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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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關系
“你好。
在報紙上看見你的求助。寄上$500，錢很少，希望能夠讓你等到真正的投資。”
這是趙默笙和他的第一次接觸，一封簡短的信，裏面包著五百美元。那是她最後的積蓄，如果不是因為收拾雜物，在舊報紙上看到他登報的那個廣告，這件事估計會被她遺忘。她當時也沒有想很多，不曾想過回報，只是覺得能幫助一個華人就多幫一點，因為她知道，一個人在異國他鄉生活很艱難。也不知道那五百美金有沒有起到作用，他最後有沒有成功。
但是她現在真的很需要錢，小嘉不能再和克魯斯生活在一起了。
三年前過去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收到這封信，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我。哪怕是一絲希望，也好。她起筆，寫下了一封信。這是她和應暉的第二次接觸。這一次，她把自己的名字寫在了結尾。
“應先生：
你好，不知道你的地址有沒有變，或者你還記得不記得我。大約三年前你在報紙上登報求助，我曾寄過五百美元。真的難以啟齒，但是如果你經濟上方便的話，能不能把五百美元寄還我？我知道這個要求很無理，若為難的話就不必了。
真的很抱歉。
趙默笙”
半個月後，仍然沒有回信。但是也不出所料。本以為這一封信會石沈大海，沒想到一個月後的一通電話讓一切都有了轉機。
那是一個下午，手機響起來，是一個陌生號碼。她接通後，對面是一個男聲。聲音很低沈，富有磁性。
“是趙默笙小姐嗎？”
“對，您是？”
“你好，我是應暉，很抱歉現在才收到你的來信。”
“啊，應先生，你好。很抱歉已經過去這麽久還打擾你，我知道我這個要求非常的無理。我沒有想到你還能聯系我。當然如果你覺得困難的話也沒有關系的，你就當沒有看見過我這封信。”
“沒關系的趙小姐，這500美金本來就是屬於你的錢，我應當感謝你才對。我很方便。如果你有時間，我可以去找你，我們找個地方具體聊一聊好嗎？據你的描述我猜你現在應該正在度過一個困難的時期，我也希望盡我所能幫助你。”
最後他們約在了n市的一個公園。她很忐忑，又很無奈。可是為了小嘉，不得不麻煩別人。
初春時節，還有點寒冷，坐在公園裏的時候默笙開始後悔為什麽沒有多穿一點衣服出來，只能用圍巾搓搓手。
一個男人從遠處走來。他很高，深灰色大衣，裏面是米白色的高領毛衣。很巧，他也帶了一條圍巾，顏色和自己的一樣。
“請問，你是不是趙小姐？”
她有些手足無措，立刻站起來。
“是的，我是，你是應暉先生嗎？”
原來他就是應暉。這是他們第三次接觸，也是真正意義上的接觸。
男人很英俊，帶著獨有的屬於他這個年齡的成熟味道。鼻梁高挺，架著一副金絲眼鏡。眉眼深邃，一眼望不穿他的眼眸。
太好了，默笙松了一囗氣，他現在看起來不像自己一樣窮困潦倒。希望自己不會給他帶來太大的困擾。
應暉走向那個坐在長椅上的女孩，她看起來很年輕，穿的略微有些單薄。他在收到那封帶著500美金的信後曾試圖尋找過這個好心人，可那人未曾留下姓名，他甚至無法判斷這個人是男是女。茫茫人海，無從找起。所以當他從同學手中拿到那封信時，他是很激動的。說不清是什麽心情，感激夾雜著好奇，數年過去，他終於能揭開那個好心人的神秘面紗。他馬上撥打那串號碼，沒過多久，一個清麗的女聲響起。原來她是個姑娘，他想。
在美國待了這麽久，看到華人面孔總是親切的。越走越近，應暉得以看清她的面孔。她眼睛很大，過耳短發，看起來也就20出頭，衣服有些發舊，但很幹凈，是典型的學生模樣，莫名的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
他註意到她的手指凍得有些發紅，提議去有暖氣的地方坐著。
後來，他們去咖啡廳裏對坐。兩個算不上陌生也算不上熟絡的人坐在一起總會有些尷尬和局促。但是這500美金讓兩個人相隔如此之久還能聯系，也算是一種奇妙的緣分。
在拘謹的寒暄過後，應暉率先開口：“我有點好奇，趙小姐，為什麽當初你會寄給我那筆錢，你不擔心我是騙子嗎？”他實在想不明白，她看起來並不富裕，500美金也不算一個小數目，到底是什麽能讓她那麽輕易就寄出了500美金。直到後來，和趙默笙熟識之後，他才明白，沒有別的原因，因為她是趙默笙。
趙默笙聽到這個問題後先是怔住了，她不知道自己該作何解釋，面對應暉也沒有必要說清楚來龍去脈。只能略顯尷尬的含糊帶過。"那時我剛好有一筆錢。"接著說，“其實應先生你根本不必專程過來，我只是收拾雜物的時候看到以前的舊報紙，寄那封信其實沒抱什麽希望的。”
應暉看出她不太想解釋，也沒有繼續追問。
“那你現在是？”
她將娟姐和小嘉的事情說了出來。很意外，這個人不僅沒有覺得不耐煩，反而很安靜的聽著。
他用“樂於助人”這個詞來形容自己，其實她知道他想說的應該是“好管閑事”。
窘迫和難堪淹沒了她，“不是的，我們做鄰居很久了，而且娟姐幫過我，有一次我生了一場大病，一個人在屋子裏暈過去沒人知道，是她發現救了我，要是晚點發現的話，也許我現在就不存在了。這是救命之恩是不是？克魯斯先生真的有暴力傾向，我親眼見過他拿酒瓶砸娟姐和小嘉，而且小嘉很乖很聽話，娟姐其實也很可憐...”
