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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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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來

鴻雁帶路, 她腳步並不快,阮妤跟在側後方,努力去記效果甚微, 這處地活脫脫像書裏寫的迷魂陣, 走來走去,小到擺件大到地上種植的花草,假山,幾乎是一模一樣,肉眼難以分辨。

但鴻雁可以。穿梭其中,精準地知道下一個路口是否要轉彎, 是否要下臺階,仿佛在逛自家花園。或許她父親是活地圖,她對這地方的了解也不少。

身後跟著的兩人從第一塊假山石開始便不再保持距離,緊緊跟在她們身後,阮妤回頭看了眼, 兩t人對路況的了解顯然比她好不到哪兒去,完全交給鴻雁領路。

同樣的假山, 同樣的兩層臺階,鴻雁踩著石階下去,指了指前方:“那兒就是進出口。”

黑暗中只能聽到海水翻湧的聲音,入目黑茫茫一片,海水特有的味道撲面而來,阮妤總覺得夜晚的海水味道和白天不一樣, 藏匿著吞噬人的肅殺之氣。

鴻雁雙手叉腰立定:“好了, 這兒就是界限, 不能再近了,再近會被附近看守的人視作逃跑, 到時候我們就說不清了。”

阮妤眺望遠處,船只靠近時應該會有亮光,也可以作為準備的信號,提醒她可以什麽時候上場。

“阮小姐,這兒沒什麽可看的,”鴻雁食指在半空中劃出一條弧度,“除了海水連讓人坐的地兒都沒有,您也到過這兒了,要不回去吧?”

她是怕裴霽萬一找來,而她不在屋內,到時候會承擔責任,阮妤心知肚明卻不急於挑明,雙手張開一副終於可以呼吸的樣子:“這兒空氣真好,窩在房裏太久了,我想吹吹海風。”

“吹海風其他地方也可以的,”鴻雁往回指,“島內很多休息的長椅,坐著吹多舒服。”

“不一樣,”借著黑暗,阮妤撒起謊來不怕被發現,“我小時候特別喜歡大海,可惜我住的地方距離大海太遠了,今晚是我第一次看到大海,雖說現在看不清,到底是圓了小時候的夢想。”

她把話說得太滿了,鴻雁反倒找不出話來反駁一二,硬著頭皮陪站身旁,“好吧,不過還是別耽誤太久。”

阮妤身份特殊,跟在後面隨行的兩人不便多言,陪站在後方,盯著不遠處隱於夜色中的海水,實在難以茍同,大晚上哪來的閑情逸致欣賞海。

他們不理解,阮妤坐在沙灘上,用撿來的樹枝有意無意劃動著沙灘,“你們去那邊吧,我想和鴻雁說會兒話。”

“阮小姐,我們的職責是保護你,還請你不要為難我們。”男人態度強硬,“畢竟之前聚會你私自前往泳池,鬼牙已經責備我們了。”

提及聚會的事,阮妤驀地想起那天的兩位關鍵人物:“威爾森怎麽樣了?”

“威爾森先生一再強調你只是送他前往休息室,並無任何不妥行為。”

“不對吧,我記得那天何慧雯也出事了,”鴻雁回頭對男人笑了笑,“你幹嗎不把何慧雯也說出來?哦我知道,你暗戀人家是吧?”

男人氣不順地嗆了回來:“說話註意點,雯姐是我們領頭人!”

“什麽領頭人,那是以前,現在被調離大本營,指不定哪天就死外面了,”鴻雁專挑人心窩子戳,“沒了大本營的庇護,出去可別豪橫了,保不齊就出了什麽事。”

“你——”

“打住,”阮妤起身拍拍衣服上細沙,“我想安靜待會兒,你們兩人去那邊待著。”

“憑什麽!”男人顯然對這樣的安排非常不滿意,方才還能裝裝樣子,這會兒大有撕破臉的前兆,“是她說話難聽在先,我不過是正常回覆,就算要走也是她走,我們收到的任務就是看著你……”

另一位從吵架伊始始終保持沈默,充當看客的人終於開了尊口:“鬼牙是要我們保護阮小姐,你在胡說什麽?!”

