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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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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章

這一年來, 朝臣們都瞧了出來,皇上的身子每況愈下,有一次居然在朝堂之上就口吐鮮血, 太子即位已是大勢所需,王家的權勢如日中天,不少人此時就急著朝王家投誠, 好在太子即位後,為自己提早謀得前程。

王家行事也愈加的張狂, 朝堂之上竟敢直接頂撞皇帝, 奈何皇帝病弱,氣急之下又吐出了鮮血。

王家子弟也越來越不將旁人放在眼裏, 在京城之中橫行霸道, 儼然就如太子已經登上了帝位一般, 而王家, 儼然也成了這京中的霸王。

就在眾人以為大局已定之時,王家分散在各地為官,掌握著軍需和庶務的子弟突然都被抓了起來, 此時正在王家最張狂的時候,京城尚能如此,地方為官的王家子弟行事更是毫不收斂, 簡直將自己當做了當地的土皇帝,百姓們早已怨聲載道,民憤沸騰,如今王家子弟被抓, 百姓們一片叫好。

王家子弟被抓後, 皇帝快速羅列了他們的罪名,將他們定了罪, 而且原本的官位都替換上了自己的人手。此時消息才傳回京城,王家老爺,奉國公王雄才得了信兒,王雄如今做著左都督,氣勢極盛,他當即沖上大殿,罵皇帝過河拆橋,折辱功臣。

若是往日,王雄此舉必然會受到斥責,但此時大家都心知肚明,太子即位在即,若是在此時得罪王雄,必然會遭受報覆。但依舊有臣子忠義,當眾斥責王雄,就在局面難解之時,太子居然走上了大殿。

太子捧著卷軸,大聲宣言自己根本不是皇帝親子,乃是皇後與端王私通所生,他不配為太子,更不配登上帝位。而王家,多行不義必自斃,他手中如今拿著的,便是這些年收集的王家累累罪證。

群臣皆震驚不已,不光是因為太子的身份,更是一向軟弱溫和的太子此時居然自毀前程,在即將得登大寶之時,親手切斷了自己所有的希望。皇後衣衫淩亂地奔上大殿,上來就給了太子一個耳光,太子卻笑得形狀癲狂,他看著皇後,眼中居然有一種大仇得報的快意。

“我被你們擺弄了一生,如今,終於輪著我自己做一回主了!”

李昭也被這接連變故弄得說不出話來,李昭想起身說話,此時卻氣血上湧,頭腦發沈,渾身上下提不起一絲氣力,這時他又口吐一大口鮮血,鮮血噴到龍椅之上,宛如一朵淒艷梅花,太子冷靜地指揮著侍衛將王雄和皇後羈押,隨後便奔向龍椅,握住了李昭的手。

李昭望著太子,眼中卻沒有震驚和厭棄,李昭溫和地笑著,在太子耳邊耳語了些什麽。

太子眸中閃過驚色,而後立馬指揮著將李昭送回寢宮,並召了太醫前來會診。

*

司鶴霄匆匆忙忙地回到國公府,卻發覺孟雲禾已經在等著他了。

“雲禾...”

“外頭的事兒,我已經聽說了。”孟雲禾語氣平靜,卻藏不住眼中的傷痛,“你是來領舟哥兒進宮的對吧。”

“雲禾,”司鶴霄大為震驚,“你是如何知曉的?”

“先前不知,”孟雲禾垂下頭,“但中秋那一日便知曉了,那日我喝醉了,酒醒後才意識到不對勁。陛下他...看舟哥兒的眼神,分明是看自己孩子的眼神,我也是一位母親,我懂的。”

“雲禾,本來昭哥他永遠不想叫人知曉的。”司鶴霄痛苦地閉上眼睛,“他已決意叫舟哥兒一生安樂太平,他說,舟哥兒跟著我們很好。他也早知太子不是親生的,但太子雖才能不出眾,性子卻不壞,他已決意要叫太子登基,只是...太子居然得知了自己身份,並於群臣面前說出此事,如今太子已經當不了皇帝了。宗室中如今也沒有優秀子弟,頭兩年倒是有一個淮安王品行純良,可去年他因病亡故了,如今,如今,便只有...”

“那便要奪走我的舟哥兒了。”孟雲禾捂住心口,“其實,我沒有資格這麽說,旁人覺得這是天大的好事兒,無數人為此撐得頭破血流...可,你可曾問過舟哥兒是否願意?”

