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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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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漫瑤醒過來時,已經睡在清涼的竹席上,只感覺身體輕盈了幾分,絲絲涼風吹起碎發,她竟覺得愜意爽快。窗欞竹子靜靜搖曳,兩道影子落在她身上,她擡眼望去。

餘長老和禾長老正站在她床邊,禾長老一臉慈祥的笑意,若是祖父還在世的話,也是這般吧。

餘長老習慣地摸了摸胡子,聲音有些僵硬道:“醒了就起來,走兩步我們看看。”

漫瑤點點頭,起身站了起來,在他們面前晃悠了兩步,餘光打量了下這竹林屋子。

竹屋非常簡陋,陳設寥寥。桌椅皆以竹制,質樸而清雅。墻側懸字畫數幅,觀其筆意,應當出自耆宿之手,自纂之跡,亦可見其文人雅趣。

雖不知為何要走兩步,但聽從長輩話是他們從小要學的禮儀。

很快…她便發現她體內內力好似混濁了幾分。

她不是已經力竭內力了嗎?怎會?

她面上疑惑,還沒開口詢問,只聽見餘長老說道:“你這少宗主位置還是你姐姐讓出來給你的吧。”

漫瑤恭敬點頭,雙手作揖,啟唇道:“是,若是餘長老還是想勸我放棄那個位置,那恐怕餘長老很難從我口中聽到您想要的回答。”

餘長老卻是笑著搖了搖頭,意味深長地說道:“不,棋局你贏了,是老夫大意輕敵了。”

逍遙太久了,老的都快忘記鯤門門規第一條:無論何時何地何人,絕不輕敵。

雖說她已經脈寸斷,但棋局卻是她勝半子,倒是他自己大意,覺著不過是個女娃子。

這女娃子棋藝不錯,應當是漫雲軒那小子教的。

漫瑤面上毫無波瀾,她自是知道棋局她贏了。

她利用了餘長老輕敵的傲慢,故意繞棋子,讓他以為她次次落陷阱,毫無棋力,但卻每次一擊致命時僥幸逃過。

禾長老和藹地沖她笑了笑,只聽見餘長老又說道:“你經脈寸斷,已不可能撐過下一關,但老夫允諾了你,若你贏了便送你一件珍寶,老夫說話算話,用內力幫你重塑了筋脈”

漫瑤心中一顫,內力在她體內猶如一條暖流,溫暖著她冰冷的血液,內心被觸動而震蕩得她久久未能回神。

重塑筋骨不僅需要耗費大量的內力,稍有不慎甚至還會使餘長老體竭而亡。

漫瑤“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雙手匍匐在地,恭恭敬敬地行了個大禮,言道:“晚輩漫瑤謝過餘長老,也謝過禾長老。”

禾長老立馬把她扶起來,撇清道:“老夫忙著收拾歹人可沒空幫你,不用這麽謝老夫。”

漫瑤蹙起眉頭,一臉疑惑地詢問道:“誰?”

禾長老道:“這老夫就不知,死了兩三個,逃了一個,應當是隨著你同一艘船而來的。”

漫瑤點點頭,眼中冷意多了幾分,恭敬道:“抱歉,晚輩處理不當。”

禾長老擺了擺手,道:“無礙,你繼續專心試煉,其他的交給我們幾個老頭就好了。”

這小島除了隔幾年來個繼承人試煉外,已經很久沒有來過外人了。

話音剛落,只聽見門口傳來了幾聲敲門音,漫星站在那,一身白衣不知如何沾染上了泥土,看起來臟兮兮的。

漫星走了進來,笑道:“小姐,恭喜你。”

漫瑤問道:“你怎麽搞成這樣?”

餘長老重重地拍了拍漫星肩膀,大笑道:“老夫讓他幫我松了松土,做了一桌好菜呢,就等著你這女娃醒過來吃了。”

說完便轉身出去了,想來是漫星早已做好了飯菜。

他們也跟著一起出去了。

院子外,兩側翠竹掩映,一條石徑蜿蜒其間,好似無盡頭,氣息清新如滌塵世。

小徑兩側,林木蔥蘢,枝葉舒展,他們踱步其間,亭臺樓閣錯落有致,古樸而雅致。

亭子門前竹葉,經風雨洗禮,零落一地。

四人圍坐在飯桌上,周圍淡淡的竹香,如清泉般純凈,絲絲縷縷地滲透在空氣中,飯菜香氣與竹香相互交融,很是香甜。

漫瑤慢條斯理地吃著飯菜,不解問道:“應長老呢?”

