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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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路人光環真的會發光的安肆◎
場外, 粉絲們正在排隊驗票，工作人員對照每個人的證件信息，確保沒有黃牛倒買倒賣。突然, 她們聽見雷轟般的引擎聲由遠至近傳來。一輛哈雷如同黑色閃電般風馳電掣，急剎在場館門口。拍攝場地在郊區，誰會大費周章來到這裏？
卻見車上的人將頭盔摘下, 露出一張粉絲們眼熟的臉。他長腿一跨，遞給工作人員證件就徑直進入場館內。
“那個是，祝安琉？”
排隊的浪漫家大為震驚, 她們開朗可愛的忙內怎麽會是這個騎哈雷的叛逆少年？
祝安琉來到三樓, 先遇見齊秋爾他們。瞧見他來了，OSSU幾人都紛紛表示驚訝。
“我就是想來看看。”祝安琉表面裝得淡定無比，“安肆呢？”
“候場區那吧。”戚夜雨利用轉椅轉了幾圈來到祝安琉面前，“不要跟我說你翹課了, 這可不是好學生行為。你不是還有什麽績點評定嗎？”
祝安琉：“沒辦法，成績太優異，提前結業。”
白洛克忽然問：“你手上是什麽？”
“我的摩托頭盔，忘記放下了……”正說著，祝安琉突然被一本雜志拍打後腦勺, 回頭一看, 是慶姐極其不滿的臉。“你是不是當眾飆車了！給我註意形象！”
祝安琉縮了一下：“這是郊區, 我想趕過來肯定要騎點好車……”
齊秋爾狐疑：“這就是你前幾天說的「小電驢」？”
連杉：“慶姐, 還是放他去找安肆吧。”
臺下的粉絲已經集齊。百人裁判團就位。臺上，徐老師正在念開場白。
B組8個人在後臺做熱身動作，相互檢查各自的服飾沒有出錯。
燕辭楓有點心不在焉, 聽著前臺的喧鬧聲, 好像隔著另一個世界。
“每一次上臺都要認真對待, 不僅是尊重舞臺，也是尊重你的對手。”連杉在旁邊說，“快回神。”
燕辭楓：“我以為朋友之間會謙讓一些，為什麽你們一副戰意凜然的樣子？”
連杉：“因為那可是安肆！”
日夜相對的朋友，才最明白對方此刻需要什麽。
舞臺後的雜亂事就讓它留在陰影處，在舞臺之上，就要在燈光下公平地對決。
燕辭楓眼中似有所動，心頭仍沈甸甸的。
“出場順序已經決定好。”
徐老師說。
“讓我們歡迎，B組帶來的，《金蝴蝶》。”
《金蝴蝶》與《銀蘭花》源自民國作家筆下的一個故事。故事講述一名留學生回國後，與出身富紳之家的原配，以及暗中傾慕的女學生三人產生糾葛的等邊三角形愛情故事，最後所有人相繼慘死於戰爭，空餘惘然。後人評價：“愛情選擇中，是蝴蝶俏若蘭花，還是蘭花靈動如蝶，亦或者是世俗不容的蝶戀花，我們不得而知……全文通篇以金銀做擬，也許該是富貴的顏色，但在這裏，都是冰冷的、死亡的顏色。”
B組或坐或立，在正面視覺上組成一個巧妙的8字，側面看去又是不同的圖案。每個人都拿著一把扇子，未輪到自己時就展開折扇，如同蝴蝶翅膀般隨著節奏微微扇動。
燕辭楓首先收起折扇，露出令人難以遺忘的臉。沽團粉絲拼命大喊。
“金如明月如我似你，一片金打碎在湖裏， 想撈卻撲空一場夢”
以往燕辭楓風格鮮明，縱是無情也動人，今天心裏藏著事，便難得情感充沛。有鑒賞力的觀眾馬上聽出來不同，粉絲更加欣喜。
8字隊型漏出一條縫讓燕辭楓跨出去。他氣息下沈，由雲間轉腰帶出手部的動作，編舞融入了古典舞的元素，既要動作順暢圓潤，又要有節奏感。
沽團內部爭鬥頗多，其中一項就是燕辭楓為什麽站C站這麽久，次次拿最多的歌詞。他的唯粉回擊，團舞臺只看到燕辭楓一個人是他的錯嗎，沒錢沒能力沒運氣就不要來碰瓷！
此時不同粉籍的觀眾開始好奇，他這次會像以往那樣，遮住同臺的光芒嗎？
下一位中心位是戚夜雨！
他在燕辭楓走出去時就站在8字中心。燕辭楓從旁邊並回隊伍裏，戚夜雨就開唱了：
“難忘你望我眼睛，夜空裏磷火金金 榮華富貴不及你心我心”
雖然戚夜雨對外定位是編曲擔當，但唱跳都很有自己的想法。他借由手部動作轉起折扇，舞出令人眼花繚亂的曲線。觀眾看到他，也會看到整個舞臺。因為他每次展開扇子時，都加入一個震感後搖，其他的人的折扇也正在此時展開，仿佛臺上的蝴蝶會呼吸，振翅欲飛。
