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貳拾肆 發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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貳拾肆發簪

幾日後的湖邊。

沈南清席地而坐,墨色的長發低低地攏在腦後,未能被發帶綁起的碎發垂在臉頰。她身著淺藍色勁裝,身段比起一年前要抽高了些,原先臉上的稚嫩也退去,她的變化左師每看一次都要欣慰地說:

“長大了。小孩子長起來就是快。”

可原本該按照左師計劃,往沈穩恬靜這一掛發展的女孩,卻只有在外形上達到了要求。

她暗藍色的眼眸給人感覺像是冷玉,但是此刻眼眸上的眉毛卻高高的挑起來,硬生生把那一份溫潤拉扯成不耐煩。

這種抓狂最終在身旁的芮興打水漂時到達巔峰。

“你是豬嗎——?!”沈南清不可置信,伸手去揪身邊坐著的男生耳朵,“那麽好的一塊石頭你怎麽水漂打得跟屎一樣!快給石頭道歉啊!”

芮興死死捂住自己的兩只耳朵,認輸求饒道:“誒別別別,對不起、對不起它總行了吧——”

“什麽態度!重——說——!”

在對方犀利的目光下,少年雙手合十:“對不起,是我辜負了它。”

沈南清嘴角抽了抽,兀自撚起一塊扁扁的石頭,手一甩,石子一連在水面上躍動近二十下,留下一連串的漣漪。

被完虐的芮興睜大眼睛:“你平時真沒少摸魚啊……”

“沒辦法嘛,大閑人一個。”她手肘支在膝蓋上,手掌撐著腦袋,另一只手也沒閑著,連續彈了三顆石子出去。

天氣乍暖還寒,暖風拂過水面,撲面而來的時候扔帶著寒意,芮興揉了揉揉鼻子,問出了他此行最想知道的事情:“四象升兩儀的比賽,你參加嗎?”

少女點點頭,夾在耳後的發絲又垂下,她伸手隨意地把它別回去:“參加。”

她突然意識到什麽:“蛤?我們又要在比賽場上遇見了?”

在她一臉嫌棄的表情中,芮興露出了帶著邪氣的笑容,他咬牙切齒道:“你等著,這次一定打敗你。”

沈南清嘴往下撇,不想搭話。

要命,這家夥怎麽還揪著神墜試煉的事不放呢。

那場神墜試煉過後,芮興可以說的是頭懸梁錐刺股,不僅自己勤加練習,還經常跑來陽天殿觀察沈南清練得怎麽樣。被監視一舉一動的感覺讓她感到很不爽,為了惡心芮興,她每次看見他都會拖長強調,狠狠地朝他炫耀關於自己是玖宮嶺年輕一代最強大弟子這件事。

“開山大弟子喲~”少女得意洋洋地裂開嘴,露出了兩顆虎牙,潔白的牙齒顯然是一度閃瞎過芮興的眼。

因為他後來確實不怎麽來了。

“好啦,”沈南清拍拍手上的灰,從地上坐起來,“我得去訓練了,比賽場上見吧。”

沈南清悄悄瞥一眼芮興,確定他沒有要跟上來的意思,這才放心地在他執著到仿佛燃起熊熊烈火的眼神中趕緊跑路。

趕緊離這家夥遠點,滿腦子幹仗,萬一跟他待在一起久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怎麽辦。

沈南清飛快地溜達過長長的石階,回到陽天殿的破碎虛空去找山鬼謠。

白發老師正在星空下打坐。

察覺到她靠近,他賴洋洋地擡起眼簾:“去哪裏鬼混了?”

正在走過來的沈南清聞言身形一歪,露出一副受傷的表情:“在老師眼裏我就是這樣的人嗎……”

白發少年冷哼一聲,楞是一字都不辯解。他站起來,活動活動自己的筋骨,“既然來了,那就開始吧。”

沈南清幹笑兩聲,額角垂下一滴冷汗。

她悟出的第二個俠嵐術萬木枯榮,被師徒二人合力將潛力開發到極致。

最具有攻擊力的一種形式,是被散發著腐朽氣味的枯枝敗葉纏上後,如果不即使掙脫開逼退元炁,被纏住的地方就會隨著那些枯葉一起慢慢腐爛。

這種有陰暗攻擊力的俠嵐術的確是少見。沈南清自己也知輕重,所以在和俠嵐對練的時候從來都是用這個俠嵐術的另一種攻擊方式。

鋒利如刀的樹葉裹挾著木屬性元炁,狠狠地撞向山鬼謠的鬼塵珠,在炸開的濃煙升起時,山鬼謠已經用月逐靠近她身邊開展近身攻擊。

“你的拳頭和腳是在給人撓癢癢嗎?”山鬼謠挑剔自己的學生道。

沈南清不滿道:“明明是老師自己是個大猩猩!”

山鬼謠被氣笑了。

沈南清的體術算得上是佼佼者,但可惜力量不夠。山鬼謠頗為惋惜,打鬥之餘,他看向自己學生的瘦胳膊瘦腿,開始懷疑是不是她吃的太少了。

沈南清被山鬼謠一邊跟她對拉,還一邊游刃有餘地走神的樣子給精神上碾壓了。

訓練過後,沈南清整個人灰頭土臉,看起來興致不高。

有時候只帶一個學生並不是什麽好事,沒有對比,他們往往不知道自己的準確定位,喪失信心。

山鬼謠藏在袖口裏的一只木簪子已經染他的體溫,此刻他將它悄悄地拿出來,攥在手心裏。

他走到沈南清的面前,輕聲道:“伸手。”

沈南清有點懵,眨眨眼,但還是毫不猶豫地伸出了自己的雙手,掌心朝上。

白凈的手心裏被輕輕放上一只黑檀木木簪,末尾雕成飄逸的游雲,流暢飄逸。

沈南清有點呆呆地看著這只簪子。

她以為山鬼謠忘記了自己的年歲,難過地低頭:“這是及笄的禮物嗎?可我今年十六了。”

玖宮嶺沒有這些民間的禮節,這些還是沈南清看閑書知曉的。山鬼謠沒想到這層,第一反應是心虛去年為什麽沒有給她送發笄,他有點無措的開口:

“我沒忘記你今年多大,這是…”

這是他註意到她最近總是悶悶不樂,正好覺得一年前送的那條手鏈已經比不上他現在的手工技術,於是特地找來黑檀木,雕了好幾天,用來希望她不要再那麽沈悶的東西。

山鬼謠不知道怎麽去說,於是胡扯道:

“路上覺得好看,帶給你的。”

這下子輪到沈南清不好意思了,因為她似乎從沒送過山鬼謠東西。

她輕輕摩挲那支發簪,感動之餘,她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我、我不會用……”

山鬼謠沈默了一會:“我也不會。”

……老師,你會就有鬼了——沈南清默默地想。

最後還是雲丹手把手教她如何挽發,順便教她如何在簪子上附上自己的元炁,確保動作幅度大的時候頭發不會松掉。

於是這支簪子就跟長在沈南清的頭上了一樣,她去哪都頂著它。

弋痕夕註意到後嘖嘖稱奇。

“真是人靠衣裝馬靠鞍,現在看起來像是什麽赫赫有名的江南才女。”

沈南清聞言,對他露出了一個微笑。

弋痕夕留著冷汗,補充道:“當然,之前看起來也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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