趙默笙的聲音越來越小，她看著對面的人平靜的雙眸，覺得最後一絲希望的燭火也被吹滅了。可是他卻說：“你不用擔心，我會幫你。”
應暉並非有多可憐那對母子，相反，他沒有任何多餘的感觸。這個世界太多這種事情了，他的惻隱之心早在常年的競爭生存中磨滅掉了，如果他像眼前的女孩一樣，那麽inso早就會被其他企業所吞並，他也不可能做到現在的位置。她太善良、單純。可是如果她不是這樣的人，又怎麽會寄給自己那500美金。應暉在心裏失笑。察覺到她失落的情緒，他開口。
趙默笙發誓，這是她這段時間聽過的最動聽的話。仿若天光照入陰暗潮濕的地下室。
“相關問題我會咨詢我的律師，我會盡快給你答覆。”
走出咖啡店，壓在默笙心頭的事情終於有了希望，她連離開的步伐都顯得輕盈了許多。應暉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或許是被她感染了，也微微笑了一下。
再一次收到應暉的電話是幾天後，他說如果要收養小嘉，必須要結婚並且有一個符合條件的丈夫。
“趙小姐，你要明白，面對克魯斯這種混蛋惡棍，錢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他反而會變本加厲的敲詐你。更何況你沒有證據證明他的暴力行為。”
唰的一下，天光滅了。她只是想幫一下朋友，為什麽會這麽困難呢。趙默笙無力的蹲在地上，蜷縮著身體。
應暉感受到了對方的沈默。“如果你真的決定背上這個包袱的話，我有個提議。”他刻意輕描淡寫地說，“你可以找可信任的、符合收養條件的人假結婚，或許我可以幫忙。”
下一刻，聽清電話那頭的人說的是什麽之後，趙默笙傻住了。他說他可以幫忙，這是什麽意思呢，讓他們兩個結婚嗎？意外的是，趙默笙第一反應是不排斥的。但是這太麻煩他了，會造成很大的困擾，而且萬一他有喜歡的人怎麽辦，不能捆綁他。一瞬間，無數想法湧上心頭。這怎麽可以呢…
最終，她還是拒絕了應暉的提議。她的拒絕不出意外，應暉也並不強求。
“這完全取決於你自己的意願趙小姐，當然如果你想法有變也可以聯系我。”
還好不久之後房東拍到了小嘉受家暴的證據，小嘉進了福利院。趙默笙又陷入了忙碌之中，學業和打工的忙碌占據了她的生活。但她還是盡可能擠出時間去看望小嘉。
直到某一天，這件事情的發生讓她全線崩潰，她顧不得一切了。
小嘉在福利院裏一直被其他小孩欺負，這次被推到了廁所的馬桶裏，差一點就窒息死亡了。
自責和愧疚淹沒了她，無能為力的感覺太痛苦了。娟姐對她這麽好，她卻保護不好小嘉。她在醫院的公共座椅中無聲痛哭。她顫抖著雙手，拿出手機，撥打了他的電話。
“應先生，我想收養小嘉…”
應暉剛結束一場會議，私人手機屏幕亮起。他眼神示意旁邊正在說話的秘書停止，接起電話。他還未開口，就聽到聲筒裏傳來她發顫的聲音。她應該是哭過的，應暉莫名其妙的有一絲緊張。
“趙小姐，發生什麽了，你可以慢慢說給我聽。”他盡量語氣柔和，試圖讓她平緩下來。
趙默笙將小嘉在福利院的事情告訴了他。“應先生，能麻煩你....和我結婚嗎？我知道這會給你帶來很多不便，但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我們可以....”趙默笙焦急地想尋找理由。
“趙小姐，我的承諾仍然有效。我現在在加州，這個周末我會去n市找你，你不用擔心，我會盡快辦完手續幫助你領養小嘉。”
秘書在旁邊關註著Boss的神情，看著他眉頭一點一點放松直到眼尾甚至有點上翹。然後聽到Boss結束通話，發出指令：“琳達，幫我聯系史密斯律師，我需要他幫我擬一份協議。”
或許這樣她會好受一點，應暉想。這樣一個其他女人求之不得的事情，也只有趙默笙會有如此的心理負擔了。應暉失笑，捏了捏眉心試圖緩解疲勞。看來他要 盡快結束手頭工作了。
電話這邊的趙默笙的呼吸逐漸平緩。她好像終於靠上了一堵墻，能讓她在無依無靠的生活中稍作喘息。
周末 n市
趙默笙猶豫的走進店中，尷尬的看著這個幾個月前被她拒絕的好心男人。其實電話掛斷後她就開始後悔，但是沒有別的辦法了。她做了一個深呼吸，走向應暉的座位。
今天他穿了一身純黑色的黑色西服套裝，墨綠色的領帶上是暗金色的燙紋。金絲眼鏡仍然掛在臉上，只是和之前相比多了一絲風塵仆仆的疲憊感。
自己又打擾到他的工作了吧，他看起來很忙，默笙心想。
他將協議書推到她的面前，內容很簡單，讓她放棄這段婚姻中一切的權益，也不必履行義務。就是說只有名義上的夫妻關系。
她內心輕呼一口氣，這樣輕松了不少，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有一點點失落，默笙用力閉了閉眼，把心中的矛盾感甩掉，準備簽字。
“應先生，真的真的謝謝你…”
“不必，趙小姐。我的公司快要上市，一個已婚男人的身份更容易得到股民的信任，這樁婚姻對我來說也有好處。”應暉想出了一個蹩腳的理由試圖緩解她的自責。他註視著默笙，“何況趙小姐你對我不僅是滴水之恩。”
他語氣很正式，誠懇。
他說這樁婚姻對他也有好處，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也好。
默笙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這一刻，文件生效，趙默笙沒有想到，她在美國能夠結婚，有一個丈夫，哪怕是名義上的。慌亂了很久的心突然就安定了下來。她忽然覺得很安穩，這是這麽多年來在異國他鄉她第一次感受到安穩的感覺。
他們一起去了福利院，順利取得了小嘉的監護權。
監護權到手的那一刻，趙默笙心裏的石頭終於落地。喜悅的情緒沖擊著她，她激動的抱住了身旁的應暉，下一秒反應過來後急忙松手。男人結實的臂膀觸感十分真實。
“對，對不起應先生，我太激動了。”
眼前的女生聲音越來越小，背過頭不敢看他。她上一秒溫熱呼吸的餘溫仿佛還在他脖頸處殘留。
“沒有關系，我也很開心這件事情能夠順利解決。”
即便他們有了名義上的夫妻關系，兩個人的生活卻也少有交集，他們的生活軌跡看似還像原來那樣。
應暉當晚就趕回了加州，默笙仍然留在N市完成她的學業。
但是這層關系卻好像無形中的紅絲線，牽著兩個人越走越近。
每個月底應暉都會飛到n市陪趙默笙一起應付福利院的檢查。
應暉擡起手敲門，兩下過後們從裏面打開。
“應先生你來了。”趙默笙局促的站在門口。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趙小姐不請我進去嗎？”
“哦，哦對，你請進。”默笙連忙讓開。
這是應暉第一次來到趙默笙的家，面積並不大，陳設簡單卻幹凈溫馨。只有墻上掛著的一些風景照片能體現出主人對攝影的喜好。
“你請坐。”應暉坐到了沙發上。默笙為應暉倒了一杯水。兩個人相對，尷尬無言。
“趙小姐不介意我簡單參觀一下吧，畢竟理論上來說我應該是生活在這裏的。”應暉率先開口，起身。
“當然了。”默笙跟在應暉的身後。
“小嘉呢？”
“小嘉在房間裏。”
房間裏小嘉正在沈默的玩著玩具。聽到兩人的聲音也沒有擡頭。
“小嘉。”默笙輕輕喚他。
聽到默笙的聲音，小嘉擡頭看向默笙。
“這個是應叔叔。”小嘉看向應暉，沒有說話，繼續低頭擺弄他的玩具。
“不好意思啊應先生，小嘉就是這樣，或許你們熟悉之後就會好的。”默笙歉疚的說.
