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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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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郁雲霽困意還沒有散盡。

她強行起了床, 任由侍從為她打理好蹭出一點褶皺的衣衫,待到邁出門的一刻,便聽聞一陣壓抑著激動的呼喚, 隨後便是荼靡香襲來。

沖擊有些大, 郁雲霽登時清醒了幾分。

“殿下, 昨夜睡得如何, 為何眼下烏青一片。”孤啟關切的問著, 眸中滿是擔憂。

纖細的指頭從她的指縫穿來, 宛若數條寒涼的小蛇, 嘶嘶地吐著蛇信子, 孤啟的手嚴絲合縫的貼著她, 十指相扣, 清香與微涼使她神魂歸體。

好似身旁的孤啟不是什麽溫香軟玉,而是一盞要人命的鳩酒。

郁雲霽避之不及。

“無妨,只是昨夜睡得晚了。”郁雲霽試圖掙脫。

感受到她的抵觸,孤啟心口刺痛, 卻仍舊維持著面上的笑意不肯撒手,讓她躲也躲不開, 孤啟這才喚道:“殿下,讓引之湊得近一些吧, 引之心中害怕……”

郁雲霽猛然清醒, 見他這副模樣也有些欲哭無淚。

孤啟這樣她也害怕。

“你害怕什麽。”郁雲霽無奈的配合他。

如今兩人在外依舊是令人羨慕的妻夫,戲還是要做的。

孤啟咬著唇, 輕聲道:“繼弟善偽裝, 又最會勾住女娘的心, 如今引之深陷泥沼,小侍還不曾處理, 我怕……”

“你怕我聽信他的一面之詞?”郁雲霽了然。

“並非引之不信任殿下,可繼弟的性子,”孤啟欲言又止,他不願再郁雲霽面前說得太過清楚,免得她認為自己是個喜歡在背後嚼別人舌根的長舌夫,“殿下一定要信我,好嗎?”

她沒有多問,在外面,兩人便是妻夫,妻夫一體,她自然會順著孤啟。

郁雲霽應聲:“好。”

她認為自己只是做了一件妻主該做的事,再尋常不過了,可身旁的孤啟卻肉眼可見的高興起來。

他彎著眼眸,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孤啟如今在她眼中像是一只露出柔軟肚皮的貓兒。

興許是錯覺。

他收緊了兩人相扣的食指,湊得她更近了些,孤啟溫熱的體溫也緊緊貼著她的小臂,郁雲霽目不斜視,按捺住心頭的怪異之感。

有些太親密了,不像是朋友之間的距離。

她僵硬著身子,不曾拒絕他此刻的行為,一旁孤啟卻像是受了莫大的鼓勵,恨不得將她抱得更緊。

孤啟貪婪的呼吸著她周身的空氣,那股清甜的香氣將他包裹,他想,若是郁雲霽將他緊緊抱住,是否又會是不一樣的感覺。

此刻深陷這股思念已久的清香中,孤啟渾身的毛孔仿佛也跟著舒服的打開,只為再多汲取一些她的香味。

他太過熱情,郁雲霽一時適應不得,率先開口道:“好了,快些上車吧。”

她這般說道,孤啟便乖順的松開了些,看著她點頭應聲:“好。”

郁雲霽不明白孤啟態度的轉變,他的討好是沒必要的。

如今雖然兩人之間挑明了關系,可即便孤啟盯著王夫的身份住在這裏,她也不會開口為難。

她原定為孤啟寫下和離書,將來便全靠他自己了。

可如今他不願嫁皇姐,她沒有多問,亦是尊重他的選擇,只不過如今他竟是沒有一個瞧得上眼的女娘,北元使臣將近,如此下去可怎麽是好。

孤啟望著她的側顏,眸中的仰慕更甚。

就一直這樣下去吧,就讓他這麽陪在郁雲霽的身邊,這裏沒有旁人的打攪,郁雲霽無需看著他,只要他能一直望著她就好。

車輿上的兩人各懷心事,只聽馬車轆轆,向東而行。

宮內。

溪洄端坐著,許久才道:“溪洄不會讓陛下為難的。”

女皇搖頭:“並非你所說這般簡單啊。”