“母親,我願意的。”

只聽一少年語聲響起,司語舟居然從裏間走了出來,孟雲禾極為震驚:“舟哥兒,你什麽時候藏在裏頭的?”

“我聽到外頭的動亂,已經猜到了父親會來找你。”司語舟朝孟雲禾眨了眨眼,“母親,我是不是越來越聰慧了?”

孟雲禾只覺得心痛如絞:“舟哥兒...”

“其實我早就知曉了。”司語舟看向司鶴霄,“謝先生教我的,可不止是科考該考的東西,雖然陛下說想要我只做個生活在民間的普通孩子,可是他身為帝王,又怎會不做兩手準備呢?他總是先考慮天下,再考慮我的。他其實,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日了,只是我心中一直不願相信而已。也是那日中秋宴,我瞧見陛下看我的眼神,滿是慈愛和不舍,在那一刻,我篤定了想法。今日時局動蕩,謝先生便教授我如何應對這朝局,而且這應對之策,可不是一個臣子所該做的,這時我便全然懂了,只是父親,我還想問一句,這謝先生,到底是誰?”

司鶴霄苦笑:“謝先生,本名傅舞瓔,早年間曾高中狀元,後擔任國子監司業,是陛下要他來教導你的。”

“傅先生是一個稱職的老師。”司語舟點點頭,“這幾年,他將該教我的都教我了,但是,母親教我的更多。”

司語舟看向孟雲禾,孟雲禾立馬就流下淚來:“舟哥兒,若是你不願...”

“那母親要如何。”司語舟又眨了眨眼,“難道母親要冒天下之大不韙,帶我逃走嗎?”

孟雲禾擦了一把眼淚:“若你真的不願,我真的可以帶你走,我帶你回我的世界,那你就不用再面對這一切了...”

司語舟握住孟雲禾的手:“母親,我是願的,其實我一直向往著權力,只是我更看重父親和母親。曾經我猜到自己身份時,也曾想過當我手握權力時會是何種樣子,但一想那我可能就要與父母分離,便想著還是算了,我對權力沒有執念,但若要我必須接下它,我願意承擔自己應有的責任,開創一個太平盛世。”

司鶴霄拍拍司語舟的肩膀,卻是什麽也沒說。

“我不願承認自己是李家的子弟,但我願盡李家子弟應盡的責任。當初跟著母親回孟家,那個女人出言侮辱母親,可我卻那麽弱小,在一旁什麽都不能做,當時我就覺得若我有一日手握權力,就能更好地保護父親母親了。”司語舟微微笑著,“但這只是一開始的念頭,後來我的格局越來越大,謝先生教我如何為蒼生謀福祉,母親教我看這人生百態,感受百姓的疾苦,我已不再著眼於一草一木,一花一樹。當年母親費心叫我振作起來,叫我強身健體,後來在宮宴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維護我,我就決意,我此生絕不做一個無用之人,不管我身處什麽位置,我都要像母親當日所說,不負此生。”

“好孩子。”孟雲禾擦幹眼睛,擠出一個笑容來,“當年我也決計想不到,你會登至這世間的絕高之處,但不管你走到何處,我都會陪著你。”

“那就好,只要不失去娘,那我便無後顧之憂了。”

司語舟看著孟雲禾,又看向司鶴霄,牽起了司鶴霄的手。

“爹,娘,我們進宮吧。”

*

宣德殿中充斥著一股濃厚的藥味,穿著厚甲的侍衛將宣德殿重重把守,但孟雲禾一家子卻一路暢行無阻。

他們進去時,瞧見太子此時正陪伴在李昭身邊,皇帝面如金紙,嘴唇蒼白,看見他們進來,強撐著坐了起來,司鶴霄忙上前去將李昭扶起來。

“淩雲,雲禾,你們來了。”

李昭的目光越過他們,看向站在最後的司語舟。

“舟哥兒...”

“陛下,你現在可以告訴我,我的真名是什麽了。”

司語舟表現得極其鎮定。

“你叫李其溯,字語舟,你的名字和表字,都是朕當初為你取的。”李昭緩緩說,“泛水游舟,不語風流,最終卻還是要溯流而上,擔此重任。你過來,讓朕瞧瞧你。”

司語舟走上前去,任李昭握住了他的手。

“這些年朕將你的身份掩藏的極好,沒有任何人知曉你是朕的孩子。”李昭輕輕閉上眼睛,似是回憶起了什麽痛苦往事,“因為朕曾答應過你娘,說要叫你做一個世間的平凡孩童,快樂無憂。她說反正我日後還會有很多後妃,還會有很多孩子,便放過你吧,可是最終,朕卻還是終究要對她食言了,到了下面,朕不知該以何臉面面對她啊。”

司語舟沒有說話,前太子李其源卻滿臉慚色地開了口:“父皇,對不起,都是王家的過錯...”