“無妨趙小姐，”應暉擡手看手表，“現在距離他們過來還有一段時間，或許我們可以帶上小嘉去一趟超市，添置一些我的生活用品，這個家裏需要一些男性存在的痕跡。”
默笙驚訝於他的周全，“不好意思應先生，給你帶來了這麽多麻煩。”
“趙小姐，你確實不用一直跟我道歉，我說過這段婚姻對我也有好處，所以你可以放心以婚姻合夥人的態度面對我，不用小心翼翼。”
“比如，”應暉停頓了一下，“你可以不用一直叫我應先生，不如換一個稱呼，可以麽？默笙。”
趙默笙唰的一下臉就紅了。他喊自己名字的時候尾音上翹，默笙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名字被說出來這麽好聽。
“好，好的，應先生，不是...應大哥。”尷尬的氣氛一下子被打破。
從超市回來後，應暉放置買回來的生活用品和一些食物。剛準備好沒多久，就響起了敲門聲。
她拘謹的站在他的旁邊，福利院的白人小姐調笑他們兩個不像夫妻。
“聽說你們中國人都喜歡在家中掛婚紗照，我怎麽沒有看見你們家掛呢？”
趙默笙尷尬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這個時候，應暉攬過她的肩膀，從容的回答到“我們新婚，我太太對婚紗照要求比較高，她已經挑了很久了還沒選好成品。”然後做出一臉無奈的表情。白人小姐回覆了一個“我懂得”的表情。小嘉在她的照顧下狀態也很好，順利度過了第一次檢查。
後來趙默笙回想起他攬住自己的那一刻，什麽都沒印象了。只記得自己很緊張很緊張，只能僵硬的貼在他的左側。大腦一片空白。但是聽到他說“我太太”的時候，心裏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份甜蜜感。
應暉走後，趙默笙坐在床沿，看著床上擺放著的男士襯衫。這是應暉在來時帶過來的，他說這是他的舊衣物，衣櫃裏放一些男士服裝會比較保險。
她輕輕撫摸上幹凈柔軟的布料，臉上還未褪去的紅熱再一次浮現，衣物上仿佛還殘留著他的味道。腦海中響起他的聲音。“默笙。”“我太太。”
趙默笙雙手捂住臉，躺倒在床上。自己都在想什麽啊。
之後，她又莫名其妙的被他拉去拍了婚紗照。他說：“做戲做全套”。
好像是這麽個道理。
穿上婚紗走出來的那一刻，她看到了西裝筆挺的他，坐在那裏。他穿了白色的西裝，肩部往下是暗金色的花紋。今天他摘下了金絲眼睛，眼睛看起來比平時更有神，整個人仿佛解開了什麽封印一樣，更有張力。
她穿的是一條一字肩的蓬蓬裙，上身秀滿了銀色花朵，一直到腰線，向下漸變。裙擺是數層薄紗，最外層是暗金色的蕾絲花邊，讓整條裙子多了一絲古典氣息。燈光打在上面，熒光熠熠。她偷偷看沙發上的應暉，因為距離有點遠，沒有捕捉到他眼中快速閃過的一絲驚艷。
她局促的站在原地，看著應暉一步一步走過來。她小聲開口“應先生，這件婚紗會不會太貴，你會不會有負擔…”
他輕笑一聲，道“趙小姐未免有些低估了我的財力，你今天很美。”
默笙的臉像煮熟的蝦子，悄摸的紅透了。
她們雖然已經做了一個多月的“夫妻”。但是她還是不太清楚怎麽和他相處，更何況是拍親密的婚紗照了。大部分照片中她的動作都略顯僵硬。最後，只能挑出來幾張。有一張照片默笙很喜歡。那是他們在海邊，額頭相抵，兩個人都閉著眼，陽光透過縫隙。他和她的嘴角都淺笑著，看起來很幸福。這張照片被放大，掛在房間的玄關。趙默笙時而不敢看這張照片，時而盯著這張照片傻笑。
直到多年之後，她在他的書房中翻出了一個相框，相框裏是他們兩個的這張照片，她才知道，原來他當時偷偷收藏了這張照片。
再後來，應暉來的次數多了，小嘉也不排斥他了。她經常教小嘉叫中文的“應叔叔”。後來，小嘉終於學會了。雖然發音很不標準，但是默笙很開心很開心，摸著小嘉的頭說：“小嘉真棒。”
日子就在這麽忙忙碌碌中過去了，雖然生活並不簡單，但是在應暉的照顧下輕松了不少。她和應暉的相處越來越自然，偶爾也會開對方一句玩笑。
兩年的時間在一眨眼中度過了，娟姐提前釋放的消息打破了這一寧靜，她要帶小嘉回國了。
“應大哥，我畢業了。還有就是，娟姐提前釋放了，她要帶小嘉回國了。”
不知道為何，一想到她和他的聯系就要斷掉，默笙心裏突然像是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悶痛。
應暉摩挲著手中的鑰匙，他低頭看向鑰匙。這是一年前默笙交給他的。那一次他來到默笙家，默笙卻因為交通原因耽擱在了路上。一個小時後她風風火火出現在門口，大喘著氣，臉上焦急的神情還沒消失。“對不起應大哥，讓你久等了。”
在那之後他就得到了這把鑰匙，他知，這把鑰匙代表的是她的信任。
聽到她的話，本來隨著月底而來的好心情被一種叫做不舍的情緒占據。應暉是一個商人，他在商場上的果斷和敏銳同樣應用於個人感情。他清楚的意識到他對趙默笙的喜歡，也明白自己之前所有的舉動都是愛這種情感的具象化。其實除了假結婚，他有別的方式解決小嘉的問題。但是他鬼使神差的選擇這個辦法，是因為他想和她近距離相處，他想將這個單純善良的女孩子保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他一個人打拼了這麽多年，也想有一個家，哪怕並不完全真實，但是事實上，每個月月底都會是他最期盼的日子。他曾想過在n市買一套合適的房子，讓默笙換個環境居住，但深思熟慮後決定放棄，這對默笙來說或許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反而會讓她增加心理負擔。n市的公寓很小，但是在公寓裏為數不多的日子卻是溫馨而美好的。他想將她保護在羽翼之下，但是她卻始終頑強的獨立生存。應暉不知道自己對趙默笙到底心動於哪一瞬間，在這一問題上他坦然地沒有鉆牛角尖，他心動於每一個瞬間。
