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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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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蟬

門重新被打開, 沖進來的人直奔陽臺,男人已經在槍的震懾下乖乖退回去雙手高舉,大聲解釋:“我投降!我坦白!”

行動隊領頭唐泯聯系了程方, 看陽臺一臉挫像的男人, 熟悉感撲面而來,就是一時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正事要緊擡手招呼底下人把他先銬上,等程方過來再行決定處理。

樓下鬧出的動靜即使隔著幾層也能聽見,阮妤在安全樓梯口站了會兒,走到窗戶旁側身而立, 樓層高度原因往下看清晰度一般,不過有幾人朝她所在的這棟樓走來,估摸是程方他們。

她又回了樓梯口,擡腕盯著表盤估算時間,鬧出來的動靜過會兒怕是要震動小區了。

樓下傳來說話聲, 阮妤往下一層,對話能聽到大概, 有人在和程方匯報工作,程方倒是異常冷靜,沒太多表示。

時間差不多了,阮妤走進樓層裏,看了眼被她在一樓放上維修立牌的那臺電梯居然樓層未動,原本還擔心只在樓下放牌子, 樓上住戶不知道怕是會直接使用, 到時候她想離開等電梯還會耽誤點時間, 現下倒是運氣使然了。

阮妤進了電梯,摁下一樓, 用另一部手機在小區業主群裏發了警方抓捕嫌犯的事情,很快群裏活躍的那幾人最先反應過來,開始在群裏熱聊,有人提議去看看情況,一人起頭兩人結伴三人成隊,湊熱鬧的人越來越多,群內消息從最開始的個位數到60+不過一兩分鐘的時間。

而這段時間,阮妤順利到達一樓,戴上口罩從電梯出來,小區住戶陸陸續續往她所在樓棟趕來,有膽子大的決定動身前往,近距離觀察警方抓人好拍下第一手視頻分享,膽子稍微小點的幾人聚集在單元樓外臺階下,彼此探討警方抓人的原因。

阮妤混進人堆裏佯裝熱心群眾,仔細留意停放在外的車子哪輛是程方安排的。

隨著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坐在車裏以備後手的幾人從車上下來,穿著便服阻止想進樓裏的普通居民,有人質疑他們身份,覺得是在管閑事,其中一位拿出警員證成功讓眾人閉嘴,他回頭和身後同事們眼神交流,開始維持現場秩序。

阮妤趁著他們忙碌時,跟上另一位轉身準備離開的男人,微笑著挽住男人手臂,“我化妝耽誤了點時間,你老是打電話催催催,下次再這樣我可真生氣了,一點耐心都沒。”

男人側臉疑惑看她,瞥見兩人略顯親昵的動作,趕緊抽出手腕,避之不及的動作落在臺階之上的人眼裏,無非是小情侶吵架,又被人群中誰踩了誰一腳的爭吵聲吸引,沒再註意前方遠離的背影。

穿過小花園,阮妤估摸後面的人也看不見這裏了,松了手,男人一臉驚恐看著她,一副被性/騷/擾的樣子,就差立馬報警了。

“大哥,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阮妤將搭在臂彎的外套重新套上,披散的長發用發繩重新紮好,“抱歉。”

男人全程沒說上一句話,眼睜睜看她越走越遠,“哎,你這就走了……”

和阿讓約定的時間還有十分鐘,她目前所在位置離北門還有段距離,腳下生風似的直奔北門而去。

彼時,蹲守許久終於抓捕到嫌疑人的眾人正等著領導誇呢,偏偏程方臉色黑的能滴出墨,目色沈沈緊盯面前銬上手銬嬉皮笑臉的老相識。

“程隊這麽巧呢,哪兒都能遇見你。”

“肥張,能耐了,溜門撬鎖幹回老本行是吧?”程方朝他褲兜擡擡下巴,“作案工具還挺齊全,說說怎麽就挑中了這家?”

