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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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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基於對自身安全的考慮,沈夏忙開口道:“爹爹能不能和我們同去。”

沈劉氏笑了,這不是廢話嗎。

“你爹肯定得去,這麽遠的路,你八叔可背不動你。”

夏丫頭哪次去縣城不是二郎帶著去的,一半的路都走不了,大半程都讓人背著。

二林吃得滿嘴油花,扭頭看向爺奶道:“我不用人背,明天能不能跟著去!”

“我也要去!”大林跟著附和。

沈春眨了眨眼睛,嘴巴張開又合上,到底是沒開口,她是大姑娘了,還要跟著裏正娘子學繡活兒呢。

“去什麽去!都走了地裏活誰幹,再說夏丫頭是去看傷的,又不是去縣城逛集市。”沈劉氏虎著臉道。

雖然現在地裏活不多,少幾個人也沒什麽,但這倆小子跟著東跑西竄的,還不得讓大人費心盯著。

都甭去!

大林二林只能看向八叔,就見八叔攤了攤手,“下次吧,明日有正經事兒。”

在原本的劇情裏,沈夏額頭上的傷最終是留了疤的,雖然是只有半個指甲蓋大小的深色印記,但能不留還是不留的好,誰又會希望額角有個小小的疤痕呢。

而帶沈夏去看郎中,於他也不過是順手的事兒。

大林二林洩氣,下次就得是下個月月中去給八叔送幹糧的時候了,八叔還不能離開書院太久,拿了幹糧說不了幾句話就得回書院。

吃過了晚飯,沈大娘子刷鍋刷碗,沈劉氏則是忙著和面蒸窩頭,本來不用這麽急的,但明天去縣城總要隨身帶著幹糧,來回這麽遠的路,看病也不知道要花多長時間,總不能讓這爺仨餓著肚子。

另一邊,已經回屋的沈二娘子從陪嫁的木箱子裏拿出包錢的布包。

“把這些錢都帶上,如果夠藥錢,明天就別讓八弟付錢。”

沈夏好奇湊上去,銅板挺多,但也好數。

每十個銅板用麻繩串成一串,而灰色的布包裏放了六十串銅板,也就是六百文,八叔今日花九十文買了四斤半的豬肉,也就是說她們這一房的家底用來買豬肉的話也就是買個三十斤。

也不錯了。

沈夏安慰自己,沈家畢竟沒有分家,在這個兒女沒有私財的古代,能攢到六百文,她爹娘已經很厲害了。

“這些銅板能換到一塊八叔手裏的銀錁子嗎?”沈夏好奇問道,一般來說應該是一千枚銅錢,也就是一貫錢換一兩銀子,但實際生活中往往並非如此,一貫錢是換不到一兩銀子的,只是不知道在這個時代這個地方差多少。

“傻丫頭,這些銅板還不到一貫錢。”沈二郎笑道,“一兩的銀錁子怎麽著也得一貫半才能換到。”

沈二娘子心中嘆息,這些銅板攢起來可不容易,從她剛嫁進來就開始攢了,這都多少年了。

沈家沒分家,不管是家裏產的糧食,往縣城酒樓買的白菘,都是由公婆拿著,只有孩子他爹出去打短工賺來的銅板,每次能留下一成。

沈二娘子摸著這些辛苦攢起來的銅板,忍不住看了看躺在床上啃腳丫玩的三林,等將來小叔子考中秀才,家裏也就寬裕了,小叔子說不定還會去書院當先生,到時候她肯定得求公婆讓三林也去讀書。

沈夏順著娘的目光看過去,被擦洗的幹幹凈凈的小娃娃,白胖可愛,臉上的奶膘都還在。

只是……沈夏低了低頭,看著布包裏的銅錢。

原來爹娘手中是有錢的,前幾日她一直嚷嚷著頭疼,一是傷口的確隱隱作痛,當然沒她叫嚷的那麽痛,二是她擔心傷口會發炎化膿,對草木灰她實在不能完全信任。

她以為爹娘是怕爺爺奶奶不同意才會不答應,或許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爹娘已經去求過爺爺奶奶了。

可現在她才知道,爹娘是攢了錢的。

沈夏試探著問道:“為什麽不能讓八叔付錢?”

既然舍得明天付藥錢,那之前為什麽不答應帶她去看郎中,如果舍不得付藥錢,那又為什麽把錢拿出來讓爹帶上。

“夏夏舍不得了?”沈二娘子笑道,把銅錢一串串都拿出來放在背簍裏,“你看病當然不能花你八叔的錢了,他的錢還要用來讀書用來趕考,明天記得好好謝謝你八叔,要不是他,你爺爺奶奶也不會同意你去看郎中,咱們鄉下人到了城裏連藥鋪都找不著。”

沈夏心裏頭怪怪的,八叔回家之前,家裏都會來一次大掃除,打掃院子和堂屋,全家人洗澡洗頭換幹凈衣裳,像是迎接遠來的貴客一樣。

她先前一直以為是八叔去縣城讀書後回家有流露出對家中的嫌棄,所以才有了這規矩。

但八叔得來的獎學金,奶奶不肯收,娘也不肯花,明明家裏日子過得並不好,沈家也並沒有分家。

沈夏發現全家人對八叔好像尤為的客氣,她那天磕破了腦袋還是四叔背回來的呢,娘也沒有特意囑咐她向四叔道謝。

“自家人也要道謝嗎?”沈夏繼續試探。

“你八叔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八叔和四叔不都是我親叔嗎?”

