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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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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在力所能及之時,娜娜莉是從不會將需要幫助的人關在門外的。

也是在靠近之後她才發現,瞽女的腿上身上都有些不輕的擦傷。

但最嚴重的還是她背著的那個孩子,臉色都燒得通紅,已然昏迷。

娜娜莉知道,發燒在這個藥物稀缺的時代是很嚴重的病,因此不敢耽誤,立刻將床騰了出來,然後給女孩熱水擦身子降溫。

“要不,我們還是先帶著她下山找醫生吧,這裏沒有藥,我們也不會看病,這樣降溫最多只能展示緩解,根本不可能讓這孩子退燒的。”

娜娜莉一邊往盆中兌水,一邊扭頭去向瞽女征求意見認真道:“如果是害怕沒錢請大夫或抓藥的話,我這裏還有些錢,可以先幫你們墊付。”

女人聞言只是苦笑著搖頭:“下面的村子裏也一樣沒有大夫,家家戶戶生病都是采些的草藥,自己熬著喝硬撐過去,我進山就是來采草藥的。”

娜娜莉本來還想問些東西,但另一邊幫忙兌好了水的瞽女,卻已經起身要走,對著她道。

“勞煩您再幫忙看會這個孩子,我去山上再找找那株草藥。”

一旁自她們進門後就站在角落裏沒有吭聲的虛忽然問道:“你要找的那個草藥長什麽樣?”

瞽女怔了下,隨後就仔細的描述了起來。

虛聽完後沈吟了一會說道:“我好像之前在另一側見過這樣的草,但是不太確定會不會是你要找的那種草藥。”

瞽女立刻壓抑著激動道:“沒關系,能麻煩你帶過過去看看嗎?”

這種人命關天的事情當然耽誤不得,於是虛就帶著瞽女先去找草藥,而娜娜莉一個人留下來照顧這個昏迷的孩子。

躺在床上昏迷的女孩還穿著昨天見面時的那身粗布單衣,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發熱出汗的原因,摸起來總有點濕濕的感覺。

娜娜莉想了一會,最後還是從昨天給虛買回來的衣服裏,抽出了一件新的給她換上。

也正是在給女孩擦身子換衣服的時候,娜娜莉才發現女孩藏在衣服深處的皮膚顏色和裸露在外的完全是天差地別。

如果說最開始娜娜莉還以為女孩是常年行走在外風吹日曬出來的,那麽等到她擦下一堆不知名的黑黃染料,露出女孩的小臉時,大概就隱隱明白她們為什麽會這樣做了。

無他,只是因為面前的這張臉太漂亮了。

娜娜莉不是沒有見過漂亮的小孩,不提她原先的世界,單是她在這個世界裏遇到的虛和幸介,也都是長相秀美的孩子。

但卻依舊無法和眼前的這個孩子相比,如果不是對方的手腳上都有長時間勞作與行走老繭,娜娜莉差點以為對方是個逃家的富裕人家的小姐。

門外隱隱傳來了一些響動,娜娜莉舒了口氣,明白大概虛說的那個草藥正是女人要找的,所以才回來的這樣快。

出去一看果不其然,兩人的手裏都抓了些娜娜莉不認識的植物。

似乎是並不習慣和陌生人待在一起,將草藥帶回來後,瞽女就自覺在接手了熬藥的事情。

虛望了望屋內,就轉頭又準備去院子裏繼續做上午弄到一半的木桌。

娜娜莉讓他先回屋吃飯,虛聽話倒是聽話,就是站在門口,看穿著新衣服躺在床上昏迷的女孩,還有蹲在圍爐旁熬藥的女人,木著臉堅決不再踏進去一步。

他的抵觸太過明顯,娜娜莉無法,只好用碗從鍋裏盛了些飯菜讓他坐外面的院子裏吃,然後回身對著正在煎藥的女人尷尬的笑笑。

“抱歉,這孩子平時很乖巧的,可能是因為很少和人接觸,所以才不願進屋。”

女人回頭看了看眼床上裝扮煥然一新的小孩,露出了一個了然又歉意的笑。

“請不要這樣說,是我們師徒二人太過打擾你們了才對,等到這孩子稍微好點,我們就會離開的,衣服和借住錢我會想辦法”

娜娜莉也跟著女人的動作,將視線落到了床上女孩的新衣服上,像是想到了什麽般楞了楞,但隨後就立刻反應了過來,連忙推拒道。

“請不要這樣說,現在天寒地凍,還是等這孩子好起來再說吧,至於衣服和借住錢您也不用在意的,如果不是您的提醒,恐怕我們也帶不回這身衣服,就當是對您的感謝吧。”

說到這的時候,娜娜莉停頓了下猶豫道:“不過您現在這個樣子,難道是因為昨天提醒我們而被牽連了嗎?”

