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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親自侍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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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親自侍疾

俞婉這一覺睡得很不舒服,一直在做夢,好像醒著,又好像睡得很沈。身上酸痛無力,眼睛疼,喉嚨也疼。誰在身邊說話,搭在手腕上的手指粗糲冰涼,她難受地嚶嚀出聲。

終於放過了她,卻又被半抱著扶起來,苦兮兮的藥汁直往嘴巴裏灌。有人捏住她的臉頰,迫使她張嘴。這觸感力道太過熟悉可怕,俞婉抽噎著流淚,嘴巴一張就喝進去一大口。

之後就一直昏睡,有人給她餵藥、餵粥、擦身,摸她的腳底心,發現有點涼,將暖和又不燙人的湯婆子放在腳邊。也不知蓋了幾層被子,被壓地喘不過來氣,頻頻將手伸出被子以求一瞬舒坦,偏偏有人跟她作對,剛拿出來就原封不動給她塞進去。

熱得俞婉在夢中一直嘟囔好熱好熱,被子絲毫沒有減少,不過擦身勤快了些,還體貼地在被子裏給她換汗濕的衣裳。俞婉從未被這樣伺候疼愛過,一時間頗有些心酸,大概只有親娘才會無微不至照顧兒女,可她生來便是個沒有親緣的人。

小時候跟村裏的孩子打架,被罵掃把星,克死親娘,俞婉都不知道怎麽回嘴。要是她也有娘,就不會被胡杏娘欺負,被寇沖欺負了。

傷心事不能想,一琢磨眼淚就止不住,淚水剛滾出來,便有人拿帕子輕輕拭去。大概是娘看她可憐,入夢來安慰她了。

俞婉彎了彎嘴角,安心地睡去。

直到大年初二的早晨,混亂的神志才慢慢歸位,望著陌生的床帳發了一會兒呆,前因後果逐漸清晰,她的臉色也冷下來。坐起來緩解了一下眩暈,拖著還有點酸軟的身子,俞婉將自己的東西都收進包裹。

等有人想起她去看,俞婉已經回了聚寶閣。

馮嬸知道她今天回來,昨晚便用碳將她屋子熏了一遍,再用鋪子裏自制的清新丸驅散異味。起床之後,將爐子裏的火添得旺旺的,煮了一鍋青菜白粥,只放了少許鹽跟豬油,最是爽口美味不過。

打開門見是俞婉,笑容立馬揚在臉上,“就知道東家放心不下鋪子,我說你一大早肯定回來,果然。想著這幾日年關,大魚大肉吃膩了,剛熬了一鍋粥,蒸了一籠粉條包子。”

回到熟悉的地方,俞婉抑郁的心情開闊不少,微笑道:“正好想念你的手藝,這幾日家裏吃食夠嗎?不冷吧,我走了才想起來碳火不多了。”

“不冷,還多呢,我們娘兩個每日無事,早早上床窩著,做些針線活什麽的,正好打發時間。家裏沒什麽事,昨天午時有人叩門要買水粉,我不知道價格,不敢胡亂放人進來,只叫今天再來。”

說了一回閑話,吃過飯俞婉又累了,便上床去睡了。病好後這一覺睡得好,黑甜甜的,直到晚間,躺在溫暖的被窩裏還不想起來。馮嬸說是當家的來了,俞婉戀戀不舍離開被窩,額外披了一件披風,這才下樓。

俞家興得知俞婉一大早不見了,最先找到聚寶閣來。馮嬸說俞婉在睡覺,他拿著節禮拜訪了一個朋友,在那邊吃過飯才過來。

看俞婉睡後臉上顏色比生病的時候紅潤了不少,稍稍放下心,“本來接你過去好生過個年,一路上倒把你吹出病來了,好在退燒及時,身子感覺怎麽樣?”

爹似乎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看來寇沖瞞得極好,俞婉從善如流,“好多了,睡了一覺起來精神也好了。爹,肅州那邊有沒有什麽消息,今天都初二了。”

“沒有,志誠才回去呢,恐怕沒這麽快回來。這幾日雪又大了些,消息不通,口信都傳不到。”

俞婉旁敲側擊又問起寇沖,她怕他真牽連無辜,爹卻詫異道:“你不記得了嗎?你生病這幾日,沖兒一直在家,每日去探望你好幾回。說來,沖兒確實懂事不少,不但關心你的病,連我也放在心上,還說重新給我買一處宅子,置辦奴仆給我養老。”

胡杏娘這幾日一直追問寇建德的消息,又怨寇沖不該瞞著他,還說他們一家三口該早些去跟寇建德團聚。眼裏簡直沒俞家興這個人了。寇沖一面應付著他娘,一面還顧忌他的心情面子,說是一切都照他的意思辦。

俞家興哪有什麽主意,之所以穩著胡杏娘,還是俞家幾個兄弟的主意。他是不想妻離子散,可要勉強胡杏娘留下,與其別別扭扭過不到一處,還不如分開舒坦些。

他原本打算著寇沖若也有意帶他娘去跟他爹團聚,他索性依了他們,省的煩心,倒是出乎意料,寇沖居然還認他。心裏有些感動,不好再說和離的話,免得傷了孩子的心。

俞婉面無表情地聽爹將寇沖誇了又誇,好險沒有破功,正要打斷爹,馮嬸進來,示意外頭道:“那邊的公子來了,說是看看東家。”

俞婉蹭地站起來,就要下逐客令。爹已經揚手叫去請,親手將爐子上的水壺拿下來,重新泡了好茶,人還沒來,茶已經候著了。

就看見雪地裏一身玄衣軍袍的男人邁著闊挺的步伐而來,細小的雪花落在他淩厲的眉眼上,給那張如雕如琢的臉增添了幾分生氣。他瘦了些,寬肩窄腰,長腿筆直,挺拔結實的身軀不比門框矮多少。

這是俞婉第一次見到步入青年成熟的寇沖,卻有些恍惚。上輩子的他因為瞎了一只眼睛,受人恥笑,受周家打壓,郁郁寡歡,陰沈地厲害。她幾乎沒有看他笑過,她恨他也怕他,外面傳他在戰場上的神勇,同樣還有嚇人的兇名。

他每回深入西域擒敵,必做的一件事便是殺俘虜,他的功勳是真真正正屍山血海堆成的。一想到他受的那些嘲笑皆來自她,俞婉就怕,越怕越不肯服輸,將自己偽裝地盛氣淩人。

她其實多少次都怕他一時想通了報覆她,每每想到他陰沈冰冷的眼睛,就能感受到濃濃的恨意。很少的時候他也會迷茫地看她,似乎不知該何去何從。大概就是厭煩了跟她互相憎恨,所以一了百了,給彼此個痛快吧。

上輩子痛苦的印象太深,死前的記憶太慘烈,突然對上他清俊明亮的眉眼,俞婉一時怔忪,仿佛做夢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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