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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十 隨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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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十 隨她而去

話音未落,水生跟寇沖臉色齊變,寇沖攔腰將俞婉抱起來,腳下生風朝院子走,水生已經機靈地跑起來,通知廚房、叫來榮去接穩婆。

穩婆是早就經過熟悉的老大夫定好的,經驗豐富,也跟俞婉交流了幾次,俞婉沒什麽不放心的。生產要用的東西,她也自己準備好了,沒打算依靠寇沖,因為在她生孩子這件事情上,找穩婆跟找道士之間,寇沖似乎選擇了後者。

但看水生小小年紀那麽鎮定,院子裏眾人也井井有條,絲毫不亂,各司其職,甚至接生的婆子來了不止一個。俞婉還挺欣慰,拍拍水生的手,“我還擔心生得時候你太小不經事,沒成想這麽幹練,好丫頭,真不錯。”

水生楞了楞,隨即道:“大人從兩個月前就找人教我們了,我還有一本小冊子呢,該幹什麽需要什麽,寫得清清楚楚,大家早就背得滾瓜爛熟了。那幾位婆婆也早說好了這一個月都不出遠門,就在家裏等著夫人發作。”

“我怎麽不知道?”她一天那麽長時間跟水生在一起。

“大人說了,怕夫人緊張,不要特意聲張。而且夫人一天經常在作坊裏,不清楚也是有的。”

俞婉心裏酸酸的,她還以為他不上心呢,不過很快她就沒精力想其他的了,肚子一陣一陣地痛,每一次都仿佛裏面有一塊石頭扯著內臟往下墜,偏偏什麽都出不來。穩婆們都經驗老道,閑適地很,“頭胎就是這樣的,慢慢等開宮口,羊水破了才到生的時間。夫人趁著還有精力就四處走走,活動一下,幹些其他事情轉移註意力。”

俞婉深吸一口氣,扶著其中一個穩婆跟水生在地下走動,小小的屋子裏擠著四五口人,她額頭上浸著冷汗,勉強笑道:“不用都圍在這裏,你們出去吃吃點心,輪流看著就是了。”

她們倒是想呢,指揮使人高馬大立在門前,殺神似的,那肅殺的氣質搞得大家都不敢放松。俞婉便朝寇沖伸出手,立馬便被緊緊握住了,她似乎從他身上吸取到了力量,靠在他身上交代,“我還早呢,叫她們散了吧。”

寇沖沒說話,俞婉感覺到他的僵硬,有些心疼,“不要怕,我沒事,大家都這麽過來的。”

好說歹說,眼看又開始痛了,寇沖終於大發慈悲叫人都散了。俞婉整整痛了一天,到了晚間,她躺在床上,坐立不安的。寇沖一直守著,滴水未進,她還吃了一碗粥呢,便趕他出去,“去吃飯吧,叫我三嬸進來陪著,她有經驗,知道該幹什麽。”

三嬸是下午過來的,看到俞婉竟然什麽都沒表露出來,一副親切有加的模樣,俞婉猜,肯定是寇沖在其中做了什麽。現在沒精力過問。她只想將他趕出去,這個人太緊張了,有時候盯著她的肚子那模樣,仿佛她懷得是什麽吸食她生命力的怪物,下一刻便要將肚子人道毀滅以換取她的生存一樣,俞婉看得緊張。

因是頭一胎,產道又小,三嬸幾次三番安慰。她生了三個,每一個都是疼了好幾天才生下來的,肯定沒事。可是俞婉疼了一晚上,還是沒有動靜,再有信心,心裏也不免忐忑起來,恐懼跟疲勞輪番折磨著備受煎熬的神經。

到了早上,還是幹疼著沒有動靜,連三嬸跟經驗老道的穩婆也不敢隨意打包票了,大家互相看著,氣氛有點劍拔弩張起來。

俞婉看在眼裏,只怕自己挺不過去,本來想好好陪陪他的,到頭來,不會又叫他失望吧。俞婉叫水生喊了寇沖進來,他的神色比她還恐怖,雙眼仿佛幾天沒睡覺一樣通紅,嘴巴幹裂,嗓音盡量放柔和,“怎麽了?”

他拉著她的手貼在臉上,露出相見以來第一次的無助跟脆弱,俞婉心如刀絞,想笑一下,可實在沒力氣,“沒事,就是想看看你,總覺得看不夠。”

他的呼吸一窒,勉強忍住顫音,“以後日子還長著呢。”

她躺在床上,滿頭滿臉的汗水,皮膚白慘慘的,眼睛仿佛回光返照一般雪亮,指尖在他被眼罩遮住的右眼上撫了撫,抱歉道:“這麽久以來,都沒有跟你說一聲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他的表情,仿佛被人一拳搗在最柔軟的地方,疼得受不了,“現在也不晚。”

“你怪不怪我?”她知道,他怪的,怪了很多年,可他怪了她多少年,就愛了她多少年。

“怪的,所以你要補償我,要慢慢還給我。每天還一點,到我閉眼那一刻,你答應,我就原諒你。”

俞婉也想答應,可她已經疼得意識恍惚了,等到又一陣鋪天蓋地的痛苦過去,她從枕頭下摸出幾張方子,“這是我給你弄來治眼睛的方子,找好多人試驗過,我可能沒辦法親手弄了,也不知道有沒有效果,沒有效果的話,那我只能欠著你下輩子再還了。”

寇沖眼裏一片死寂,可又有一種可怕的平靜,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你又要走了是嗎?你對我,總是那麽殘忍,什麽都吝嗇給我,即使給了,也要加倍奪回去。”

俞婉眼角的淚無聲無息,跟他的落在一起,不知是誰的更滾燙一些。寇沖的神色平靜地可怕,顫抖的唇冰涼,在她嘴上印了一下,聊家常般說道;“沒關系,這一次我去找你,我不能總叫你欺負著,一次又一次扔下我。”

俞婉嘴唇動了動,肚子痛得眼前發黑,猜到了某種可能,又不敢確認,又生氣,只能將全部精力放在肚子上。憑著一股韌勁想,生產一次,關乎三條人命,她還真不敢消極了。

或許是被激發出了全部的求生本能,俞婉清醒了一些,幾個穩婆團團圍上來,說是宮口開了,羊水也破了,一個勁地鼓舞,教她怎麽用力。俞婉痛了一天一夜,實在沒力氣了,可寇沖木頭一樣跪在床邊,面無表情地握著她的手,時刻準備著隨她而去,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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