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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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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荻花洲一帶的花又開了,很美。】

【你此前贈予我的花環,我有拜托留雲借風真君教授我某些仙術保存。】

【那仙術最後似乎出了某些問題,花雖然能長久的保存,那花香卻變成了烤吃虎魚的香氣……】

【我想,倘若它變成了那道名為甜甜花釀雞的菜品的香氣,你大抵會喜歡。】

……

【海燈節又快到了,今日若陀前輩與帝君大人一同邀請我,過些日子,一同去璃月港小聚。】

【我說我要鎮守璃月的邊界,所以拒絕了。】

【若陀前輩氣的不輕,當日便化身原型跺著腳將璃月的魔獸都驅趕到了巖壁縫隙裏去。】

【也多了若陀前輩,我的工作量倒是清了許多。】

……

【海燈節又到了,我坐在距離璃月港最近的山坡上,看著萬千盞宵燈星星點點的從璃月港內燃起……我想,璃月的居民還是一如既往的喜歡往天上制造燃燒的垃圾,這滿天的燈火還是需要用風元素力進行收尾清掃才能避免它們落地燃起。】

【倘若你下次歸來時能趕上海燈節,便與我一起燃放一盞宵燈吧,我自會幫你做好收尾工作。】

【說起來,在望舒客棧的大廚的幫助下,最近我改良了杏仁豆腐的做法,將那道甜食命名為“美夢”。】

【待到之後你回到璃月,你若不嫌棄的話,我便……】

少年夜叉手持毛筆,落筆寫出一個個筆鋒遒勁,工整無比的文字,他斟酌著自己的用詞,在“做給你嘗試一番”,和“日後都做給你”這兩句話之間權衡了一番。

仙人的金瞳難得渙散了一瞬,他垂下眸,纖長的眼睫下,一點金紅在眼尾流轉,下意識的就將心中的話語寫了下來。

【悠依。】

【不知你回歸星空之外原本的世界之後,過的可好。】

【……我很想念你。】

只是,在最後那句話語從筆尖下意識的傾瀉流淌而出後,他先是屏息凝神了片刻,之後深深的嘆了口氣,選擇將筆放了下來,旋即揉皺了手中的那封信。

寫信的習慣,還是曾經從悠依那個孩子的身上學到的。

她在前些年回到璃月的那段時日,很是喜歡寫信,一封又一封的信。

她雖在世界的跨越中失去了些許記憶,卻因各種機緣巧合結識了形形色色的各國友人,而她與各國的友人長期保持聯系的方式,在那時正是寫信。

悠依笑吟吟的對他說,寫信可以將平日見面時不敢說出來的話語全部說出來,即使相隔的再遠也可以向他人展露自己的情緒與思念。

魈曾經不明白這些人類之間的做法,直到他在那日未能預判到深淵教團的偷襲,導致少女被帶走之後,滿心自責之時,收到了她留下的信件,她仿佛對自己躲不過的劫難早就有了預判一般,給他們每個人都留了信。

她說,非常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照顧,她一定可以努力平安無事的。

她說,最喜歡大家,也最喜歡魈了。

從那最後一句話語之中,魈似乎能聽出女孩俏皮又溫柔的語氣,在一遍又一遍的信件的過程中,魈似乎看到了她正黏黏糊糊的撒著嬌,在仙人們的身上鉆來鉆去,一會兒環著帝君要抱抱,一會兒央求若陀變成一百分之一那樣大的形態讓她騎大馬。

若陀龍王時常對女孩如此無禮的要求表示憤怒和嗤之以鼻,它說,自己那完美無瑕的帥氣原型要變就變全部的啊,怎麽可以只變成一百分之一那樣大呢。

當時旁觀的仙人們都想,若陀啊若陀,原來你覺得被冒犯的重點根本不是被小孩子騎大馬,是你不能將原型變小啊。

沒想到你居然是這種若陀。

女孩子抽抽搭搭,委委屈屈的說,可是,可是,若陀大伯你的原型太高大了,好難吭哧吭哧爬上去。

最終若陀還是變了,並且傲嬌的威嚇自己的舊友們一個也不許將今日的所聞所見說出去。

魈讀著悠依留下的信件,他的唇角在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微微彎起,而在那個時候,他似乎終於意識到了人類寫信的含義。