難不成八叔是什麽寄養農家的富貴公子哥,是沈家的救命恩人之子?又或者是親戚臨終托孤……沈夏忍不住腦洞大開。“是你親叔,但叔跟叔也不一樣。”沈二娘子小聲道,“你八叔是讀書人,前程大,又不常在家待著。”

沈二郎推了推媳婦,“跟孩子說這些幹嘛。”

沈二娘子訕訕:“夏夏也不小了。”

“別聽你娘的,你八叔和四叔是一樣的,都是爹的親弟弟。”

“是是是。”沈二娘子沒好氣地應和道,一個在土裏刨食的親弟弟,一個在縣裏讀書的親弟弟。

老沈家這四兄弟,聰明勁兒全給了後頭那兩個,八弟就不說了,打小就聰明,出去趕趟廟會都能被書院裏的先生收為徒弟,四弟也猴精,這麽大了還不相看可不是因為沒人說媒,還不是心氣高,想等著八弟考中秀才後相看更好的。

說起來也是倒黴,八弟當年考童生,名次那可是排在前頭的,大哥去陪考在榜下聽得真真的。

十五歲的童生,據說縣裏頭都少見,書院還做主給免了一半的束脩。

可從童生到秀才,這都考了四年多快五年了,每次都會出岔子。

但願八弟明年考秀才能順順利利。

沈夏不能理解但大為震撼,讀書人在這時候的地位未免也有些太高了,難怪八叔要賴在書院做讀書人。

翌日,吃過了早飯,沈劉氏給二兒子塞了倆窩頭,給夏丫頭的是一個雞蛋一個窩頭,幺兒是倆雞蛋一個窩頭。

“早去早回。”

怎麽可能。

沈夏從前還沒覺醒記憶的時候就去過縣城,估摸著得有十幾裏路,其中還有很不好走的山路,全靠兩條腿,來回光是在路上就得兩三個時辰。

沈夏蹲在爹背上的背簍裏,懷裏捧著幹糧,腳下是六十串用麻繩綁好的銅錢。

她爹身上穿著粗布短褐,她也是一身粗布,頭上綁著灰撲撲的粗布條,用紅繩紮著兩個小辮兒。

不用看也知道,她們父女倆就像進城逃荒的一樣。

反觀八叔,兩手空空,寬袖斜襟的皂青色長袍穿在身上,忽略掉腳上那雙草鞋,路人見了怕是也要嘆一句——氣宇軒昂,風度翩翩。

山路顛簸,沈夏剛想說話,就被顛出了飽嗝。

沈八郎顧及小孩的面子,佯裝沒聽見。

沈二郎卻是大大咧咧的問道:“夏夏喝水往下壓壓?”

沈夏:“……”

她只是個六歲小孩,沈夏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好不容易到了縣城,沈二郎牽著非要下來走路的閨女,跟著八弟一路來到藥鋪。

“傷口不深,拿點兒藥粉抹抹就行。”年輕郎中如是說道,從櫃子裏拿出一包藥粉,“每次往傷口上撚點,一包能用個七八次,承惠一百文。”

就這?

沈夏瞪大了眼睛,別說瓷瓶了,連個木瓶都沒有,一張紙包點藥粉就五斤豬肉錢!

再說看病不得開個藥方什麽的嗎,這郎中連脈都沒摸,就拆開布條看了看傷,甚至連傷口都沒給擦一下。

沈大郎松了口氣,本來縮著手腳的人,這會兒趕忙從背簍裏往外拿銅錢。

另一邊,沈八郎已經掏出了銀子付賬。

“二哥別拿了,娘回去還等著我報賬呢,藥錢公中出。”

藥包被沈二郎放進貼身的衣服裏,跟著八弟出了藥鋪的門,後背才挺起來,不再縮手縮腳,摒氣凝神,沈夏在一旁看著都難受。

沈八郎低頭看了看侄女頭上的布條,他也是頭一次來藥鋪,頭一次知曉民間郎中是這麽醫人的。

“走,買點東西再回。”

沈夏終於對這個時代的物價有了大概的了解。

一百文能買五斤豬肉,也能只買一小包藥粉。

五文錢能買一包糖塊,二十三文能買兩竹筒白酒,約摸是一斤的量。

到了布莊,八叔張口就要買一匹棉布。

沈夏實在忍不住了,“等等,我們買整整一匹棉布,掌櫃給抹個零頭吧。”

哪來的敗家子兒,買東西都不知道講價的。

還有誰家好人買布一買一匹,不知道家裏頭也織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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