“是否好夢來得太容易，琉璃易碎彩雲盡， 如今只得意難罄”
旁邊的白洛克忽然轉身，兩人折扇合成一個完整的圓。其他人收扇散開，而他們一同高舉，把金月送入浮雲間。然後分開，意為水中月被打碎，兩人便同時齊舞。編舞裏含有非常多的轉腰動作，由腰側帶著用上身在半空畫半弧。他們默契非常，每一次的弧度都驚人地同步，無比吸睛。
“字字盡關心，成為她的影， 恨金蝶俗物不近人情”
副歌是連杉起頭，眾人輕聲合唱。連杉對這段做了升調處理，其他人則是降調，聲音在半空合在一起，除了空靈還增添了一分如影隨形的沈重。
接著是齊秋爾。他戴著金絲眼鏡，宛若文字裏走出來故事主人公，服裝類似風衣，不顯臃腫反而顯得他身形修長。隨著音樂旋律減緩，這段舞蹈動作也十分簡單，他只需半跪，左手如時針般轉動，搭配有些設計過度的手部動作。但越簡單的環節，觀眾的註意力越容易跑偏，而此刻齊秋爾憑借優秀的表現力令觀眾共情。觀眾呼吸放輕了，目光卻沒有移開。
這個輪C舞臺，就像一個絢麗的萬花筒，每一次變位都是不同的圖案，給予人新鮮刺激的感官體驗。
音樂結束，所有扇面展開，構成完整的蝴蝶形狀。臺下掌聲如雷鳴。
“確實很強……”沽團粉絲不是在說燕辭楓，而是指數團幾位成員，“他們能力各有所長，如果比團的話，或許我們團很難戰勝他們。”
但這是個人賽。
另一位沽團粉絲穩住心神，說道：“個人能力的評判標準有很多，裁判團比我們的眼光更加毒辣，知道誰才是最優秀的。或許結果會比想象中好。”
她們咽下未盡之語，要等裁判團來看，代表著觀眾不能明確辨認出優劣。而且，安肆會比他們都更強嗎？
如果說沽團粉絲的擔憂是引而不發的，浪漫家的擔憂就是跳躍式的。
“下一場是安肆，其實輸了也不要緊，又是隔壁C位又是自家隊友，輸了也不丟臉。”浪漫家們竊竊私語，“可是真的好不想他輸，安肆就應該永遠站在最耀眼的位置。唉，他又沒有熟悉的隊友，會不會在新隊伍裏受委屈了。”
候場區的景沈燁不斷深呼吸，告訴自己只要完整地完成舞臺就非常不錯了。他的腦回路神奇地和浪漫家對上了，隔壁陣容這麽強大，輸了也不丟臉。如果自己能因為C位吸到粉，就能洗白之前的一系列行為。
他腦中這麽想，眼睛卻黏在安肆身上。
卻見安肆臉上似乎也有幾分緊張，盯著舞臺邊緣出神。
景沈燁忽然放松下來，安肆也會因為舞臺緊張，看來經驗還是沒有他豐富，他不必自己嚇自己。
然後安肆突然退後幾步，遠離隊伍，靠在候場區通往後臺的小門上。
景沈燁更是心中大定，他怎麽忘了，安肆連彩排都沒有來，他還能憑空變出個花招？
因此目視前方，微笑面對臺下的觀眾們。
安肆微微推開小門，看見祝安琉，旁邊還站著舞臺總監和慶姐。
祝安琉：“我把人給你找來了！”
舞臺總監滿是懊惱：“我真的忘記這一點，我當時只是想要出舞臺效果。”
慶姐語氣凍若寒冰：“我之後再向貴方討要一個合理的賠償，但現在你們必須給我出補救方案！”
“最直接的方法是拆掉舞臺邊緣的鐵線和銅圈，這樣能最大程度避免漏電事故。”安肆盯著舞臺總監，“請不要為了視覺效果，就把安全置之不理。”
安肆沒有來彩排，沒想到一來就發現節目組弄出個大幺蛾子：舞臺為了燈光效果是通電的，而節目組為了裝飾，在周圍圍上鐵絲銅圈，絕緣處理也不夠好，估計是想把選手連同舞臺一起炸上天。
前方晶瑩剔透的舞臺，狀若金銀盞，卻如薄冰般脆弱。
B組表演時，他就讓祝安琉緊急拉電閘，避免出事故，再和舞臺負責人說。負責人十分內疚，但幾位電工說拆舞臺設施要很長時間。
“那就分電纜……”安肆想了想，“把中心那條電纜接到左邊的電箱……省著點分配功率，或許可行。”
祝安琉聽得迷迷糊糊，等其他人走了，才問安肆：“那我要幹什麽？”
安肆：“回去學習？”
祝安琉：“我補完了！”
“那恭喜你，放假快樂。”即將上場，安肆沒有多少時間和祝安琉聊天。可祝安琉好像還有什麽話想說，他便停在原地。
此時場上燈光漸熄，後臺的光從門縫處透出來。祝安琉頗為拘謹，道：“安肆，不用擔心，不用緊張。我、我們一直在你身邊。”
安肆有點驚訝：“只是為了說這個嗎？”
祝安琉：“什麽叫「只是」，這很重要！”
