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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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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蒂

“以前孟四姑娘也想著逃走, 但都被守衛發現了,此時孟四姑娘婚事在即,孟二老爺更是加派了人手好生看守著她。大概她也知曉, 此時若再不逃走,日後便再也沒有機會了,於是她和溫姨娘故意制造出騷亂, 想要趁亂逃走,可還是被護院們發現了。溫姨娘將孟四姑娘推出去, 自己用身子攔著那些護院, 可護院們都身強體壯,又怎是她能攔的了的?最終她自己撞上了其中一個護院的刀刃, 鮮血橫流, 畢竟溫姨娘也是個主子, 她的死叫那些人一時手足無措, 便沒顧得上管顧孟四姑娘,叫她逃走了。”

“她終是...”孟雲蕙臉上慢慢浮起一絲慘笑,這笑卻比哭都難看, “為她這個最愛的女兒,付出了性命的代價。那孟雲苓作何反應,她停留了嗎?”

“沒有。”司鶴霄搖搖頭, “她應也聽到了動靜,卻根本沒有回頭,後來不知窩藏去了哪裏,等到護院們搜尋的時候卻怎麽也找不著了。”

“五妹妹...”孟雲禾擡起手, 輕輕落在孟雲蕙肩上, “你...”

“三姐姐,我沒事。”孟雲蕙勉力擠出一個笑容, “當日我為何極力反對她們,以致於被孟雲苓劃傷了臉...”

孟雲蕙閉上眼睛,一行清淚順著她的臉頰流淌而下:“因為我早知,任她們行事發展下去,終會有這麽一日,但我阻攔不了。”

“孟雲苓早已瘋癲魔怔,又哪是你我這些常人能夠阻攔的?”孟雲禾嘆了口氣,看向司鶴霄,“父親知曉此事了嗎?”

司鶴霄點點頭:“知曉了,下朝後我與孟二老爺一同出宮門,你家下人便慌張著來報告此事,孟二老爺現下已經趕回去處理了。他聽聞此事極為震怒,說不必再找孟雲苓,這便將她從孟家除名,日後她是死是活都跟孟家再無幹系。”

“如此也好。”孟雲蕙擦了擦臉上的眼淚,“她行事瘋癲,連自己親娘的死活都能不在乎,這世間的一切之於她而言不過都是墊腳石罷了。她這種性子,遲早惹出大禍,現在切斷了幹系也好。”

孟雲禾點點頭:“你說得對,五妹妹,你也趕緊回孟家吧...”

“嗯。”孟雲蕙點點頭,“總歸是我親娘,我去送她最後一程。”

孟雲蕙走後,孟雲禾將司語舟叫出來,也跟司鶴霄一起回了家。回去後,孟雲禾卻一直還是心事重重的,司鶴霄看出來,在用過晚膳後叫司語舟先行去就寢,他自己卻來了孟雲禾這裏。

孟雲禾此時已經卸了妝,穿著領口繡柳葉紋的素白寢衣,一頭烏發垂落下來,房中燭火搖曳,大抵是今日喝了酒的緣故,女子臉頰上還殘留著淡淡的粉紅。

司鶴霄突然就覺得心跳加快了一拍。

盡管二人已是夫妻,但司鶴霄卻還是唯恐唐突了她,再離她還有幾步遠的時候就喚了一聲:“雲禾。”

孟雲禾恍然一驚,回過頭來,眸色在燭火搖曳下軟成了一汪春水,配著雙頰那桃花雲霧般的柔粉,有了不大同於以往的別樣風情。

“鶴霄,你怎麽這時候來了?”孟雲禾站起身,想到今日自己撒的酒瘋,感到有些過意不去,“今日,我...有些唐突了。”

“唐突了?”司鶴霄挑起眉,“唐突了誰?我?”