男人被吼了一句,滿腔怒火在此刻被吼得煙消雲散,後知後覺自己用詞不當,偷偷打量阮妤,抿緊唇不敢再造次。

對他們而言,聽令行事是他們該做的,指哪兒打哪兒,不能有任何怨言,所以他們通常是埋頭苦幹的主,極少說話,或許正因為極少說話,偶爾說一句便是致自己致旁人都尷尬的境地。

“派你們看著我……”阮妤氣笑了,“我不需要你們看著,走遠點別煩我!”

男人沒敢挪步:“阮小姐,剛才的事我可以解釋。”

“不用了,你說得對,但現在我就想一個人清清靜靜待會兒。”阮妤找了塊石頭尖坐下,“你們都走遠點。”

男人及時拉住想解釋的人,叫上鴻雁,三人一起往遠處走,算是給她留了足夠的空間,不過沒有脫離他們可以看見的範圍,有什麽舉動或有什麽事,他們還是能反應過來。

島上的風沒有吹去人一天的疲憊,平添了些許煩憂,伴著海水的鹹味一點點在鼻息間游蕩,阮妤莫名想起曾在菜市街的魚檔區域聞到的氣味,海鮮的味道充斥在空氣中,像是屍體的腥臭味。這座島上,各處都有腥臭味。

遠處,不敢過來打擾的三人,從起初的不對付到彼此交頭接耳地講小話,似乎將方才的不愉快完全拋擲在了腦後。

以嗆話的男人為話題創始者,他抱臂靠在一處假山光滑的地方,望著遠處一人靜坐的女人,眉頭皺得快打結了:“你們說鬼牙瞧上她什麽了?”

圓場的男人先是無所謂地笑了一下,對這類話題本不感興趣,奈何男人一直慫恿要他表表態,“可能性格對味吧。”

“性格對味?”男人抱臂的手沒放下艱難地豎起大拇指,“鬼牙是什麽人,再說她那潑辣性格是個男人都不喜歡吧?”

此話一出,最先不痛快的人是鴻雁,她是烈火性子,比阮妤的性子還要烈,這話就好像在拐著彎罵自己,當下便重重推了男人一下,看他沒防備踉蹌兩步,嗤笑:“你說你底盤都不穩,還好意思嫌女人性子潑辣,我看你娶了老婆也是你老婆當家,瞧你沒用的樣子,別到時候讓你老婆在外幹重活,你在家繡花帶娃。”

站在鴻雁身旁的男人走到兩人中間,剛好阻隔鬧沖突動起手來的可能:“都少說兩句,有任務在身,回頭再吵。”

鴻雁從男人身後移出一小步,挑釁地朝對面男人擠眉弄眼:“學學人家。”

“我——”男人剛要嗆回來,無意瞥見遠處靜坐的身影不在了,“臥槽!”

鴻雁只當他又想吵架:“你怎麽還罵人?”

男人沖過來:“阮小姐!”

背對的兩人聞聲回頭,哪兒還瞧見人影。

“完了完了!”鴻雁跟上兩個男人,“快找啊,找不到我們都死定了!”

進出島上的位置過晚上七點為封鎖狀態,非鬼瞭鬼牙批準,任何人不得靠近,進出口位置分派大批人把守,一旦有異動,甚至可以直接射殺。鴻雁等人常居在此,對這項規定最清楚不過,正因為清楚,才更怕阮妤被當成逃跑分子直接誤殺了。

海水翻騰,大面積湧入沙灘上,每一次湧入的距離越來越近,阮妤猜測是有船只靠近,只是早早關了燈,暫時無法辨明是不是。

“阮小姐!”鴻雁跑在最後面,瞧見阮妤完好無損站在那兒,一路跑過來的心慌稍稍得了寬慰,她性子直,經此一嚇說出來的話就不那麽好聽了,“您也太任性了,要是您失蹤,我們三個人都死定了,能不能替我們想想?!”