“我不緊張。”安肆答道，順便好奇地問，“你從學校趕過來，是專程來鼓勵我的嗎？”
出乎安肆預料，祝安琉難得坦誠地點頭。祝安琉甚至露出幾分懊惱，在成年人的世界，頗費心思地提前完成課程、跋山涉水趕到郊外，就為能及時和隊友說上一句話，真是一件付出不等於回報的事情，可以說是一種無用功。可是世界上很多事情，就是不講邏輯，全憑心意。
祝安琉說：“我沒辦法什麽都不做！安肆，這次我想來送你出場……”
A組其他人已經快步走向舞臺，還停留在候場區的安肆有些突兀。浪漫家踮腳張望，看見他和某個人在聊天，再努力伸脖子，那人居然是好久沒出現的祝安琉。浪漫家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心中卻生起本該如此的命運感。
“嗯。”安肆仿佛有萬語千言堵在心口，卻只能點點頭。然後他快步走向舞臺，心想，原來《兩百年》首演時，祝安琉被鼓勵後的心情是這樣的。他走得很快，步子卻很飄，靈魂好像乘坐熱氣球升空，高濃度的快樂流進血管裏，溫暖的力量湧向四肢。他從不曾孤立無援。
B組下場，他與燕辭楓擦肩而過，和自家隊友打招呼，這次舞臺他絕對不會輸。
A組在臺上集齊了。
沽團粉絲註意到遲到的安肆，又看清A組的成員配置，不禁交頭接耳：“數團隊長這什麽運氣，我們團那幾位黑料咖居然都在這組。”
“只是有黑料而已。”別人說，“他們實力還是很不錯的，不然粉絲幹嘛死心塌地不走，不就是被舞臺蠱到了。”
按照邏輯來說，塌房咖還有粉絲當然是因為實力好。除了幾位唯粉，其他家粉絲對黑料咖的感情頗為覆雜，幸災樂禍他們跑粉，又暗恨他們敗壞沽團名聲，可最近他們沒出什麽大錯，便覺得懲罰已經夠了，又開始將他們劃分進沽團舞起團魂。
此時碰見久違的舞臺，前面B組表現得那麽好，粉絲們自然是心生期待，渴望再欣賞一場萬花筒般絢麗的舞臺。
“銀如鐵樹銀花般短暫，如舊期布矜般軟爛， 旁人看它就失去期待。”
舞臺隊型是前四後四，一開場安肆站在後面。他沒有來彩排，但融入走位根本不難。
前面景沈燁占據絕對的中心，如同眾星捧月。觀眾等啊等也沒等到輪換，才忽然明白這是不動C？一時心情覆雜。
這段表演平平無奇，兩位選手錯身而立，讓景沈燁踩在膝蓋上。這段特技動作改了很多，景沈燁只需借力，然後半空轉身，安穩落地就夠了。
是特技動作！
粉絲們已預備好歡呼，腳尖都不自覺踮起，像破土而出的嫩芽。
“砰！”
景沈燁的半空轉動十分笨重，滯空很短時間就往下掉，他的腳腕沒有準備好，直接重重摔倒在地。
粉絲們先是震驚，然後是慌亂，景沈燁有沒有摔傷？
景沈燁站起來，無措又呆板地站在中間。他全然忘記了補救措施，整個舞臺都停滯了。粉絲們擔心他，卻也生出尷尬，因停在舞臺中間卻毫無作為，景沈燁怎麽回事，又不是摔的腦子，怎麽楞著像個舞臺新手？你忘記你是從選秀千軍萬馬博出來的嗎？
景沈燁忽然回神，暗道不妙，連忙接著下面的動作，但是拍子全部亂掉，顯得非常無序。
粉絲心頭浮起失望，可景沈燁受傷在先，他們不好說什麽。這時一位景沈燁的唯粉突兀大喊：“景沈燁！加油！”
女生嘹亮的喊聲劃過舞臺，這場意外突然翻身成令人感動的熱血勵志劇。人是會被周圍情緒影響的，一些沽團粉絲也跟著喊出加油，粉絲的善意將偶像高高舉托。
然而下一秒，景沈燁和其他選手的齊舞再度失誤！
這段是齊舞動作，只需要他們對準同一條水平線，同時做出手部動作就夠了。但就連這樣，也有人過度前伸，或過度後仰，或者直接吃動作，非常難看。
眾人嘩然，如果說特技動作失誤還情有可原，這種簡單動作還失誤，你們是不是根本沒有把這個舞臺放在眼裏！眾人都有鑒賞能力，除了舞臺選手不上心根本找不到別的理由！
之前喊過加油的粉絲死一般的沈寂，她們眼裏滿是震驚與迷茫，仿佛在問：你們是誰？為什麽如此陌生，與記憶中形象毫不相同？
失誤如多米諾骨牌一發而牽動全身。
首先景沈燁就慌了，動作幅度不到位，舞臺門面撐不起。其他人見中心位慌了，自己也跟著亂。場面滑稽如群魔亂舞。
臺下觀眾，浪漫家只想大喊辣眼睛，什麽糟心玩意也來玷汙眼球，可她們不敢喊，因為隔壁沽團粉絲的怒火幾乎要把臺下點燃！
那位喊過加油的唯粉尤其如此，她先是擔憂、無措，而後被欺騙的怒火一點點升起。
