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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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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帝君大人。”

少年夜叉矗立於仙府之前,他一手持和璞鳶,單膝跪地。

“今日的璃月一切情況都好,並沒有妖獸肆虐。”

“層巖巨淵處或有響動,為了以防萬一,留雲借風真君已經前去加固了結界。”

他擡起頭,深深望了一眼緊閉的仙府大門,可是由於帝君在禁閉大門之前曾經下達的命令,還是並未直接推門而入。

“您……現在情況如何?”

原以為這次也不會得到多少回應,他卻終於聽到了巖神的聲音。

“無礙。”摩拉克斯回答道:“閉關的這些時間,我終於弄明白了某些事情。”

“……”少年夜叉並沒有追問究竟是為何,只是如今帝君大人如往日一般平淡隨和的聲音終於讓他松了一口氣:“您無事就好,璃月的仙人們都非常在意您的身體,有很多仙君已經張羅著要為您煉丹了……”

他更是如此。

“……倒也不至於開爐煉丹。”

“我此番閉關,並未是因為磨損影響了身體情況。”摩拉克斯輕聲笑了笑:“讓你擔心了,魈。”

“回去告訴諸位仙君吧,我一切安好,再過一些時日便能出關,不必擔憂。”

得到了帝君的指示,少年夜叉又深深的頷首,起身瞬移離開。

只是那層被加了仙法護盾的仙人洞府之內,青年模樣的巖之魔神只著了一層單薄的白色內衫,幾乎大半的身體都浸沒在散發著蒸汽的泉水之中。

由鎖骨順延向下,半濕的衣衫依稀可以看出青年身上閃爍著金色的奇異紋路一路蔓延幾乎遍布全身,而他的額頭往上相當於本體的龍角也不受控制的顯現,眼角的紅紋更是深的像是能夠泌出血來。

溫泉的溫度應該溫熱,但是摩拉克斯只覺得自己浸泡在一池寒冷的冰山寒雪中,他渾身上下此刻都灼熱的可怕。

以魔神的力量自然不能抗衡“天理”,哪怕是一時的對視,一次的力量碰撞,都足矣動搖他塵世七執政之一的權柄,擊潰道行亦或是修行。

可他在那個時候,依舊呈現出了毫不退讓的態度。

但是,對面的那位卻是因為他展現出的氣勢呈現出了些許忌憚之色,雖然祂並未開口顯現,但是摩拉克斯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一點。

於是在對峙之中,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的他成功的讓那位大人收回了威嚇,只是他這副屬於魔神戰爭時刻的殺伐之相和無法收斂的力量,要麽需要尋找一個強力的對手博弈一番,要麽,只能通過地脈湧泉將力量疏散至璃月的大地,逐漸分流而去,否則他這種模樣敢去塵世閑游,怕是擡手一陣風都能移平半座山。

想要立刻尋找一位勢均力敵的對手平息自己的古神力量,這可不是一件易事,他總不能趁著現在去和若陀友好交流一番……開個玩笑。

但是倘若要借助地脈湧泉,力量的平息便需要一個相對漫長的過程,為了不讓自己的故友們擔憂,摩拉克斯采取了“閉關修行”的說辭,與此同時他也發現悠依此時被楓丹的水龍王收養,一切安好,便也松了口氣。

也不知天空的那位是否會收回對自己的窺伺,在如今將那孩子接回璃月,並不是一件聰明的舉措,也定然會對她的安全不利。

但,天理是不應當對魔神的力量懷著忌憚的。

自己毫不退讓的對峙能夠成功,如今只剩下了一個可能。

……現如今天空島的那位,並非是真正的“天理”,而是個試圖偽裝甚至替代天理的“冒牌貨”。



太陽已經爬到了正當空。

從楓丹開往須彌的最後一班船已經逐漸落座滿了游客,眼看著就要即將出發。

船員們對視了一眼,還是勸導了一下站在碼頭的老婦人和那個小男孩。

“是時候應該出發了,夫人,再晚一些天就會黑的很晚,在夜晚航行船只是很容易迷失方向的。”

面容慈祥的老婦人並沒有急著回答船員們的問題,她只是有些擔憂的望向了身旁那個蹙著眉的少年。

銀灰發的少年合起了手中的書本——事實上,他表面上目光註視在書本上,餘光卻是全部望向了碼頭的另一邊,等待著奇跡的降臨。

很可惜,奇跡並沒有發生,興許她今天又睡過頭了。

“或者,我再和教令院申請在楓丹的科學院這邊,多停留交流一些時日……”