又栽到程方手裏,肥張除了自認倒黴無話可說,他也不是第一次和警方打交道,臉皮夠厚萬事不怕,反正他既沒傷人又沒拿東西,給他帶回去審問也問不出什麽,舔了下幹裂的唇,賤兮兮笑:“我這兒出來不是手頭緊嗎,這才動了歪心思。”

“你也知道是歪心思?”程方從他褲兜掏出作案工具交給底下人,話仍是對肥張說的,“一會兒跟我們回去把事情交代清楚,我說的是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肥張沒正經的樣子稍稍收斂,媽的,好不容易幹一票只說可能會出事,沒說會遇上程方啊。以前和程方打過交道,死人嘴裏都能給你撬出東西來,他這趟進去不吐出點東西怕是不會輕易放過他。

肥張被底下人扣押帶走,程方站在客廳等了會兒,拂開唐泯徑自往裏走。兩間臥室空無一物,除了靠墻打的固定家具,客廳的沙發,再就是幾件可丟的擺件,什麽都沒有。

“老程,怎麽了?”

“你們進來只有肥張?”

“是啊,進來後只有他一人,我已經讓人檢查過了,沒有同夥。”

程方罵了句國粹,雙手叉腰轉過身,到底沒忍住一拳頭捶在墻面上,“我早該猜到的!”

“猜到什麽?人不是抓到了嗎?”唐泯舔了下唇,“你是不是最近壓力大?”

“回頭我和你解釋,”程方拍拍他肩膀迅速離開,走到門前不忘叮囑,“幫我把人帶附近派出所去,別讓馮遠知道。”

唐泯接到程方電話就知道這小子今天任務鐵定是瞞著馮遠,那次案件調查,怕是讓程方徹底不想忍了,馮遠做事太不顧人,拍掌即定音,程方那段時間為了查明319案可以說是廢寢忘食,等於住在局裏了,調查受阻原以為馮遠會幫忙,結果他以程方能力不足轉交給簡為接手,兩人梁子自此算是結下了。

唉,這都叫什麽事。

押著人出來,動靜和派頭讓外面等著看熱鬧的群眾交流聲越發大,聞訊趕來的人漸漸增加,甚至還有隔壁小區的住戶,就想知道新鮮熱乎的第一手消息。

程方從單元樓裏出來和大伍打了個照面,臺階之下全是攢動的人頭,看得人心煩,“怎麽回事,誰走漏的消息?”

大伍也煩,應付這些看熱鬧的老百姓既不能動粗也不能態度差,否則錄下視頻掐頭去尾發布,第二天直接死網上了,“不知道誰走漏的,你們當時還沒下來,他們陸續就過來了。”

程方轉眸盯著他許久無言,答案漸晰,“唐泯他們把人帶到附近派出所,你們先回去,記住別讓馮遠看出端倪。”

“成,我們先撤。”大伍盯著混亂的人群,嘆,“還是先讓他們散開我們再走。”

“不必,你們走了他們自然沒熱鬧看。”

大伍深覺有理,招呼身旁幾人上車離開。

程方獨自一人去了來時的保安室,門前還有他安排的人。

保安大爺透過窗戶一個勁兒往外瞧,心裏頭跟貓撓過似的,急於八卦,礙於外頭有人不敢隨意進出。眼瞧著程方推門進來,七上八下的心總算有了著落,“警察同志,壞人抓到了嗎?我瞧有兩輛車開出去了,是不是抓到了?”

“嗯。”程方指了指監控室,“麻煩你把小區幾個大門的監控都調出來。”

“哦哦,”保安大爺聽話照做,往裏走時還在問,“你要哪個時間段的?”

程方擡腕看了眼表t盤,確定道:“一點四十到兩點間。”

有了大概時間段,保安調取視頻方便許多,操作鼠標一通點後,主頁跳轉至監控視頻畫面,“這是你要的時間段,要是不對你和我說。”

程方道了聲謝,坐在椅子上開始播放視頻,前五分鐘單元樓前沒有異常,安排的人員坐在車內並沒有人下車,從七分鐘開始,他和大伍等人碰頭,簡單交流幾句匆匆上樓,又過兩分鐘,有幾人成群結隊似的過來樓下,目測有七人,其中兩個膽大的進了單元樓裏,剩下五位留在外面看熱鬧。

