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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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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

走廊的盡頭,恰巧有個窗臺,開著一扇窗,窗戶四四方方的的,不算大。

葉枝繁的心裏悶悶的,她起身走去窗戶前,雙臂抻在窗臺的邊沿,頭探出窗外深深的吸了口氣,一陣冷風吹來,凍的她脖子縮了一下。

她仰起頭,看見了天上那淡金色的月亮,好圓,好亮。

葉枝繁突然想起母親去世那年,葉建國哄她母親去天上當神仙去了,那之後,她經常纏著葉建國問,天上真的有神仙嘛?

葉建國便給她講了‘嫦娥奔月’的故事,葉建國說廣寒宮住著一位非常漂亮的仙子,叫嫦娥。

她小時候真的信以為真,無數次在腦袋裏幻想過那位美麗的仙子,並一直認為母親也在月亮上當神仙,直到後來長大了,醒事了,才知道那些神話故事,只不過是人類編造出來的。

不過,這一刻,她無比希望月亮上真的有神明,庇佑著人類。

葉枝繁後退兩步,她先是朝月亮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緩緩屈膝跪下。

她雙手合十,無比虔誠。

“月亮神啊,如果你能聽見我講話,求你庇佑陳漾,平平安安,萬事順意。”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她希望神明能夠保佑陳漾手術平安。

說完,她又朝著月亮拜了拜,才站起來。

她的心願,月亮神應該聽見了吧,陳漾一定會平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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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淩晨五點,手術室的燈熄滅了,陳漾終於被推了出來。

葉枝繁站在門口侯著,她看著躺在病床上的陳漾,眼睛移不開一寸,他此時雙目緊閉,唇色發白,原本剛毅臉上,沒有什麽氣色。

葉枝繁跟著護士把陳漾推去了病房,一路上,廊道的燈光在陳漾的那張蒼白的臉上明暗交替,葉枝繁的鼻腔酸澀,澀的她快要止不住哭出來,陳漾在她心裏是那麽壯實的一個人,此刻卻躺在這狹窄的病床上,像沒了生氣似的。

這是陳漾第三次救她,第一次是沙塵暴,第二次是狼群,這次,他以命相搏。

她欠陳漾的,要怎麽還,這輩子還能還的清嗎?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只有陳漾活著,她才能有機會還。

-

陳漾因為失血過去,被安排住去了重癥病房,葉枝繁不能進去,只能在走廊裏守著。

她蜷縮在長椅的一角,想睡一會,卻不太睡的著。

她靠在椅背上,一仰頭,便能看見頭頂的廊燈。

看久了,眼神也開始變的恍惚,出現了重影,頭頂的光線開始分裂,成了無數條燃燒著的仙女棒,劈裏啪啦的,一閃又一閃。

一直到等到破曉,黎明的第一束光越出地平線,她依舊沒能睡著。

這一晚上,她想了很多很多的事,她跟陳漾的事。

天亮了,她揉了揉已經發麻的雙腿,緩了一會,去了洗手間,她掬了一捧水洗了把臉,腦袋清醒了不少。

回了重癥監護室門口,她趁著護士給陳漾換藥的間隙,趁機看了一眼,陳漾的臉色還是那麽的蒼白,唇邊長起的黑色胡茬,格外的明顯。

她想摸摸看,紮不紮手。

可是她的指間觸碰到了那道隔在她和陳漾之間的厚重玻璃,冰涼的。

-

接近正午,宋景言帶著陳母過來了醫院,兩人一見到葉枝繁就焦急的問陳漾的情況。

陳母上前拉住葉枝繁的雙手,問:“枝繁,醫生說漾子怎麽樣了啊?”

葉枝繁盡量說的沒有那麽嚴重,畢竟陳母年紀大了,她也很怕陳母受什麽刺激,但她一出聲,喉嚨又幹又啞,她才想起她這一晚上也沒說過幾句話,除了醫生和她交代事情時,她應了幾句。

“醫生說,過幾天就可以轉入普通病房了。”葉枝繁說。

其實,醫生說的是,陳漾要在重癥監護室脫離了生命危險,才可能轉入普通病房。

但她沒敢說實話,撒了個謊。

宋景言似乎聽出了她的異常,他看了她一眼,說:“姐,陳阿姨,我下去給你們買點水上來。”

葉枝繁點了點頭,宋景言走了,陳母拉著她在長椅上坐在。

“枝繁,麻煩你了,讓你在這守了漾子一晚上。”

葉枝繁楞了半秒,才說:“陳阿姨,不麻煩的,要不是因為…”

陳母嘆了口氣,說:“我都知道,景言來的路上都和我說過了,都怪漾子太沖動了。”

葉枝繁眸光緩慢的上移,定在陳母的臉上,她看著陳母的眼睛。陳母的神情焦急,語氣卻很輕緩:“你說漾子這性格,就算別人挑釁他,他也不該去跟那人糾纏,你說…”她的聲音略微有點哽咽:“這落得了個什麽好,還讓自己挨上了刀子。”

陳母抹了抹眼睛,又道:“這孩子,真是太沖動了。”