“罷了,就別再說這樁子事了。”孟雲禾倒是坦然,“我不好意思。”

“嗯。”

司鶴霄想到今日懷中的軟玉溫香,不敢再回憶那種感覺,如今室內有些淡淡的芬香,不知是香爐的殘香還是女子身上的香味。

“我這時候過來...其實也沒什麽別樣目的。”司鶴霄說 ,“雲禾,我只是瞧著你今日心事重重的模樣,當著舟哥兒的面又不好問你,所以現在過來問問你。”

“我只是有些唏噓罷了,雖這溫姨娘與我沒什麽關系,但以前未出閣的時候在孟家總也瞧見她,如今這好好的人說沒就沒了。”孟雲禾嘆了口氣,“這世人的選擇百般不同,不論選擇何種,最後都是要承擔相應後果的。”

“嗯。”司鶴霄坐下來,離得孟雲禾有段子距離,“溫姨娘並不值得同情,雲禾,你是怕你那逃走的四妹妹惹出禍端吧?”

孟雲禾詫異地看了司鶴霄一眼,見他也脫去了外衫,穿著一身家常綢緞薄衫,領口還敞開著,露出裏頭一片健美的胸膛,孟雲禾忙低下頭,若無其事地說:“還是你懂我,我了解孟雲苓的性子,她一定會惹出事兒來的,現如今父親也是不再管她了,但這並不是好事情,還不如想方設法將她抓回來,我有一種預感,她在外頭定會惹是生非的。”

司鶴霄也似是瞧出了孟雲禾的慌亂,不知為何,他心裏頭突然有了些小小的竊喜:“總歸是各人有各人的命數,雲禾,我一定會護好你和舟哥兒的,你且將心放回肚子裏便是。”

“我又哪個不知曉你的本事了?”孟雲禾嘆口氣,“但孟家的事已是麻煩了你不小,我不想給你添那麽多麻煩,你雖看起來風光,但在這朝堂之上也身處不易。國公府家大業大的,有的是人盯著,若是家宅不寧勢必會牽扯到朝堂之事,我不能給你幫忙也就罷了,若是還沒休止地給你添麻煩...”

“你我夫妻一體,本就談不上什麽麻煩。”司鶴霄說,心裏剛升起的那點竊喜又落了下去,“雲禾,我們成婚已經快兩年了,可你言語之間依舊是和我這麽生分,我...”

孟雲禾詫異地擡起頭看向司鶴霄,她聽出了男子聲音裏似乎有那麽一點兒委屈。

“我有點兒傷心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孟雲禾慌忙擺手否認 ,“你娶我時,孟家雖不顯貴,勉強也算是清流之家,可是現在卻成了你的拖累。正所謂禍起蕭墻,我怕我家之禍牽連到你...”

司鶴霄已是不想再聽,他不明白為何她能永遠這般冷靜,還是她今日醉酒之時的模樣憨直可愛些,其他時候她好像總是在分析其中的利害關系,他看不著她對他到底有沒有真情。

司鶴霄突然有些懼怕,她無疑是一個好妻子,對舟哥兒也是全心全意,更是全心全意為國公府著想,但若是換一個人...換成趙淮書,換成其他男子,他相信她也會這麽對他們。

她是一個頂頂好的女子,只是這好並不是他所獨有的。

司鶴霄站起身子,勉強笑著:“雲禾,這些話不必再說了,我早就說過,我不怕你拖累,你也不會是我的拖累。不若你早些休息吧,皇宮裏下了帖子,過幾日還要去參加春日宴呢。”

孟雲禾又不傻,豈會瞧不出他的情緒,看著男子轉身離去的背影,她也不知哪兒生出了一股子勁。

“我知道你惱我不在意,但你便無事瞞著我嗎?你為何前幾年都不叫舟哥兒出門,為何處處都限制著他,你從來沒給我解釋過。”

