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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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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冥曜很難說清自己此刻的心情, 幸福到感覺不真實,只有緊緊攥著郁嬌的手,才有實感。

他們起身告別姥姥。

郁嬌不太好意思在長輩面前太過親密, 用力幾次,都沒把自己的手從齊冥曜掌心裏抽走。

年輕人的互動都落在了趙雅芝的眼裏,她高興地笑起來:“小郁啊,想吃餛飩就隨時來姥姥這兒。”

“好,姥姥, 我們下次再來看您。”郁嬌笑著回應, 沒再強求, 任由齊冥曜攥著她的手。

先離開的張劉奶奶互相攙著,往前走著。

她們沒註意到身後不遠處的郁嬌和齊冥曜。

張奶奶像是想起什麽似的:“誒, 那丫頭我總感覺哪裏眼熟?”

“是吧?我剛剛就想說了, ”劉奶奶也想起來了, “是不是就是昨天新聞上那個……被求婚的。”

“對對對,那男的, 站樓頂上,拿著好大束花, 還有老大個鉆戒。”

“啊對,就是她。”

“哎喲,老趙家孫子會不會被騙啊?”

“那哪能啊,那小子這麽聰明,就是不知道那姑娘是不是個好的, 哎要是又和當年那樣,老趙不得哭瞎眼。”

齊冥曜正要上前幾步解釋, 卻被郁嬌拉住。

她朝他搖搖頭,小聲道:“和老人家解釋起來很麻煩的。”

更何況這事本就覆雜, 大家更願意相信自己眼睛看到,也屬實正常。

“沒事兒,我今晚就和姥姥電話裏講清楚。”齊冥曜心疼。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卻要承受旁人的惡意揣測。

“怎麽辦啊?齊總,我名聲這麽差,會不會拖累你?”郁嬌眼帶笑意地問他。

齊冥曜沒回答,從口袋裏拿出手機,單手解鎖,在微博上輸入自己的名字,前排高讚的營銷號標題赫然入眼。

他將手機屏幕轉向郁嬌。

「閻羅在世,私生子上位奪權,弒父弒兄」

「商業巨頭隱秘:回歸豪門後恩將仇報」

……

齊冥曜很坦然:“沒關系,我的名聲也很差。”

“我們簡直就是絕配。”

郁嬌笑出聲音:“美杜莎和閻羅,一個西方一個東方的,好嗎?”

“現在已經全球化了,跟上時代,好嗎?”齊冥曜笑著拉她坐上回家的車。

-

因為幾張照片,郁景逸最近幾天處理得焦頭爛額。

一個女人鬧起來就已經很難搞了,還是一群女人同時鬧起來。

更何況是一群背後有權有勢的女人。

他手上的諸多項目,不乏和她們的父親兄弟合作。

說白了她們也看中他很可能是郁家未來掌權人的身份,但這不代表,她們和她們的家庭允許他左右逢源,到處比價慢慢挑選。

郁嬌在公司碰到郁景逸時,他似乎在公司待了好幾天。

西裝出褶,下巴也冒出青碴兒,快掉到臉上的黑眼圈連眼鏡都遮不住。

見到郁嬌,他臉上都難以維持往日的笑容。

“大哥最近看起來很忙,要是忙不過來,項目的事情我可以辛苦辛苦,幫忙承擔一下。”郁嬌說。

和往日的他如出一轍,表面笑得溫和,說的話直往對方心窩上紮。

只是今天,他變成了承受的那一方。

“郁嬌,你別太得意了,”鏡片後的一雙狐貍眼,半瞇著,像是等待獵物落網,“才剛剛開始呢。”

“是啊,”郁嬌看看時間,“今天才剛剛開始,希望大哥還有時間下班。”

“郁總助,早。”婷婷在這時路過他們,她又禮貌地和郁景逸打招呼,和見到隔壁的領導的反應並無什麽二樣。

緊接著她便跟在郁嬌身後,問:“郁總助,今天還是喝茶嗎?普洱好不好?”