“源兒,朕憎恨王家,卻從未怪責過你。”李昭溫和笑著,“朕知曉你從小到大遭受過些什麽,太後和皇後為了自己的欲望,叫你命不由己,你雖是太子,看起來風光無限,但其實她們兩個心裏扭曲,對你非打即罵,叫你感受不到一丁點來自家人的慈憐...但朕又有什麽資格說她們呢,朕也是一樣,明知你不想登上帝位,卻還是裝作不知,就這麽想要將這重擔丟給你。”

“不,您永遠是孩兒的父皇。”李其源撲到李昭身上痛哭,“從小到大,只有在您這兒,孩兒才能得到一絲憐愛,明明您自己也處境艱難,卻還是盡力維護著孩兒。父皇!孩兒不想做皇帝,並非因為自私,也不純是為了報覆王家。而是孩兒知曉,我並沒有那個能力,若孩兒登基,王家便如這朝堂之上的蛀蟲,百死不僵。我知曉父皇為了如今的大盛付出了一切,掏空了身子,我不能辜負了父皇的心血,叫大盛在我手中衰落下去。”

“罷了,總歸是朕強迫你的。”李昭輕輕閉了一下眼睛,“其實朕有愧於你,更有愧於舟哥兒,可如今卻是要將這飄搖江山交到舟哥兒手上了。若是他平庸無能也就罷了,可傅舞瓔告訴朕,舟哥兒才能出眾,精通謀略,生性淳善,正是...天生帝王之命。”

這個“天生帝王之命”一出,周圍鴉雀無聲,連李其源都不敢再抽泣了,只覺得這幾個字極其沈重。

李昭拉過李其源的手,又拉過司語舟的手:“源兒,日後溯兒登基,你要盡力輔佐於他。朕已留下遺旨,說朕與你有一場父子的緣分,封你為寧王,朕知你素來喜愛武學,但你母後卻從來不肯叫你擺弄這些,只一心想叫你學習帝王權術,如今你也才十七歲,日後,你可實現你的抱負了。”

“父皇...”李其源流下淚來,“父皇,你可不可以不要走,兒臣舍不得你...你走了之後,再也沒人心疼兒子了。”

“別哭。”李昭虛弱地擡起手,“淩雲,雲禾,我有事相托你們。”

“昭哥,你我之間,自是不必多說。”司鶴霄心裏難受,但還是努力擠出笑容,“你直說便是。”

“我已經將你封為攝政王,日後,你在背後輔佐舟哥兒,與他一同做決策...”

“昭哥,這如何使得!”司鶴霄忙出聲拒絕,“你不用如此,我也一樣會...”

“因為我信你。”李昭虛弱地打斷司鶴霄,拉住司鶴霄的衣袖,“淩雲,我時間不多了,你叫我說完。你還記得兒時,我住在你家中,有一日咱倆因做錯事情被國公爺打了一頓,你我心中不服,便坐在房頂飲酒戲言,說若有一日你我權力在握,定要平分天下。”

司鶴霄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淚意:“我自然記得,後來因為偷喝酒,你我又被老頭子揍了一頓,那只是兒時戲言罷了...”

“但我從未有一日忘過。”李昭笑著說,“當初我登基,若不是有你,有國公爺,有桂銀,我根本活不到現在,我從來都願意與你共享這天下。當初你化名參加科考,我為了銼你銳氣,故意只點了你探花,其實我也有私心,自古以來皆有傳言,說這探花郎是最俊俏最風流的,我身子病弱,亦是走不出這皇城,但我想看著我的少年,我的弟弟,他意氣風發地騎在高頭大馬上,成為流芳千古的佳話。”

“昭哥,你真是糊塗了。”司鶴霄又哭又笑,“當著你弟妹的面,說什麽風流。”

“弟妹。”李昭又虛弱地看向孟雲禾。

孟雲禾走上前去:“昭哥...”

