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贗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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贗品

“你們今天一個一個是來認錯還是來氣我?”向國誠右手對著茶幾拍了幾下, 不輕不重的響聲卻也代表他此刻心情煩躁不想再談。

柯敬文剛打算反駁手機響了,這兒沒外人索性開了手機外放:“查得怎麽樣了?”

“柯隊,出事了!”

柯敬文和向國誠幾乎同一時間離開靠背, 傾身靠近茶幾上的手機, “怎麽回事?”

“我們到那寧鎮後早已人去樓空,徐佳媛,曹飛,杜若婷以及符敘一幫人全都跑了!”

柯敬文強壓怒火:“人不見了,東西呢?另外我說的暗道檢查了嗎?”

“徐佳媛的屋子除了留下幾件衣物,再就是家具還在, 有用東西一概沒有,曹飛住處也是,至於杜若婷我們去往她家中什麽都沒發現,但門前有一攤血跡,已經叫人走訪附近居民調查, 暗道我們也進去了,裏面……”

手機那頭的人聲音戛然而止, 柯敬文以為出事了,連“餵”了好幾聲。

“柯隊,暗道裏面……慘不忍睹。”

柯敬文搭在膝上的手微微溢汗,沈確的猜測言猶在耳,他調整呼吸盡量平和去問:“說清楚。”

“暗道的墻面幾乎都是抓痕,起初我們以為是動物, 但從現場檢測和勘探, 得到的結果是人的指甲留下的痕跡, 暗道裏面很覆雜和迷宮一樣,我們增加警力將每個房間都檢查了, 最裏面是一間手術室,醫療器械不算先進,手術床上全是血,檢測結果顯示血漬殘留時間不超過三小時……”

三小時……

柯敬文閉上眼眸,耳邊是電話裏的警員匯報工作的聲音,他們如果早點發現那是“計”,會不會那個人也不會死?會不會能將她從手術室救下來?

向國誠替他掛了電話。茶室靜謐,只能聽到柯敬文重重吐了口氣,沈確在茶室已經把事情說得差不多了,從別人口中傳達和親耳聽到是兩種感覺,無力和打擊是雙倍。

“阿確猜得沒錯,”柯敬文仰躺在沙發上,盯著中式裝修的屋頂,心情覆雜,“我以為解決了崔越庭手裏那條線,阿確又將他手裏的人解救,鬼瞭那夥人起碼會消停一段時間,現在看來我們將人解救,搗毀了他運貨線路,他懷恨在心幹脆將那批貨處理了,對他們來說,那些人身上的器官賣出去更值錢。”

事情走向越來越瘋,向國誠是最早和鬼瞭交手過的人,沈確也同他分析了這起事件,他還是比較讚同沈確說法:“阿確今天同我說,這次交手的人不像鬼瞭的做事風格。”

柯敬文沒忍住從煙盒裏取出一支煙,聞聽向國誠的話,煙夾在指縫未點,疑惑看他:“怎麽說?”

“鬼瞭行事風格偏向於穩,說直白點就是低調,但這次接連發生的事,包括那封信,像不像是兩個人在做事?”向國誠結合沈確告訴他的點繼續分析,“這次鬼瞭做事非常大膽,可以說稍有不慎我們一定會抓到他們,但他偏偏兵行險招,就賭我們會被其他事絆住腳,堂而皇之將人在那寧鎮解決,又讓自己手底下人全部撤走,沒給我們留下任何可以查到的證據和證人,作風狠辣張狂。”

向國誠這麽一分析,柯敬文漸漸品出一絲異樣,煙依舊夾在指縫,順著現在的話擴展:“要這麽說的話,這次和我們交手的人興許不是鬼瞭而是其他人,可據我們線人給的消息並沒有提到這一點,難不成潛藏身份起疑了?”

他們曾派出不少人想打入鬼瞭團隊內部,所得結果全部射殺,對這位唯一還在鬼瞭團夥的臥底他們並不知曉對方究竟是誰,身份是不是警方,僅從幾次任務中大概判斷對方並沒有壞心。

每次給消息都是他主動聯系他們,放消息時間無法固定,那人要在很安全不易發現的情況下才能將消息遞出來,足可見鬼瞭團夥對清查臥底之事多麽嚴苛,

向國誠盯著茶幾上煙盒,憶起往昔,懊悔和自責沖破強撐的冷靜:“就差最後一步,沈宗耀就能進入內部,結果鬼瞭發現了他們身份,到現在我都沒有查到背後洩密的人到底是誰!”

當年沈宗耀和夏民安兩人因出色能力很快得到鬼瞭青睞,兩人雖同是臥底,表面上裝作互不對付,誰看誰都不順眼,營造出都想努力往上爬被老板賞識的貪財和權利之人。

起初兩人人設偽裝得很成功,鬼瞭對他們兩人也從一開始的懷疑到慢慢交給他們一些任務,再到後來,兩人就快要接觸到那條最隱秘也是最核心的線,意外發生了,沈宗耀出了車禍,那場車禍的背後隨著深入調查,發現是人為造成,緊接著夏民安在逃跑過程中被射殺。

雙雙任務失敗,導致警方抓捕計劃功虧一簣,而鬼瞭那夥人離奇消失了,直到兩年前319案發生,鬼瞭重入警方視野,追查319案過程中發現多地報警女性失蹤,但這些案件全部被壓下,鬧得兇的家屬,柯敬文曾安排人秘密探訪,要麽大門緊閉敲門無人應,要麽不抱有希望。

他們那夥人很聰明,挑的女性要麽是常年在風月場所打工,家裏無人問津,要麽是想賺快錢被誘騙或者雙親離世,極少對家庭背景正常的女性下手,當然下手少不代表不會。

向國誠對老友兼隊友的離世,一直以來都是懸在心頭的一根刺,他比任何人都想查到究竟是誰暴露了沈宗耀和夏民安。任務失敗,說明他們內部已經混t入了鬼瞭的內線,正在做著吃裏爬外的事。

柯敬文看他神色凝重,怕他又鉆牛角尖,勸解:“老師,當年兩位臥底同一時間暴露,鬼瞭知道了他們的身份也知道了抓捕計劃,那時候很多人知道行動計劃嗎?”