“沒關系,祖母,我們上船吧。”面色冷淡的少年說話時的語氣卻分外溫和,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教令院那些家夥大多數自視甚高,傲慢無禮,我並不希望他們給您帶來責難,等待到這個時候已經足夠了。”

女孩貪睡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恰好在他臨走的這日睡過頭也是緣分使然。

“我們回須彌吧。”

至少她說過了未來會給我寫信,艾爾海森在心中不鹹不淡的想道。

於是他們站在了船只的甲板上,船長指揮著船員有序的收起船錨,這艘巨大的船只也在船錨一串一串被收起的同時,逐漸脫離了陸地的桎梏。

艾爾海森擡眸,面上無感情的望了一眼楓丹城——這大概是他最近幾年最後一次有機會看到這座城市了。

但是他忽然看到了一個白色的小點點,像是幻覺那般從城區的中心一路火花帶閃電的飛了過來。

白色的點點在他的視野範圍內變的越來越大,變成了拳頭大小的松軟棉花糖,再定睛一看時居然是穿著蓬松白色短裙的小小女孩。

她像是踩著風而來,在輪船的汽笛響起的一瞬間,提起裙擺,縱身一躍,跳的極高,像乘風而起的候鳥或是蝴蝶,一只腳踮起,穩穩當當的落到了甲板的護欄上。

“……”

艾爾海森矜持的收起了剛剛下意識的伸出來的雙手,他告訴自己,絕對是因為害怕她落下來才伸出手想要接住他。

“鐺鐺~”悠依笑的明媚燦爛,然後往艾爾海森的手上放了倆個護身符:“久等啦,海參~”

“我昨天在花店挑了很久,那裏有很多來自不同國家不同品種的花朵……不過最後還是來自璃月的清心吸引了我的註意,據說它可以安神助眠,氣味也很好聞,我昨天晚上趕工做好了踐行禮物,送給你還有祖母。”

護身符上用蹩腳的針線勾勒出了祖母與他的模樣。

但是女孩眼角泛著的些許青灰色,讓艾爾海森似乎瞬間就明白了她“起晚了”的真正原因。

“……多謝。”

他握緊了手中的護身符,而祖母卻像是早早就明白了什麽一般,退到了甲板的另一邊和同事交流正歡。

“欸——我還以為艾爾海森會用那種語氣說,從科學的角度而言,這些東西並沒有半點作用……”

“興許是有的。”他擡眼回答道:“每當看到它的時候,我就會回想起這個世界上有對數學毫無領會能力之人,我就會覺得與我未來同期的共處不會那麽無望了。”

悠依:“……”

她把面龐鼓成了包子。

而她的面前一直都喜歡板著無表情冰山臉的少年,卻輕輕笑了。

他在這幾天笑的格外多。

“還有一件禮物哦。”悠依忽然從背後取出了一個五顏六色的花環,借著自己踩著欄桿有身高優勢,扣在了少年的頭上。

後者怔怔的擡起手觸及頭頂的花環,花瓣柔軟的觸感縈繞指尖,他能明白自己一定與這個禮物相當的不搭,否則她應該不至於在此刻笑的如此前仰後合,幸災樂禍。

“謝謝你,悠依。”他並沒有摘下花環,只是在她笑的有些步伐不穩時耐人尋味的笑了笑,隨後說出了一句頗不符合他形象的話語:“之後我會很懷念與你共處的時光。”

女孩的面頰忽然泛起了薄紅,大概是被太陽曬的。

“除了你詢問我問題的時候。”

悠依:“……”

她沖著艾爾海森做了個鬼臉,隨後後退一步,任由自己從甲板的圍欄下墜,艾爾海森內心一驚,幾乎是一瞬間,半截身體都彈出圍欄向下伸手,卻發現她已經一瞬間回到了碼頭,對著已經航行遠了的船只蹦蹦跳跳的招手。

