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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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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羊

樂綿高一的期末成績取得了一個飛躍式的進步,一下從班級第二十名躥到了班級第五名,他們班一共四十八人。

高二開學的第一天就是舉行頒獎典禮,樂綿取得了一個進步獎,她拿著獎狀下臺,回到班裏時聽到一個男生在用一種十分不屑的語氣蛐蛐她:“我感覺她就是抄的,聽說她高一的時候沒少抄別人的,不然怎麽可能進步那麽大。”

樂綿瞅了那個男生一眼,他戴著一副鏡片很厚的眼鏡,眼睛小小的,透露著嘲諷。

這個男生叫陳小洋,學習還挺認真的,但成績一直不上不下的,看著挺文靜的一個男生,樂綿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可太有點以小人之心奪君子腹了。

陳小洋旁邊的女生說:“也不是吧,樂綿學習很認真啊,而且她和三班那個許佑是朋友,許佑可是大學霸啊,她下課就經常拿著試卷去找他問題來著,她能考這麽好也不出奇。”

“不出奇?你沒看到校長念她名字的時候露出了一種震撼的眼神嘛。”陳小洋說,“校長可能都在質疑她。”

樂綿想不明白,陳小洋究竟是腦子有問題呢?還是腦子有問題。怎麽會有人覺得靠作弊,可以考進班級前五的啊。

她在心裏默默地想,高考她一定要考得很好,她看誰還說她作弊。

被陳小洋蛐蛐了一通後,她心情不怎麽好,頒獎典禮結束後,一群擠在操場裏的師生往教學樓走,駱希希走在她旁邊說:“綿綿,我準備轉學了。”

樂綿很驚訝:“你要轉去哪?”

“我打算去m國上學。”駱希希說。

她的心瞬間就跌入了谷底,這比被人蛐蛐還難受。

樂綿想她可能轉去u市別的學校,但沒想到她這麽勇,直接出國。

“那你和何勝優怎麽辦?”樂綿下意識地問。

駱希希驚訝道:“你知道了?”

樂綿點點頭。

駱希希嘆了口氣:“沒有他我還能活,以我的成績,留下來高考是真的會死。”

-

臨近春天,樂綿步入高三的第二個學期。

駱希希出國以後,樂綿的校園生活變得索然無味,有八卦,沒人分享,有零食,沒人陪她一起吃,她寫的小說,也沒人欣賞,就連上廁所,也找不到一個比駱希希更適合的搭子。

因此她騷擾許佑的次數越來越多。

甚至會找許佑陪她去上廁所,許佑看了眼建在一班右邊的廁所,再看了眼自己所在的位置,三班門口,在一班的左邊,中間還隔著一個二班。

她獨自走到三班和獨自去上廁所有什麽區別嗎?

許佑很不解,但他沒問,他怕自己問了,她會幡然醒悟,然後就不找他陪她上廁所了。

他站在走廊上,雙手揣在外套的口袋裏,看著天邊的白雲,冷空氣撲面而來,有一種空曠的感覺,春天就快到了,樓下的木棉花樹提前染上了幾點紅。

“如果這個冬天可以返場就好了。”

他腦子突然蹦出樂綿說過的話。

當時他心裏想的是,過去的每一個冬天,都不可能返場,但他至少,不會在她的人生中退場吧。

這是高中的最後一個學期,高考結束,意味著很多人即將各奔東西,他想抓住些什麽。

樂綿從廁所出來,兩人一起往班級走去,許佑和樂綿走在走廊上,總是會吸引很多人的目光,看許佑的人更多一些,他實在太好看了些 。許佑走到一班門口的時候被一班的幾個男生拉去嘮嗑了,他們一起打過球,關系還不錯,樂綿沒有參與,直接進了教室。

許佑跟幾個男生一邊說著話,餘光似有似無地跟隨著樂綿。

一班的班主任買了一本日歷,掛在一班前門的地方,樂綿看著日歷,春節之後就很平淡了,沒有什麽節日,往下看了看,還有一個元宵節。

她從講臺上拿了一支筆,打算在元宵節那天的號數上畫個愛心,愛心畫到一半時,她被一個女生拉走了。

“昨天和蔣天他們打5v5,第一把我們這邊都沒拿絕活,對面拿的全是絕活,我們一下就□□懵了,第二把我們就把對面的絕活全給ban了……”

許佑聽著他們說著游戲,見樂綿在日歷上寫了些什麽,忽然被人拉走了,他默默走進了一班,站在日歷前看了眼,似乎看她寫了什麽比跟人聊游戲更有意思一些。

“樂綿,你過來算算,這道題的答案是不是四分之一,我同桌那個傻叉偏說是三分之二。”

樂綿跟她去到她的座位前,給她和她同桌講了一道數學題,講完之後她覺得挺神奇的,也有她給別人講題的一天,還講得挺自信。

再來到日歷前,準備把那半個愛心補上,她拿著筆,不由一楞,風吹起日歷的一角,日歷上的心已經被補上,一整個完整的愛心出現在她眼前。

樂綿撓了撓頭,誰給補上的?