郁嬌點點頭,回到辦公室時,婷婷已經為她準備好熱茶。

白色陶瓷杯裏,墨紅色的液體,渾濁不透。

郁嬌沒有碰,只問今天的行程。

婷婷看著平板:“一個小時後,要去金禦灣視察工程進度。”

“提前備好車,來叫我。”郁嬌說。

等處理好工作,準備出發時,郁嬌把腳上的平底鞋,換成了一雙運動鞋,又彎下腰,將鞋帶認真系緊。

這才起身下樓,上車。

“對了,記者安排好了嗎?”郁嬌問。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婷婷回過頭來,奇怪道:“今天沒有安排記者的計劃呀。”

“抱歉,昨天你去提前安排視察流程的時候,郁總助和我說的,我後來忘了告訴你了,”一旁的滿娣說,“郁總助,記者已經安排好了。”

“嗯,畢竟工作做了,就要宣傳到位。”郁嬌說。

“那媒體資料滿娣你再同步一份給我,我到現場後好和他們對接。”婷婷說。

“不用,我來吧,”滿娣說,“到時候你隨郁總助上去,上面的流程你更熟悉些。”

“也好。”婷婷若有所思。

金禦灣的工程還未過半,樓宇雛形已經初成,到處鋼筋水泥,還未封樓。

郁嬌下車後,接過安全帽戴上。

婷婷和工程部的負責人一左一右指引著他。

“B區4樓會建造成空中花園,彌補城市綠化不足的問題。”工程部的負責人擡手向前指到,咧嘴笑道,“郁總助要過去看看嗎?”

“這是我們這次比較重要的一個宣傳點。”婷婷出聲,但做決定的事情還是交由上司來。

“那就過去看看吧。”郁嬌說。

“郁總助,當心腳下。”婷婷細心提醒。

郁嬌點點頭,跟著負責人的介紹,走至近邊緣處。

“這裏將會是觀景臺,郁總助現在就可以看到,此處臨海。”

“這還沒建成吧,感覺地面有些晃動。”郁嬌探出頭去看看,又俯下身來,正要仔細看看時,腳下突然一塊塌陷。

隨著落石的響聲,她只覺自己失重。

求生的本能讓她拽住一根鋼筋,郁嬌嚇得尖叫。

而後樓上樓下此起彼伏地抽泣聲和驚呼聲。

“郁總助!”

“抓緊了!我們想辦法拉你上來。”

“別過去,地基可能是軟的,到時候沒救了人,反而一起摔下去。”工程部的負責人阻止要沖過去的人群。

“快打119和120!”

“讓人在樓下做好防護措施!”

大家手忙腳亂地處理著。

而此時,t真正能對抗恐懼和危險的,只有郁嬌自己。

她右手承著她身體全部的重量,鋼管粗糲的質地硌得她手掌心火辣辣得疼,但她只能更用力地攥緊。

冬天的風可真冷啊,刮得她臉生疼,這風好像有重量,她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重了。

重到她快要支撐不住。

她沒敢看樓下,四層樓的高度,下面鋼筋橫豎,掉下去不死也得半殘。

不知道是她的心臟在顫,還是大衣口袋裏的手機在震動。

她強迫著自己看向上前方,水泥灰的建築後,藍天發白,陽光透過磚墻,照進來。

她只需要等到救援就好,郁嬌在心裏和自己說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看到橘色制服的人到來時,郁嬌松下一口氣。

閉上眼時最後一個想法是,希望滿娣安排的記者,不要把她拍得像是一只大撲棱蛾子。

等郁嬌再次醒來時,滿娣陪在她的病床邊。

“郁總助,你醒了就好,快要嚇死我了。”滿娣聲音裏帶著哭腔,“昨天和我說的時候沒這麽兇險啊,要早知道,我肯定要阻止你。”

郁嬌揚起笑容,感覺到嘴唇幹裂得有些撕扯感。

“我沒事兒,記者都拍到了吧。”

滿娣哽住,她都差點兒出生命危險了,居然醒過來先關心的是這個事情。

不過既然都付出了這麽多,滿娣自然不會掉鏈子。

她點點頭:“報道都已經陸續發出了。”

郁嬌要伸手去摸自己的手機,但她的右手已經被纏上了繃帶。

滿娣將床頭的手機給她遞上去。

郁嬌調出錄音,聽筒裏傳出來的是婷婷和工程部負責人的聲音。

“明天郁總助會來視察,重點想看看B區。”

“那邊還未建成,上不了人,踩空了很容易摔下來的。”

“交上去的文件,已經是建成的了。”

“這怎麽可能?是郁大少安排的?”