她一時又好氣又好笑,當年她要賜婚雲家時,雲錦辛那老家夥是寧死不從。

當時她亦是知曉自家女兒的性子,自知理虧,興許不是一段好姻緣,便看在兩人多年的交情上不曾說些什麽,此事作罷。

可如今不同了,她的女兒名滿京城,不僅是什麽雲家兒郎,張家李家的亦是如此,悉數拜倒在她女兒的羅裙下。

雲錦辛倒也是個豁得出去的,如今京中兒郎家的小事她不是不曾聽聞,卻也沒往心裏去,可不曾想,雲錦辛著老家夥夜闖了玉堂宮,將此事在她面前翻來覆去。

雲錦辛不曾明說,可她聽得出她的意思。

說來說去,無非是要重提兩家之前的婚事。

女皇只笑:“朕真是越來越不明白你了,當年你是抵死不從,如今又要拉下臉求這婚事,如今宓兒將王夫看得那般重,又如何會休夫亦或是降為侍,這於理不合。”

雲錦辛臉色難看:“是,臣亦沒有旁的意思,一切皆要看陛下與菡王殿下,吾兒他……”

可話說得輕巧,如今她身邊還有溪洄,如何能將此事平衡。

女皇將此事按下未提,熬走了雲錦辛,這才將溪洄喚了來。

溪洄何嘗不知。

“陛下,這亦是能證明,菡王殿下氣度非凡,是人人都想嫁的好妻主,陛下何故為此憂心,應當歡喜才是。”他淡聲道。

“歡喜,朕自然歡喜,可是你呢,”女皇嘆了口氣,“溪洄,你當真對宓兒無意嗎?”

她的女兒她自然知曉,可如今郁宓長大了,她不再是先前那個只知玩樂的郁宓,也更是有了自己的主見,女皇也不願過多插手。

她沒少跟溪洄提及此事,可唯獨這一次,溪洄沒有當即回絕。

女皇繼續道:“朕與太傅多年交好,太傅臨終前更是囑托,要我好生將你養大,為你許配好人家,可若是你心中有宓兒,那正君的位置上不論坐著誰,最後都會是你的。”

“只要你心悅,剩下的,你便無需再操心。”

溪洄擡眸望著她,此刻的女皇不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而是他的長輩,是疼愛他,將他看大的皇姨姥。

“陛下。”溪洄終是垂首,低聲道,“溪洄,無心婚事。”

女皇終是沒有再說什麽。

她看著眼前沈靜的兒郎,幽幽的嘆了口氣。

如今孤啟穩坐王t夫之位,昨夜又是雲錦辛將此事提及,她倒是真想將溪洄當做自己的婿,可奈何兩人無意,她只得另做打算。

“北元使臣將近,此次前來,怕是要拿著你的婚事相提,溪洄,你要早做打算啊。”

溪洄頷首:“陛下放心,溪洄定不會讓陛下為難,政事上,溪洄也會竭力幫助菡王殿下。”

——

尚書府。

京中無人不知曉廊道依舊的菡王有多疼愛這位王夫,今日是王夫的回門宴,不少百姓遠遠圍觀著,只為一睹這位傳言中瘋癲,卻又極為貌美的王夫芳容。

孤姝承早早就攜正君在門口等候了。

今日府門口圍觀了不少百姓,為了彰顯尚書府的慷慨與威嚴,她特意收買了幾個乞兒。

如今尚書府的女婢撒了一地的銅板,乞兒們一邊伏在地上撿銅板,口中一邊說著吉祥話,將孤姝承奉承的渾身通泰。

“是王府的馬車,是菡王殿下!”

人群中不知是誰高聲叫喊,有兒郎們踮起腳尖朝著遠處巴望。

孤啟緊緊抓著她的袖口,身子還在微微顫栗著。

馬車外人聲鼎沸,郁雲霽認為他是被嚇到了,畢竟他自小便生活在一方小小的宅院當中,興許不曾見過這般多的人,一時間無所適從。

她溫聲安撫著:“沒事的,別怕。”

馬車停穩,她踩著步梯下了車輿,朝裏遞進一只手。

孤啟將手搭在她的掌心上,由她拉著,當著一眾百姓下了馬車。

“王夫當真好絕色。”

“殿下與王夫感情甚篤啊……”

人潮中的聲音朝他湧來,孤啟心中騰升起前一股所未有的滿足感,全都城的郎君們肖想的女子,如今立在他的身旁,牽著他的手。

孤姝承率先迎了上來,面上堆滿了笑:“殿下這一路可還順利?”