“我很慶幸,淩雲娶了你,溯兒有了你這個母親。早年我帝位沒坐穩,又必須要淩雲為我在外奔波謀劃,因此我們兩個大男人只知道一昧地保護溯兒,將他圈禁在國公府,若不是你及時出現...”李昭眼含熱淚,“我知道,傅舞瓔只教了他文治武功,權勢謀略,是你教會他如何過好這一生,教他睜眼看這世間。”

“昭哥,你不必感激我。”孟雲禾攬住司語舟的肩膀,“舟哥兒也給予了我很多,日後,我也不會離開他。”

“我很佩服你,但我還有一事想麻煩你。”李昭突然看向李其源,“我除了溯兒之外,還有一子,我想將我這個兒子,也托付於你,他雖貴為太子,但早年間受盡苛待,所有人都將他當作是爭權奪勢的器具,無人在意過他的感受,今日他終於為自己活上了一回,日後,請你們幫我看顧著他。”

孟雲禾楞了一下,正好看見李其源朝她看過來,以前李其源就曾在宮宴上用這種眼神看她,那時她還不明所以。

“司大奶奶,不,現在應該稱呼您為攝政王妃了。”李其源朝孟雲禾輕輕一笑,“我自幼受母後和太後虐待,長此以往,便特別貪戀年長於我的女子,恰好叫端王發現了這個秘密。那日在禦花園,端王故意找來您妹妹孟四姑娘,想要她服侍於我,但那時你和溯兒走來,我一直聽著您與他說話,竟是聽得入迷了...我當時想,若我也有這樣的母親該多好。其實我根本就沒有碰孟四姑娘,但她扯亂了自己的衣裳勾引於我,後來大抵是為了報覆,故意說叫溯兒瞧見了我們,才惹得端王情急之下下手,傷了攝政王,這到底還是同我有關,是我對不住攝政王。”

原來如此,難怪當時太子會以那種眼神看她。

她也曾懷疑過此事牽扯到太子,但後來端王一死,此事斷了線索,之後在馬球會上遇見太子,從太子的眼神中,她便自主地撇清了太子的嫌疑。

他本性不壞,只是身不由己。

“昭哥,你放心,既是你的孩子,我和鶴霄一定盡力看顧,”孟雲禾承諾,“祝他完成此生所想。”

“那便好,”李昭似是放下了心事,看向李其源,“你母後我也不會賜死她,我叫人將她送去行宮,在那裏頤養天年。”

“謝父皇。”李其源閉上眼睛,“她操縱了我的一生,如今,我終是擺脫她了。到底是我的生母,父皇願全了她的性命,孩兒感激不盡。”

“淩雲,我走後,你不要難過。”李昭握住司鶴霄的手,輕聲說,“哥哥舍不得你難受,你過來,我有一句話想要說與你聽。”

孟雲禾牽著司語舟退後,李其源也自覺地退後了幾步。

李昭握著司鶴霄的手,此生種種走馬燈似的回蕩在眼前,看著司鶴霄通紅的眼睛,他終是又擁住了這個他一直視作親生的弟弟。

“淩雲,別難過,這些年我一直過得很累,現在我終於可以去找你蘭姐姐了。好在這障礙已經鏟平得差不多了,所以我才要你幫著溯兒,不要叫他像我一樣辛苦,我相信,他一定會做的比我出色。”李昭擁緊司鶴霄,輕聲說,“待我走後,尋個理由叫桂銀假死吧,這些年我們一直如親人般相處,我也從未碰過她,如今,該還給她自個兒的幸福了。”

“好。”司鶴霄已是泣不成聲。

李昭松開司鶴霄,神情看起來更是虛弱疲憊了:“你們都先出去吧,我這一生,還從未與自己的兒子獨處過,我想跟溯兒獨處一會兒。”

孟雲禾拍了拍司語舟的肩膀,和司鶴霄,李其源一同走了出去。

司語舟坐在李昭的床前,眼神裏還帶著些別扭。

“溯兒,你母妃芳名陶韻蘭,是我此生所愛,當我還不是皇子時,便篤定了這輩子就是她了,她心性善良,平生最喜好玉蘭花,她這個人啊,也如玉蘭一般清凈高潔,不染塵埃。後來我做了皇帝,她委屈自己跟我進宮,在生你的時候著了太後的道,斷送了性命。”

司語舟卻有些出神。

他驟然想到,孟雲禾也是喜愛蘭花的,冥冥之中,孟雲禾居然與他的生母喜好一樣,難不成這真是上天註定好的嗎?