剛剛的輪船距離岸邊至少有十米遠。

看來她對神之眼的操控能力已經足夠好。

對於臨行之前還要有意嚇唬人的孩子氣舉措,艾爾海森有點無奈,又一看她這會兒,還在遠遠朝著他的做著誇張的口型。

【再見啦——蘭那羅大王——】

蘭那羅是一種存在於須彌傳說中的幻想夢之生物,傳說只有心地善良純凈的孩童才能看到它們,而人類如果幫助了萊納羅,有幸就會獲得它們鮮花或是花環的贈禮。

很好,雖然數學公式什麽都不記得,悠依倒是將他曾經講過的有趣民俗故事記在了心裏,還能在最後一刻給他來個蘭那羅大王的綽號。

他沒忍住笑。

……再見了,悠依。

等到再也看不清碼頭的小白點時,他才收回視線,在心中輕聲說道。



不過,這可真是奇怪。

編花環也好,做護身符也好,悠依總覺得自己一觸碰材料的時候,手就開始自主活動。

第一個可能就是她簡直就是天才,如有神助,第一個可能就是她曾經確實做過這一類的手工,就像她感覺身上的體術渾然天成那邊,肢體的記憶是沒有那樣容易全部忘掉的。

所以,自己失憶之前的家人,會是怎樣的家人呢?

悠依會把那維萊特一眼就當成自己的媽咪,也許是因為記憶深處的母親也是那樣的溫柔堅定,強大善良。

雖然嘴上不提,但是她還是期待自己有朝一日能夠記憶回覆,能夠和母親,還有其他的親人重新相遇。

可她也沒有因為自己的失憶而展現有一絲一毫的悲觀,每一天每一天都過的很開心。

在收到了來自悠依的五顏六色的各種紅配綠黃配紫的歹毒花環禮物,外加被她每日纏著問各種各樣的數學題之後,水龍王媽媽決定給他這個越來越跳脫的好女兒找點事情做。

這實在是太“母慈女孝”了。

“欸?我嗎?”芙寧娜的頭上也頂著七彩斑斕的花環,不止是花環,她的脖子上還掛著一串鮮花項鏈,整個人就像花團錦簇的盛開苗圃,她啊啾打了個大噴嚏,又揉了揉泛紅的鼻翼,有些遺憾的說道:“是這樣的,我也很想帶小悠依出門玩……本神明的意思是,照顧孩童也是神明的職責之一,只是最近我的身上似乎顯現出了被一種塵世之人命名為感冒的癥狀。”

那維萊特放下了羽毛筆,他輕聲嘆了口氣:“芙寧娜女士,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個癥狀叫花粉過敏。”

“原,原來如此,是悠依那孩子的愛意太沈重了啊,具象化的表達出來了啊,啊啾!”

很好,看來芙寧娜也沒有辦法帶著悠依去楓丹城區一道放松心情了,他只在這個時候才由衷的開始想念她的那位楓丹朋友。

“媽咪!媽咪!”悠依打開了辦公室門,她整個人都快被花淹沒了,捧著一大團浮誇的鮮花項鏈就獻寶似的朝著那維萊特跑了過去:“看,我給你做噠!”

那維萊特放空自己的大腦,被“好女兒”悠依繞了一串一串又一串鮮花在身上,他此刻覺得自己馬上就能手持風琴在楓丹的沙灘旁繞著篝火跳草裙舞了。

曾經第一次在女孩的手中收到護身符與花環時,自然是無比欣悅的,但是現在他也確實清晰感受到了這沈甸甸的愛意。

嗯,沈甸甸的。

在悠依幾乎用花把他整個人埋起來的時候,那維萊特艱難的探了半個腦袋,說道:“咳,悠依,你是否還記得你曾經那位名為萊歐斯利的朋友。”

“大狗狗!”

“嚴格意義上來說,他是有狼族的返祖血統……”

“汪!”

“好吧,你想不想同他一起玩呢?”

“這句話的意思是我們家裏可以養人形毛茸茸大狗狗了嗎媽咪?”

“不可以。”

“QAQ。”

.

半小時後,芙寧娜一邊打著噴嚏一邊走近那維萊特的辦公桌:“我最敬業的屬下哦,這是今日需要你去批閱的公文……嗯?人呢?”

只見他的辦公桌和辦公椅上已經堆起了小山一樣的鮮花,但是並沒有看到審判官大人的身影。

過了幾分鐘,才從花瓣堆裏伸出來了一只手,接過了公文,又很快撤了回去。

芙寧娜:“……好吧。”

今天的楓丹下起了太陽雨。

……

萊歐斯利少年今日也在為了生活而奔波勞作。

他可以一口氣做很多份工作——送報員,修理工,給餐廳打工,修理花園。在如此年少的年紀,幾乎就已經做到了樣樣全能。

除卻為了謀生之外,更是為了能夠購買起緊密的器械,萊歐斯利在時刻尋找方式去研究改裝手中的拳套,期望拳套能夠將他周身上下的力量都發揮到最大化。

僅僅是依靠一個未成年的少年的力量,根本無法與倆個成年人相抗衡,尤其是對面倆個成年人是實力深不可測的惡魔的前提下,他才更要做好萬全的準備。

但是,他也偶爾會想起那一天,審判官先生對他許下的承諾,和來自那個女孩的邀請。

“幫助……麽。”