她在網絡上為了數據要求開十個小號，花大價錢買PB、換小卡，和同擔嬉笑怒罵。她維護他的名譽、送他前程萬裏，天真地相信他的戀愛澄清。她多麽期待這次線下見面啊……
可她從來不要求他知道，如同懷表不會希求人類知道它奔走不停的發條。她這次追線下，難道是為了和他聊天、要他親口道謝，或者有更近一步的發展嗎？
她只是希望偶像可以在臺上閃閃發光，將她的夢一同飛離現實沈重的引力。可她現在得到了什麽？
唯粉，或者說曾經的唯粉，再度大喊：
“景沈燁——”
聲音甚至蓋過背景音樂。
“退！錢！”
此話一出，眾人臉色各異。
按理說這已經算得上「線下anti」的範疇了，可大家都是粉絲，此刻失望難受的心情高度一致，她們不約而同地站在統一戰線。哪怕因為教養她們無法說出難聽的字眼，但雙眼中滿是淩厲的怒火，燒灼自身，更想把臺上的人全燒光！
已經有人開始在心裏打底稿，一結束就要開始網絡轟炸，把這群業務不精的黑料咖的醜陋全揭發出來！
還要之前的戀愛澄清，不會也是假的吧！還是說談了新嫂子？
反正coidol都要解散了，不如再呈現一次連環塌房的盛世！
大部分人恨得牙癢癢。
旁邊的浪漫家懵了，當場anti她們真沒見過，好可怕！抱緊自家姐妹！她們只想看安肆出場而已！不要連累安肆啊！
景沈燁臺上的心情也是千變萬化。
他聽見那聲「退錢」，又出了一個錯，可由於夾在眾多失誤之中，反而不起眼了。他的心逐漸墜入谷底，腦中快速推演出後續方案。
他能把自己從這個災難舞臺中摘出來嗎？
能！現場粉絲並不多，多是隔著網絡不了解真相的粉絲。他可以要求節目組補錄，可以拍下自己受傷的照片，可以發賣慘通稿。粉絲是多麽好用的一種東西，只要一聲令下，就能把他的靈魂擦得潔白如新。
再極端一點，只要有曝光，就是好事！只要燈光還在頭頂上，所有人都不得不看他！
這就是爭C的意義！
榮辱愛恨，全系一身。舞臺上的路人只有幾秒光華，怎可與C位的明月相比？
景沈燁心想，幸好自己不管不顧搶了一個C位……
此時淩亂的舞臺已經過去漫長的一分鐘……
“啪嗒！”
天花板電光閃耀。
眾人紛紛擡頭。
“轟——轟——轟——”
電箱保險絲燒斷，舞臺上所有的燈光突然熄滅，夜風從天花板的大洞灌進來。
景沈燁一驚，自己突然從燈光之下進入黑暗中，好像突然從中心位的美夢中醒來。
舞臺頂光只有一處是亮的。
安肆伸手，指尖穿過光壁，臉色淡然，仿佛只是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沙——”
導演組緊急聯絡舞臺上的選手，讓他們走去前面一點的地方，可一切都被紊亂的電路幹擾了，說的話含糊不清。A組選手聽到「走」的字眼，腦子還沒動，兩條腿就跟著走了。因為他們覺得很丟臉，舞臺上沒有容身之處。
安肆擡頭看向四周。
同組的選手心態潰堤、燈光忽明忽滅、耳返似乎出了問題、臺下觀眾情緒爆發喊塌房咖退錢。B組積累的舞臺熱度已經全部崩盤。世界亂糟糟。
“音響修好了——”
“你們快上臺繼續表演。”
選手以為要下場，節目組則催快上場。雙方在舞臺邊緣推搡。到處都是黑暗，觀眾看不清發生了什麽。音響傳來刺耳的聲音，又突然調到廣播頻道，然後是電流的沙沙聲。其他選手提議不如重錄，節目組讓他們先表演完，雙方僵持不下。
安肆理智清楚，重錄是最好的選擇。他就算在後排也有把握成為最亮眼的一人。
但重錄後，觀眾的情緒一瀉千裏，同臺的隊友未必能表現得更好。可他想贏。如此純粹簡短的理由，促使他走向舞臺最中央。頂上燈光也跟著移動。
意外只發生在十幾秒內。後排的觀眾不清楚臺上的事，以為只是特殊表演，一雙雙眼睛看著安肆。
景沈燁內心生起強烈的不安，如果他此刻不上臺，他辛苦謀劃來的C位都會化為烏有。可他不敢，他腳腕很痛，他沒有底氣，上臺不過自取其辱！但他不上臺，所有退路都沒有，他會留著舞臺黑料一輩子！
“你說愛在銀箸唇間，我卻不敢留你匆忙身影。”
音響徹底恢覆正常，音樂響起。
景沈燁滑向奔潰的深淵，他還是動不了，因此他知道，所有的陰謀詭計已然失效。