時間一點一點跳動,前來看熱鬧的群眾越來越多,將單元樓圍的水洩不通,唐泯的人押著肥張下來,那小子就沒在怕的,吊兒郎當往前走,圍觀群眾一直往前湊,大伍他們見狀只得下車支援,疏散人群。

程方覺得不太對,把視頻往後倒了倒,十五分鐘時間段有人跟在行動隊的人後面出來,敲下大鍵,定格當前畫面,鼠標慢慢推動放大,畫面不是那麽清晰,但也能瞧出大概。

是女人,長發披散擋住半張臉,外套搭在臂彎,褲子是灰白色,鞋子也變了。

程方握著鼠標胸口積攢的怒火快要遏制不住了,好你個阮妤,跟他玩一場金蟬脫殼。

褲子和他今天見面時穿的是同一條,顏色從黑色變成灰白怕是從哪兒倒騰的水泥灰抹在褲子上,鞋子也換了,現在想想在陽臺見到的那雙鞋子不就是他們見面時穿的那雙。

大伍他們沒發現她也是因為搭配出現變化,一時沒察覺,這女人聰明得很,混在人群中觀察有沒有人離開,那個男人就成了她逃脫的最佳拍檔。

視頻畫面繼續播放,阮妤拉著男人並肩離開,大伍這小子倒是擡頭看了一眼,結果沒發現異樣。程方松開鼠標,氣得腦仁疼。

保安大爺在旁候著不敢說話,瞧著灰頭土臉的樣子難不成讓同夥跑了?老這麽沈默可不行,於是:“警察同志,我相信以你們的水平一定能抓到漏網之魚,你們的能力我們老百姓有目共睹!”

程方扶額的手指動了動,知道是安慰,就是聽起來說不出來的怪。他擡頭盯著屏幕良久無言,眼睜睜看著阮妤從眼皮子底下溜走。

她說:你不會空手而歸。

這話的意思現在懂了。

的確沒有空手而歸,但被人利用,成了移動的靶子吸引別人註意,這是程方入職以來第二次受挫。若說319案是迫於無奈,今天這場抓捕行動完全是他咎由自取。

保安室的門被人從外面輕輕叩響,大爺看了程方一眼,見他沒反對,先去開了門。

大伍獨自一人過來的,唐泯他們抓到人已經離開了,還剩下他們一早過來蹲守的三人沒走,正好問問程方下一步做什麽。

“大爺,你們小區四個門都是正常使用?”程方頓了頓,“你把四個通行門監控幫我調出來,時間段往後再延十分鐘。”

“是四個門,”大爺接過鼠標調取監控,“不過北門那邊因為要建電動車停車位,最近外墻推了,那邊監控暫時沒辦法使用,純靠我們輪流看守。”

“北門?”程方突然笑了一聲,“不用調了,謝謝啊!”

“啊?”大爺握著鼠標有點沒反應過來,就見程方從椅子上起來準備走,“哎,不麻煩的,我一會兒就能調出來。”

程方緩緩轉過身,面對熱心大爺回以微笑:“回頭需要我再來找你。”

大伍跟著說了聲謝謝,走下臺階順手把保安室門關上。

車子停在外面,大伍看程方臉色不對,拉開車門讓他先進去,等上了車後才敢問:“程隊,不是把人抓到了嗎,難不成真有同夥跑了?不應該啊!”

車內共四人,另外兩人從程方上車就看到臉臭得很,他倆給大伍使眼色,大伍充當排頭兵問話,抓捕行動抓到人,結果老大一點沒看出高興,要麽抓錯人了,要麽同夥跑了,這都屬於他們工作失職,得問清楚探探口風,到時候不在老大面前晃悠招人煩。

程方靠在座椅上緩了許久,側過臉看他們齊刷刷盯著自己,告知實話他這個老大能力受質疑,不說實話打哈哈過去,以他們三人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子能纏死他。

為了後面耳朵不起繭子,程方情願被他們質疑:“人沒抓錯,當事人跑了。”

“跑了?”大伍坐在副駕還以為聽錯了,“那個叫阮妤的跑了?不對啊,我們不就是幫她處理事情,她跑什麽?”