她沒過多思考,回到座位上開始背英語單詞。

“剛剛三班那個許佑進來我們班幹嘛?”

“誰知道啊,看了一眼日歷就走了。”

樂綿旁邊的兩個女生在說話,她不禁一楞,許佑嗎?

-

樂綿在想,她要什麽時候跟許佑表白才好呢?她的成績越來越好了,雖然和他相比還有一段距離,但她並不覺得自己配不上他,因為她和他擁有一樣的學習態度,她和他一樣的上進,只不過,她沒有他那麽細心和聰明。

下午放學後,學校的廣播開始播放音樂,樂綿走出教室,站在走廊上,一眼望去,樓下布滿了藍白色,像天空投放的幻燈片,隨著音樂的高潮,人流湧動。

周思倩走到她身旁,嘆息了一聲:“時間過得真快,我有點懷念高一的日子了。”

高三放學比高一高二晚一點,高三的教學樓也更安靜一點,高三生的眼神明顯比高一高二的更加無神和疲憊,哪怕是樂綿這種心特別大的人,也感覺到了壓力。

“那你願意重返高一嗎?”樂綿笑瞇瞇地問她。

周思倩搖搖頭:“想念歸想念,重來一次可太折磨了。”

“你呢?你想重來嗎?”周思倩問。

樂綿:“我無所謂啊。”

她並沒有覺得她的高中生活有折磨到她,身邊還有很好的同學,如果能重來一次,也不虧。

-

回到家裏,樂綿給貓清理好了貓砂盆後,坐在地上給許佑發信息,問他要考哪個大學。

許佑給出的答案和她預想的一樣,是國內的頂尖大學。

許佑:【你呢?】

樂綿想留在u市本地上學,他們本地也有很好的大學,但她不一定能考上。

【和你一樣。】

樂綿放肆地瞎回。

許佑久久沒有回覆,應該是被她震撼到了。

-

夏。

今年夏天格外的熱,教室裏的兩臺空調都調到了二十五攝氏度以下。

樂綿坐在後排,空調的風口下面,她穿上了校服外套,看了眼窗外火辣辣的太陽,其實空調很冷把溫度調高一些就好了,但沒什麽人願意,比起把溫度調高,他們更願意穿外套,因為這種感覺很爽,冰火兩重天。

距離高考還有7天。

許佑早早被保送A大,不用參加高考,他已經連學校都不用來了,樂綿遇到不會的問題沒再往三班跑,而是直接拿出手機給他發消息。

現在這個節點了,該會的都應該會了,不會的再問,在這短暫的七天內,光是學會一道題,也是無濟於事,樂綿現在問題的主要目的,就是想找他聊天。

純粹的想他了。

許佑在家估計很閑,收到她的信息都是秒回,回的都是:【等等。】

然後就給她發來解題過程。

樂綿問他在家幹嘛,是不是很無聊,能不能來替她參加高考。

許佑:【我替你參加高考你這三年的努力不都白費了嗎?】

踏踏實實準備了一堆,總要有個展示的機會吧。

樂綿:【學習嘛,知識進腦子裏了就不算白費。】

許佑:【有道理。】

樂綿笑了笑:【A大等我。】

許佑:【我認真等了,你不來可怎麽說?】

手機屏幕前,許佑勾了勾嘴角。

【那就繼續等,我去覆讀一年。】

樂綿打下這段話發了出去,看上去像在說真的。

許佑盯著這條信息看了半晌,問出了一個致命問題:【我等你幹什麽?】

就挺欠揍的。

等我幹什麽等我幹什麽等我幹什麽……

這五個字像彈幕一樣從她腦海中快速劃過。

樂綿的手指懸在屏幕面前,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她心一橫,要不現在就表白吧!

不行不行,萬一被他拒絕了,她高考就不用考了,心態徹底被搞崩。

樂綿直接就不回了。

沒想到許佑沒得到回覆,又發了一條過來:【等你。】

在A大等一個根本不可能考上A大的人。

許佑覺得挺過癮,會有奇跡嗎?