……他也是自從那時起,便擁有了給悠依那孩子主動寫信的習慣。

他寫留雲借風真君去見人類的孩子,結果人類的孩子不信她是仙鳥,說仙鳥應該都是潔白無瑕的,無奈,她只好用大號粉撲將自己本體渾身上下都撲成白色,在之後的飯局上還與他們吐槽這件事情,被若陀鵝鵝鵝笑了半天。

他寫帝君今日又出門去塵世閑游了,並且不著痕跡的與他們商量了一番巖王帝君的退休企劃。

他寫自己巡視璃月邊際的見聞,寫他遠遠觀過的煙火氣,將自己所見的,覺得悠依那個孩子可能會感興趣的點點滴滴全部融入文字,寫進了信裏。

千言萬語似乎永遠能夠匯成一句話。

——“我很想念你。”

早在數百年前與她相識的第一刻起,他就已經將她看作了與自己曾經還存活著的同族們同樣重要的存在。

她喚自己魈,在之後加上了哥哥的尊稱,他便承擔起曾經浮舍大哥於他們的責任,是兄長,是教授元素力的師父,亦是家人,是守護著她的少年仙人。

人類的壽命就猶如蜉蝣般短暫,可仙人的壽命漫長到只能被這天道強制的磨損削弱才能有所盡頭。

在曾經照料她的時候,他曾發自內心的害怕身為夜叉的自己會死的比她更快,畢竟如今夜叉一族只餘他一人,可她扼制了自己的業障,她成為了他這不解之疾的解藥。

於是,他又開始害怕自己親眼目睹她的成長,害怕見證她的生老病死——壽命論是身為仙人的自己窮其一生也跨域不過的命題。

幸好,他的畏懼沒有應驗,時光已過數百年,她在歸來時,模樣仍舊與初見那時別無二致,提瓦特的時光似乎永遠不會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跡。

雖然不甚清楚為何身為人類的她能夠做到這些,可是魈在那個時候,卻下意識的發自內心的慶幸。

【“魈——”】

【有人欺負我】

……有人欺辱她,悠依在向他求助。

正在楞神的下一刻時,他忽然之間就聽到那個與記憶中沒有太大的差別的聲音,幾乎是潛意識之下做出的行為,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光速使用風輪兩立迅疾的轉移了過去,直奔那個聲音來源的方向,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和璞鳶的槍尖已經抵在了對面那個男性的咽喉——那個人類,無論是從哪個角度而言,都予以了他十分不安的感覺。

少年夜叉一面從周身泛出冷意與殺意,一面緩緩側過頭去。

這一次的重逢比他的想象之中快上了許多,他想。

然而映入眼簾的卻並不是他方才所想的那張幼小面龐,並不是與往昔那般個頭小小,宛如小糖豆一般蹦蹦跳跳的纖細少女。

她成長了許多。

她的個頭已經不比自己矮上多上,她的皮膚白皙,凝脂白露般的色澤勝過這雪山皚皚的雪,她是那樣的鮮活而又靈動的噠噠噠跑到了他的身側,她擡起一只手掌,小心翼翼的牽住了他的頸部後側長長的帶子。

比琉璃百合還要動人的眼眸盯著他,他聽到少女輕輕的喊他:“魈。”

她彎著眉,甜甜的說:“魈,你來啦。”

宛如一滴冷水下入油鍋,少年夜叉這比起千年雪山還要沈寂的內心忽然之間就輕輕的顫了顫。

雖然面龐上沒有表現絲毫的慌亂,但是他實際的內心早就已經掀起驚濤駭浪。

她長大了。

就在這幾年期間,她迅速的長大了。

曾經的帝君猜測她在數百年來毫無變化的緣由,興許是現世與提瓦特的時間流淌不同的緣故,至於她在提瓦特之中身體也會暫停成長這件事情,就算是帝君大人似乎也無從解釋。

……可她回去她原本的世界的這幾年,卻如此迅速的長大了。

根本來不及深思她的世界與提瓦特大陸之間的時間流速之類覆雜的關系,此刻最讓魈心亂如麻的是……他在思考自己之後應該用什麽狀態與悠依她相處。

不過,他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因為,現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收拾面前這個“欺負了悠依的壞人”。

眼見對方似乎還要有所動作,魈握住和璞鳶的手掌微微用力,徑直將多托雷定在了原地。

後者表面上似乎還在紳士微笑,然而額角已經開始滲出冷汗。

哦?璃月的……仙人麽?