他將鑰匙緊緊握在掌心。商人總是善於把握機會，不真實的，就讓它變成真實的。
回國的日子很快就到了，趙默笙和應暉一起到機場送娟姐和小嘉。應暉在n市的機場第一次見到了默笙口中提到的娟姐，一個滿臉風塵的女人。歲月和挫折在她的身上留下了很多痕跡。
“這兩年多謝你了”娟姐感謝應暉。
“你謝默笙足夠。”應暉沒有多說。
多年的相處，小嘉長高了不少，抱著默笙不撒手，兩個人對彼此依依不舍。
“她比我幸運很多。”娟姐看著默笙，眼中絲毫不掩飾的羨慕。
應暉一哂。
對於娟姐，應暉談不上好印象。他沒有趙默笙那樣外溢的同情心。娟姐的情況和她個人的選擇脫不開關系，說的冷漠一點就是咎由自取。默笙從不曾依賴誰而活，哪怕是和他結婚後，這兩年也從未利用過他的一點人脈和資源，盡管他心甘情願。為什麽他會愛上趙默笙，答案很明顯。只不過以他和娟姐的關系，沒有必要解釋過多。“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不必強求。”
最後小嘉被娟姐帶上了飛機。臨走前，娟姐對默笙說：“你很幸運，不像我一樣，他很好，祝你們幸福。”
默笙忙擺手，“不是的娟姐，我們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
娟姐又看了一眼應暉，笑了笑轉頭走了。
飛機起飛，默笙看著天上劃過的飛機。
“很想回國嗎？”
聽到他這句話，她怔了一下。腦海中浮現了過去在國內的種種，何以琛，何以玫，久遠的回憶占領了她的腦海。痛苦和酸澀蔓延。其實，在哪裏都是孤零零的呢…
默笙搖搖頭。“不想，在異國他鄉，孤零零的或許很正常，每一個人都是這樣。但是回去了，我也還是孤零零的。”她有點自嘲的笑了笑。“這很可悲，是吧？”甩甩頭不願意再回憶過去。
趙默笙低著頭，沒有註意到來自上方應暉溫柔的視線。她不知道自己現在在應暉眼裏是一只令人心疼的可憐小貓。應暉很想伸出手將她攬在懷裏，用自己最溫柔的聲音訴說他的愛意，但是他們的關系還沒到那一步，他怕嚇到她。應暉想，自己什麽時候也開始優柔寡斷了。
“默笙，你在這裏，還有我。”應暉收回半空中擡起的手，指尖縮進掌心，最後選擇用言語寬慰默笙。
聽到這句話，趙默笙心中的酸楚忽然被突然而來的暖意包裹住。但是小嘉已經走了，那麽他們的“夫妻”關系也應該到此結束了。
趙默笙努力了好幾次，卻開不了口。她已經習慣了每個月月底都能見到應暉的生活，當再一次回歸孤寂的時候，自己又該怎麽熬過去？但是她已經沒有理由再要求他的陪伴，更何況這兩年已經給他添了不少麻煩。
走出機場的時候，趙默笙終於還是開了口，沒有時間再留給她溫存往日的溫暖。
“應大哥，我有事情要和你商量。”再不舍，也到了告別的時候了。
前兩年在她面前的應暉大多數時候是略有疲憊和風塵仆仆的，從聊天中她知道他的公司正在關鍵的發展時期。盡管應暉已經極力隱藏，但眼角眉梢的神態是騙不了人的。今天他穿的很休閑，她突然很想擡手去摸摸他的眼角。她想說：“應大哥，你應該多笑一笑，別太累了”。可惜，她沒有這個權利。
應暉看著她好幾次欲言又止，他當然知道她要說什麽。只不過他沒給她這個機會。
“正好，我也有事情要請你幫忙。”
“默笙，我前不久我無意中讓我父母知道了我結婚了這件事情。他們知道後馬上要來探望我。我父母年事已高，一直希望我能成成家，我不想讓他們白高興一場。我想請你幫我應付一下。為期一個月。”
應暉料定她當然不會拒絕。她在n市的學業已經完成，而他的公司也已經步入正軌，時機剛剛好。
“為了更好的讓他們安心，我希望你能搬到加州，和我一起生活。”
什麽？一起生活？趙默笙聽到這幾個字後腦子發木，真的假的？我，應大哥，一起生活。
這四個字在她腦子裏盤旋。讓她沒有空間進行過多的思考。
“可以嗎？”應暉富有磁性的聲音充滿誘惑力的鉆進她的耳朵。
“可，可以。”等趙默笙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的嘴巴已經幫她回答了。
應暉看著眼前的小貓睜大了眼睛，用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和怔楞的眼神看著他，不由得淺笑。
趙默笙覺得，世界上沒有人能頂得住一個美男在自己面前微笑，哪怕他要金山銀山自己也會給他搬過來，更何況美男還對著自己說要她和他一起生活。
“但是這樣是不是，不太好......”理智打敗了心中的小竊喜，趙默笙猶豫著開口。
“默笙，哪有夫妻不生活在一起的，做戲做全套。”
於是，就這樣糊裏糊塗的開啟了加州生活的新篇章。至於結婚這個消息應暉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透露出去的，誰在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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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
