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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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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的少年

傅乘光看見喬松月戒備的目光,聳了聳肩,攤開手安撫性的說:“別緊張,我今天不是來帶你回去的。”

此時上課鈴已經響了,空曠的走廊上只剩下喬松月與傅乘光,潮濕的雨水被斜風帶進過道上,粘上了細軟的黑發,喬松月的眼尾也不例外的被水珠親吻。

傅乘光走上前兩步,他與喬松月的距離逐漸的拉近,變成了一種親昵的遠近。

喬松月身後的拳頭已經捏緊了,他防備著傅乘光下一步的動作,如果說傅乘光想要對他做什麽,他就會迅速的進行反擊。

令他意外的是,傅乘光僅僅是伸手為他擦去了眼角的雨水,漂亮冷白的臉上掛上溫和的笑容:“我說了,我今天不準備帶你回家。”

“所以別這麽緊張好嗎?”

喬松月側頭躲開了傅乘光的指尖,他的眼尾還滯留了傅乘光體溫。

有一絲的暖熱,更多的是溫涼。

“小心一點那個沈枝硯,他很危險。”

“還有,不要太相信祁遇。”

傅乘光說完這些話,就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給喬松月讓了一條路出來。

喬松月擡頭去看傅乘光的神情,卻發現男人依舊掛著和善的笑,仿佛他們香港那晚嗜殺的人不是他,而是另外一個人。

不過喬松月並不會被他的變表象所迷惑,相反他開口質問傅乘光:“我為什麽要相信你?”

“你之前可是想要殺了我。”

喬松月再次對上傅乘光的眼睛,他並沒有從中看到任何破綻,相反傅乘光的笑意更深了,他歪了歪頭,像個孩子一樣:“我沒有想過殺你。”

“我只是想要帶你回家。”

“你是我的人,所以我不僅不會傷害你,我還會保護你,愛你。”

喬松月錯愕,眼前的這個人不管是容貌還是語氣,亦或者是神態一瞬間竟與祁遇高度重合。

那種熟悉的感覺再次湧上了他的大腦。

傅乘光在喬松月發楞的時候,揉了揉喬松月發軟的長發,誇讚的說:“你高中的時候又乖又漂亮,現在這幅樣子和那時候竟然差不多。”

喬松月被誇的惱羞成怒,他一巴掌打開傅乘光放在他頭上的手,氣鼓鼓的說:“你到底在說什麽!”

傅乘光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他朝喬松月揮了揮手:“下次再見,我一定會帶你回家。”

喬松月站在穿風的走廊上,身上敞開的校服外套被吹的呼啦呼啦的響,衣角乘著風像蝴蝶的翅膀在空中飄蕩。

傅乘光走後,喬松月看著那漸行漸遠的背影,胸口莫名其妙的開始發疼。他白著一張臉捂著胸口緩緩的躲在地上,被埋藏在肋骨之下那顆心臟就像被猛獸用利齒不斷啃完,疼的他就像要死了。

過了好久,喬松月的胸口疼痛才好逐漸緩和了一些,他扶著墻慢慢的直起身子,朝著教室門口過去。

四十分鐘的課在他和傅乘光的交談裏消耗了大半,等到他回到教室的時候已經是下課了。

沈枝硯此時也從桌上起來了,他屈著手肘在撫摸發疼的後脖頸。那張本就蒼白的臉此時顯得更加病態,只是原先蒼白的唇此刻是艷紅的,就像有人給他的唇塗了一指的胭脂。

沈枝硯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喬松月的臉上,黑白分明的眼睛附上一層薄薄的水霧。

喬松月被他看的莫名的覺得發慌,他擰著眉試圖讓沈枝硯轉移視線。

可是默不作聲的沈枝硯此刻竟然將手放在了喬松月手背上,喬松月疑惑的看向沈枝硯:“你想做什麽?”

沈枝硯依舊沒有回他,如果不是提前知道沈枝硯是個會說話的,喬松月真會覺得沈枝硯是個啞巴。

沈枝硯的拇指摁在喬松月那塊凸起的腕骨上,只是那張艷紅的唇一張一合,就跟燕子掀了口風似的。

窗外的世界仿佛徑直了,不斷落下的雨水被定格在空中,所散發的寒氣只重不淺。

喬松月胸口的疼痛在沈枝硯放下他手的那一刻消散了,很奇特的一種感覺,胸口有一陣寒意游過,以後變恢覆了正常。

喬松月驚愕的看向沈枝硯,這下他能夠確定水鏡是真的在他身上。不過喬松月沒想著在現在暴露,只是裝傻的問沈枝硯:“這是什麽?”

沈枝硯難得開口,語氣淡淡的:“還你。”

喬松月對沈枝硯簡短的兩個字陷入沈思:還我,還我什麽?

難道是上午自己給他的牛奶嗎?