這可真是失策,完全就是出現在計劃之外的狀況呢。

多托雷此刻毫不懷疑的是,倘若他這會兒膽敢有什麽動作的話,那長槍定然會狠狠貫穿他的咽喉。

……面前這位,看似年輕的少年仙人,卻能夠做到如此的決絕。

他似乎想到了原身上次在他有所行動之前,意味深長的提醒他要千萬小心的緣由。

他擁有著大部分源自原身的頭腦與智力,卻增添了一絲傲慢,他不僅沒有將那句話語當回事,還自作主張的切斷了二人之間的聯系,想的是將“禪院悠依”這個存在留作己用。

哈,原來如此,原身是故意的去將這個訊息透露給了他,在讓他前去試探如今的“禪院悠依”啊。

“我想,這其中也許是有什麽誤會……”多托雷的面容含笑,他不著痕跡的後傾了一下,但是不管他移到哪裏,那桿長槍就會跟到哪裏,並且……不偏不倚的懟在他的咽喉,冰冷的痛感近在咫尺。

少年的目光寒冷絕情,隨時等待好了發力,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就宛如一只鎖定了獵物的鷹,即便是擁有著廣博實力的切片,如今在他的註視之下,一舉一動仍是無處遁形。

“我只是好心的想告訴這位小姐,她的朋友興許正在遭遇危機的事情。”多托雷垂眸,自認為熟知心理學的他想從少年此刻的面部情緒之中品出些許破綻,以此達到攻心說服對方的左右:“我並無惡意……”

“是嗎?”少年夜叉的聲音很冷,像是這座雪山淬了冰雪之後的星銀礦石,他說道:“可是我分明能看到你針對著她散發的殺意。”

曾被業障纏身折磨,乃至於周身的業障都具象化的夜叉,久而久之,便擁有了能夠看出凡人身上所造殺業的能力。

因此,路遇賊人麻匪之流時,魈對這些家夥會有自己的一套評判標準。

倘若是初出茅廬的,沒有禍害多少人的,便綁起來送給千巖軍。

倘若是因為家境所迫,還能夠浪子回頭的,他會言語斥責,或者托夢教育(嚇唬),此後再暗中提供些許幫助。

而那些比披著人皮的魔獸還要更加殘忍,仿佛根本沒有基本的道德與三觀的……

魈的面色逐漸變冷,因為他清晰的看出了多托雷周身上下那黑紅色的宛如濃霧一般的粘膩色澤——那是由於不知道多少條人類的性命才造就的結果。

且,都是無辜且善意的生命。

在那其中,不僅有懵懂無知的少女,也有甚至心智還尚未完全開化成熟的孩童。

如此的存在……

死不足惜。

“悠依。”魈輕輕的喊了一聲少女的名字,後者輕聲應了一句,乖巧的等待著他的下一句話語。

少年夜叉收起了長槍,就在這枚切片的松了口氣,以為這位仙人的殺意已經收回去了的時候,他已經擡手將儺面叩在了面龐上。

他的聲音決絕而果斷,他呈現出了那位在魔神戰爭之中曾跟隨摩拉克斯殺出重圍的降魔大聖的一角。

“……退後,閉眼。”

……

龍脊雪山是一座擁有著數百年未融化積雪的奇特山脈,在這裏,流傳著各式各樣的古老奇妙的傳說,據說這裏有能夠偽裝成人類的魔獸,和失落的國家留下的寶藏,在這裏,有成千上萬的冒險家迷失於此,人們卻又趨之若附。

在這裏,雪山會平等的接納每一條生命在此處長眠,無論是善良亦或者罪惡,無論那靈魂是純黑還是潔白。

……

等到悠依被魈同意睜開眼的時候,討厭的家夥已經徹底的消失了。

少年正馱著她在雪山上行走,尋到了一處能夠被點亮的取暖源。

——之所以用馱的這個姿勢,是因為悠依方才下意識的想要讓他抱抱時,他卻因為少女柔軟的身軀紅透了面龐,堂堂三眼五顯仙人,硬是做出了一副就連手腳都不知道應該望哪裏安放更好的架勢。