另外兩個大男人不能像她一般肆無忌憚責問,對她這番話心裏是認同的,沈默在一些特定情況下具有同意的意思,他們集體沈默等同於和鴻雁站在同一位置上無聲質問阮妤不顧旁人死活的任性之舉。

“我東西掉了。”阮妤低頭裝作尋找的樣子,“一個很重要的手鏈。”

他們也沒法再責問,跟著後面一起尋找手鏈,大晚上的天色本就暗,又是在沙灘上找東西,一步一個腳印,鞋尖稍沒註意踢了點細沙,沒準就將手鏈埋進去了。

其中一人的手電筒出了問題,來的時候四人共用一個手電筒,本就指望它領路,現下指望不上了,光束驟然消失的那一刻,黑暗將他們完全籠罩,仿佛和那片黑不見底的海融為一色。

“這可不是辦法,”鴻雁定了定心神,“出去的路你們不熟悉,我先回去找兩個手電來,不然黑燈瞎火的我們回去的路也不好走。”

“等等,你回去也沒有照明可以嗎?”阮妤及時拉住鴻雁,“還是等等吧,興許有人發現我們不在,到時候就出來尋了。”

“我試試吧,要是都在這兒等,鬼牙要是……”

“要是什麽?”阮妤一一寬慰,“到時候我和他說清楚,總不可能連分辨的機會都不給。”

她執意如此,餘下三人不便多言,各有心思不能明說。黑暗中,三人相視一眼,雖看不清但比白/日裏還要清楚t彼此心思。

海水沖向阮妤的鞋尖,濕漉漉的觸感從腳尖一瞬而過,她擡起頭密切關註前方黑暗,似乎有巨大的黑影漂浮在海面上,一點點逼近。

“欸?這麽晚了還有人進島?”

“正常,深夜做事更穩當。”

話音剛落,那抹龐然大物般的黑影終於現出原形,一艘貨船從遠處悄然駛來,船上沒點燈,摸著黑上島。

能這麽晚接應除了她父親不會有人能做到,鴻雁小聲嘟囔:“不是說以後不走晚上線了嗎……”

她嘀咕的聲兒很小,阮妤近在身旁,將這句話聽進了耳中,望著停下來的船只,等船上的人下來。她必須在沈確下來的瞬間沖過去,打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利成宇先沈確下船,找人借來了手電,以偵查附近是否有異動的名義用手電筒光束尋自己要找的人。

刺眼的光線打在臉上的那一刻,阮妤偏頭避開,光束慢慢挪開,像是特意給她的提醒,她轉頭望去,果見利成宇已下船,和其他幾人一同拿著手電筒為船上下來的“貨”照明。

阮妤借著光亮終於看見沈確走在隊伍的末端,他腿傷還未完全好,能看出走路時強凹無事的樣子。

利成宇以手電筒光束為信號,阮妤斂下心中異樣,大聲叫沈確一聲“哥”,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直沖船只方向。

哨崗有人已架槍瞄準,裴霽擡手阻止,“把貨安頓好。”

“是。”

阮妤沖進沈確懷中,死死抱著他,僅用兩人聽到聲音:“你不該來。”

他單手環住她的肩,用力扣進懷中:“我們都不該來。”

她知道他的意思,在擁抱的過程中伸手探入他外套裏面的口袋,將設備悄無聲息移到了自己衣服裏。

身後,掌聲突兀傳來,深夜中的掌聲像是惡鬼出來為自己慶賀,提醒眾人他即將選擇要攻擊的目標。

沈確盯著黑暗中緩緩走來的身影,低聲提醒:“他來了。”

阮妤輕嗯一聲,松開他,轉身的那一刻,高處大片光線灑下,照亮進出的海口,也照亮所有人神色不一的面龐。

裴霽逆光而來,掌聲直至到達他們面前才停下,滿意道:“這次任務完成得不錯。”他看到阮妤站在沈確身旁,徑直走來,“阮妤,你不打算介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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