向國誠愧疚難當:“當時參與制定計劃的領導有多位,現在要麽職位調動去了別省,要麽退休不再過問,還有職位高升的大領導,這些人身份位置都有了變化,貿然懷疑只怕對我們也不利,若其中真有鬼瞭的眼線,我們前去舊案重提,不是白白給他們送去提醒?”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柯敬文耐心逐漸告罄,煩躁地重躺在沙發上,煙叼在嘴裏沒點火。

向國誠瞧他哪兒有半分警察的樣子,伸腿踢了兩下:“註意點,這點你得和阿確學學,他……”

“學他什麽?為了個女人跑去那寧鎮?”柯敬文嫌叼煙說話不清楚,抽走後不忘譏諷,“就算這次不是出行任務,但他去了就多了暴露的可能,結果還為他人作嫁衣。”

向國誠食指微曲叩響茶幾:“因為他從來都是聽令行事,唯獨這次被你揪住了把柄說個沒完,你心裏很清楚,去那寧鎮他有沒有造成損失,小麗被鬼瞭發現是一早就被盯上了,杜若婷裝瘋賣傻鬼瞭也清楚,這兩人最終的結果都是難逃一死,你沒必要把這筆賬算在阿確頭上。

“敬文,能力出眾的人就是最鋒利的刃,你要學會好好使用而不是想盡辦法打磨,知人善任的道理你該懂了。”

柯敬文沒吭聲,半晌,心不在焉地回了句知道了。

向國誠盯著他看了會兒,最終化作一聲輕嘆,起身去了茶桌那兒。

-

沈確從茶室出來後,用另一部手機熟練地摁下一串號碼,“廣口街。”

“嗯。”

廣口街是昌山老街,政府和開發商商議將其打造成可發展街市,價錢方面和當地住戶沒談攏,開發談崩了,這條街繼續保持原樣,道路兩旁的小攤越來越多,熱鬧程度倒是比過去還甚。

沈確進了一家漁具店,換一身行頭出來,閃身進了店鋪旁邊的暗門。

通往裏面的路伸手不見五指,沈確絲毫不慌,熟門熟路推開一扇門,光亮短暫湧入,很快又消失。

屋裏只亮了一盞臺燈,昏黃的光暈籠罩長桌中心位置,男人隱於黑暗中,看不清面容,“坐。”

沈確依言坐下。

“你很少白天找我,”男人藏匿黑暗中的眼眸陰沈沈盯著對面突然找他的人,“因為她?”

沈確開門見山:“阮妤的事你知道多少?”

男人沈默了,半晌,黑影微動:“鬼牙施行計劃的過程,我也只是實施者並非策劃。”

“可你知道他對阮妤的心思不是嗎?”沈確藏於桌下的手有想動的跡象,“你想利用她打入內部?憑什麽?”

男人起身,雙手撐在桌沿,一字一句:“就憑我到現在都沒辦法接觸到核心線,你以為鬼牙對我全然信任嗎?我所能接觸的無非是他們本就計劃廢棄的線,近不了身,懂嗎!”

沈確霍然站起,同他一樣雙手撐於桌沿,雙眸暗藏殺機:“我們合作的前提本就是為了抓住警方內線,互換信息,她去那寧鎮遭遇的所有事,你以為我不知道是你周全鬼牙的計劃,想要在他那裏換取信任嗎?”

“你問過她嗎?”男人不否認他的質問,“如果她親眼見過那些女人遭遇的一切,你覺得她會同意嗎?”

沈確精準揪住男人衣領,沈聲警告:“我再說一遍,別把她扯進來,這次事情結束我會立刻送她離開。”

男人不急於扯開衣領上的手,任由沈確束縛,輕笑:“如果她親眼見到那些女人因為她而遭受的痛苦,你猜她願不願意深入內部,接觸鬼牙?”

男人察覺到沈確力道微減,揮開他的手,從容整理弄亂的衣衫,拉動抽屜將照片悉數扔在桌上,“你可以阻攔我,但你能阻攔他的瘋狂嗎?”

沈確垂眸掃一眼桌上照片,眼底的錯愕不期然湧現,拾起桌上一張照片,即使光線不那麽足,依稀能看出照片中的女人有幾分神似阮妤,尤其是眼睛。

男人將桌上散開的照片重新平放於桌面,食指從左到右挨個點過:“眼睛,鼻子,嘴巴,面部輪廓,五官神態……這些人匯聚在一起你覺得像誰?”

男人知道他無話可說,將最後一張照片推到沈確面前:“這一張已達七八分像,她現在就在鬼牙身邊,可這些都是贗品。”

沈確推掉面前這些猶如覆制粘貼的照片:“所以你認為送阮妤到他身邊一定能獲取有用信息是嗎?你以為鬼牙是誰?就算他不行,他的身後還有鬼瞭,你的計劃除了大膽,沒有任何實質性作用。”

“沈確,我們沒有可用的人了,我蟄伏這些年始終夠不到內部,我被他們發現不過是時間問題,我死了,你們又有多少把握下一個安插/進去的人一定能成功?還是你覺得那些失蹤的人慘死的人還不夠多?”

明知對方在打感情牌,沈確找不到可以反駁的理由,因為字字句句說的都是肺腑之言,他們的確無路可走了,但要他親手送阮妤進狼窩,無疑是要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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