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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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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袁文善心頭一驚,回頭便對上那張陰沈的臉。

黑底龍袞繡金,是帝王。

“陛下……”袁文善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而今宮宴也僅有眼前這幫兒郎隨著人出來了,他不曾想,此事驚動了皇帝。

一眾小郎跟著見禮。

老女皇沈著臉掃過一眾人,最終將目光定在袁文善的身上:“朕的女兒究竟如何,朕自然知曉,何來旁人置喙?”

“規矩是朕定的,皇貴君這是,對朕心有不滿嗎?”

帝王的威壓在此刻盡顯無疑,兒郎們哪裏見過這等陣仗,早已嚇得不成樣子。

袁文善忙道:“陛下,臣侍不是這個意思,臣侍,只是怕王夫不守規矩,壞了宮規和菡王的名聲。”

“王夫守不守宮規,也該由宓兒管教,你又何故來插手,當真是年歲越大t,管的越發寬泛了。”

老女皇這般說著,看向一旁負手而立的郁枝鳶。

“將禁步還與王夫,此事便罷。”

郁枝鳶應聲,將掌心那只溫熱的白玉放到他的手心。

女帝身邊的大伴眼睛尖利,朝著她低聲道:“陛下,那禁步上,是朵菡萏啊。”

大伴已然將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女皇還有什麽不知曉的。

她即便是不喜歡孤啟,可架不住女兒喜歡,無法,她也只能盼著兩人能好好過下去,她好早日抱上皇孫女,倘若孤啟同他們說的那般朝三暮四,她絕不輕饒。

可孤啟將菡萏別於腰間,這足以見得,他並非傳言那般的 。

老女皇不悅的睨了一旁的袁文善一眼:“帶皇貴夫回去,好生反省。”

袁文善哪裏還有方才的倨傲,如今如同霜打的茄子,被幾個女衛護送著回了臨華殿。

郁雲霽卻沒有帶著孤啟離開。

她笑著看向孤善睞,只是面上的笑容實在算不得和善:“方才聽聞二郎要替我家夫郎道歉?”

孤啟同她的性命掛著鉤,她怎會容許他出事。

孤善睞沒成想會半路突然天降兩位神兵,原本此事他已勝券在握,是有把握將孤啟拉下馬的。

面對郁雲霽的詰問,他啼哭著:“嫂嫂……”

“真是為我家夫郎扣下好大一頂帽子,這莫須有的罪名,是要逼著人認下嗎,”郁雲霽感受到懷中的身子還在輕顫,“不知何時需你替我家夫郎道歉了,你又算是什麽?”

孤啟側眸看著那張明艷的側臉。

他只當郁雲霽是個沒有脾氣的面菩薩,卻不曾想她還有這樣的一面。

這是他第一次瞧見她這麽咄咄逼人。

幽朝有句老話,便是好女不跟男鬥,女子不跟男子計較,否則便失了女子的氣度。

郁雲霽今日是為了他,為著替他討回公道。

“嫂嫂莫要生我的氣,長兄的胎記……我亦是為了嫂嫂好。”一道道目光朝著他投來,孤善睞辯解道。

郁雲霽看向在場小郎君們的神色。

看樣子,孤啟的胎記已然不是什麽秘密了,他們都認為這是不祥的象征。

“胎記如何,不詳又如何,祥與不祥又是誰定下的,憑著在場諸位一張張嘴嗎,”郁雲霽感受著身旁顫得越來越厲害的人兒,冷聲質問,“我既不曾說些什麽,旁人便不該亂嚼舌根,將此事拿去說嘴。”

她看著眼前委屈的垂著首的孤善睞,一字一頓:“王夫容不得旁人抹黑,否則,我菡王府也不是吃素的。”

說罷,她便帶著孤啟離了這裏。

孤善睞那張臉猙獰的不成樣子,身旁有小侍過來,將東西遞給他。

“公子,這是殿下讓奴交給你的。”他將手中的小藥罐遞給了孤善睞。

那只罐子現在看起來是那麽的可笑,原本一切不會出差錯,現在他卻像個徹頭徹尾的跳梁小醜。

“孤啟,我們來日方長。”

——

孤啟的狀態不太好。

馬車在大道上平穩的前行,他只手覆在心口,急促的喘息著。

“莫怕,都過去了,”郁雲霽溫聲安撫著,卻見他神色愈發怪異,便道,“可要我為你宣太醫。”

“……你不害怕,不生氣嗎?”他低低問道。

郁雲霽遞給他一只精巧的暖手爐。

原是春日,這些東西是一概不用的,可他身子實在寒涼,郁雲霽還是派人備下了手爐。

馬車紗簾被夜風吹得飄蕩陣陣,手爐中的炭火嗶剝作響,火星迸至內壁。

郁雲霽望著他,道:“怕什麽?”

她十分坦蕩,好似不覺方才他做了什麽丟她顏面之事。

“我的胎記,”孤啟抿了抿幹燥的唇,他第一次同她說這麽多,“他們都說,這是不祥的,你不害怕嗎?”

