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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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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池霏苒不認床, 認霍祈安。

只要呆在他身邊,她都能睡得十分香甜。

相反,在國外的幾個月她的睡眠質量並不好, 十次有九次都伴隨著浮誇的噩夢。

天蒙蒙亮, 霍祈安就起床準備動身去外地出差了。

床頭燈可以精確地調整亮度,霍祈安只打開了一縷依稀能讓他看見衣服在哪的光, 迅速穿好衣褲後,他坐在床沿穿襪子。

他的動作輕柔,小心翼翼, 然而池霏苒躺在床上還是能感到身下的床墊在微微抖動。

不出意外, 她被晃醒了。

剛醒時她人還是迷糊的, 睜開迷蒙的眼, 看著霍祈安高大挺闊的背影, 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不一會兒,就有一只手從身後伸來,環住了他窄勁的腰。

霍祈安穿襪子時是彎著腰的, 上身和大腿之間只留了很窄的空間,池霏苒的手臂是從縫隙裏穿過來的, 像熱帶雨林裏奇異植物的藤蔓一樣纏住他的腰身。

覆蓋,摩擦, 包裹。

肢體間的接觸親密到不遐想才例外的程度。

他低著頭, 甚至都用不著餘光,就能直視她的手臂。

纖細的手臂由於光線的問題只能看出一道模糊的黑影,她的手指卻穿過被他後背擋住光源所致的陰影, 暴露在了燈光之下。

瑩潤皓白的蔥指幹凈修長, 空無一物,總感覺少了些什麽。

從前池霏苒沒和他在一起時是很喜歡在手上戴戒指做裝飾的, 他還曾因為她手上戴著的戒指誤以為她名花有主,狠狠吃了一把飛醋。

後來得知她就是喜歡戴著玩,沒什麽特殊含義才放心。

和她在一起後,他幹的第一件事就是帶她去珠寶店買戒指,打著讓她戴著玩的旗號成全他的私心。

沒想到他送她的戒指會成為比她的指甲更尖銳的武器,歡好時將他後背上劃出道道血痕。

其實從那時候起他就該領悟到,美麗的東西都是因為危險才迷人的。

現在池霏苒不戴戒指了,指甲也修剪得很整齊,莫名給人以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這種壓抑感悄悄爬上了他的心臟,讓他略微有些不適,煩悶得接近窒息。

但當他回憶往昔時,圈住他腰的人卻用陰柔的語調在他身後輕聲呢喃:“要走了嗎?我會想你的。”

霍祈安頓時覺得自己的心臟被池霏苒攥到了手心裏。

她是怎麽做到能讓他輕易心軟,又對她的漫不經心不滿的。

霍祈安的身體在她觸碰到他時繃緊,半晌,在他清醒地思索後放松,繼而回歸冷淡:“你嘴裏沒一句真話。”

池霏苒竟順著他的話“嗯”了一聲,沒有反駁。

霍祈安對她的反應向來束手無策,穿好襪子便將她的手從腰上挪開,起身系上皮帶。

他心裏是希望池霏苒在他臨行前有所表示的,所以雖然背對著她,但心裏仍然暗含期待。

可直到他將皮帶扣“哢噠”一聲扣緊,身後池霏苒都毫無動靜。

良久,他沒忍住好奇,一回頭,池霏苒竟又枕著他睡過的枕頭睡了過去。

霍祈安的臉色瞬間沈了下來,大步流星地離開了床邊。

等霍祈安被氣走後,池霏苒驀然睜開了眼,清亮似玻璃珠的眼瞳在晨曦間發出精明的光。

也不知道這招欲擒故縱,有沒有過火。

池霏苒晚點也要出門辦事,賴床也賴不了多久。

她換好衣服時,霍祈安已經打好了領帶。

那一身常服穿戴得整整齊齊,只差把大檐帽戴在頭上了。

戎裝在身,容光煥發。

他本來就夠有氣質了,再穿上制服,英氣逼人。

今天霍祈安也精心剃掉了嘴邊新長出來的胡茬。

剛跟他同居的時候,她一直好奇,男人的胡子怎麽長得那麽快,他刮胡子的頻率是每天,得用顯微鏡看才能看到他的胡茬。

但是打啵的時候就無所拘束了。

他臉上白白凈凈的,一點兒也不紮嘴。

那時正值熱戀期,她瘋狂沈迷於和他親嘴。

多巴胺是持續分泌的,她和他親一口能開心一整天。

以至於到今天,她都忍不住把他刮胡子和想和她熱吻劃等號。

池霏苒施施然走過去,擡手鉗住他的下巴,打算給他一個早安吻。

霍祈安開口時,從他口腔裏散發出一陣清新的薄荷味,語氣卻是冰冷中帶著一絲嫌棄的:“你沒刷牙。”

池霏苒才不管三七二十一,踮腳就是熱烈的索取。

她撬開他的齒關,全力壓制他的抵抗,直到接到他無奈的回應才罷休。

她伸出一根食指在虛空中點了點,警告道:“不許重刷。我就是有這種癖好,不服憋著。”

霍祈安擡手扯了扯她的臉皮,將她右側的臉頰扯得變形:“我出差的時候你安分一點,別給我制造意想不到的驚喜。”

池霏苒狡黠一笑:“你放心,我一向安分守己。”