他勾勒唇角,自嘲一般的笑了笑。

不,不是已經做好了決定,要親手為了曾經被欺騙的自己,所有被欺騙的孩童覆仇麽?他怎麽可以將希望寄托於旁人的身上,對那份溫柔與溫暖抱著期待。

“從燃起了殺意的那一刻起,雖然我不想當壞人,卻也不想做什麽好人了啊……”

少年萊歐斯利在這樣的年紀就為自己打上了未來罪人的烙印,因此,即便在那個時候的目光被那個純白的身影深深地吸引,他也沒有將自己周身上下所背負的黑暗透露過分毫給旁人。

於是,他更加賣力的修理著面前的器械,只期盼著老板在結算零工的工資時的心情能夠好一些,可以多贈予他一些能夠組裝拳套的零件。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面前被一道身影遮擋了陽光,一股香的有些過頭的氣息撲面而來——他的嗅覺本身就比旁人敏銳許多。

出於本能,狼少年的耳朵往後耷拉了一下,然後他就看清楚了逆著光站在他面前的女孩子,從背後變出來了五顏六色的花環扣在了他的腦袋上。

即便是背著光,那張面孔依舊像精靈一般散發著屬於自己的光芒,炫彩奪目,接觸視線的那一瞬間就再也轉移不開。

“又見面啦,大狗狗~”

雖然喊著他大狗狗,可是她的背後仿佛有著尾巴在搖。

結束修理工作與今日的老板道別以後,身邊的小豆丁仍然在一蹦一跳嘰嘰喳喳。

“媽咪今天很忙很忙,忙到沒有時間多多陪伴悠依,但是他很認真的問我想不想和你一起玩耶。”

“其實從那天道別以後,我就在想,楓丹城那麽大,你會去哪裏,我好像每去一個店鋪都能聽到店主說你曾經幫忙打過零工或者無償幫助過,可是就是找不到你在哪裏……”

你當然找不到我在哪,因為我一直下意識的躲避著你。

萊歐斯利在心中悄聲說道。

因為她是那維萊特先生的養女,是當今楓丹一顆冉冉升起的人氣新星,她在長大之後一定會擁有著最好的職業,也許是戲劇明星,也許是女承父業;無論是因為什麽,她都不應該和他這個未來的罪人走在一起,更不應該與他深交。

倘若不深交,就不會建立起羈絆或是友誼,他此刻滿心所想的,每日縈繞在腦海中的思想,都是向那對惡魔夫婦覆仇。

被黑暗的負面情緒籠罩著的他本身,就更不應該觸碰面前散發著和煦陽光的女孩。

可是她今日鍥而不舍的找上門來,還說著,那維萊特先生鼓勵她來尋找自己玩。

萊歐斯利握緊了手中剛剛拿到的,原本準備去多換一些新款零件的報酬,表面上笑的雲淡風輕,將一切都陰霾都埋藏在了心中,沒有讓任何人察覺:“這樣啊,那這樣的話,哥哥今天就請你吃個飯吧。”

“好耶,謝謝大狗狗哥哥——”

“……你啊。”他笑的無奈。

即便背地裏生活的再窘迫再艱苦,他卻依然帶著這個女孩去到了如今楓丹最風靡的甜品店門口,它的價格也如同它的風評一般昂貴。

但是悠依很堅決的搖著頭:“不行不行,今天還沒有過那維萊特媽咪禁止我吃小蛋糕的時間,甜品店不行。”

她一邊說著,一邊把萊歐斯利往附近的餐館拉,這是一家再平價不過的餐館,一份雙人套餐就足夠倆個人飽餐一頓。

萊歐斯利用奇異的目光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孩,可是他卻不能從她此刻的表情中看出些什麽。