“王師,當年在郁大少工作這麽多年,千萬別在最後的關頭站錯了隊。”

電流呲啦啦的響聲,郁嬌停下播放鍵,和滿娣說:“這個也一並交由警察和記者吧。”

滿娣剛要點頭,就聽門口一聲敲門聲。

她們倆向門看去。

就見齊冥曜風塵仆仆地站在病房門口,頭發被風吹得淩亂,鼻息也還在紊亂。

“你傷到哪兒了?”他快步進來,問道。

滿娣震驚地看著來人。

不能這麽沒有人性,談工作談到醫院裏來吧!

齊冥曜無心再管旁人,擔憂的目光在郁嬌身上上上下下掃了幾遍。

“我不是提前給你發消息了嗎?說我沒事兒。”郁嬌朝著人笑,以證明她真的沒事。

「我沒事,別擔心。」

天知道他突然收到這樣一條沒頭沒腦的信息,要被嚇成什麽樣。

明明說的是沒事,但他無法控制自己在腦海裏聯想可怕的事情。

“抱歉,會議先暫停。”齊冥曜從主位上站起來。

拿著手機回撥電話的手,一直在顫抖。

“嘟、嘟、嘟……”冰冷的電子音連續不斷,而他的心臟快要停止。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他人已經坐在駕駛座上了,他要趕往郁氏。

這時,新聞頭條一聲震動,跳了出來。

打開——

四層的高樓,郁嬌一手支撐,掛在半空。

瞬間,齊冥曜感覺自己身上的血都在倒灌,擰鑰匙的手過於顫抖,幾次都沒能成功。

他的狀態已經不足以開車了。

叫了路過的出租車,打聽到郁嬌所在的醫院,他馬不停蹄地趕過來。

“我看到新聞了。”齊冥曜說。

他的聲音宛如嘆氣,帶著後怕的哽咽。

滿娣震驚他的反應,但她沒敢出聲。自齊總來,他和郁總助之間就像是建立了什麽結界似的,她根本就插不進去。

“滿娣,”郁嬌喊她,她回過神來,“你出去的時候,麻煩幫我們把門關上。”

“誒誒好。”滿娣趕緊起身,把空間讓他們倆。

就算她再沒眼力見兒,也能看出來他們的關系不一般了。

什麽談工作,人家是來談感情的。

齊冥曜坐在郁嬌身旁,才逐漸感覺自己的體溫再慢慢回暖。

“都是我提前計劃好的,不會有事的。”郁嬌寬他心。

齊冥曜神色緊繃,沒有說話。

“好啦~別擔心了,也別生氣了。”郁嬌本來要伸右手,反應過來她右手受傷,又別扭地伸出左手去,要拉他。

她探頭過來要親人,結果齊冥曜偏過頭去,吻只落在嘴角。

“疼不疼?”他看著她的手。

“疼死了,你還這麽兇。”郁嬌嘟嘴委屈嘟囔道。

話出口後,她都有些微怔。

她竟然下意識地示弱,這是她從來都不會的。她向來都是打碎了牙齒往肚裏咽,哪會受點兒小傷就嚷嚷著疼。

但這招竟意外地好用。

“沒生氣,”齊冥曜的神色軟和不少,在她唇上親了親。

也說不清,這個吻是在安撫她,還是在安撫自己。

郁嬌並沒有在醫院待太長時間。

看守所裏,郁景逸蜷著身子坐在椅子上,看著頹唐。

郁嬌站在外面,自上而下看著他:“我說大哥今天沒法兒下班吧,只是這班怎麽上到看守所裏了。”

郁景逸擡起頭來,看著她,倏然一笑:“難道你還想把你的兩個哥哥都送進監獄?”

郁嬌覺得可笑。

這個時候倒想起來和她談親緣關系了,好像無論他們對她做了什麽,只要是血緣,她就得得饒人處且饒人。

郁嬌輕笑一聲,語氣輕松又漠然:“已經送進去一個了,再送進去一個,流程也很熟悉了。”

郁景逸仍面帶微笑:“但你奈何不了我什麽,不過捕風捉影的錄音,事情是婷婷做的,而且你也沒受到什麽傷害。我最多關上兩天,就出去了。”

“大哥,”郁嬌盯著他看,笑得眼睛彎成月牙,看著天真爛漫,實則在嘲笑他的天真,“你不會以為,等你出來了,還會有你的位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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