程方長呼一口氣:“有一夥人最近一直在盯著她,找上我們就是想玩場金蟬脫殼,刑偵隊的出現會讓那夥人暫時不敢跟蹤,她就是利用這段時間從他們面前消失。”

“她不是讓我們幫她抓前來拿視頻的人嗎?”大伍沒聽懂,旁邊三人比他情況好不到哪兒去,一茬接著一茬,連環計嗎?

“她從發布那條微博開始就在做局了,誤導那夥人以為她手裏握有那晚酒店監控視頻,這也恰恰說明酒店當晚發生的事是有人設計她,但為何要以這種方式設計她,我暫時沒法細說。

“她應該也在賭,賭酒店事件是對家針對,還是那夥人設計陷害,前者自然不會來她家裏處理視頻,頂多到時候花錢把熱搜撤了,後者就不一定了,怕被查到暴露自己,盲猜這夥人應該不是什麽正規機構,怕就怕是一群不法分子對她下手。”

程方解釋得還算透徹,大伍漸漸捋清一點,眉頭緊皺接過程方未說完的話:“所以她聯系你,要和我們合作,那夥人知道她住酒店不好下手,看到她回小區就想趁著這段時間把視頻拿到手,安排肥張過來,可有一點我沒懂,那夥人要是知道她回小區,難道看不見她溜了?”

“這點很好解釋,”程方豎起食指,“一來我們的人在,就算那夥人喬裝打扮混進人群,當下前來看熱鬧的人很多,人頭攢動,人眼無法精準鎖定目標,其次她很聰明,換了衣服改了發型,又和另一男人裝作情侶的樣子離開,不會有人想到那是她,二來我們抓捕肥張後,那夥人得知計劃失敗,他們一定會商議下一步,錯誤以為阮妤會和我們一起回局裏做筆錄,不會在此久留。”

坐在最後排的顧松之沒忍住捶了一下前排座椅,“這女的落我手裏我非得……”

“非得什麽?”程方自嘲搖頭,“我身為此次行動負責人,要算賬也是算我的賬,看她柔柔弱弱沒想到挺聰明,把我們全耍了,這出金蟬脫殼玩得漂亮!”

漂亮兩個字仿佛是從齒縫中硬生生擠出來的,當事人要是在場怕是會被程方嚼碎。大伍縮了縮肩,提議道:“我找保安把視頻拷貝下來,就不信她是飛出去的,只要她從小區門走出去,就一定能被拍到。”

顧松之從後排起身準備陪大伍過去拷貝視頻,程方摁住他肩膀手上使力把人摁回原位:“剛才在裏面沒聽保安說北門在修建電動車停車場,監控都沒,她從那邊走的。”

“靠!”顧松之又起身,“那附近監控總能拍到人朝哪邊走或是上了什麽車,牌照是有的。”

“今天和她也算打過交道了,你覺得她會讓你短時間裏查到去處?”程方皺了下眉,看他急三火四又要下車,把人又摁回去,“她要的就是擺脫所有監視她的人,目前來看,她身上的秘密或許和她那位失蹤的朋友有關。”

大伍兩眼瞪大:“陸黎因?”

程方看他一眼,沒吱聲,伸手拍拍前排駕駛座,“去派出所,和老朋友聊聊。”

-

面包車勻速行駛,進入一條廢棄老路後,沒多久轉進了巷子裏,顛簸隨之而來,人說話仿佛帶著顫音,

“你到底要去哪兒?”阿讓在北門等了她許久,雖說沒進去但也知道小區裏面出事了,刑偵隊的人他認識,能讓他們出動,這事就不可能是小事,“讓我帶你躲過監控,你挺能耐。”

阮妤用濕巾擦掉褲子上抹的灰漬,忙碌中擡頭看一眼前方,距離她要去的目的地不遠了。

阿讓沒聽到她說話,側身餵了一聲:“這條巷子你都知道,確哥告訴你的?”