雪已經徹底停了下來,魈並沒有急著帶她回到璃月,只是就近清掃出了能坐著的巖石,他有意回避著女孩的視線,暫時沒去開口。

直到她整個人都快趴到了自己的面前,還將那張漂亮的面龐湊到了距離他只有一指的距離。

“……”

那雙漂亮的眼睛輕輕的眨巴眨巴,她的瞳仁裏滿是呆萌和好奇的神采,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此刻的行為究竟能造成多大的沖擊。

“……你,你坐好。”

魈上仙紅著耳廓將湊的不能再近的少女身形撥正,他實在是沒辦法做到心無旁騖的與那雙眼睛對視。

於是悠依便乖乖的坐到了他的身邊,雙腿並攏。

就算是有取暖源,雪山還是蠻冷的,她穿的又是制服短裙,還沒來得及呵氣搓幾下手,卻見身邊的魈一閃消失,又一閃出現,出現的時候手中拿著一塊五顏六色的碎花被褥,不由分說的把她裹成了花卷粽子。

悠依:“……”

拿著這種璃月大碎花,就像麻麻桑一般操心她怕她受涼,用被褥庫庫的裹她的魈的樣子,實在是與方才那位殺伐果斷的魈上仙的模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話說回來,這個被褥到底是誰的手筆?留雲真君置辦的嗎?

她乖乖的裝作一個花卷,只露了一顆腦袋出來。

有一只路過的仙靈,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這邊的色彩斑斕吸引了過來,正愉快的繞著她飛來飛去。

雪山的仙靈是宛如火焰一般的暖橘色小精靈,又像一朵飛舞著的小火苗一般源源不斷的冒著熱氣,悠依的目光一會兒隨著仙靈向左,一會兒隨著仙靈向右,最後它窩在了自己的頭頂上,就像一只溫熱的湯婆子,不燙,頭頂都變的暖烘烘的。

悠依在這一刻打破了寂靜,她軟軟的開口說:“魈。”

“……我很想你。”

話音剛落,只見身邊的少年整個身軀都如同觸電一般輕輕顫了顫,他一時之間卻是沒有回話。

他只是在心裏輕聲道,嗯,我也是。

悠依又苦笑著說:“自從回到了現世以後,我每一天每一天都在尋找能夠與大家再次見面的方式。”

她試著提升自己的能力,試著尋找和感受到身體裏面的那枚種子,可惜,最後全都徒勞無功。

“我很想念魈,想念璃月的大家。”她將臉頰埋在了被子裏面。

為了能夠重新見到大家,她真的真的非常的努力,努力變的勇敢和堅強。

幸好,她沒有辜負熒曾經予以她的期望,在千鈞一發之際,卻些微的品味出了能夠連通提瓦特大陸的法則。

她也得以在今日見到大家。

“魈。”

她又輕聲的喊,喊的身邊的少年仙人擡手扶住面龐,也不知是因為什麽緣由,心變的亂了些許。

“你為何……”他猶豫著問道:“今日重逢之時,不再尊稱我為兄長?”

“嗯……”聞聽此言,身邊的少女緩緩歪了歪頭,頭頂的仙靈險些滑落了下來,她擺出了一副耐心思考著的模樣,溫聲回答道:“這是下意識的稱呼,我會覺得直接喊魈的名字,更加親昵一些。”

她有些小心翼翼:“那個,魈,不喜歡嗎?”

少年聲音沙啞著回答:“不,喚你喜歡的稱呼就好。”

他擡手撥拉了一下面前的篝火,又問:“這一次,多久之後會離開?”