霍祈安沒給她好臉色,戴上軍帽:“冰箱裏有的食材你都可以用,不吃也放壞了。”

他跟她不一樣,夥食都是公家提供的,一日三餐都可以在食堂解決,還有專門的餐食補貼,家裏的儲備糧幾乎可以說是專程替她準備的。

眼下天光乍亮,他沒在家裏做早餐,就是因為單位安排了集體餐,會在集合以後統一用餐。

他心裏對池霏苒還是放心不下,才會出言提醒她。

但是最後那句“不吃也放壞了”可不怎麽順耳。

池霏苒知道他的意思,猜到他本身沒想給她好臉色,也不吹毛求疵,笑意不減地說“知道了”,末了還朝他揮了揮手。

霍祈安又看了她一眼才離開。

門合上後,池霏苒偏頭覷了一眼茶幾。

茶幾上的贓物就這樣原封不動地攤了一夜,閃閃發光的金銀首飾和璀璨耀眼的珠寶,在晨曦的照耀下t熠熠生輝。

她該找商崇硯算賬了。

好端端的玻璃茶幾,設計時尚又現代,偏被霍祈安鋪了層極富年代感的桌布,和整間屋子簡約質樸的風格格格不入。

池霏苒看著也覺得礙眼,索性一起掀了,兜著一桌布的寶貝,直奔商崇硯家而去。

商崇硯今年奔四了,早就成家立業了,兒子明年小學都快畢業了,是傳統意義上有家有室的男人。

池霏苒敲響商崇硯的家門時,夫妻倆正準備送兒子上學。

小男孩不知道在學校跟誰學的攢煙卡,正被商崇硯教訓:“煙是什麽好東西嗎?你就為了集那個破卡,慫恿你爸和你爺爺抽煙!每個煙盒上都有吸煙有害健康,你是不是看不著?小小年紀不學好,還形成鄙視鏈了。厲害啊,統一校服你們比鞋子,限制鞋子你們比誰家長抽的煙貴,有學生樣嗎?”

她小侄子跟商崇硯頂嘴:“你要是從來不吸煙,家裏沒煙盒,我能加入他們嗎?你不吸我哪有本事逼你吸?你是我爸爸,又不是我是你爸爸,你不以身作則,還怪我不學好?”

現在的孩子模仿能力強,口齒都相當伶俐。

商崇硯氣得夠嗆,揚手就在孩子屁股上揍了兩下,小男孩頓時嗷嗷哭,家裏亂成了一團。

是池霏苒的嫂子給池霏苒開的門。

嫂子名叫曲函霜,是打扮得很精致的都市麗人,裁剪得宜的時髦西裝配上垂順的西褲,只剩下腳上的拖鞋沒來得及換成高跟鞋。

池霏苒微微一笑,明知故問:“嫂子,我來的是不是不是時候?”

曲函霜扭頭看了眼家裏的情形,沒請她進門,轉過頭問她:“大清早的有什麽事嗎?”

說著,低頭瞟了眼她手中提溜的黑色行李箱。

還以為池霏苒是無處安家,想來他們家裏借宿,目光頓時變得有些戒備。

池霏苒出門前在霍祈安家逛了一圈,從角落裏搜出了一只小號行李箱,便把從霍祈安那裏得到的財物都裝進行李箱裏。

既不會暴露裏面裝的是什麽物品,又輕松便攜。

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哪怕她嫂子曲函霜和商崇硯是夫妻,她想對商崇硯說的話也只有商崇硯能聽。

池霏苒對嫂子撒了個謊:“我今天要出差,臨走前有點事想跟我哥單獨談談,不耽誤他多少時間,我也急著趕航班,說了就走。”

她這是把霍祈安的任務安在了自己頭上。

曲函霜遲疑了一會兒,儼然是從商崇硯那裏聽說過她的事跡的,知道她不好打發,便退讓了半步:“那你長話短說,孩子上學要遲到了。”

商崇硯家裏的車都有三臺了,沒必要一家人整整齊齊的出行,她嫂子完全可以獨自送孩子去上學。

這麽說,態度已經很明顯了,就是在委婉地下逐客令。

池霏苒卻當沒聽出這話的內涵,笑容明朗,還貼心地安排了他們母子的去處:“好的,嫂子,你先帶小狀上車等他吧。”

家裏父子倆正因為尖銳的沖突吵得不可開交,曲函霜也是順階而下,喊了兒子名字,對兒子招招手:“小狀,你姑姑來了,有話要跟你爸聊,我們先到車上去。”

商崇硯聽到池霏苒來了,立刻進入警惕的狀態,騰起的怒火一下被撲滅,瞬間冷靜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儀表。

小男孩最煩大人耳提面命的叮嚀,看準機會,一溜煙從門縫裏鉆出來,連招呼都沒跟池霏苒打,就腳底抹油往門禁跑了。

可見商崇硯沒少在孩子面前醜化她的形象,讓孩子對她設防。

沒禮貌只是表象。

曲函霜對著池霏苒笑了笑,追著兒子離開了。

此刻商崇硯家就剩池霏苒和商崇硯兩個人。

池霏苒腳沒踏進他家的門,行李箱的軲轆先砸在了他家的玄關。

她擡眼將冷冽的目光投向商崇硯:“給你機會你不中用,現在你手上的籌碼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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