在報紙上看見你的求助。寄上$500，錢很少，希望能夠讓你等到真正的投資。”
這是趙默笙和他的第一次接觸，一封簡短的信，裏面包著五百美元。那是她最後的積蓄，如果不是因為收拾雜物，在舊報紙上看到他登報的那個廣告，這件事估計會被她遺忘。她當時也沒有想很多，不曾想過回報，只是覺得能幫助一個華人就多幫一點，因為她知道，一個人在異國他鄉生活很艱難。也不知道那五百美金有沒有起到作用，他最後有沒有成功。
但是她現在真的很需要錢，小嘉不能再和克魯斯生活在一起了。
三年前過去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收到這封信，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我。哪怕是一絲希望，也好。她起筆，寫下了一封信。這是她和應暉的第二次接觸。這一次，她把自己的名字寫在了結尾。
“應先生：
你好，不知道你的地址有沒有變，或者你還記得不記得我。大約三年前你在報紙上登報求助，我曾寄過五百美元。真的難以啟齒，但是如果你經濟上方便的話，能不能把五百美元寄還我？我知道這個要求很無理，若為難的話就不必了。
真的很抱歉。
趙默笙”
半個月後，仍然沒有回信。但是也不出所料。本以為這一封信會石沈大海，沒想到一個月後的一通電話讓一切都有了轉機。
那是一個下午，手機響起來，是一個陌生號碼。她接通後，對面是一個男聲。聲音很低沈，富有磁性。
“是趙默笙小姐嗎？”
“對，您是？”
“你好，我是應暉，很抱歉現在才收到你的來信。”
“啊，應先生，你好。很抱歉已經過去這麽久還打擾你，我知道我這個要求非常的無理。我沒有想到你還能聯系我。當然如果你覺得困難的話也沒有關系的，你就當沒有看見過我這封信。”
“沒關系的趙小姐，這500美金本來就是屬於你的錢，我應當感謝你才對。我很方便。如果你有時間，我可以去找你，我們找個地方具體聊一聊好嗎？據你的描述我猜你現在應該正在度過一個困難的時期，我也希望盡我所能幫助你。”
最後他們約在了n市的一個公園。她很忐忑，又很無奈。可是為了小嘉，不得不麻煩別人。
初春時節，還有點寒冷，坐在公園裏的時候默笙開始後悔為什麽沒有多穿一點衣服出來，只能用圍巾搓搓手。
一個男人從遠處走來。他很高，深灰色大衣，裏面是米白色的高領毛衣。很巧，他也帶了一條圍巾，顏色和自己的一樣。
“請問，你是不是趙小姐？”
她有些手足無措，立刻站起來。
“是的，我是，你是應暉先生嗎？”
原來他就是應暉。這是他們第三次接觸，也是真正意義上的接觸。
男人很英俊，帶著獨有的屬於他這個年齡的成熟味道。鼻梁高挺，架著一副金絲眼鏡。眉眼深邃，一眼望不穿他的眼眸。
太好了，默笙松了一囗氣，他現在看起來不像自己一樣窮困潦倒。希望自己不會給他帶來太大的困擾。
應暉走向那個坐在長椅上的女孩，她看起來很年輕，穿的略微有些單薄。他在收到那封帶著500美金的信後曾試圖尋找過這個好心人，可那人未曾留下姓名，他甚至無法判斷這個人是男是女。茫茫人海，無從找起。所以當他從同學手中拿到那封信時，他是很激動的。說不清是什麽心情，感激夾雜著好奇，數年過去，他終於能揭開那個好心人的神秘面紗。他馬上撥打那串號碼，沒過多久，一個清麗的女聲響起。原來她是個姑娘，他想。
在美國待了這麽久，看到華人面孔總是親切的。越走越近，應暉得以看清她的面孔。她眼睛很大，過耳短發，看起來也就20出頭，衣服有些發舊，但很幹凈，是典型的學生模樣，莫名的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
他註意到她的手指凍得有些發紅，提議去有暖氣的地方坐著。
後來，他們去咖啡廳裏對坐。兩個算不上陌生也算不上熟絡的人坐在一起總會有些尷尬和局促。但是這500美金讓兩個人相隔如此之久還能聯系，也算是一種奇妙的緣分。
在拘謹的寒暄過後，應暉率先開口：“我有點好奇，趙小姐，為什麽當初你會寄給我那筆錢，你不擔心我是騙子嗎？”他實在想不明白，她看起來並不富裕，500美金也不算一個小數目，到底是什麽能讓她那麽輕易就寄出了500美金。直到後來，和趙默笙熟識之後，他才明白，沒有別的原因，因為她是趙默笙。
趙默笙聽到這個問題後先是怔住了，她不知道自己該作何解釋，面對應暉也沒有必要說清楚來龍去脈。只能略顯尷尬的含糊帶過。"那時我剛好有一筆錢。"接著說，“其實應先生你根本不必專程過來，我只是收拾雜物的時候看到以前的舊報紙，寄那封信其實沒抱什麽希望的。”
應暉看出她不太想解釋，也沒有繼續追問。
“那你現在是？”
她將娟姐和小嘉的事情說了出來。很意外，這個人不僅沒有覺得不耐煩，反而很安靜的聽著。
他用“樂於助人”這個詞來形容自己，其實她知道他想說的應該是“好管閑事”。
窘迫和難堪淹沒了她，“不是的，我們做鄰居很久了，而且娟姐幫過我，有一次我生了一場大病，一個人在屋子裏暈過去沒人知道，是她發現救了我，要是晚點發現的話，也許我現在就不存在了。這是救命之恩是不是？克魯斯先生真的有暴力傾向，我親眼見過他拿酒瓶砸娟姐和小嘉，而且小嘉很乖很聽話，娟姐其實也很可憐...”