——此後兩分四十二秒的歌曲，都是安肆的獨秀舞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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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光環真的會發光的安肆◎
場外, 粉絲們正在排隊驗票，工作人員對照每個人的證件信息，確保沒有黃牛倒買倒賣。突然, 她們聽見雷轟般的引擎聲由遠至近傳來。一輛哈雷如同黑色閃電般風馳電掣，急剎在場館門口。拍攝場地在郊區，誰會大費周章來到這裏？
卻見車上的人將頭盔摘下, 露出一張粉絲們眼熟的臉。他長腿一跨，遞給工作人員證件就徑直進入場館內。
“那個是，祝安琉？”
排隊的浪漫家大為震驚, 她們開朗可愛的忙內怎麽會是這個騎哈雷的叛逆少年？
祝安琉來到三樓, 先遇見齊秋爾他們。瞧見他來了，OSSU幾人都紛紛表示驚訝。
“我就是想來看看。”祝安琉表面裝得淡定無比，“安肆呢？”
“候場區那吧。”戚夜雨利用轉椅轉了幾圈來到祝安琉面前，“不要跟我說你翹課了, 這可不是好學生行為。你不是還有什麽績點評定嗎？”
祝安琉：“沒辦法，成績太優異，提前結業。”
白洛克忽然問：“你手上是什麽？”
“我的摩托頭盔，忘記放下了……”正說著，祝安琉突然被一本雜志拍打後腦勺, 回頭一看, 是慶姐極其不滿的臉。“你是不是當眾飆車了！給我註意形象！”
祝安琉縮了一下：“這是郊區, 我想趕過來肯定要騎點好車……”
齊秋爾狐疑：“這就是你前幾天說的「小電驢」？”
連杉：“慶姐, 還是放他去找安肆吧。”
臺下的粉絲已經集齊。百人裁判團就位。臺上，徐老師正在念開場白。
B組8個人在後臺做熱身動作，相互檢查各自的服飾沒有出錯。
燕辭楓有點心不在焉, 聽著前臺的喧鬧聲, 好像隔著另一個世界。
“每一次上臺都要認真對待, 不僅是尊重舞臺，也是尊重你的對手。”連杉在旁邊說，“快回神。”
燕辭楓：“我以為朋友之間會謙讓一些，為什麽你們一副戰意凜然的樣子？”
連杉：“因為那可是安肆！”
日夜相對的朋友，才最明白對方此刻需要什麽。
舞臺後的雜亂事就讓它留在陰影處，在舞臺之上，就要在燈光下公平地對決。
燕辭楓眼中似有所動，心頭仍沈甸甸的。
“出場順序已經決定好。”
徐老師說。
“讓我們歡迎，B組帶來的，《金蝴蝶》。”
《金蝴蝶》與《銀蘭花》源自民國作家筆下的一個故事。故事講述一名留學生回國後，與出身富紳之家的原配，以及暗中傾慕的女學生三人產生糾葛的等邊三角形愛情故事，最後所有人相繼慘死於戰爭，空餘惘然。後人評價：“愛情選擇中，是蝴蝶俏若蘭花，還是蘭花靈動如蝶，亦或者是世俗不容的蝶戀花，我們不得而知……全文通篇以金銀做擬，也許該是富貴的顏色，但在這裏，都是冰冷的、死亡的顏色。”
B組或坐或立，在正面視覺上組成一個巧妙的8字，側面看去又是不同的圖案。每個人都拿著一把扇子，未輪到自己時就展開折扇，如同蝴蝶翅膀般隨著節奏微微扇動。
燕辭楓首先收起折扇，露出令人難以遺忘的臉。沽團粉絲拼命大喊。
“金如明月如我似你，一片金打碎在湖裏， 想撈卻撲空一場夢”
以往燕辭楓風格鮮明，縱是無情也動人，今天心裏藏著事，便難得情感充沛。有鑒賞力的觀眾馬上聽出來不同，粉絲更加欣喜。
8字隊型漏出一條縫讓燕辭楓跨出去。他氣息下沈，由雲間轉腰帶出手部的動作，編舞融入了古典舞的元素，既要動作順暢圓潤，又要有節奏感。
沽團內部爭鬥頗多，其中一項就是燕辭楓為什麽站C站這麽久，次次拿最多的歌詞。他的唯粉回擊，團舞臺只看到燕辭楓一個人是他的錯嗎，沒錢沒能力沒運氣就不要來碰瓷！
此時不同粉籍的觀眾開始好奇，他這次會像以往那樣，遮住同臺的光芒嗎？
下一位中心位是戚夜雨！
他在燕辭楓走出去時就站在8字中心。燕辭楓從旁邊並回隊伍裏，戚夜雨就開唱了：
“難忘你望我眼睛，夜空裏磷火金金 榮華富貴不及你心我心”
雖然戚夜雨對外定位是編曲擔當，但唱跳都很有自己的想法。他借由手部動作轉起折扇，舞出令人眼花繚亂的曲線。觀眾看到他，也會看到整個舞臺。因為他每次展開扇子時，都加入一個震感後搖，其他的人的折扇也正在此時展開，仿佛臺上的蝴蝶會呼吸，振翅欲飛。
“是否好夢來得太容易，琉璃易碎彩雲盡， 如今只得意難罄”