孟雲禾話出口後便後悔了,她本來已打定了主意,叫這事兒永遠爛在肚子裏的,這時候不知為何還是沒控制住地沖動了。

司語舟本就是司鶴霄的兒子,雖然她與司語舟現在感情很好,但他們父子畢竟是有她所沒有的血脈相連,便是司鶴霄真要瞞著她一些事兒,她也沒道理去質問他。

她今日真是暈了腦袋,口無遮攔,雖說這件事確實一直橫亙在她心頭,但她委實是莽撞了。

司鶴霄回頭,看了她一眼,張張口想說些什麽,但最後還是強自忍下了。

“你歇息吧,我先走了。”

他匆忙離去的背影透著幾多淩亂,孟雲禾深吸了一口氣,也還好他沒再說什麽,不然這事兒真不知怎麽收場了。司語舟的身份肯定還有存疑之處,那大抵涉及到司語舟的親娘,也是司鶴霄的一塊心病吧。

他對她事無巨細地滿足,她卻還肆無忌憚地揭他舊日的傷疤。

往後,她再也不會提及這件事了,就算有事兒瞞著她又如何,總之她與司語舟之間的真情是真的。

沒幾日,就到了皇宮裏舉辦的春日宴。

這春日宴是皇宮一年一度的宴會,一年當中也只有這一日,諸位臣子才會帶著他們的親眷入宮與皇家同樂。皇帝也不用上朝,與臣下一同賞花喝酒,也顯示出對臣子的信重籠絡。去年的春日宴司鶴霄還沒回來,也沒人給孟雲禾發請帖,所以孟雲禾沒去,今年司鶴霄身為天子近臣,自然是要前去的,孟雲禾正巧也很好奇,她還沒見過那些傳說中的大人物呢。

頭兩日,國公府捎來貴妃娘娘的口信,說貴妃娘娘要孟雲禾帶著五妹妹孟雲蕙一同進宮,貴妃娘娘想見見孟雲蕙。孟雲禾雖不知這位貴妃想做什麽,但她總歸是司鶴霄的姑母,總也不能做出什麽不利用孟雲蕙的事情來,因而前一日,孟雲禾就叫孟雲蕙來了國公府住下,好在第二日叫著她一同赴宴。

一大早丫鬟們就為孟雲禾、孟雲蕙打扮開來,銀屏和繡朱知曉自家主子要進宮面聖,表現的比孟雲禾還要緊張,孟雲禾鮮少起這般早,如人偶一般被她們擺弄著,卻還有些迷迷瞪瞪的不太清醒,等打扮好了,她還是有些困倦。

“大奶奶,您抓緊打起精神來,一會兒可不要這副樣子才好。”銀屏極其緊張,“若是在萬歲和皇後娘娘面前,您這副樣子怕是要受到責罰了。”

孟雲禾也知曉事情輕重,努力打起精神來,自打那日後,司鶴霄總也有意無意地回避著她,她也自覺尷尬,更不會主動去找司鶴霄,可今日兩人一起進宮,有些事兒可註定是避不開的了。

孟雲禾身為司鶴霄之妻,也是二品誥命夫人,今日穿的也是正規場合需得穿的命婦服,孟雲禾頭戴花釵彩冠,身穿綾羅大袖衫,披著金繡雲霞帔,霞帔上墜著金玉墜子,腳踏金繡花紋履,這一大套下來可當真是繁贅,但遠遠望過去便覺得珠光寶氣,雍容華貴。

反觀孟雲蕙就打扮的簡單多了,孟雲蕙平日裏打扮的就極其素凈,今日覺得要進宮見貴妃娘娘才穿的隆重了些,孟雲蕙穿著古煙紋碧霞長衫和銀灰撒花綢子馬面裙,頭上只簪了支玉蘭點翠步搖,少女臉上的疤痕幾乎是瞧不見了,那地方就宛若碧水上的一道漣漪般微微淡淡,反而為孟雲蕙增添了一抹玉蘭花般的清香柔軟。

這時司鶴霄和司語舟也已收拾齊整,孟雲蕙瞧著司鶴霄投向孟雲禾的眼神,會心一笑,默契地自個兒單獨乘了一輛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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