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戰

“開門！”

“放我們進去！”

士兵們潮水般退入城內，千斤閘門應聲闔攏。被驅逐至城外的人群猶如烏雲壓境，再度湧現，拍擊著城門呼嘯。

城樓之上，將士們怒吼如雷：“速速撤離！速速撤離！前往他處，切勿逗留！”

然而，這批流民背井離鄉，跋涉艱辛，尋求生機，抵達了離故鄉最近的隋靈之地。

可惜，城門對他們緊閉，求生之路，唯有繞道遠行，探尋更為遙遠的希望。

一路走來，荊棘滿布，生死兩茫茫，已不知喪命多少同伴。此刻，如何能再有氣力，踏上前程？

他們皆面容疲憊，有的肩負廚具，猶如遷徙的行者；有的懷抱幼兒，宛如守護生命的港灣；有的擡著傷者，擔當起救援的使命。彼此相互扶持，各有困頓之態，紛紛在城墻前的大地坐下，一片蒼涼景象。

年輕的男人們還有力氣憤怒, 錘著城門喊：“你們不能這樣！你們這是要我們死啊！”

一個男子喊得嗓子都啞了：“把我們趕出來就算了，我不進去了，但是讓我老婆孩子留下來，行嗎？！”

如蚍蜉撼樹，城門紋絲不動。

“太子有令，所有人不得進入！”

一句話，已然決定生死。

顧言站在城樓上方。白衣獵獵翻飛，他越過女墻，俯瞰下方。城門之外，目力所及，皆是蠕動的頭像，烏壓壓一片，緊密相連，猶如螻蟻聚集。

螻蟻活著之時，其生息繁衍不過如密密麻麻的蟻群，並無過多引人入勝之處。一旦命喪足下，化為一灘淤泥之屑，更是無足輕重，堪稱不上眼。

而城門之內，萬家燈火輝煌，歌樂渺渺。一道城墻，隔開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這是什麽了？”黎清寒背著老婦人，慌忙問道。

饒是顧言，看到這副情景，也皺起了眉，沈默一會，他暗聲道：“暴亂了。”

顧言正色道：“走吧，時機到了！”

他沖黎清寒使著眼色，正欲離開。突然衣袖一緊，顧言低頭看去，只見玉妹揪住他的衣袖，小心翼翼問：“公子會沒事嗎？”

顧言道：“放心。”他掙開玉妹的手，轉身離去。

自難民積聚已經有些時日，能撐到現在才爆發顧言也是沒預料到。原本以為很快便可以進城，卻也沒想到會拖了這麽久。

近來天公不作美，北方大旱，再又加上北朝大亂，自是多難民。待在城門外的人大多是因家鄉饑荒或是戰亂而來。

這些難民不肯走，城樓內的將士們也走不了，原本都想著：“哼，就這麽耗著吧！”

太子既然下了命令，難道以為坐在這裏幹耗著就有用了不成？

靈隋的將士、百姓，都是這麽認為的。

可現在今非昔比。

形勢卻已經隱隱失控了。

氣氛就像被點著了，原本壓抑的哭聲爆開在人群中，急躁的情緒正在橫沖直撞，拍門聲逐漸變成了砸門聲，恐慌彌漫開來，四處都在歇斯底裏。

無數憤怒的雙手猶如狂潮般推向大門，甚至有人不惜用頭顱、肉身去撞擊，這一次，卻不再是蚍蜉撼樹。

在擁擠的人群中，顧言尋覓著來來往往的人流撞的他生疼，卻還是快速的找到了那個人。

“來啊各位好漢們！今天你們也看見了。死絕了，死絕了！他們要我們死！看，這就是為咱們太子殿下辦事的好將軍！不救咱們，反而把咱們往死路上逼！”

劍屏的聲音振聾發聵。

“不放我們進去也不送人出來，讓我們怎麽辦？”

“天殺的！老子才不白白等死！”

人們熱血高漲！

顧言穿過人群，三步化作兩步的跑過去，抓住他，問道：“怎麽回事？”

劍屏瞥見來者是顧言，頓時松了口氣，滿面欣喜：“主子降臨，真乃及時雨也！”

他兩眼放光，指著城門道：“快！快！”

顧言還沒動作，只聽一聲大喊。

“靈隋七殿下在此！他會帶我們進去！”

顧言回眸，只見黎清寒匆匆趕來。

幾乎是一瞬間，他就已經跪在顧言面前。

周圍的百姓聞聲回頭，紛紛將目光投向站在中間的黑衣男子。驚嘆之餘，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不知是誰說了一聲：“我認識他！之前幫過我的忙！”

此言一出，更多的人開始呼應。

“原來他就是七殿下。”

“殿下千萬要救救我們！”

……

顧言望著周圍的百姓，深知黎清寒在此時自爆身份，意在籠絡人心。

他低頭，與黎清寒四目相對。

“諸位，如今太子圖謀不軌，意圖篡位，而王上生死未蔔。”顧言暗動靈力，掌中喚出寒蕭，“他要我死，可我偏不！”

站在風中，衣衫隨風飄舞，發絲飛舞。迎著風，胸口隱隱抽痛。他立在最前方，望著灰蒙蒙的天地。雖非身強力壯，他卻屹立不倒。

顧言環顧一圈，他深吸一口氣，閉了眼。

“誰願與我並肩作戰！”

他陰險狡詐，不擇手段，還多愁善感。

“闖出一條生路！”

但是——

黎清寒俯身，暴喝：“誓死追隨殿下——！”

天空頓時光芒萬丈，原本昏暗的天地瞬間灰飛煙滅，顧言手中的鋒刃在光芒中破浪前行。

百千藏匿已久的士兵厲聲齊喊道：“誓死追隨殿下！”

那又怎樣？

人就是在挫折中慢慢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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