趙默笙的聲音越來越小，她看著對面的人平靜的雙眸，覺得最後一絲希望的燭火也被吹滅了。可是他卻說：“你不用擔心，我會幫你。”
應暉並非有多可憐那對母子，相反，他沒有任何多餘的感觸。這個世界太多這種事情了，他的惻隱之心早在常年的競爭生存中磨滅掉了，如果他像眼前的女孩一樣，那麽inso早就會被其他企業所吞並，他也不可能做到現在的位置。她太善良、單純。可是如果她不是這樣的人，又怎麽會寄給自己那500美金。應暉在心裏失笑。察覺到她失落的情緒，他開口。
趙默笙發誓，這是她這段時間聽過的最動聽的話。仿若天光照入陰暗潮濕的地下室。
“相關問題我會咨詢我的律師，我會盡快給你答覆。”
走出咖啡店，壓在默笙心頭的事情終於有了希望，她連離開的步伐都顯得輕盈了許多。應暉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或許是被她感染了，也微微笑了一下。
再一次收到應暉的電話是幾天後，他說如果要收養小嘉，必須要結婚並且有一個符合條件的丈夫。
“趙小姐，你要明白，面對克魯斯這種混蛋惡棍，錢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他反而會變本加厲的敲詐你。更何況你沒有證據證明他的暴力行為。”
唰的一下，天光滅了。她只是想幫一下朋友，為什麽會這麽困難呢。趙默笙無力的蹲在地上，蜷縮著身體。
應暉感受到了對方的沈默。“如果你真的決定背上這個包袱的話，我有個提議。”他刻意輕描淡寫地說，“你可以找可信任的、符合收養條件的人假結婚，或許我可以幫忙。”
下一刻，聽清電話那頭的人說的是什麽之後，趙默笙傻住了。他說他可以幫忙，這是什麽意思呢，讓他們兩個結婚嗎？意外的是，趙默笙第一反應是不排斥的。但是這太麻煩他了，會造成很大的困擾，而且萬一他有喜歡的人怎麽辦，不能捆綁他。一瞬間，無數想法湧上心頭。這怎麽可以呢…
最終，她還是拒絕了應暉的提議。她的拒絕不出意外，應暉也並不強求。
“這完全取決於你自己的意願趙小姐，當然如果你想法有變也可以聯系我。”
還好不久之後房東拍到了小嘉受家暴的證據，小嘉進了福利院。趙默笙又陷入了忙碌之中，學業和打工的忙碌占據了她的生活。但她還是盡可能擠出時間去看望小嘉。
直到某一天，這件事情的發生讓她全線崩潰，她顧不得一切了。
小嘉在福利院裏一直被其他小孩欺負，這次被推到了廁所的馬桶裏，差一點就窒息死亡了。
自責和愧疚淹沒了她，無能為力的感覺太痛苦了。娟姐對她這麽好，她卻保護不好小嘉。她在醫院的公共座椅中無聲痛哭。她顫抖著雙手，拿出手機，撥打了他的電話。
“應先生，我想收養小嘉…”
應暉剛結束一場會議，私人手機屏幕亮起。他眼神示意旁邊正在說話的秘書停止，接起電話。他還未開口，就聽到聲筒裏傳來她發顫的聲音。她應該是哭過的，應暉莫名其妙的有一絲緊張。
“趙小姐，發生什麽了，你可以慢慢說給我聽。”他盡量語氣柔和，試圖讓她平緩下來。
趙默笙將小嘉在福利院的事情告訴了他。“應先生，能麻煩你....和我結婚嗎？我知道這會給你帶來很多不便，但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我們可以....”趙默笙焦急地想尋找理由。
“趙小姐，我的承諾仍然有效。我現在在加州，這個周末我會去n市找你，你不用擔心，我會盡快辦完手續幫助你領養小嘉。”
秘書在旁邊關註著Boss的神情，看著他眉頭一點一點放松直到眼尾甚至有點上翹。然後聽到Boss結束通話，發出指令：“琳達，幫我聯系史密斯律師，我需要他幫我擬一份協議。”
或許這樣她會好受一點，應暉想。這樣一個其他女人求之不得的事情，也只有趙默笙會有如此的心理負擔了。應暉失笑，捏了捏眉心試圖緩解疲勞。看來他要 盡快結束手頭工作了。
電話這邊的趙默笙的呼吸逐漸平緩。她好像終於靠上了一堵墻，能讓她在無依無靠的生活中稍作喘息。
周末 n市
趙默笙猶豫的走進店中，尷尬的看著這個幾個月前被她拒絕的好心男人。其實電話掛斷後她就開始後悔，但是沒有別的辦法了。她做了一個深呼吸，走向應暉的座位。
今天他穿了一身純黑色的黑色西服套裝，墨綠色的領帶上是暗金色的燙紋。金絲眼鏡仍然掛在臉上，只是和之前相比多了一絲風塵仆仆的疲憊感。
自己又打擾到他的工作了吧，他看起來很忙，默笙心想。
他將協議書推到她的面前，內容很簡單，讓她放棄這段婚姻中一切的權益，也不必履行義務。就是說只有名義上的夫妻關系。
她內心輕呼一口氣，這樣輕松了不少，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有一點點失落，默笙用力閉了閉眼，把心中的矛盾感甩掉，準備簽字。
“應先生，真的真的謝謝你…”
“不必，趙小姐。我的公司快要上市，一個已婚男人的身份更容易得到股民的信任，這樁婚姻對我來說也有好處。”應暉想出了一個蹩腳的理由試圖緩解她的自責。他註視著默笙，“何況趙小姐你對我不僅是滴水之恩。”
他語氣很正式，誠懇。
他說這樁婚姻對他也有好處，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也好。
默笙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這一刻，文件生效，趙默笙沒有想到，她在美國能夠結婚，有一個丈夫，哪怕是名義上的。慌亂了很久的心突然就安定了下來。她忽然覺得很安穩，這是這麽多年來在異國他鄉她第一次感受到安穩的感覺。
他們一起去了福利院，順利取得了小嘉的監護權。
監護權到手的那一刻，趙默笙心裏的石頭終於落地。喜悅的情緒沖擊著她，她激動的抱住了身旁的應暉，下一秒反應過來後急忙松手。男人結實的臂膀觸感十分真實。
“對，對不起應先生，我太激動了。”
眼前的女生聲音越來越小，背過頭不敢看他。她上一秒溫熱呼吸的餘溫仿佛還在他脖頸處殘留。
“沒有關系，我也很開心這件事情能夠順利解決。”
即便他們有了名義上的夫妻關系，兩個人的生活卻也少有交集，他們的生活軌跡看似還像原來那樣。
應暉當晚就趕回了加州，默笙仍然留在N市完成她的學業。
但是這層關系卻好像無形中的紅絲線，牽著兩個人越走越近。
每個月底應暉都會飛到n市陪趙默笙一起應付福利院的檢查。
應暉擡起手敲門，兩下過後們從裏面打開。
“應先生你來了。”趙默笙局促的站在門口。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趙小姐不請我進去嗎？”
“哦，哦對，你請進。”默笙連忙讓開。
這是應暉第一次來到趙默笙的家，面積並不大，陳設簡單卻幹凈溫馨。只有墻上掛著的一些風景照片能體現出主人對攝影的喜好。
“你請坐。”應暉坐到了沙發上。默笙為應暉倒了一杯水。兩個人相對，尷尬無言。
“趙小姐不介意我簡單參觀一下吧，畢竟理論上來說我應該是生活在這裏的。”應暉率先開口，起身。
“當然了。”默笙跟在應暉的身後。
“小嘉呢？”
“小嘉在房間裏。”
房間裏小嘉正在沈默的玩著玩具。聽到兩人的聲音也沒有擡頭。
“小嘉。”默笙輕輕喚他。
聽到默笙的聲音，小嘉擡頭看向默笙。
“這個是應叔叔。”小嘉看向應暉，沒有說話，繼續低頭擺弄他的玩具。
“不好意思啊應先生，小嘉就是這樣，或許你們熟悉之後就會好的。”默笙歉疚的說.