-

高考結束,樂綿搬離了她的學區房,回到她的大別墅。

在別墅裏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不知道為什麽,她完全不想出去玩,她一心只想批卷老師可以不眠不休改卷子立刻給她出成績。

就這樣一天又一天地焦急等待著,成績終於出了。

樂綿查完成績後,久久沒有緩過來,她坐在床上發楞,徐玥打來了電話。

“綿綿,查成績了嗎?”

樂綿:“查了。”

徐玥溫聲細語地問:“多少分啊?”

“六、六百零一。”樂綿說完後,徐玥沈默了一會兒。

她弱弱地問了一句:“能上本科嗎?”

徐玥明顯是對各大高校分數線毫無研究的家長。

樂綿忽然感到很開心,喜悅湧上了心頭,這是她高中三年,考得最好的一次。

“當然可以啊!”

人生並沒有很多奇跡。

樂綿沒有考到A大,她也沒有選擇覆讀,以她這個成績上u市本地大學都有點難,但她還是不那麽順利地被本地的大學錄取了,調劑到了一個她不怎麽喜歡的專業裏。

許佑得知她被錄取了也為她感到高興,說要請她吃飯。

樂綿打扮打扮就去了。

兩人去了一家日料店,樂綿在心裏琢磨著表白的事情,許佑跟她說話她總走神。

“u大也不錯,就是離A大有點遠。”許佑說。

“嗯,確實有點遠。”樂綿一臉認真起來。

“你讓我白等了。”許佑漫不經心地看著她。

樂綿不由錯愕:“你應該不會當真的吧?”

“我就是當真了,”許佑故意說,他嘆了口氣,“A市那邊,我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還想著有你在,我就有個同伴了。”

樂綿聽見他嘆氣,有點愧疚:“你就是差一點,要不你去覆讀,考差一點就能和我上同一所大學了。”

許佑:“……”

“開玩笑開玩笑,”樂綿揮揮手,“實在抱歉,我能力有限,真的考不上你的學校。”

“我忽然想到一個段子,”樂綿端正地坐著,笑著說,“就是,雖然我考不上你的學校,但我可以上你啊。”

話音落下,空氣陷入一種可怕的沈默。

樂綿望著許佑那雙深邃又冷靜的眼睛,莫名地羞愧起來,怎麽能講這種話呢,許佑肯定會覺得她很low。

“我開玩笑的,”樂綿怯怯地說,“這就是一個段子。”

她看著桌上的新西蘭黑金鮑,真羨慕它有貝殼,她現在就想拿殼蓋住臉。

許佑聲音有些低沈:“這種玩笑比較適合跟男朋友開。”

樂綿頭更低了一些,她雙手藏在桌子底下,胡亂揪著。

一頓飯下來,兩人都格外的安靜,吃完之後樂綿就很想回家,走出商場已經天黑,有人在空地滑滑板彈吉他,樂綿拿著手機打開了打車軟件。

彈吉他的人在唱《白羊》。

“多熱烈的白羊,多善良多抽象。”

夏夜的晚風有些燥熱,許佑聽著歌聲,問了句:“你是白羊座吧。”

樂綿的生日在四月十五號,許佑陪她過過生日,一直都記得。

樂綿先放下手機,回他:“對。”

“你是天蠍座吧,”樂綿嘀咕,“天蠍和白羊,很不配呢。”

她記得許佑的生日是在十一月份。

許佑低頭覷著她,眼神有點無奈:“我射手。”

樂綿尬在原地,臉色也有點僵:“我我我記錯了……”

“射手和白羊很配。”許佑打斷了她後面要說的話。

“嗯?”樂綿擡頭,一瞬不瞬地望著他,“配嗎?”

黑夜的霓虹燈在閃爍,滑板落地的聲音重重擊在她的耳邊,許佑的雙眸很黑,聲音也很好聽。

“你可以試試。”他說。

樂綿低下頭,視線落在他的手上,那只手幹凈,骨節分明。

她伸出手,沒忍住,牽住了他的手,然後插進他的指縫裏,緊緊地與他十指相扣,她的力道像是在給他上刑,越夾越緊,直到看到他微微蹙眉,才放松下來,低笑道:“你的手好大。”

許佑繃不住了,他都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笑:“你在幹嘛?”

耍流氓嗎?

“我在試啊。”樂綿一本正經地說。

“不是這樣試的,”許佑靠近她,樂綿嗅到了他衣服上的檸檬清香,還來不及多聞聞,他就說了句讓她爆炸的話,“我喜歡你,你要不要和我談戀愛試試?”

“……”

“青春一記荒唐,亦然學著瘋狂。”

“這聲色太張揚,這歡愉太理想。”

唱歌的男生的聲音還在他們耳邊飄蕩著,樂綿覺得他的聲音還不錯,但沒有許佑的好聽。

她握緊了他的手:“試試就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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