悠依的眼眸閃了閃,她的聲音也低了一些:“很快。”

“……這樣麽。”比起以往在信件中似是有著萬千的話語想對面前的少女傾訴,此刻的降魔大聖確實顯得有些許的沈默寡言。

他的神色也變得落寞了一些,雖然這件事情早就已經有所預判,但……

從她的口中親口道明的時候,還是會十分不舍。

甚至自己還因為她如今年歲見長的緣故,在方才拒絕了她的擁抱……他不由得開始反思自己方才的舉措是否太嚴厲了一些?悠依大概率還是個心態沒有轉換過來的,會黏著他們這些長輩的孩子罷了。

思至此,他傾身上前,將裹在被子裏面像個粽子的女孩抱住輕輕拍了拍。

悠依:“……咕。”

她頭頂的仙靈也順勢吧嗒一聲跳到了魈的腦袋上,還蠻懂享受的擺了個舒適的姿勢,像是小鳥在築巢。

悠依噗的一聲笑了笑,下一秒,一句話語便脫口而出。

“魈。”她從被子裏擡起雙手,做出邀請的姿態,輕聲問:“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我的世界?”

如今,若陀龍王的磨損已解,璃月又多了一位新的強大護盾,仙人們主外,璃月七星主內,璃月甚至可以堪稱是七國之中最安全的國家之首了。

因此,魈肩上的擔子已經比曾經要輕上了許多。

“……”

他有些猶豫的問道:“是去現世守護你周全嗎?我明白了。”

“不。”悠依豎起一根食指,輕輕搖晃,然後彎起眼睫像貓兒一般一笑:“只是去現世玩,我和你。”

“咳,我明白了。”魈覺得自己的腦袋都跟著一起遲鈍了一下,他隨即握住和璞鳶站起身,紅著臉輕聲道:“那,那我便去與帝君大人告假……”

“嘛,真是的,不用啦。”少女半撒嬌式的握住了他一邊的胳膊輕輕的晃了晃,溫聲道:“摩拉克斯先生他每一次塵世閑游的時候可都沒有事先告假的習慣吧,之後他如果問起來,你就說你被我拐跑了~”

語罷,她的食指輕輕的點了點魈頭頂的仙靈,這只迷路的小生命的腦袋忽然一片清明,搖搖晃晃的就尋著她指引的方向飄去,想必很快也能夠回到它的歸處。

看來她已經逐漸對天理的力量,越使用越嫻熟了。

在之後,就是掙開被子,雙手抱緊魈,狡黠的一字一頓道:“抓.住.你.啦~”

“等,等——”

魈還未來得及說出拒絕的話語,他還是半推半就被她握緊了手,等到周身的環境一閃而變時,他才驚訝的發現自己已經落足於一座陌生的房間。

堂堂降魔大聖,真的就這樣被人“拐”到了現世。

“咳,咳,悠依。”他微微紅著面龐,也說不清此刻的情緒究竟是不樂還是喜悅,壓低聲線,輕聲道:“下次做這種事情的時候,至少和我打一聲招呼……”

“唔,抱歉抱歉。”悠依雙手合十,眉眼彎彎的道歉:“下次一定會先打一聲招呼,再把魈拐過來的。”

魈:“……不要用拐這個詞。”

他實在是因為這個孩子而變的有些無措,甚至不知道應該用怎麽的心情與表情去面對她。

她明明仍然和以前一般甜美乖順,卻多了一絲狡黠,明明看起來呆呆軟軟的,卻時常會說出一些叫他猝不及防的話。

而魈的頭腦還在混沌著的時候,身後的房門卻嘭的一聲被打開,伏黑甚爾的手中持著一把砍刀形狀的特級咒具氣勢洶洶的就殺了進來,與粉紅彩虹小馬圍裙的打扮形成了鮮明對比,甚爾兄長氣場全開,口中兇惡的喊道:“我剛剛好像聽到了悠依和雄性的聲音……”

魈一臉懵懂的回過頭,而甚爾在原地呆滯定格了兩秒,隨後嗖的一聲將手中的咒具給收了回去。

從剛剛的兇面羅剎,一秒便切換成了陽光開朗大哥哥的笑容,他磕磕絆絆的說道:“咳咳咳,原來是……是魈上仙啊,真是好久沒見你看起來還是與曾經一般的年紀……是這樣的,今日廚房的菜好像不太夠的樣子,我去再給你剁幾塊肉炒兩菜,有什麽忌口嗎?”

魈:“……如果可以的話,盡量不要做餅夾肉?”