旁邊的白洛克忽然轉身，兩人折扇合成一個完整的圓。其他人收扇散開，而他們一同高舉，把金月送入浮雲間。然後分開，意為水中月被打碎，兩人便同時齊舞。編舞裏含有非常多的轉腰動作，由腰側帶著用上身在半空畫半弧。他們默契非常，每一次的弧度都驚人地同步，無比吸睛。
“字字盡關心，成為她的影， 恨金蝶俗物不近人情”
副歌是連杉起頭，眾人輕聲合唱。連杉對這段做了升調處理，其他人則是降調，聲音在半空合在一起，除了空靈還增添了一分如影隨形的沈重。
接著是齊秋爾。他戴著金絲眼鏡，宛若文字裏走出來故事主人公，服裝類似風衣，不顯臃腫反而顯得他身形修長。隨著音樂旋律減緩，這段舞蹈動作也十分簡單，他只需半跪，左手如時針般轉動，搭配有些設計過度的手部動作。但越簡單的環節，觀眾的註意力越容易跑偏，而此刻齊秋爾憑借優秀的表現力令觀眾共情。觀眾呼吸放輕了，目光卻沒有移開。
這個輪C舞臺，就像一個絢麗的萬花筒，每一次變位都是不同的圖案，給予人新鮮刺激的感官體驗。
音樂結束，所有扇面展開，構成完整的蝴蝶形狀。臺下掌聲如雷鳴。
“確實很強……”沽團粉絲不是在說燕辭楓，而是指數團幾位成員，“他們能力各有所長，如果比團的話，或許我們團很難戰勝他們。”
但這是個人賽。
另一位沽團粉絲穩住心神，說道：“個人能力的評判標準有很多，裁判團比我們的眼光更加毒辣，知道誰才是最優秀的。或許結果會比想象中好。”
她們咽下未盡之語，要等裁判團來看，代表著觀眾不能明確辨認出優劣。而且，安肆會比他們都更強嗎？
如果說沽團粉絲的擔憂是引而不發的，浪漫家的擔憂就是跳躍式的。
“下一場是安肆，其實輸了也不要緊，又是隔壁C位又是自家隊友，輸了也不丟臉。”浪漫家們竊竊私語，“可是真的好不想他輸，安肆就應該永遠站在最耀眼的位置。唉，他又沒有熟悉的隊友，會不會在新隊伍裏受委屈了。”
候場區的景沈燁不斷深呼吸，告訴自己只要完整地完成舞臺就非常不錯了。他的腦回路神奇地和浪漫家對上了，隔壁陣容這麽強大，輸了也不丟臉。如果自己能因為C位吸到粉，就能洗白之前的一系列行為。
他腦中這麽想，眼睛卻黏在安肆身上。
卻見安肆臉上似乎也有幾分緊張，盯著舞臺邊緣出神。
景沈燁忽然放松下來，安肆也會因為舞臺緊張，看來經驗還是沒有他豐富，他不必自己嚇自己。
然後安肆突然退後幾步，遠離隊伍，靠在候場區通往後臺的小門上。
景沈燁更是心中大定，他怎麽忘了，安肆連彩排都沒有來，他還能憑空變出個花招？
因此目視前方，微笑面對臺下的觀眾們。
安肆微微推開小門，看見祝安琉，旁邊還站著舞臺總監和慶姐。
祝安琉：“我把人給你找來了！”
舞臺總監滿是懊惱：“我真的忘記這一點，我當時只是想要出舞臺效果。”
慶姐語氣凍若寒冰：“我之後再向貴方討要一個合理的賠償，但現在你們必須給我出補救方案！”
“最直接的方法是拆掉舞臺邊緣的鐵線和銅圈，這樣能最大程度避免漏電事故。”安肆盯著舞臺總監，“請不要為了視覺效果，就把安全置之不理。”
安肆沒有來彩排，沒想到一來就發現節目組弄出個大幺蛾子：舞臺為了燈光效果是通電的，而節目組為了裝飾，在周圍圍上鐵絲銅圈，絕緣處理也不夠好，估計是想把選手連同舞臺一起炸上天。
前方晶瑩剔透的舞臺，狀若金銀盞，卻如薄冰般脆弱。
B組表演時，他就讓祝安琉緊急拉電閘，避免出事故，再和舞臺負責人說。負責人十分內疚，但幾位電工說拆舞臺設施要很長時間。
“那就分電纜……”安肆想了想，“把中心那條電纜接到左邊的電箱……省著點分配功率，或許可行。”
祝安琉聽得迷迷糊糊，等其他人走了，才問安肆：“那我要幹什麽？”
安肆：“回去學習？”
祝安琉：“我補完了！”
“那恭喜你，放假快樂。”即將上場，安肆沒有多少時間和祝安琉聊天。可祝安琉好像還有什麽話想說，他便停在原地。
此時場上燈光漸熄，後臺的光從門縫處透出來。祝安琉頗為拘謹，道：“安肆，不用擔心，不用緊張。我、我們一直在你身邊。”
安肆有點驚訝：“只是為了說這個嗎？”
祝安琉：“什麽叫「只是」，這很重要！”
“我不緊張。”安肆答道，順便好奇地問，“你從學校趕過來，是專程來鼓勵我的嗎？”