葉枝繁安慰性的捏了捏陳母的手心,她大概已經猜到宋景言是怎麽跟陳母說的了,無非就是把她撇清了,把她從這件事中摘了出去。

葉枝繁看著陳母埋怨著陳漾,心裏更內疚了。

但她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實話

原來她也不過如此,自私又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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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景言上來時,不僅買了水,還給葉枝繁帶了一份早餐,他看著面前有些憔悴的人,把手中溫熱的吃食遞給她:“姐姐,吃點東西吧。”

葉枝繁搖了搖頭,說:“我不太餓。”

宋景言把早餐硬塞進她手裏,語氣強硬:“不餓也吃點吧。”葉枝繁沒接,宋景言輕嘆了一口氣說:“姐,自己的身體自己要愛護,漾哥還等著我們照顧呢。”

葉枝繁想了一小會,接了過來,她坐在長椅上,拿出袋子裏的包子,點心,一塊一塊的塞進嘴巴裏,宋景言看著她面無表情的臉,並不覺得她有享受到食物的美味,而是像是個木頭人,她的咀嚼感。

讓宋景言想到了一個成語,味同嚼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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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下午一點多,護士給陳漾換藥時,陳母在透明的玻璃外,看了幾眼陳漾。

陳母一見到陳漾,那眼淚就跟漏水的塞子的一樣,止不住,她用那張粗糙又帶有皺褶的手擦拭著,宋景言遞給了陳母一張紙巾,也同樣遞給了葉枝繁一張。

葉枝繁雖然沒有哭,但她的眼眶泛著紅。

宋景言想,她應該自責又難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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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陳漾後,已經接近兩點了,葉枝繁勸宋景言帶著陳母去樓下吃點飯,陳母一開始不同意,要在這守著,在兩人的勸說下,陳母終於跟著宋景言下去了。

走之前,陳母握著葉枝繁的手說:“孩子,辛苦你了。”

葉枝繁不知道說什麽好,陳母越是這樣客氣,她心裏的歉疚感就越重,明明是她的錯,如果不是她貿然行事,陳漾也不會受傷。

可最後,卻沒有一個人怪她,連陳漾也沒有怪過她。

陳漾昨天晚上抱著她時,還在說,都是他的錯,都怪他來太晚了。

她顫了顫唇,看著毫不知情的陳母,最終決定說出實話:“陳阿姨,不辛苦的,陳漾是因為…因為…”

宋景言出聲打斷了她:“姐姐,有什麽事,等會上來再聊吧,我先帶陳阿姨下去了。”

說著,還沒等葉枝繁反應,宋景言已經扶著陳母走向了電梯。

葉枝繁看著陳母沒入電梯的身影,輕嘆了口氣。

她想著這事,總是要說清楚的。

-

陳漾在重癥監護室住了五天。

這期間,陳漾醒了幾次,葉枝繁沒敢和他說太多的話,她看著陳漾的眼皮耷拉著,極慢的睜開,他原本沒有什麽精神的臉上,在看到葉枝繁的那一刻,鮮活了起來。

他沖她笑的很開心,葉枝繁的鼻頭更酸了。

她揉了揉鼻子,眼睛裏卻還泛著紅,她透過玻璃,看著陳漾努力的張開嘴巴,透過玻璃和她說著什麽。

她聽不見,但她能看見。

陳漾在說:“葉枝繁,別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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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五天,葉枝繁一直在醫院守著,她是個倔強的個性,誰勸她也不肯回去,每天在重癥監護室門口,在那長椅上,她即使幫不上什麽忙,也還是一天坐到晚。

除了吃飯和去衛生間,她才會偶爾離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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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天,陳漾被轉入了普通病房,是那種兩人間的,另一張床住著一位年齡很大的老太太。

轉入普通病房後,葉枝繁忙碌了不少,她現在有事可做了,不在像前幾天那樣空空的等待,她的時間都用來照顧陳漾了。

陳漾沒醒的時候,她幫陳漾擦拭著身體,有時候幫他按摩著長期沒有活動的手臂和大腿。

但是更多的時候,都是她坐在床頭的椅子上,看著陳漾發呆。

窗外的陽光,靜謐又溫暖的照耀在他的臉上,他的臉,看上去沒有前幾天那麽蒼白了,色澤正常了一些。

有一次,陳漾清醒時,正好看見她正一眨不眨的抻著腦袋看他,他挑著眉問:“我有這麽好看?”

葉枝繁那次沒有逃避,她先是楞了一下,隨後笑道:“還不錯。”

這次,輪到陳漾不適應了,以前他說這種挑逗她的話時,葉枝繁都嗤之以鼻,沒有任何正面反應。

而如今,她像是突然轉了性子,陳漾不自在的咳嗽了兩聲,說:“葉枝繁,怎麽幾天不見,臉皮都變厚了。”

葉枝繁疑惑的望向他。

陳漾調侃的說:“盯著我看就算了。”他又說:“現在跟我說情話臉都不紅一下,簡直信口拈來啊。”

“啊?”葉枝繁想了半天,才問:“我說什麽情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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