他的親母,死於非命,上天憐憫他,這才又給了他一位母親。

李昭頓了一下,已然是氣若游絲:“我知曉那時的我護不住你,便對外宣稱她生下一個死嬰,將你送去給了淩雲照料,她不願叫你參與這宮廷紛爭,當時便要我保證,永遠不將你牽扯進這些事由中來,可我聽傅舞瓔提及你如此出眾...我還是敵不過自己的私心。我已然負了她,當初許諾一生一世一雙人,我卻沒有做到,現在,我終還是要負了你了。”

“你沒有什麽對不起我的,陛下,我很感激你,為我挑選了這麽一對好的父母。”司語舟笑得坦然,“如今,我剛滿十一歲,心裏也有了建功立業的暢想,你便將這世間最高的位置給予我,讓我盡情施展自己的願景和抱負,當年你護不住我,錯也不在於你,我這些年過得很快樂,你又有何對不起我的呢?”

“好,好...”李昭笑了起來,可笑著笑著嘴裏便噴吐出了鮮血,他攔住想要去喊太醫的司語舟,“你是非分明,心懷蒼生,文治武功,皆是不凡,我相信...你會是一個好皇帝。只是...”

李昭突然握住了司語舟的手,司語舟直覺裏想甩開,但還是忍住了。

“你可不可以,叫我一聲父親?”

李昭眼中滿是祈求和渴望,這是司語舟第一回在他眼中看到這種神情。

“...父親。”

李昭嘴角滑過一絲笑容,他定定看著司語舟,最終還是慢慢合上了眼,緊握住司語舟的手也緩緩松開了。

司語舟楞了一下,他站起身來,看向神色安詳的李昭。

“陛下,您安然去吧,我沒有騙您,您從未虧欠過我什麽。只是...”司語舟眸色轉深,臉上神情風雨莫測,“我此生的父親與母親,俱都只有一位。”

司語舟轉過身朝外走去,少年身若朗竹,面色沈冷,手穩穩地推開宣德殿的大門,只見外頭朝臣已然跪了一地。司鶴霄和孟雲禾站在一旁,此時孟雲禾正擔憂地看著他。

司語舟眼中流過一絲暖意,他對著孟雲禾輕輕點點頭。

“先帝駕崩,朕乃新帝!”

...

世人皆未想到,當年的惠妃居然還留下了一子,居然就是那個生母不詳的國公府小公子,這鎮國公府真是臥虎藏龍,先前藏了先帝,如今又出了一個新帝。

先帝傳位於此子李其溯,先太子雖不是先帝親生,但先帝感念於與太子間的父子情分,將先太子封為寧王,將鎮國公府小公爺封為異姓攝政王。

自然有臣子對先帝此等決議不滿,但此時王家已除,新帝李其溯和攝政王已將天下兵馬大權牢牢握於手中。

眼見著掀不起大風浪,便有臣子瞧著新帝年幼,故意在朝堂上為難新帝,沒想到新帝雖然才十一歲,卻是文韜武略樣樣精通,反倒噎得那臣子說不出話來。

而且新帝年紀雖小,脾氣卻是不好,並不如先帝那般手段溫和,只不過短短一年時間,新帝就在攝政王的幫助下將朝中有異心之人盡皆揪出,而且減免賦稅,廣開言路,大懲貪官汙吏,令百姓和樂,國家興盛。

引得民間紛紛稱讚新帝仁德,說新帝乃是天命所歸。

至此,再也無人敢輕視這位小皇帝。

先皇後作惡多端,但先帝仁厚,還是放了她一條生路,命人將她幽禁行宮之中,終身不得出,但先皇後卻不甘於此,竟在途中收買侍衛,聯合了王家最後的殘餘勢力意圖作亂,但攝政王對此早有防備,安排的人手將先皇後包圍,先皇後眼見希望散盡,最後關頭舉刀自戕。

只有寧王一人敢為先皇後披麻戴孝,又過了半年,寧王主動前往軍中歷練。

在李其溯登基的第三年,他突然做出了出兵北蠻的決策,李其溯禦駕親征,鼓舞士氣,而打頭陣的,儼然就是當初被嘲弄為廢物的寧王。在攝政王司鶴霄和鎮國公的合力征討下,北蠻被滅,但李其溯下令善待百姓,將北蠻化為州縣,成為大盛的一部分,以大盛法度治之,以大盛之禮教化,北蠻百姓與大盛的百姓待遇也一般無二。

一直以來與大盛關系平和的南離見此情形,主動朝大盛稱臣,歸為大盛州縣,從此一並管理。

自此,天下統一,四海升平,大盛終於迎來了太平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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