喬松月神情開始發生變化,他咬了咬腮幫子的柔軟,對沈枝硯說:“謝謝。”

“你喜歡喝牛奶嗎,我下次還可以給你帶。”

沈枝硯沒有再次開口,他眨了眨有些困倦的眼睛,繼續趴在桌上睡覺。

喬松月心裏閃過一絲喜意,沈枝硯為他戒了胸口的疼,那說明他和沈枝硯的距離拉近許多,看來送東西這種方法還是奏效的。

下午祁遇沒有來接喬松月,因為臨時有事離開了。可自從來了南海,喬松月就覺得祁遇變得有些奇怪,具體在哪他還沒有發現。

下午放學喬松月打算直接離開,走到校門口的時候卻發現沈枝硯停在了哪,他的手裏握著一把巨大的黑傘,就像末世變異的蘑菇一樣,奇特而又壓抑。

沈枝硯被籠罩在了巨大的陰影之下,喬松月站在屋檐中,安靜的看向那個孤寂的背影。

思慮再三,喬松月準備跟上去。他撐開手邊的花傘,悄悄地跟在沈枝硯的身後。兩人保持著一個陌生的距離,最終沈枝硯拐角走進了一個巷口裏。

那個巷子很黑,地面流淌著發臭的汙水,墻壁上的白漆被雨水沖刷而下,就像女人臉上的粉底一樣被熾熱的陽光曬化,淅淅瀝瀝的留下白湯。

喬松月幹凈的褲腳和白鞋被染的發黑,看不清原本的模樣。失去沈枝硯蹤跡的他開始有些慌張,喬松月抿緊了淡粉的唇繼續往前行走,終於在巷口出頭處再次看見了沈枝硯。

他被一群男人圍著,手裏的黑傘被人打到在了地上,傘骨朝上,如蘑菇一樣的傘頭中心流進了大灘的汙水。

沈枝硯被人抓住領口抵在骯臟的墻上,白湯順著沈枝硯的肩頭流淌在他的後背,就像蝸牛的粘液,腥臭而骯臟。

沈枝硯一定很討厭這樣,雖然他總是穿的破舊,但是衣裳卻總是幹凈而散發著洗衣粉的味道。

喬松月捏緊了傘柄,他深吸一口氣直接朝著沈枝硯那邊過去。

沈枝硯側頭的時候也是看見了喬松月,他不明白為什麽那個人會出現這裏。

垂眸暗想的他覺得:那個幹凈而又漂亮的人,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這一隅骯臟腥臭的巷子,與他格格不入。

喬松月收了傘,以長傘為武器,三兩下就撂倒了來找沈枝硯麻煩的學生。

那群人其中一個還穿著二中的紅白校服,很是顯眼。之前喬松月在網上見過二中的學生,所以知道他們的校服長啥樣。

喬松月開口威脅道:“如果你們明天不想被全校通報,就趕緊離開。”

“還有就是,不要再來找沈枝硯的麻煩。”

那群人見識到了喬松月的厲害,連滾帶爬的逃出了巷口。

沈枝硯彎腰撿起地上的黑傘,他沒有繼續撐著,而是收了起來。傘葉被臟水浸透了,散發出寧人惡心的臭味。

盡管沈枝硯再害怕陽光,他也不會在清洗這把傘之前打開它。

喬松月跑過去查看沈枝硯的狀況,他的臉上有些連自己都沒有發覺的緊張。

他著急問:“沈枝硯你沒事吧,你有沒有受傷?”

沈枝硯一直垂著的眼眸突然睜開,那是喬松月第一次看見沈枝硯完全睜開眼眸的樣子。

長久帶著睡意的沈枝硯總是讓人覺得他是羸弱而怯懦的,當你徹底看清他的眼睛,就會感到刺骨的寒冷,就像一個人措不及防的掉進了冰湖。

“喬松月,不要多管閑事。”沈枝硯的語氣冰冷,夾雜著一層厚厚的冰霜。

他冷酷的扯開喬松月抓上他衣袖的手,轉身離開。

喬松月吐了一口氣,他追上沈枝硯將自己的傘交給了他,在沈枝硯想要將傘扔開的時候,喬松月卻說:“你也害怕被太陽灼傷吧?”

沈枝硯面上依舊冰冷,可還是擰不過喬松月而接下了他那把花傘。

在他轉頭的那一刻,沈枝硯嘆下一口氣,他的聲音如同風來即散,讓喬松月只能聽見一絲殘聲:“回家吧。”

沈枝硯消失在巷口,等他離開後天空落下的雨雨逐漸停了下來。

喬松月跑出巷口,卻發現街道空曠沒有一個人。

那場初夏的大雨,隨著喬松月的出現而降落,又因沈枝硯的離去而消散。

兩人就像因果的輪回,一開一合,仿佛水鏡的消失也是其中的一個接口。

喬松月脫下被雨水浸濕的校服放在書包裏,雨停了他回去的時候鞋子也應該也會幹吧。

喬松月在門口換鞋的時候聽見了門外的車聲,仔細想來祁遇出門好幾天了,應該今天也該回來了。

不出所料是祁遇回來了,可與往常不同。祁遇的臉色是蒼白的,唇色與膚色如出一轍。

喬松月赤著腳往門外跑,祁遇看見了不悅的皺了眉。

他抱起喬松月往屋內走:“光著腳就往泥水裏淌不怕傷了腳。”

祁遇撈過沙發上自己換下的一件外套給喬松月擦幹腳上的泥水。

白嫩的腳心應該是踩到了石子,軟肉被割破了滲了血。

“我上去拿醫療箱給你處理一下。”還沒走開呢,就被喬松月扯住了衣服。

喬松月一雙水蒙蒙的眼睛瞪得很大,一動不動的看著祁遇,篤定般的說:“你受傷了。”

祁遇突然笑了,他握住喬松月那節雪白的腕子,啞了聲:“我沒受傷,你想多了。”

“你在騙我祁遇。”喬松月執拗的不肯松開手,他直起腰跪在沙發上,眼神卻是明亮得很。

祁遇臉上的笑容依舊掛著,可他的眼神藏著事瞞不住喬松月,於是也只能默不作聲。

喬松月沒有為難祁遇的意思,雙方爭執中喬松月先低了頭:“你去吧,我不鬧你。”

祁遇只覺得心臟難受,他現在的所作所為都是瞞著喬松月,只覺得荒唐:明明自己是喬松月的靈,卻始終不能坦誠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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