郁雲霽客氣而疏離的朝她頷首:“岳母大人放心,一切安好。”

孤家如今的正夫也迎了上來,他身邊還跟著幾個小郎君,想來是孤家未出閣的小郎君們。

妻夫兩人不住地誇讚著,只是耳邊的聲音多了,便嘈雜起來,郁雲霽一時間面對這一群嘰嘰喳喳的聲音,也不能及時顧及。

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公子往她跟前湊,郁雲霽生得高挑,一時間不曾註意到這根小豆芽,可面前一群人的做派,悉數被孤啟收進了眼底。

他將眼底的厭惡收斂了些,上前幾步擋在了她的身前,避免旁人窺探他的妻主:“母親,妻主累了,先讓我們進去吧。”

沒有哪家郎君回門,被府上一眾人擋在此處的。

孤姝承臉上的笑意一僵,看向孤啟的眸光帶了幾分不滿,卻被郁雲霽打斷:“岳母,引之身子還不曾好全,吹不得冷風,先讓我們進去吧。”

她發了話,正君當即附和:“是了,方才一番車馬勞頓,殿下快好生歇息。”

府門前堵得這群庶妹庶弟,以及女婢小侍,這才紛紛閃開了一條路,鬧鬧哄哄的迎他們進門。

察覺到孤啟將手收得更緊,郁雲霽附言輕聲道:“沒事了。”

“……嗯。”孤啟垂首輕聲回覆她。

他本就是厭惡這群表裏不一的人,他最是知曉這群人究竟是如何的惡心,便不願讓郁雲霽接觸他們,萬一,萬一她知曉他們是何等的討厭,會不會也認為他是這樣的人。

孤啟咬著唇上的軟肉,可這幅作態在旁人看來,便是新婚的小妻夫在說什麽令人耳根發熱的話。

“嗨呀,菡王殿下同引之感情當真是好,”一道有些刺耳聲音傳來,“倒是引之,同妻主在外,怎可做出這等無理的舉動,若是被旁人瞧見,只當是我們孤家的兒郎輕挑。”

林聲河雖是上了年紀,卻依舊風韻猶存,可他的聲音極為刺耳。

他談笑間,聲音會不自覺的拔高,尾聲聽起來尖利,像是捏扁的球被紮在細小的鋼針上,發出破音的漏氣聲。

孤啟眸中的敵意掩飾不住,他像是受驚的貓兒,奓起了一身的毛。

林聲河擺著腰朝兩人走來:“引之,什麽話不能進去說……”

“岳父,引之如今大病初愈,岳父上來不先關心一下引之的身子,反倒是先教訓起回門的兒郎了嗎?”郁雲霽揚了揚眉頭,看著他笑問道。

她並沒有帶任何情緒,只是平平淡淡的將此話說出了口,可興許是因為太平淡,久居高位的威壓才盡顯,令人背後生寒。

林聲河不由得楞住,然後白了臉色,幹笑著道:“殿下這是哪裏的話,我自然,自然是關心引之的……”

孤啟面上帶著笑意,他拉起郁雲霽的手,頭也不回道:“那就進去再說吧,否則旁人瞧見,只當我孤家正君沒有被約束好,反倒成了母親的過失呢。”

他沒有理會林聲河此刻的反應,此刻他的心被充斥的滿滿的,他只想跟郁雲霽待在一起。

郁雲霽方才幫他說話了。

孤啟心頭的酸澀感被悉數壓下,他輕輕翹起唇角,任誰也知曉他此刻心情甚好。

這座府邸是沈重的,至少在他看來是這樣,可興許是因為此刻身邊站了郁雲霽,饒是再討厭的府邸,此刻也被她的到來沖淡。

“這麽高興嗎?”郁雲霽註意到他的不同,輕聲問。

“高興,”孤啟抿了抿唇,倒真像個乖巧的兒郎,他又補充道,“是因為殿下,引之才高興。”

似乎是為了表現自己的高興,孤啟同她十指相扣的手湊得更近了些,他溫熱的小臂貼著她的。

郁雲霽輕咳了一聲,他這句話太過直白,全然沒有幽朝兒郎的內斂與委婉。

怎麽突然說出這麽直白的話,先前他可不是這樣的。

當初,他可是日日喊打喊殺,宛若地獄爬出來的修羅。

郁雲霽不知曉他方才在想什麽,他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像是孩童一般的心性,著實難猜。