“前面坡口停下。”阮妤下巴一擡指明停車點,“我和他沒那麽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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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讓盯著她一時無言,側過來的身體又轉回,從後視鏡裏瞥她一眼,心中默默罵了句小白眼狼,虧得確哥處處照顧她,四百多萬一套房子抵押就算了,瞧瞧那語氣那態度,好像確哥跟狗皮膏藥似的甩不掉,生怕黏住了。

面包車緩緩停下,阮妤把自己東西收拾好拉開車門,左腿邁下去又縮回,蹲在車門旁,右手扶著座椅,轉眸看向阿讓,“謝謝。”

“別客氣,”阿讓挑了下眉,陰陽怪氣,“我可不想被你認為是有什麽目的才來幫你。”

阮妤抿了抿唇,不知道自己哪句話得罪了他,雙腳下地後,轉身關好車門。

她已經從副駕駛經過,背影都透著白眼狼氣質,阿讓替沈確不值:“餵,有件事忘了告訴你。”

阮妤聞聲轉頭,阿讓朝她勾了勾手,意思近點說話。她立在原地幾秒,終究還是往回走。

車窗完全降下,阿讓右臂撐在窗沿,指腹落在外沿時不時敲幾下,思考怎麽開頭才顯得他們不是上趕著去做好事。

把人叫來又不說話,阮妤秀眉輕蹙:“有事嗎?”

“咳——”阿讓手上動作驟停,面色正經,“你們欠的錢把房子抵押過來就行了,其餘的錢不用還了。”

阮妤站在車窗旁,聽得清楚聽得仔細,只是當下不知該作何反應,那是四百萬,她的房子至多值兩百萬,沈確如今是多不差錢,還是改行做慈善了?

她那副見鬼的表情看得阿讓心裏頭壓下去的火噌噌漲,嗓門跟著就大了:“你那是什麽表情?好像我確哥多惡毒一樣,實話說要不是他出面解決,那錢夠你還了!”

她張了張唇,想讓他把話說清楚。

“阮妤。”

身後傳來低啞的男聲,打斷了她要問的話,也讓這個話題走向了結束。

阮妤回身去看,裴霽一身筆挺的西裝,打了發蠟的背頭襯得五官清晰硬朗。每次見到裴霽穿西服,她總覺得有種說不上來的怪,不是穿起來不好看,而是一種不搭感。

古銅色皮膚看起來不像是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對此他曾解釋過是自己在國外上大學時經常沖浪旅游,防曬做得不到位,導致皮膚一時半會恢覆不過來。

他說的有點道理,阮妤也不喜歡和人擡杠,此事便沒再問過。

“還不走嗎?”裴霽來到她身旁停下,擡眼打量面包車副駕的男人,淡笑不語。

阿讓仿佛被蜜蜂蜇了一下,四肢百骸被這種不適感短暫占領,難受得很。這還是他認識的人裏,除確哥外,第二個眼神極具壓迫力的男人。確哥要是一頭兇悍的狼,這小子就是躲在暗處陰狠的蛇,那狹長的眼眸好似蛇信子“嘶嘶”盯著自己,雞皮疙瘩驟起。

“我先走了,”阮妤不想耽誤裴霽太多時間,“你幫我和他說聲謝謝。”

阿讓點了點頭,擺手示意她快點走。

男人紳士地將手護在阮妤腰後,留有半掌距離,替她擋下墻上垂落的洋釘會刮傷的風險。

等人走遠了,開車的龍三像打開了透氣閥,吐出長長一口氣:“讓哥,那男的誰啊,眼神掃過來的時候我都想揍他,什麽眼神啊,看得人不爽!”

原以為是他自己的問題,聽龍三也這麽說,阿讓視線又悄悄回到前方上車的兩道背影,搖頭發出嘖嘖聲:“瞧見那車沒,一看就是有錢人,有錢撐腰你說眼神能友好不?他們那種有錢人眼睛都是長頭頂上的,能瞧你一眼就不錯了。”

龍三捶了下方向盤,不爽:“你這話說得我不讚同,咱確哥那氣場比他不勝多了?”

