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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6.Insidious-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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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6.Insidious-01

10月16日,星期天。

早上九點三十五分。

連日的高溫在一場十幾個小時的連綿秋雨後得以緩和,已經是穿短袖不搭外套會覺得胳膊有點涼的溫度了。

柳弈和戚山雨出門時,雨已經停了,不過太陽還躲藏在厚厚的雲層後,天空呈現出一種微妙的非白非藍的冷灰色調,一點兒都沒有“秋高氣爽”的感覺,反而莫名有些壓抑。

戚山雨將車子開進了星河墓園的停車場。

長假剛過,今天又不是清明中元之類的熱門祭掃時間段,墓園停車場裏的車輛稀稀拉拉,戚山雨很容易就找到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將愛車端端正正地泊了進去。

“這天氣,還挺應景的。”

柳弈下車,看了看灰蒙蒙的天色,輕聲感嘆了一句。

戚山雨從後座把兩人的黑色西裝外套拿了出來,將碼數小一號的那件遞給了柳弈。

兩人默默穿好衣服,按照路邊的指示牌,朝著六號告別廳走去。

今天是杜鵑的遺體告別式。

姑娘的遺體在五天前交還給了遺屬。

然而作為杜鵑唯一的親緣關系比較近的表姨媽家裏最近剛好也有些急需處理的瑣事,人在鄰市沒法一直呆在鑫海,本想委托喪葬公司負責操辦,意思意思就算了,杜鵑生前的好友朱箐箐和工作室的一幹前同事卻主動攬過了這個麻煩又喪氣的差事,還力求細節盡善盡美,給她一個體面的終局。

前天晚上,朱箐箐就給柳弈打了電話,告知了他告別式的時間和地點,並說如果可以,希望他和小戚警官能來參加。

柳弈和戚山雨答應了。

二人在六號廳外的接待處見到了一身黑色西裝套裙,胸前別著白花的朱箐箐,正坐在杜鵑的表姨旁邊,以“死者家屬”的身份接待來吊唁送別的賓客。

朱箐箐遠遠瞧見兩人,立刻站起身,繞過長桌,朝他們走過來。

“柳法醫、戚警官。”

姑娘一開口,聲音中竟帶上了一絲哽咽。

她拉住兩人的手,用力握了握,紅著眼眶說道:“真是……太謝謝你們了。”

“你已經在電話裏道過謝了,還說了好幾遍。”

柳弈輕輕搖了搖頭,“再說了,這本來就是我們的職責。”

“那不一樣。”

朱箐箐勾了勾唇,露出一個苦澀的微笑,“要不是你們,杜鵑和她姨媽的冤情可能就永遠不能昭雪了……”

朱箐箐對柳弈和戚山雨的感謝是發自內心的。

原本她只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找最多只能算是萍水相逢的柳、戚二人求助,實際上也沒有抱多大的期待。

誰知他們竟然肯認真對待她提供的疑點和線索,層層抽絲剝繭,最終查清了案情的真相,抓住了兇手。

偏偏柳弈和戚山雨仿佛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別說接受她的謝禮,連她想請客吃飯都被二人以“最近有點忙”給婉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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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體告別式快要開始前五分鐘,柳弈和戚山雨看到俞遠光俞編劇竟然也來了。

不過仔細想想,俞遠光會出現在這裏其實一點兒都不奇怪。

在這個案子之前,朱箐箐和俞遠光的交集僅止於劇評營銷號主編和新銳知名編劇而已,但詹慕閑這個連環殺人犯的無形紐帶卻將兩人扭在了一起,令他們都成為了破案的關鍵人證。

俞遠光走進遺體告別式的會場時,司儀都已經站上臺了,客人們——主要是杜鵑的舊同事們——在告別廳裏也排好了不太嚴謹的隊伍。

柳弈和戚山雨站得前,俞遠光不好擠過來,於是摸出手機,手指飛快地在屏幕上摁了幾下。

柳弈調成靜音的手機在西裝口袋裏震了震。

他摸出來飛快地瞅了一眼,果然是俞遠光發來的信息:【完事了等我。】

言簡意賅、清晰明了,意思就是俞編有話想跟他們說了。

柳弈沒有回覆,把手機揣回了口袋裏。

十點整,告別儀式準時開始。

杜鵑的遺體告別儀式辦得簡樸但莊重。

到了瞻仰遺容的環節時,柳弈隨著隊伍走到棺木前,透過透明的擋板,看到了被鮮花包圍的女孩兒。

遺體化妝師給杜鵑化了一個稍有些濃的妝。跟解剖臺上的模樣相比,杜鵑現在的樣子雖算不得栩栩如生,但起碼不再顯得那麽的蒼白冰冷了。

柳弈在心中默念了一句“兇手抓到了,放心吧”,默默地朝女孩兒鞠了一躬。

……

柳弈和戚山雨走在隊伍前面,順著人流先一步出了告別廳,沒急著立刻走,而是在門口等著。

果然,幾分鐘後,俞遠光也出來了。

他左右四顧,一瞅見一旁等著他的柳弈和戚山雨,立刻筆直的向兩人走來。

“好久不見啦,俞編劇。”