府上這群人沒有給兩人單獨說話的機會。

孤姝承看著她道:“殿下心疼小兒,百忙之中抽身來此,真是讓我尚書府,蓬蓽生輝啊……”

官場的客套話。

郁雲霽輕笑著回:“引之這般好的兒郎,我自然是疼惜都來不及,回門這麽重要的日子,怎會不來相陪,岳母大人言重了。”

“是是,殿下說得是,”孤姝承看著他的眸光都帶了幾分慈愛,感慨道,“引之生父去得早,他便被寵成了這幅無法無天的樣子,還望殿下多多擔待。”

好一個生父去得早。

孤啟眸中的恨意不加掩飾,他父親究竟是怎麽死的,府上這群豺狼虎豹心中最是清楚了。

正君過得還不如府上的夫侍,不但如此,他們兩人在府上又是備受磋磨,林聲河不過是平民出身,能巴結上尚書府已是祖墳冒青煙,可他不知足,偏做出此等惡事,又無意間被人拿捏了把柄。

為了不東窗事發,他按下此事,卻將那人惹怒,那些人便蓄意,要將孤善睞擄走,好訛尚書府一筆贖金。

那日他陷入沈睡,卻被人捂住了口鼻,那些人不許他驚叫出聲,歹人就這樣將他擄走,綁在一個不知名的山寨上多日。

彼時,他的父親正生著重病。

父親在府上無依無靠,他曾去求母親,為父親喚個郎中來瞧瞧,卻被林聲河攔下,林聲河隨隨便便找了個郎中,將他給打發了。

可那郎中不知用了什麽藥,父親吃下後非但沒有痊愈,反倒越來越厲害了,而他被綁走後,父親第一時間便得知了消息,當即一口血噴出,後便一直吊著一口氣。

可他沒能見到父親最後一面。

孤啟掩飾不住面上的恨意,幹脆垂下了頭,不去看這些惡心的臉。

郁雲霽眉頭輕不可察的皺了皺。

回門,是上來就詆毀自家兒郎嗎?

看著孤啟被自家母親說到難過的低下了頭,郁雲霽也覺得有些過分了。

到底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再如何捧她,也不至於這樣拉踩吧。

“瞧您說的,”郁雲霽面上的笑意也淡了些,“引之是我的夫郎,既是我菡王夫,還能受了委屈不成,再如何無法無天,也由我寵著,即便是捅了天大的簍子,我也會為他補。”

孤姝承面色一時間有些尷尬。

她知曉郁雲霽疼愛孤啟,卻不知曉她維護他到這種程度,眼下當真是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

還是一道稚嫩的聲音打破的此時的尷尬。

“嫂嫂當真是疼愛哥哥,懿兒好羨慕!”

孤雲懿,孤家最小的兒郎。

林聲河看了一眼小兒子,他溫聲問道:“那將來懿兒也尋個這樣的妻主。”

孤雲懿十來歲的年紀,卻不谙世事,想來是被孤家嬌寵的極好。

“世上哪有這麽多的好女娘,依t我看,如今京都城也唯有菡王殿下如此了。”孤玉柏輕笑一聲,眸光款款的看向郁雲霽。

他便是往郁雲霽面前湊的兒郎。

孤啟面色冷了下來:“可惜妻主胸懷大志,成日忙於政務,無心於此,三弟還是再看看旁的女娘吧。”

他情緒淡淡的,可卻帶著刺骨的冷意。

男子對於男子之間的情緒格外敏銳。

孤玉柏笑了笑:“無心於此嗎,可好的兒郎,就該侍奉好勞碌一整日的妻主,若是玉柏將來的妻主也是國之棟梁,朝中龍鳳,玉柏心甘情願。”

“好了,一群未出閣的兒郎,提及這些做什麽。”孤姝承雖是這般說,卻不悅的瞟了一眼一旁的孤啟。

在她看來,這些皆是孤啟引起的。

“呵,”孤啟冷然,他擡起頭對上孤姝承,“母親,今日兒子回府,您便任由父親與弟弟唱這出戲嗎?”

