:

【未解之謎】

有些地方,非常不符合常理,有些地方,又亂七八糟的交錯,但名叫渺月女孩報的警卻是真的,連同那些作為證據的照片,也被封存了起來。

還有被救出來的阿青。

所有人似乎都在淡忘這一切,曾經短暫出現在網絡上,又很快被新的消息所覆蓋。

只有渺月,深深刻刻地記著所有的一切,她擡頭看著鏡子裏突然勾起嘴角的自己,那笑容詭異又扭曲,像是在她的身體裏住著另一個靈魂。

即使不用去醫院,她也能猜到,會得出什麽樣的判斷,無論是雙重人格,還是精神病,都不是她想要的。

在窗明幾凈的教室內,渺月垂眸看著自己修長的手,低聲開口:“如果你有什麽想做的,我會幫你。”

只有風的聲音在鳥鳴中拂過耳邊,在畢業季的後來,渺月進入了警官學院。

又在後來,參與了多起“未解之謎”的案件,那些檔案連同第一份檔案一起,被永遠的封存在了櫃子上。

在關門的那刻,掛在檔案室門上的牌子發出了清脆的碰撞聲,上面寫著“陰婚嫁”。

“渺警官,上面又來了一份……對了,說是你太優秀了今年頒獎還有你的份呢~”

只看鏡頭中的渺月突然溫和地彎了彎嘴角,在被模糊的光影中,低聲開口:

“是嗎?我很榮幸。”

電影像是急速地倒退了一般,在故事的最開始,是剛入職的渺月警官以游客的身份,到了被多人舉報不正常的“桃源村”旅游團。

“那裏可能信號不良,估計也沒什麽電,多帶幾個充電寶吧。”

上司拍了拍渺月的肩,沈重的感覺如同那沈甸甸的責任一般,只看渺月微笑著開口,“我知道了。”

畫面交錯著倒序的一切,又仿佛根本不是倒序,也不是早已預備,就像是所以人認知的那樣,一切都只是個巧合,只有夢中持續不斷的劇情,在“陰婚”的輪回裏往覆,有時候背景會是古代,有時候又……渺月曾經猜測過這是前世還是什麽,但很快,她就因為趕赴一個又一個任務,她沒有空想那麽多。

最後的最後,電影似乎又到了一開始的結局,畫面停擺的地方,卻是畢業季的開始——

“月你面試過了哎!!”

“是嗎?我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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