“好嘞我明白了魈上仙,之後我們家絕對不會出現這種搭配的。”

甚爾滿臉笑容的帶著咒具一起退了出去,順便很貼心的掩上了門,悠依捂住肚子在身後噗噗噗的憋笑,忍到眼淚都快出來了。

是這樣的,好像自從她青春期的時候開始……唔,或者說從小開始,哥哥就全方位的無差別對她身邊的所有異性保持敵意。

哦,可能還是有那麽一點差別的,倘若哥哥對夏油傑的敵意是十分,那對五條悟的敵意就是一百分。

但是,對於那些曾經在提瓦特大陸照料過她的朋友們,哥哥卻會抑制主本能,表現的非常禮貌和尊重,這一點在摩拉克斯先生的身上表現的更是格外的明顯。

嘛,畢竟摩拉克斯先生給人的感覺,甚至都能當哥哥的長輩了。

魈就這樣稀裏糊塗的成了座上賓,然後紅著臉被伏黑甚爾頻頻夾菜——不得不誇讚一句甚爾先生的一身廚藝實在是出神入化,各國結合,什麽菜式都能做。

而更加讓魈感嘆的,則是……

“原來如此,甚爾先生已經結婚了。”魈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結結巴巴道:“您,您還有孩子了。”

不過倒也正常,璃月人大多數都會在這個年紀成家立業,甚爾先生在從前開始便是一位相當照顧妹妹的合格兄長,如今更是成為了一位好父親,好丈夫。

他向來是禮數十分周全之人,也因為為了方便幫扶璃月人民的種種原因,有隨身帶些金銀細軟的習慣,便取出了一枚閃耀著瑩瑩光彩的玉佩,遞到了還在吮手指的伏黑惠面前,溫和道:“這是仙法所制的玉佩,可以辟邪,對人類孩子的身軀成長也有好處,讓孩子收下吧。”

甚爾:……咳,此前鐘離先生根本沒有提過相關的事情,只是對他表達了口頭感謝,他險些還以為是提瓦特大陸的人們根本沒有這方面的禮儀呢。

似乎看出來了甚爾此刻的疑惑,悠依湊過去小聲說道:“是因為摩拉克斯先生沒有隨身帶錢的習慣哦。”

甚爾:……這可不是什麽好習慣吧。

甚爾趕緊面對魈連連道謝,妻子小心的將仙人贈予的寶物系在了孩子的脖頸,順便將孩子的手從嘴裏拿出來。

伏黑惠停下了吸吮手指的動作,小嬰兒流著口水,拿起玉佩往嘴裏塞。

悠依:“啊啊啊啊小惠,那個不能吃呀!”

整個客廳頓時一陣兵荒馬亂,不過洋溢著快樂的氣氛。

……

不過,甚爾先生成家立業的這件事情,卻恍然讓魈意識到了一個事實。

那便是……

身邊的少女,也許也會在未來的某一日也會如同其他的凡人一般,擁有自己的家庭。

魈還記得自己曾經在魔神戰爭時期救過的一個孩子,少年因為失去了父母哭的快要斷氣,他那時不得已,在他已經被戰爭摧垮成了廢墟的家中尋了一個布娃娃縫好交給少年。

又過了不知道多少年,魈救了一位過路的采藥少年,少年險些跌落山崖卻被仙人救起,看到他的腰間懸掛的破舊布偶,魈覺得少年眼熟,恍如隔日的提起曾經他為少年尋回的布娃娃。

那少年撓了撓頭,卻稱那是他的爺爺年少時有幸經過仙家的幫助,取回的父母的遺物……

他的恍惚之間,人間便過去數十載。

似乎是察覺到了身邊少年仙人的視線,悠依轉過頭,她笑的很甜的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魈側眸,輕聲回答。

“嗯……”她是個從小時候對旁人的情緒變化相當敏銳的孩子,哪怕是現在亦然如此。

“魈,一定是有什麽事情在瞞著我吧。”悠依表現的有點兒氣呼呼,她將面龐鼓成包子:“什麽嘛,我都這麽大了,不要把我當成小孩子啦。”

“……”正因為她已經不再是一個孩子,他才不知道應該擺出怎樣的心情去面對面前的女孩。

魈心想,在她真正的成年之後,之後抉擇的伴侶又會是怎樣的模樣呢?