“這倒是,”阿讓挑了下眉,仗著沈確不在身旁有話敞開了說,“確哥眼神殺掃過來沒人能撐住,他性格狠,做事幹脆利落,我還真挺好奇要是他和那個有錢公子哥碰上了,會是什麽場景,估計一路火花帶閃電!”

也就阿讓敢想,龍三膽子小點,在他心裏就沒人能超越沈確在他心裏的位置,畢竟親眼見過確哥處理底下不聽話的人,富家公子哥兒行事作風他沒見過,對比不出來。

“行了,咱把人送到地方就算任務完成,走走走,擼串去,老子餓死了。”

“讓哥,你請客吧,我最近手頭緊。”

“說得好像你哪天沒手頭緊過。”

龍三怪不好意思的嘿嘿笑,掛了倒擋,操控方向盤向後倒車,而遠處的布加迪也駛離了原來的位置,朝著相反方向消失在幽暗的巷子裏。

-

車內安靜,檀香縈繞,誰也沒打破沈默。

阮妤自覺有求於人,不必端著架子,何況以兩人身份來看,她也沒端著的資本,斟酌片刻主動開口:“謝謝你幫忙。”

“追求者太瘋狂,嚇得你連夜離開中州?”裴霽低頭輕笑,“阮妤,你怎麽總是和別人不一樣。”

“我要是和別人一樣那叫雙胞胎,可惜我媽就生了我一個,理論上來說我的確是獨一無二。”阮妤雙手輕輕撐住真皮座椅,往車門方向稍稍挪動點。

裴霽自然將她小動作盡收眼底,“怕我?”

“不是怕你,”阮妤轉眸盯著他,一字一句,“副駕上有包裝精致的玫瑰花,燙金的卡片,還有你沒系領帶,沒猜錯的話是非工作性質的赴宴,我離你遠點幫你省了解釋的時間。”

“這麽說我還要謝謝你善解人意?”裴霽解開西服上袖扣,在她垂眸不語時,瞬間出手將人拉到身旁,指腹摩挲她手腕柔軟的肌膚,眼中含笑,但更多的是玩味,“我之前就說過,她們再漂亮,都沒你招人喜歡。”

裴霽是危險的,和他接觸以來這是阮妤唯一肯定的事,而太過危險的人,不論男女都應該遠離,若非這次事發突然,她能找的人寥寥無幾,她不會主動聯系裴霽,偏偏這件事只有裴霽的身份最合適,他的車不會引起任何人懷疑,也沒有人敢隨意查他的車。

“你領帶歪了,”阮妤掙了掙手腕,他握得很緊,“裴少爺要是不介意,我可以幫忙。”

知道她想借整理領帶的機會逃脫,裴霽也不想戳破她那點小心思,松了手任由她幫忙整理,低眸觀察她,卻見比上次要瘦了點,眉目間的清冷倒是一如既往。見過美人無數,唯獨她的相貌,想起時,腦海中似有一支畫筆將她的眉眼清晰勾勒出來。

“難得你找我幫忙,不過你也知道我這人不做善事。”裴霽擡手想將她臉頰上的碎發別至耳後,指腹還未碰到,她已經靈活地躲開,自己順手做了。

裴霽噙笑的唇角漸冷,一連幾次有意地躲避讓他受挫,他想要的從來沒有失手過,偏偏在她這兒閉門羹吃個夠飽。

“阮妤,欲擒故縱的前提是對方願意忍受。”裴霽脫下西服,解開白襯衣領口兩粒扣子,邊說話邊去挽袖,“就像現在我對你的耐心即將耗盡,隨時可以把你扔下車。”

她抿緊唇,在他陰翳眼神中,大膽地拍了拍駕駛座,“麻煩你停一下,我現在下車。”

專職司機的能力除了在開車技術上體現,看老板眼色方面同樣優秀,透過後視鏡註意裴霽臉色不虞,甚至隱隱有發怒的前兆,他反應迅速趕在阮妤準備自行開車門下車的前一秒將車門落鎖。

哢嗒——

斷了阮妤想要離開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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