試煉可是有三位長老鎮守,對應著鯤門中也坐鎮三位長老。

禾長老抿了一口小酒,十分癡迷,咀嚼小菜,眼睛好似混濁了幾分,道:“他啊有事出去了,你的第三試煉也將會由老夫告知你。”

漫瑤哦了一聲。

**

當午後的陽光悄然灑落,輕輕穿過雲層的縫隙,如琴弦般灑下絲絲縷縷的金線。

在這金色的海中,萬物都被披上了一層神秘而聖潔的紗衣。一老一少的影子仿佛被勾勒出了柔和的輪廓,海天一色地鋪展在他們眼中。

高聳的礁石堅韌不拔地矗立著,海浪嬉笑著撞擊在礁石上,蕩漾起片片浪花,發出震耳欲聾的“嘩啦嘩啦”聲響。

禾長老施展輕功飛躍過礁石,漫瑤緊隨其後。

浪花在空中短暫停留後,又如同白色的珍珠般灑落在海面上,形成一層層細密的水霧。

只見禾長老隨意拾起一塊小石子,往水上一扔,石頭打著水漂,遠遠地消失在了他們眼前。水面隱隱約約,或淺或深地浮現出一條細線。

一眼望去,細線壓根望不到頭。

細線是有特殊材料打造的,風吹雨打不會損壞半分,韌性極強。

禾長老笑道:“這第二試煉,老夫也不為難你個女娃子,你只要沿著這條線一直走,拿到我的花就成,給你三天時間,你拿到老夫便讓你過關。”

漫瑤唇角勾起,發間的鈴鐺被海風吹的作響,極其悅耳,她語氣極其囂張自信,陳述道:“既如此,那晚輩便借花獻佛了。”

禾長老摸著胡子,身形雖佝僂了幾分,但卻絲毫不質疑她的話,反而笑道:“甚好。”

雖不知她為何不讓祭司隨她一起來試煉,但這份坦蕩勇敢,不錯。

漫星眼睛暫時恢覆了的事情,恐怕也是沒告訴她,只可惜以後的路,可能只有她自己一個人走下去了。

歷代祭司向來命短,這是亙古不變的鐵律。

常言道:天機不可洩露。

而他身為祭司,肩上的責任背負著整個南溟島,無論是祭祀出行未來變亂,皆於他一人之手。

他要付出的代價遠遠超過了他們所有人。

上一代祭司年紀輕輕便是如此身隕。

漫瑤往前走的身形微微頓住了,唇角勾起的弧度大了幾分,眼中有了笑意,大抵他是第一個毫無條件便信任她的長輩。

她施展輕功往海面一躍,腳尖輕點那細線,腳下踏出的浪花在海面留下一層又一層,速度極快。

正當她無阻礙地往前沖,突然,一股巨大的海浪從深邃的海底騰起,朝她席卷而來。

海浪在風中翻湧、咆哮,如同萬千怒吼的巨獸。

將漫瑤淹沒在了海浪中,她立即摒去呼吸,抓住那條繩子,只能任由海浪停息。

海浪時起時落,不是渺小的他們能夠預測的,這才明白禾長老為何三遍詢問她是否不帶漫星。

但她卻沒有生出半分後悔之心。

禾長老會意一笑而過,慢悠悠地離去。

之所以難過,是因為沒有祭司,她無法預測海浪何時起何時落,無法預測繩子的伸縮,她只能自己摸索規律。

以她的悟性,三天時間,應當能悟清。

海潮漸漸退下,她催動內力,往上一躍。

用內力烘幹了衣服,身上不再是濕答答的,反而暖暖的,如同冬日裏圍著火爐,炙烤著火焰一般,十分舒適。

四周都是海茫茫一片,稍錯一步便是跌入深淵巨口。

漫瑤腳步輕盈,仿佛勝利便在眼前,她耳力靈敏地聽見一道齒輪轉動的聲音,還未等她多想,下一步習慣落腳借力便跌入海中。

細線下沈了?

漫瑤吐掉口中的海水,雙手張開,身體放輕松地漂浮在海面上。

也不知細線何時升上來。漫瑤猛吸一口氣,沈入海中,如魚兒般潛游回去。

不知游了多久,得虧游上來海浪才起,漫瑤用內力烘幹了身上的衣服,看著剛又回來便出現的細線。

她麻木地蹲了下來,很是閑情雅致地欣賞日落。

她怎不知鯤門中有長輩如此惡趣味設計這般機關。

時間緩緩流逝,海上她的身影也越拉越長。

太陽漸漸西沈,天空被染上了一片絢爛的晚霞。

海面好像開始變得模糊,仿佛被一層薄霧所籠罩,而她嘗試了一次又一次,時間愈加長,行至路程也愈加長。

每次行至到中途節點,細線就像是觸動了機關一般陷下去,還不止一處會陷下去,光是她嘗試的海面路程裏,就有兩處。

越往前走,海浪越大,大到有次她連抓繩子都抓不穩,直接被海浪沖進了海中。

今天走的最長的一次,才看到了一礁石上花的影子,但距離還有五丈之遠。

天空好像在一瞬變得寧靜而深邃,星星卻出現在夜空中閃爍,一輪明月也悄然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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