出乎安肆預料，祝安琉難得坦誠地點頭。祝安琉甚至露出幾分懊惱，在成年人的世界，頗費心思地提前完成課程、跋山涉水趕到郊外，就為能及時和隊友說上一句話，真是一件付出不等於回報的事情，可以說是一種無用功。可是世界上很多事情，就是不講邏輯，全憑心意。
祝安琉說：“我沒辦法什麽都不做！安肆，這次我想來送你出場……”
A組其他人已經快步走向舞臺，還停留在候場區的安肆有些突兀。浪漫家踮腳張望，看見他和某個人在聊天，再努力伸脖子，那人居然是好久沒出現的祝安琉。浪漫家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心中卻生起本該如此的命運感。
“嗯。”安肆仿佛有萬語千言堵在心口，卻只能點點頭。然後他快步走向舞臺，心想，原來《兩百年》首演時，祝安琉被鼓勵後的心情是這樣的。他走得很快，步子卻很飄，靈魂好像乘坐熱氣球升空，高濃度的快樂流進血管裏，溫暖的力量湧向四肢。他從不曾孤立無援。
B組下場，他與燕辭楓擦肩而過，和自家隊友打招呼，這次舞臺他絕對不會輸。
A組在臺上集齊了。
沽團粉絲註意到遲到的安肆，又看清A組的成員配置，不禁交頭接耳：“數團隊長這什麽運氣，我們團那幾位黑料咖居然都在這組。”
“只是有黑料而已。”別人說，“他們實力還是很不錯的，不然粉絲幹嘛死心塌地不走，不就是被舞臺蠱到了。”
按照邏輯來說，塌房咖還有粉絲當然是因為實力好。除了幾位唯粉，其他家粉絲對黑料咖的感情頗為覆雜，幸災樂禍他們跑粉，又暗恨他們敗壞沽團名聲，可最近他們沒出什麽大錯，便覺得懲罰已經夠了，又開始將他們劃分進沽團舞起團魂。
此時碰見久違的舞臺，前面B組表現得那麽好，粉絲們自然是心生期待，渴望再欣賞一場萬花筒般絢麗的舞臺。
“銀如鐵樹銀花般短暫，如舊期布矜般軟爛， 旁人看它就失去期待。”
舞臺隊型是前四後四，一開場安肆站在後面。他沒有來彩排，但融入走位根本不難。
前面景沈燁占據絕對的中心，如同眾星捧月。觀眾等啊等也沒等到輪換，才忽然明白這是不動C？一時心情覆雜。
這段表演平平無奇，兩位選手錯身而立，讓景沈燁踩在膝蓋上。這段特技動作改了很多，景沈燁只需借力，然後半空轉身，安穩落地就夠了。
是特技動作！
粉絲們已預備好歡呼，腳尖都不自覺踮起，像破土而出的嫩芽。
“砰！”
景沈燁的半空轉動十分笨重，滯空很短時間就往下掉，他的腳腕沒有準備好，直接重重摔倒在地。
粉絲們先是震驚，然後是慌亂，景沈燁有沒有摔傷？
景沈燁站起來，無措又呆板地站在中間。他全然忘記了補救措施，整個舞臺都停滯了。粉絲們擔心他，卻也生出尷尬，因停在舞臺中間卻毫無作為，景沈燁怎麽回事，又不是摔的腦子，怎麽楞著像個舞臺新手？你忘記你是從選秀千軍萬馬博出來的嗎？
景沈燁忽然回神，暗道不妙，連忙接著下面的動作，但是拍子全部亂掉，顯得非常無序。
粉絲心頭浮起失望，可景沈燁受傷在先，他們不好說什麽。這時一位景沈燁的唯粉突兀大喊：“景沈燁！加油！”
女生嘹亮的喊聲劃過舞臺，這場意外突然翻身成令人感動的熱血勵志劇。人是會被周圍情緒影響的，一些沽團粉絲也跟著喊出加油，粉絲的善意將偶像高高舉托。
然而下一秒，景沈燁和其他選手的齊舞再度失誤！
這段是齊舞動作，只需要他們對準同一條水平線，同時做出手部動作就夠了。但就連這樣，也有人過度前伸，或過度後仰，或者直接吃動作，非常難看。
眾人嘩然，如果說特技動作失誤還情有可原，這種簡單動作還失誤，你們是不是根本沒有把這個舞臺放在眼裏！眾人都有鑒賞能力，除了舞臺選手不上心根本找不到別的理由！
之前喊過加油的粉絲死一般的沈寂，她們眼裏滿是震驚與迷茫，仿佛在問：你們是誰？為什麽如此陌生，與記憶中形象毫不相同？
失誤如多米諾骨牌一發而牽動全身。
首先景沈燁就慌了，動作幅度不到位，舞臺門面撐不起。其他人見中心位慌了，自己也跟著亂。場面滑稽如群魔亂舞。
臺下觀眾，浪漫家只想大喊辣眼睛，什麽糟心玩意也來玷汙眼球，可她們不敢喊，因為隔壁沽團粉絲的怒火幾乎要把臺下點燃！
那位喊過加油的唯粉尤其如此，她先是擔憂、無措，而後被欺騙的怒火一點點升起。
她在網絡上為了數據要求開十個小號，花大價錢買PB、換小卡，和同擔嬉笑怒罵。她維護他的名譽、送他前程萬裏，天真地相信他的戀愛澄清。她多麽期待這次線下見面啊……