整體的用餐非常愉快,餐後女孩又跑去甜品店打包了兩份飲品說是她請客的,有來有回。

這一切很明顯就是看出了他的拮據的懂事之舉,可是少年忍住了險些脫口而出的感謝之後,卻更是打定了主意,要在之後就與女孩保持距離。

因為她太純粹了,她不應該與未來的罪人交朋友。

——只今日一日就好,他告訴自己。

這樣溫暖又和煦的太陽,只感受一日也就足夠了。

名為“咖啡芭芭露”的飲品帶著牛奶的甜香與細微的苦澀,在那一瞬間就征服了他的味蕾,甚至可以說,這是他離開了那個偽裝出來的“家”之後的風餐露宿中,所接觸到的最為美味的食物了。

倆個人坐在噴泉旁邊的長椅上喝飲料,悠依不安分的小手跑去揉了揉少年的狼耳朵,毛茸茸的,癢癢的。

萊歐斯利卻沒有覺得很冒犯,他甚至側了下腦袋,方便她摸。

悠依:嗚嗚嗚,大狗狗。

rua了一會兒大狗狗的耳朵,悠依忽然問:“萊歐斯利哥哥是我的朋友嗎?



這個問題實在是非常一針見血,讓他怔楞在了原地。

“……啊。”

這就是下意識的默認了,雖然不清楚他到底在猶豫什麽。

“可是如果是朋友的話,我總覺得你在隱藏著這麽很累也很沈重的事情。”她咬著嘴唇,掰起手指:“如果是朋友的話,也許可以試著說出來,我可以幫上忙也說不定呢?”

每一個朋友的相處模式都不一樣。

芙寧娜姐姐是需要哄的,她表面上是一位果決又自信的神明,偶爾卻會顯現出孩子氣的一面,害怕什麽的一面。

艾爾海森又不太一樣,他雖然表面上冷冰冰的,卻還是願意為了自己解答問題,說不上外冷內熱,卻也算是外冷內常溫,只要她足夠鍥而不舍,不依不饒就好了。

可是,面前的狼耳少年與她的每一位朋友都不一樣,她好像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了解他的背後究竟發生了什麽,也無能為力去幫到他什麽。

“……我很抱歉。”

沈默了良久,萊歐斯利嘆息一聲,他拍了拍女孩的腦袋:“我讓我的朋友擔心了啊。”

他聳了聳肩,有些無奈而又悲傷的笑了,日常故作輕松的痞氣此刻已經蕩然無存。

“剛剛你偷偷往我口袋放的摩拉我已經全部放回去了。”

“那不是我偷偷放的,那一定是你的口袋成精自己長出來的。”悠依聞言表情大變,立馬在自己的口袋裏面摸索了一陣,不過就算這個時候她還是鼓起了嘴巴賭氣道:“你不能因為我失憶了腦袋笨笨的就故意哄我玩,快點快點,乖乖的把本來就是你的摩拉收著。”

萊歐斯利笑了。

他笑起來時,下垂的,頹頹懶懶的眉眼有些許上揚,就像一只慵懶的灰狼:“不,悠依根本一點也不笨,悠依一定是我遇到過的……世界上最聰明的女孩子了。”

他強忍著悲傷,這樣說道。

“就算你這樣誇我我也不會開心的啦。”話雖這樣說,女孩的腦袋卻高高的仰了起來,她就像一只表情驕傲的貓:“那個,萊歐斯利,你……”

你是真的已經做好了準備,要去走一條十分艱難,又沒有人會理解的路嗎?

她在記憶中,似乎依稀也有這樣的一個高大的身影,在一瞬間有部分與面前的少年重合。

“我想說的是,萊歐斯利……”

少年的眼神卻越過了她,在一瞬間凝滯住,他死死的盯著街道角落裏一閃而過的身影,幾乎是瞬間就站了起來,丟下一句“抱歉”,就像風一樣匆匆的沖了過去。

——什麽嘛!

還以為他終於能松口一兩下,和她袒露心聲,說出煩惱了呢,突然感覺好像被耍了。

悠依氣的在原地變成了河豚,其實她的速度是完全可以追上萊歐斯利還綽綽有餘了,可是她現在是真的生氣啦,她不想追,可惡的萊歐斯利愛去哪裏去哪裏吧!