“……”

少年夜叉的周身上下卻忽然平白無故的燃起黑霧,內心沒由來的出現了一股濁氣,在心裏拿和璞鳶將那個剛剛準備描摹的身影乒乒乓乓捅了個稀碎。

不行,想象不出來一點,他只想給對方跳靖妖儺舞。

“那……我帶你去玩好不好?”悠依又抓住魈的手臂輕輕晃了晃:“一起玩?”

註視著身邊的少女近在咫尺的琉璃眼睛,他才緩緩的褪去了方才平白無故生出的濁氣,唇角上揚了幾分:“……嗯。”

璃月有一句古話,叫做著眼於當下。

至少,她現在,正鮮活而又靈動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她的笑容璀璨,宛如海燈節之後破曉的黎明。

……

咒術界的那一方,因為禪院家出的事情,又是緊急開會,又是背後蛐蛐。

當然,根本沒有任何一個敢當面指責禪院悠依些什麽的。

曾經那位險些把長老辦公室和所有長老們一同當成雷劈了的女性神明早已經給他們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陰影,而這次他們更是發現了一件絕望的事情——禪院悠依她好像能夠同時召喚出倆個神。

擁有那種毀天滅地滅世水平的神明,她一口氣能搖倆個出來。

……

未免有點太過離譜。

而如今禪院悠依年歲漸長,很明顯,她即將步入咒術高專的階段,而且更加明顯的是,她在未來,有至少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會去和五條悟當同期。

此前她宅在五條家尋求庇佑的方式就讓高層長老們詬病,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再後來,更是在麻瓜學校裏面拉著他們的神子一起玩過家家的游戲。

絕大多數高層們覺得,按照這個趨勢走下去,禪院悠依在未來大概率會和神子走到最後——畢竟這是咒術界裏裏外外流傳最久的流言,據說神子對禪院悠依傾心已久,二人青梅竹馬,之後只待彼此都到適婚年紀……

他們真就把流言當真了。

一個神子,一個能夠擡手呼喚神明,這倆強強聯合,豈不是會將高層踩在腳底,碾做螻蟻?

總而言之,這種可怕的事情絕對不可以發生,他們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威嚇現在的禪院悠依了,他們不敢。

從禪院家那邊入手很明顯是沒那個可能,她似乎只願意給直毘人面子,可別忘了禪院扇最後是個什麽下場,她向來恩怨分明,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於是,高層們的目光移向了四舍五入已經徹底淪為高層傀儡的禦三家最後一位存在感不強的家族——加茂家。

……

悠依今日和魈一起玩的很愉快。

她帶魈一起去了商場,去了電影院門口,倆個人的手上捧著奶茶和爆米花。

而魈也看到了很多和他們年紀相仿的少年少女們手牽著手,各個紅著臉,剛想感慨異世界的年輕男女也如同璃月人一般青澀時,卻一不小心就看到了那些少年少女互相對視著,眼看二人的臉頰就要觸碰到一起。

魈上仙沒見過這種場面,魈上仙緊張的不知所措,他的頭上騰的冒出了蒸汽。

悠依噗的笑了,她以為這是兩邊世界的文化差異導致的,便小聲對魈說:“這也是沒辦法啦,因為他們是戀人嘛。”

“……原,原來如此。”魈紅著臉,磕磕巴巴的回答:“咳,我明白了。”

“好啦,電影快要開場了,這可是在提瓦特很難看到的,我們快點進去……”

正牽住魈的手要往電影院走的時候,悠依的面前卻忽然出現了三三兩兩的陌生人。

他們被攔住了。

就在她一臉警惕的擺出備戰動作的時候,那幾個可疑的西裝男卻一個個將身體鞠躬九十度,無比尊敬道:“悠依小姐,您好,我們是加茂家的族人。”

“此番是想與您商議一番,您與我們的家族聯姻的一些事宜,我們會提供您尊貴優厚的待遇,還望您聽後再予以回覆。”

悠依:“……”

救命,那些老橘子的腦袋是被真人踢了嗎,雖然真人現在好像已經化成灰了吧……他們是怎麽想到這麽個大聰明的辦法的啊餵!

而她身邊向來脾氣內斂溫和,性格穩定,外冷內熱的少年仙人,手中長槍一出,在空氣中劃出破空之音。

他言簡意賅的冷聲說了一句。

“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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