“無妨趙小姐，”應暉擡手看手表，“現在距離他們過來還有一段時間，或許我們可以帶上小嘉去一趟超市，添置一些我的生活用品，這個家裏需要一些男性存在的痕跡。”
默笙驚訝於他的周全，“不好意思應先生，給你帶來了這麽多麻煩。”
“趙小姐，你確實不用一直跟我道歉，我說過這段婚姻對我也有好處，所以你可以放心以婚姻合夥人的態度面對我，不用小心翼翼。”
“比如，”應暉停頓了一下，“你可以不用一直叫我應先生，不如換一個稱呼，可以麽？默笙。”
趙默笙唰的一下臉就紅了。他喊自己名字的時候尾音上翹，默笙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名字被說出來這麽好聽。
“好，好的，應先生，不是...應大哥。”尷尬的氣氛一下子被打破。
從超市回來後，應暉放置買回來的生活用品和一些食物。剛準備好沒多久，就響起了敲門聲。
她拘謹的站在他的旁邊，福利院的白人小姐調笑他們兩個不像夫妻。
“聽說你們中國人都喜歡在家中掛婚紗照，我怎麽沒有看見你們家掛呢？”
趙默笙尷尬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這個時候，應暉攬過她的肩膀，從容的回答到“我們新婚，我太太對婚紗照要求比較高，她已經挑了很久了還沒選好成品。”然後做出一臉無奈的表情。白人小姐回覆了一個“我懂得”的表情。小嘉在她的照顧下狀態也很好，順利度過了第一次檢查。
後來趙默笙回想起他攬住自己的那一刻，什麽都沒印象了。只記得自己很緊張很緊張，只能僵硬的貼在他的左側。大腦一片空白。但是聽到他說“我太太”的時候，心裏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份甜蜜感。
應暉走後，趙默笙坐在床沿，看著床上擺放著的男士襯衫。這是應暉在來時帶過來的，他說這是他的舊衣物，衣櫃裏放一些男士服裝會比較保險。
她輕輕撫摸上幹凈柔軟的布料，臉上還未褪去的紅熱再一次浮現，衣物上仿佛還殘留著他的味道。腦海中響起他的聲音。“默笙。”“我太太。”
趙默笙雙手捂住臉，躺倒在床上。自己都在想什麽啊。
之後，她又莫名其妙的被他拉去拍了婚紗照。他說：“做戲做全套”。
好像是這麽個道理。
穿上婚紗走出來的那一刻，她看到了西裝筆挺的他，坐在那裏。他穿了白色的西裝，肩部往下是暗金色的花紋。今天他摘下了金絲眼睛，眼睛看起來比平時更有神，整個人仿佛解開了什麽封印一樣，更有張力。
她穿的是一條一字肩的蓬蓬裙，上身秀滿了銀色花朵，一直到腰線，向下漸變。裙擺是數層薄紗，最外層是暗金色的蕾絲花邊，讓整條裙子多了一絲古典氣息。燈光打在上面，熒光熠熠。她偷偷看沙發上的應暉，因為距離有點遠，沒有捕捉到他眼中快速閃過的一絲驚艷。
她局促的站在原地，看著應暉一步一步走過來。她小聲開口“應先生，這件婚紗會不會太貴，你會不會有負擔…”
他輕笑一聲，道“趙小姐未免有些低估了我的財力，你今天很美。”
默笙的臉像煮熟的蝦子，悄摸的紅透了。
她們雖然已經做了一個多月的“夫妻”。但是她還是不太清楚怎麽和他相處，更何況是拍親密的婚紗照了。大部分照片中她的動作都略顯僵硬。最後，只能挑出來幾張。有一張照片默笙很喜歡。那是他們在海邊，額頭相抵，兩個人都閉著眼，陽光透過縫隙。他和她的嘴角都淺笑著，看起來很幸福。這張照片被放大，掛在房間的玄關。趙默笙時而不敢看這張照片，時而盯著這張照片傻笑。
直到多年之後，她在他的書房中翻出了一個相框，相框裏是他們兩個的這張照片，她才知道，原來他當時偷偷收藏了這張照片。
再後來，應暉來的次數多了，小嘉也不排斥他了。她經常教小嘉叫中文的“應叔叔”。後來，小嘉終於學會了。雖然發音很不標準，但是默笙很開心很開心，摸著小嘉的頭說：“小嘉真棒。”
日子就在這麽忙忙碌碌中過去了，雖然生活並不簡單，但是在應暉的照顧下輕松了不少。她和應暉的相處越來越自然，偶爾也會開對方一句玩笑。
兩年的時間在一眨眼中度過了，娟姐提前釋放的消息打破了這一寧靜，她要帶小嘉回國了。
“應大哥，我畢業了。還有就是，娟姐提前釋放了，她要帶小嘉回國了。”
不知道為何，一想到她和他的聯系就要斷掉，默笙心裏突然像是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悶痛。
應暉摩挲著手中的鑰匙，他低頭看向鑰匙。這是一年前默笙交給他的。那一次他來到默笙家，默笙卻因為交通原因耽擱在了路上。一個小時後她風風火火出現在門口，大喘著氣，臉上焦急的神情還沒消失。“對不起應大哥，讓你久等了。”
在那之後他就得到了這把鑰匙，他知，這把鑰匙代表的是她的信任。
聽到她的話，本來隨著月底而來的好心情被一種叫做不舍的情緒占據。應暉是一個商人，他在商場上的果斷和敏銳同樣應用於個人感情。他清楚的意識到他對趙默笙的喜歡，也明白自己之前所有的舉動都是愛這種情感的具象化。其實除了假結婚，他有別的方式解決小嘉的問題。但是他鬼使神差的選擇這個辦法，是因為他想和她近距離相處，他想將這個單純善良的女孩子保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他一個人打拼了這麽多年，也想有一個家，哪怕並不完全真實，但是事實上，每個月月底都會是他最期盼的日子。他曾想過在n市買一套合適的房子，讓默笙換個環境居住，但深思熟慮後決定放棄，這對默笙來說或許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反而會讓她增加心理負擔。n市的公寓很小，但是在公寓裏為數不多的日子卻是溫馨而美好的。他想將她保護在羽翼之下，但是她卻始終頑強的獨立生存。應暉不知道自己對趙默笙到底心動於哪一瞬間，在這一問題上他坦然地沒有鉆牛角尖，他心動於每一個瞬間。