可她從來不要求他知道，如同懷表不會希求人類知道它奔走不停的發條。她這次追線下，難道是為了和他聊天、要他親口道謝，或者有更近一步的發展嗎？
她只是希望偶像可以在臺上閃閃發光，將她的夢一同飛離現實沈重的引力。可她現在得到了什麽？
唯粉，或者說曾經的唯粉，再度大喊：
“景沈燁——”
聲音甚至蓋過背景音樂。
“退！錢！”
此話一出，眾人臉色各異。
按理說這已經算得上「線下anti」的範疇了，可大家都是粉絲，此刻失望難受的心情高度一致，她們不約而同地站在統一戰線。哪怕因為教養她們無法說出難聽的字眼，但雙眼中滿是淩厲的怒火，燒灼自身，更想把臺上的人全燒光！
已經有人開始在心裏打底稿，一結束就要開始網絡轟炸，把這群業務不精的黑料咖的醜陋全揭發出來！
還要之前的戀愛澄清，不會也是假的吧！還是說談了新嫂子？
反正coidol都要解散了，不如再呈現一次連環塌房的盛世！
大部分人恨得牙癢癢。
旁邊的浪漫家懵了，當場anti她們真沒見過，好可怕！抱緊自家姐妹！她們只想看安肆出場而已！不要連累安肆啊！
景沈燁臺上的心情也是千變萬化。
他聽見那聲「退錢」，又出了一個錯，可由於夾在眾多失誤之中，反而不起眼了。他的心逐漸墜入谷底，腦中快速推演出後續方案。
他能把自己從這個災難舞臺中摘出來嗎？
能！現場粉絲並不多，多是隔著網絡不了解真相的粉絲。他可以要求節目組補錄，可以拍下自己受傷的照片，可以發賣慘通稿。粉絲是多麽好用的一種東西，只要一聲令下，就能把他的靈魂擦得潔白如新。
再極端一點，只要有曝光，就是好事！只要燈光還在頭頂上，所有人都不得不看他！
這就是爭C的意義！
榮辱愛恨，全系一身。舞臺上的路人只有幾秒光華，怎可與C位的明月相比？
景沈燁心想，幸好自己不管不顧搶了一個C位……
此時淩亂的舞臺已經過去漫長的一分鐘……
“啪嗒！”
天花板電光閃耀。
眾人紛紛擡頭。
“轟——轟——轟——”
電箱保險絲燒斷，舞臺上所有的燈光突然熄滅，夜風從天花板的大洞灌進來。
景沈燁一驚，自己突然從燈光之下進入黑暗中，好像突然從中心位的美夢中醒來。
舞臺頂光只有一處是亮的。
安肆伸手，指尖穿過光壁，臉色淡然，仿佛只是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沙——”
導演組緊急聯絡舞臺上的選手，讓他們走去前面一點的地方，可一切都被紊亂的電路幹擾了，說的話含糊不清。A組選手聽到「走」的字眼，腦子還沒動，兩條腿就跟著走了。因為他們覺得很丟臉，舞臺上沒有容身之處。
安肆擡頭看向四周。
同組的選手心態潰堤、燈光忽明忽滅、耳返似乎出了問題、臺下觀眾情緒爆發喊塌房咖退錢。B組積累的舞臺熱度已經全部崩盤。世界亂糟糟。
“音響修好了——”
“你們快上臺繼續表演。”
選手以為要下場，節目組則催快上場。雙方在舞臺邊緣推搡。到處都是黑暗，觀眾看不清發生了什麽。音響傳來刺耳的聲音，又突然調到廣播頻道，然後是電流的沙沙聲。其他選手提議不如重錄，節目組讓他們先表演完，雙方僵持不下。
安肆理智清楚，重錄是最好的選擇。他就算在後排也有把握成為最亮眼的一人。
但重錄後，觀眾的情緒一瀉千裏，同臺的隊友未必能表現得更好。可他想贏。如此純粹簡短的理由，促使他走向舞臺最中央。頂上燈光也跟著移動。
意外只發生在十幾秒內。後排的觀眾不清楚臺上的事，以為只是特殊表演，一雙雙眼睛看著安肆。
景沈燁內心生起強烈的不安，如果他此刻不上臺，他辛苦謀劃來的C位都會化為烏有。可他不敢，他腳腕很痛，他沒有底氣，上臺不過自取其辱！但他不上臺，所有退路都沒有，他會留著舞臺黑料一輩子！
“你說愛在銀箸唇間，我卻不敢留你匆忙身影。”
音響徹底恢覆正常，音樂響起。
景沈燁滑向奔潰的深淵，他還是動不了，因此他知道，所有的陰謀詭計已然失效。
——此後兩分四十二秒的歌曲，都是安肆的獨秀舞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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