柳弈笑著朝他伸出了手。

俞遠光很敷衍地握了握,又耿直地回答:“沒有很久,也就十多天而已。”

確實,俞遠光因腦袋被詹慕閑砸破而住院後,柳弈除了第一晚時去探望了他一次之外,就被各種各樣繁瑣的物證絆住手腳,幾乎每天都泡在法研所裏,根本沒空理會還在醫院裏躺著的俞遠光了。

反倒是俞遠光出院後幾乎天天在杏滘村裏泡著,倒是跟戚山雨見過好幾次。

不過俞編劇對朋友一向耿直,他說的“也沒多久”就是字面意思上的“沒多久”,壓根兒沒有在陰陽怪氣的意思。

“走吧。”

柳弈擡手拍了拍俞遠光的胳膊,“你不是有話想跟我們聊嗎?找個地方坐坐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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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星河公墓附近基本上又且只有賣祭祀用品的店家,根本找不到可以坐下來聊天的地方,於是俞遠光上了柳弈和戚山雨的車,又在柳弈詢問他想去哪兒後回答了“隨便”兩字,就很隨和地直接載到了柳、戚二人的公寓樓下,隨後被領上了樓。

到家後,戚山雨給客人泡了茶,又端出了昨天烤給戚蓁蓁的還沒吃完的曲奇餅。

三人在沙發上落座。

其實俞遠光主要是想告訴柳弈和戚山雨,大約三天前,程家二老和他們的兩個兒子給已經化成骨殖的程娟娟舉行了遺體告別式,幾乎全村的人都自發去給那可憐的女孩兒送行了,出殯的隊伍綿延了好長好長,壯觀而肅穆,好歹也算是給了遭逢橫禍的程家遺族那麽一絲半點的安慰了。

可惜的是,程娟娟的頭顱已經再也找不回來了。

在警察和法醫們的不懈努力下,除了張家的火災案尚沒有明確證據能指出兇手就是詹慕閑之外,剩下林美娟的溺水案和程娟娟的失蹤案,警方基本上就是人證物證俱在,不容詹慕閑狡辯了。

詹慕閑既要面對實打實的物證,還要疲於應付警官們一輪又一輪的嚴密審問。

原本他以為自己是個意志堅定的牛逼人物,結果幾天車輪戰下來,他身心俱疲,心防崩潰,在辯無可辯之下,終於認罪,坦白交代了自己在二十多年前犯下的一系列罪行。

詹慕閑告訴警官,張曉娟是他在杏滘村遇到的第一個名字帶“娟”字的女孩。

只是雖然張曉娟與他哥的筆友用著同樣的昵稱,性格卻是南轅北轍,是個散漫、早戀、不愛學習且看著不太聰明的笨女孩。

詹慕閑對她很失望。不僅失望,還有嫌棄和厭惡,以及由此而生的仿佛遷怒一般的殺意。

於是他設計了自己的第一套殺人方案。

當年杏滘村還沒有通管道天然氣,家家用的都是燃氣罐。

詹慕閑購買了六罐燃氣,趁著夜深人靜之時將氣罐藏在張家附近,然後編了個借口正大光明地進了張家,用加了安眠藥的飲料迷昏了可憐的張曉娟和她的男朋友黃鵬——還生怕他們睡得不夠死,給兩人一人一針鎮定劑。

接著他將幾個氣罐裏的天然氣通過門縫灌進了張家的廚房,並用棉線從室外引火,將張家燒了個一幹二凈。

如果當年的火災調查更徹底一些,或許就能發現起火點異常、助燃物堵在過道等諸多疑點。

假如把那兩具燒焦的遺體送去解剖,還能驗出二人體內超量的安眠藥成分。可惜當時大家根本沒想到有人會處心積慮布置那麽多的細節,竟然當真只是想要殺死兩個年輕小崽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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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林美娟的溺亡案,在有了被車輪纏住的頭發裏的DNA證據後,一切就變得很好解釋了。

正常情況下,人類脫落的頭發是不帶毛囊的,自然也就無法檢查DNA信息了。

而掙紮、拉扯時拽掉的頭發,根部則很容易留下毛囊。

詹慕閑自白說自己當時觀察了林美娟很長一段時間,知道她最近在準備參加校園歌手大賽,經常在放學時間偷偷在播音室裏練歌。

於是那天他借口要給杏滘中專的農學專科送一批科普書籍,用小推車推了一箱子書上門,甚至還正大光明地請保安幫他連箱帶書一起搬進了教師辦公室。

打發走保安之後,詹慕閑悄悄潛入播音室,襲擊了林美娟,把人弄暈之後,塞進了以及騰空了的箱子裏,又搬上了平板推車。

現在想來,那些帶著毛囊的頭發,應該就是林美娟在掙紮時蹭掉了,再被手推車的車輪卷了進去,成為了定格他犯罪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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