他將鑰匙緊緊握在掌心。商人總是善於把握機會，不真實的，就讓它變成真實的。
回國的日子很快就到了，趙默笙和應暉一起到機場送娟姐和小嘉。應暉在n市的機場第一次見到了默笙口中提到的娟姐，一個滿臉風塵的女人。歲月和挫折在她的身上留下了很多痕跡。
“這兩年多謝你了”娟姐感謝應暉。
“你謝默笙足夠。”應暉沒有多說。
多年的相處，小嘉長高了不少，抱著默笙不撒手，兩個人對彼此依依不舍。
“她比我幸運很多。”娟姐看著默笙，眼中絲毫不掩飾的羨慕。
應暉一哂。
對於娟姐，應暉談不上好印象。他沒有趙默笙那樣外溢的同情心。娟姐的情況和她個人的選擇脫不開關系，說的冷漠一點就是咎由自取。默笙從不曾依賴誰而活，哪怕是和他結婚後，這兩年也從未利用過他的一點人脈和資源，盡管他心甘情願。為什麽他會愛上趙默笙，答案很明顯。只不過以他和娟姐的關系，沒有必要解釋過多。“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不必強求。”
最後小嘉被娟姐帶上了飛機。臨走前，娟姐對默笙說：“你很幸運，不像我一樣，他很好，祝你們幸福。”
默笙忙擺手，“不是的娟姐，我們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
娟姐又看了一眼應暉，笑了笑轉頭走了。
飛機起飛，默笙看著天上劃過的飛機。
“很想回國嗎？”
聽到他這句話，她怔了一下。腦海中浮現了過去在國內的種種，何以琛，何以玫，久遠的回憶占領了她的腦海。痛苦和酸澀蔓延。其實，在哪裏都是孤零零的呢…
默笙搖搖頭。“不想，在異國他鄉，孤零零的或許很正常，每一個人都是這樣。但是回去了，我也還是孤零零的。”她有點自嘲的笑了笑。“這很可悲，是吧？”甩甩頭不願意再回憶過去。
趙默笙低著頭，沒有註意到來自上方應暉溫柔的視線。她不知道自己現在在應暉眼裏是一只令人心疼的可憐小貓。應暉很想伸出手將她攬在懷裏，用自己最溫柔的聲音訴說他的愛意，但是他們的關系還沒到那一步，他怕嚇到她。應暉想，自己什麽時候也開始優柔寡斷了。
“默笙，你在這裏，還有我。”應暉收回半空中擡起的手，指尖縮進掌心，最後選擇用言語寬慰默笙。
聽到這句話，趙默笙心中的酸楚忽然被突然而來的暖意包裹住。但是小嘉已經走了，那麽他們的“夫妻”關系也應該到此結束了。
趙默笙努力了好幾次，卻開不了口。她已經習慣了每個月月底都能見到應暉的生活，當再一次回歸孤寂的時候，自己又該怎麽熬過去？但是她已經沒有理由再要求他的陪伴，更何況這兩年已經給他添了不少麻煩。
走出機場的時候，趙默笙終於還是開了口，沒有時間再留給她溫存往日的溫暖。
“應大哥，我有事情要和你商量。”再不舍，也到了告別的時候了。
前兩年在她面前的應暉大多數時候是略有疲憊和風塵仆仆的，從聊天中她知道他的公司正在關鍵的發展時期。盡管應暉已經極力隱藏，但眼角眉梢的神態是騙不了人的。今天他穿的很休閑，她突然很想擡手去摸摸他的眼角。她想說：“應大哥，你應該多笑一笑，別太累了”。可惜，她沒有這個權利。
應暉看著她好幾次欲言又止，他當然知道她要說什麽。只不過他沒給她這個機會。
“正好，我也有事情要請你幫忙。”
“默笙，我前不久我無意中讓我父母知道了我結婚了這件事情。他們知道後馬上要來探望我。我父母年事已高，一直希望我能成成家，我不想讓他們白高興一場。我想請你幫我應付一下。為期一個月。”
應暉料定她當然不會拒絕。她在n市的學業已經完成，而他的公司也已經步入正軌，時機剛剛好。
“為了更好的讓他們安心，我希望你能搬到加州，和我一起生活。”
什麽？一起生活？趙默笙聽到這幾個字後腦子發木，真的假的？我，應大哥，一起生活。
這四個字在她腦子裏盤旋。讓她沒有空間進行過多的思考。
“可以嗎？”應暉富有磁性的聲音充滿誘惑力的鉆進她的耳朵。
“可，可以。”等趙默笙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的嘴巴已經幫她回答了。
應暉看著眼前的小貓睜大了眼睛，用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和怔楞的眼神看著他，不由得淺笑。
趙默笙覺得，世界上沒有人能頂得住一個美男在自己面前微笑，哪怕他要金山銀山自己也會給他搬過來，更何況美男還對著自己說要她和他一起生活。
“但是這樣是不是，不太好......”理智打敗了心中的小竊喜，趙默笙猶豫著開口。
“默笙，哪有夫妻不生活在一起的，做戲做全套。”
於是，就這樣糊裏糊塗的開啟了加州生活的新篇章。至於結婚這個消息應暉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透露出去的，誰在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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