“這些莫須有的東西,她們冠在你的身上,你便欣然接受了嗎?”郁雲霽同他眸光交匯了一剎,孤啟緩緩垂下頭,“越是這樣,越要用行動告訴他們,你非但不是如此,反倒比尋常兒郎更好,以此來打眾人的臉,而非用單薄的話語。”

他指腹按在手爐蓋子上的鏤空,聽著郁雲霽的話出了神,直至火星灼燒了他的軟.肉,孤啟這才堪堪回神,悄然將指尖移向爐壁。

“你當真這般認為嗎?”他罕見的帶了幾分茫然。

她溫聲笑道:“自然,孤引之是獨一無二的孤引之。”

他愕然擡眸,對上那雙水盈的含情眼,喉頭一時間幹澀的不像話。

孤引之,是獨一無二的。

兩人之間的氣氛,不知何時變得有些不尋常。

自知失態,孤啟偏過了頭:“菡王殿下不必這般,你放心,我今日不曾主動生事,若是怪罪下來也不會牽扯到菡王府。”

“你我一體,放心,我自不會讓你身陷險境。”

郁雲霽緩聲道。

她這般說著,心中卻是知曉,經今日一事,皇姐與雲家的婚事怕是又要拖上一拖。

今日周子驚同她提及此事。

雲家嫡次公子那副模樣,顯然就是心悅她,這婚事怕他自己都不願成,今日又經這麽一遭,怕是怎麽也要鬧上一鬧。

她想的不錯,雲家此時已經被鬧得天翻地覆,只是此事是兩處歡喜。

恭王府。

榻上,一個清秀的男子輕輕環住郁枝鳶的小臂:“殿下沒有誆奴吧?”

“君無戲言,本殿怎會誆你,”郁枝鳶捏了捏他的面頰,笑道,“只是此行,倒是發現了些隱秘的心思。”

“哦,誰的心思?”小侍將頭埋在她的頸窩,膩聲道。

郁枝鳶眸色深深:“本殿那位妹夫,倒像是有些不尋常。”

“有什麽不尋常,男子無一不對殿下懷有傾慕之心,殿下可不能被他們騙了去。”小侍撇了撇嘴,“然奴不要名分,只跟在殿下身邊便心滿意足了,還望將來的正君能容得下然奴。”

“你乖巧通達,正君自然容得下你。”她笑了笑。

然奴扯了扯她的領口:“殿下當真要將孤家二公子娶來嗎?”

郁枝鳶沒再搭話,只看著掐絲繪彩的燭臺。

孤善睞此人聰慧,早在先前便找到了她,言說只要兩人打好配合,便能拿回本該屬於兩人的東西,她怎會輕信小小兒郎的話,可孤善睞將她隱匿與暗中,最後關頭也不曾暴露她。

她與孤善睞各取所需,不論如何,孤善睞也威脅不到她,此事或許可行。

“菡王受寵,可新君不可荒淫無度,無所作為,母皇傳位於她的心意已決,可我舍不下天下蒼生,更不忍百姓受苦,是以,此事只能委屈皇妹了。”

她眉心漸漸蹩起,似是對此還有些為難,然郎伸手為她揉開皺著的眉心。

“然郎,你想坐上皇貴君的位置嗎?”郁枝鳶輕笑著為他挽起微微汗濕的發。

夜裏,她眸中的算計不再掩飾。

半月堂。

孤啟不肯見太醫,郁雲霽無法,只得將人屏退。

“我喝些酒便好了。”他說著,接過含玉遞來的酒壺。

郁雲霽還記得那日他醉酒的模樣,出言勸阻道:“你身子孱弱,喝酒傷身,更何況到了夜裏,過量飲酒影響就寢。”

“我願同殿下站在一起,只願殿下能幫我讓孤家食得惡果,”他垂著眼睫,慢慢的道,“這些人只要還有一日活在世上,我便一日不得安寧,相應的,我會安分守己,若殿下想我做些什麽,我也不會推辭。”

“我只想嫁入恭王府,過上安穩的日子。”

他低聲道:“我會做對殿下有用之人,在外都聽殿下的。”

郁雲霽看著眼前灌下一大口酒的人,心中不知是何感想。

能從他口中聽來這句話,當真是極為難得的。

“但前提是,莫要攔著我喝酒。”他看著按在他酒壺上的那只素手道。

郁雲霽覆雜的看了他一眼:“你同孤家……”

“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他淡然道。

郁雲霽了然,能成長為全文最大的反派,她知曉他過得定然不如意,卻不知他如今孤立無援,連親近之人都不曾有。

“呵。”孤啟面色突然煞白,用力按在腹中的位置。

這是他多年的病癥了,幼時他與父親不受母親的寵愛,堂堂正君是下人都能欺辱的,缺衣少食,不曾出面見人,養出了一身的痼疾。

而今心下痛愈發的嚴重,可這股劇烈的絞痛卻能使他清醒,讓他意識到自己還活著。

郁雲霽皺眉看著他:“你有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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