也不怪娜娜莉會這樣想,昨天離開的時候,對方還好好的,但今天再相遇時對方卻這樣狼狽,時間緊湊到娜娜莉想不懷疑都難。

瞽女搖了搖頭嘆息道:“我們是早就被盯上的,無論提不提醒您,那些惡棍終究要找上我們的。”

說到這裏的時候她摸著眼睛苦笑一聲:“不介意的話就直接叫老婆子冬葉吧,這孩子叫鈴草。”

說話間她回頭撫了撫孩子的臉頰,又從盆裏撈出一塊擰幹的布巾給她擦了擦,望著孩子的眼裏滿是溫柔與疼惜。

“說來讓您見笑,印象裏我是沒有見過自己父母的,幼時記事起就是跟著位游僧在四處賣藝行游。”

“我唱的沒有我師傅那樣好,而且後來的日子也不穩當,天災人禍一直都沒有斷過,所以自他去世後,就一直裝做盲女,靠著這點手藝和好心人的施舍慢慢度日。”

“撿到這個孩子後就更是如此了,所以的確對不住您。”

她嘆了口氣:“可能是我在這停留的時間有點長,被人看出來了,所以才在我走的時候動手搶錢。”

娜娜莉皺了皺眉不能理解:“不可以報官嗎?”

女人搖了搖頭:“上面不是管你這種小事的,更何況我也有錯,而且報官又能怎樣呢,恐怕被搶走的那些錢還不夠疏通的費用。”

她說這些話時,哪怕嘆著氣,語氣也淒楚,可神情裏卻透著股冷漠和麻木的意味,像是對此早已習慣。

娜娜莉雖然不適,但也清楚,她只有一個人,並不能改變些什麽。

屋子裏的氣氛一時被這種沈重的話題壓得有些僵硬起來,娜娜莉只好轉而去問對方在外行走的事情,而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

“有沒有不談三味線只講故事賣藝的人呢?”

冬葉端著藥碗聞言擡頭驚訝的看了看她搖頭道:“這個我不太清楚,但走了這麽些年,我還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的同行。”

說著她又看了看娜娜莉突然笑道:“不過如果你想學三味線的話,我可以教你,就當做謝謝你收留我們師徒二人了。”

但這樣做和挾恩求報有什麽區別,娜娜莉臉色一紅,剛要開口拒絕,卻不妨被她攬起斜靠在懷中的女孩忽然動了動身子醒了過來。

察覺到師傅坐在對面,而自己正靠在一個陌生人懷裏時,下意識就掙紮起來。

等到發現自己被換了身衣服,手上的顏料也被洗凈時更是驚恐,拼著把力氣掙脫了娜娜莉。

直到冬葉出面放下藥碗安撫住女孩之後,她才慢慢緩過神來認出了娜娜莉,脫口而出道:“你是昨天也差點被搶的那個人。”

娜娜莉聽到她開口也是一楞,隨後柔和地笑笑:“是的,多謝你們昨天的提醒。”

大概是說話的時間裏,腦子重新清醒了起來,想起自己啞巴人設的鈴草有些尷尬的支吾著低下頭不敢再看娜娜莉。

一旁的冬葉將藥碗遞給女孩欣慰道:“醒了就好,先把這些藥喝了吧。”

鈴草捧著藥碗,借著碗沿的遮擋悄悄看了眼娜娜莉,隨後又在對方將視線掃過來時,匆匆低頭小口小口的喝著苦澀的藥汁。

對面的冬葉沖著娜娜莉無聲的搖了搖頭,示意不用管鈴草。

“就如您所見,我不是盲人,這孩子也不是啞巴。”

她悵然道:“鈴草是嬰兒時被我從路邊撿到的,但也正如您所看到的那樣,這個孩子的相貌根本我們能留住的。”

“所以後面我就塗黑了她的臉,讓她裝作啞巴少說話。”

“否則這一次被搶走的可能就不止那些身外的錢財了。”

“但鈴草也在長大,誰知道下次的結果又會如何呢?”

娜娜莉默然,只覺得冬葉說得這短短幾句話裏盡是數不盡的艱難心酸。

這是個不適合百姓,更不適合異類生存的時代。

娜娜莉又想到她和虛那渺茫的未來,也不由得失神起來。

但不管如何,人總歸還是要活在當下。

她將女孩低頭捧著的空碗接了過來,揚起一個笑。

“不管以後怎樣,我先去給你們盛一些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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