心中這樣想著,她的身後卻突然傳來了甜膩到讓人窒息的氣味。

嘶。

她剛準備起身避開這氣息,卻見到一位小腹微微凸起的婦人艱難的在她的身後行走著,正義感籠罩了內心,她趕緊走上前去,將婦人攙扶到了公園的長椅上。

在接觸到了婦人手臂的那一瞬間,悠依感覺那甜膩的有些惡心的味道更近了,可是她現在正攙扶著一位腹中有著小寶寶的母親,直接避開是非常非常不禮貌的舉動。

她想了想,還是硬著頭皮坐在了婦人的身邊,表現的神色如常。

天色漸晚,噴泉水滴的聲音清脆,還夾雜著婦人對她的道謝。

“一定很辛苦吧。”悠依看著她的小腹,輕聲道:“當媽媽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

婦人微微一楞,似乎在驚訝這麽小的孩子還能擁有這樣的常識,她輕輕點了點頭,微笑:“習慣了就好,除去有些腰酸背疼以外,每一天都會感到非常的幸福。”

即便努力屏住呼吸,那奇怪的氣息卻像是撕開了她的鼻腔一樣往她的肺裏鉆,可是因為這位母親摩挲著自己的小腹溫柔的感慨,悠依還是坐著沒有動彈,而且禮貌的回應著。

“做母親真不容易呀。”

“是呀,這一點倒是不否認。”那位婦人輕輕笑著:“如果是女兒的話,那我希望她在成長起來以後,能像小姑娘你一樣,溫柔,善良又漂亮,就好了。”

悠依感覺自己的大腦變的昏昏沈沈了起來,但是她還是點著頭附和說:“但是學習可千萬別像我,我能把自己的老師氣的跑到須彌去。”

婦人噗的一聲就笑了,笑的開懷。

“其實呀,我的孩子,我並不希望她能夠有多大的成就,只希望她能健健康康的長大,做一個幸福的普通人就好了。”

這句話應該也是絕大多數母親對孩子的期待。

“真好呀……”悠依小聲說:“如果能夠有機會和媽媽重覆,她會不會也是這樣想的呢?”

困倦席卷了大腦,甜膩的氣息到了極點,變的有些發苦。

悠依用力拍了拍面龐,想要讓昏昏沈沈的腦袋清醒過來,她卻感覺自己擡手的動作都柔軟的像一團棉花。

……不對!

她對孕婦和母親這個身份加成的婦人的警惕心實在是太少了一些,在她一改剛剛疲憊的神色,一臉冷漠的帶著嘲弄的神色站了起來,走到了她的面前,然後咧開嘴笑了笑。

婦人微笑著對她說著殘忍的話語:“很遺憾呀,小妹妹,可能你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你的媽媽了。”

悠依驀然睜大了眼睛,努力的想從喉嚨裏面說出來些什麽,卻什麽聲音都無法發出來。迎接她的卻只有越來越近的,足矣將她全然籠罩其中的黑暗。

萊歐斯利追尋著記憶中那對惡魔的身影沖出了一整條街道之外,卻只尋到了兩位衣著打扮身材與曾經那倆個惡魔極其相似的夫妻。

卻並非他們本人,他剛剛那一剎那看岔了,險些以為他們又撫養了無辜的孩子要作為犧牲品。

妻子被忽然沖出來的少年嚇到了,發出了尖叫,她懷中的嬰兒也緊跟著大哭起來,丈夫擋在了妻子和孩子面前,對面前的少年發出了不堪入耳的責罵。

“沒教養的小混混,你想要做什麽?打劫嗎?滾開,離我的妻子和女兒遠一些,別靠近她們!”

面對這樣銳利如刀子的話語,其實萊歐斯利並沒有生氣,相反他只是一臉慶幸的松了口氣,慶幸沒有孩子再落入惡魔的手中。

連連鞠躬,態度良好的朝那對夫婦道歉以後,他準備回到公園,再去與悠依道歉。

不知道他的這位朋友會生氣難過多久……可是這一次,他是真的有些動搖了,要不要將他的過去無所保留的對她全盤托出。

可是,長椅上空空蕩蕩,空無一人。

悠依並不是被他生氣氣走了。

因為此刻的長椅上,正靜靜的躺著一封信,一封筆記讓他再熟悉不過的信件。

【我親愛的孩子,在你離開以後,爸爸媽媽日思夜想,非常的擔心。】

【今日見到了你這位可愛的妹妹,爸爸媽媽非常的欣慰,我們想要這樣一位善良又美麗的女兒,實在是太久了。】

【你也一定很想念爸爸媽媽吧?你的妹妹的身體似乎很脆弱呢,我們親愛的孩子,記住,不要和任何人說出一切,立即來到港口,讓我們家人重逢,也不要讓任何人打擾我們的重逢。】

萊歐斯利攥碎了手中的信件,也淅淅瀝瀝的攥出了鮮血。

他的眸子裏淬著火與血,幾乎顫抖的喊了一聲女孩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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