孤姝承橫了他一眼:“你胡亂說些什麽!”

孤啟攥緊了拳頭,他環視在場的一眾人:“弟弟們不曾出閣,便來談及,覬覦自己的嫂嫂,傳出去怕是影響母親的聲譽。”

“你,”孤玉柏惱羞成怒,“我何曾覬覦過嫂嫂,我只是誇讚嫂嫂兩句,哥哥便要如此嗎,男子最忌妒,哥哥如此,怕是……”

林聲河呵止道:“好了。”

他朝郁雲霽賠笑道:“是我不曾約束好家中兒郎,讓他們在殿下面前失了禮,實在是對不住殿下,還望殿下莫要怪罪。”

他知曉,如今郁雲霽在京中影響深遠。

他們後宅的男子可以吵架打鬧,可以口無遮攔,卻唯獨不能再女子面前如此撕扯,菡王如今水漲船高,若是郁雲霽因此對孤家生了厭,孤家兒郎可就不好嫁了。

他深知男子素養的道理,如今只盼著郁雲霽不要生氣才好。

郁雲霽靜靜的看著這場鬧劇。

昨夜睡得晚,此刻她有些困倦了,即便正堂方才如此吵鬧,她也照舊走了神。

被林聲河點到,她掀了掀眼皮:“為何向我道歉?”

林聲河卡了殼:“這……”

“我自始至終不曾說過什麽,而你們兒郎家閑話拉扯,我的名號卻句句不離嘴邊,”郁雲霽單手撐著額角,眸光淺淡,“我王夫更不曾說些什麽,幼弟的話的確逾矩,為何不向王夫道歉?”

此話一出,孤玉柏眸中的仰慕登時變成羞惱。

他還要說什麽,被林聲河一個眼色嚇得退了回去。

“殿下,這,無非就是兒郎家的口角,小打小鬧……”他打圓場道。

郁雲霽頷首,對此不置可否:“但我的王夫生氣了,那此事便不是小打小鬧,他需要一個道歉。”

她看向那盯了她許久的孤玉柏:“道歉,三弟。”

自入府以來,她便不曾態度強硬,即便知曉他不喜這群人,也一直是溫溫和和的待他的家人,不讓他落了面子。

可這些人有些過分了。

若單是口頭上扯扯閑話倒也沒什麽,但孤啟是她的王夫,是她供在府上的琉璃娃娃,既然讓她的王夫動了怒,那便不是小事,不是輕輕掀篇就能帶過的。

孤啟身子不好,如今處正在要緊關頭,溪洄那邊亦是抓緊。

她將養在府上悉心照料的人,若是因著他們幾句話氣得犯了病,她與雲夢澤這些日子的努力不久付之東流了。

是以,郁雲霽徹底冷下了臉。

“是是,殿下消消氣,都是我們,是我們太縱著孩子們了……”孤姝承也跟著賠笑。

她坐在尚書的位子上十多年,分明是官場的老油子,卻依舊沒有半點為官該有的架勢,更沒有岳母該有的樣子,倒像是在為兒媳做小伏低。

“無妨,若是尚書大人教養無方,本殿不介意調來宮中人手,幫助岳母大人,好生教養。”她咬重了後面字的音節。

也是此時,眼前的眾人才恍然記起,她之前是如何的兇神惡煞。

是了,先前的菡王可是無惡不作,草菅人命的主兒啊。

這樣的人,誰又敢大著膽子去招惹,若是放在先前,這些兒郎們早就沒了性命,郁雲霽今日已然是給足了她的面子。

孤姝承忙呵斥道:“你還楞著做什麽,還不快將他們帶下去!”

林聲河猛然回神,忙趕鴨子一般往他們身上招呼著,這才讓原本鬧哄哄的正堂重歸了平靜。

“殿下也累了,引之,你好生照顧殿下。”孤姝承起身,如此道。

孤啟沒有應聲,他臉上的冷意褪去,只靜靜垂著頭。

正堂靜謐無言,就連小侍也被她嚇跑了。

她看著孤啟的側顏,關切道:“你還好嗎?”

溫和的聲線令人如沐春風,將孤啟從混亂不堪的記憶中拉扯回來。

“殿下會不會覺得,我是妒夫,是最不可理喻的郎君。”孤啟沒有擡頭,只輕聲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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