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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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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5 章

間阡平與公主的這一面又收獲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花了幾日功夫把所有信息理了順,她正想要如何聯系江曦,卻在這一日見到了卞夏。

間阡平抓了下人來問, 才知道原來這些天外間又陸續來了許多賀喜之人,江曦就是其中一個, 說是江氏為表誠意,除了已經送過來的賀禮外,江氏大公子江曦也親臨雍州賀喜, 如今他人已然就在雍州牧的府中了。

雍州本就富碩,雍州牧的府邸占地堪比王公侯爵之家, 內裏各處建得也精致華麗, 如同江曦、蓮池公主這般身份貴重的訪客都居住在此,而如間阡平這般尋常小官,只能住在府外的客所。

於是間阡平當日便進了州牧府,本想出於禮節先去拜見雍州牧, 聽聞下人說雍州牧正在接見極重要的貴客,想來大約是哪來的王侯, 一時半會兒也未必能結束,便讓下人代為通傳一聲自己來過了, 便問了江曦的住所行了過去。

她跟著下人左拐右拐的走了會兒,便來到了一座氣派的院子中,那下人送了她過來便離去了, 間阡平見院子裏沒什麽人, 便擡步朝著房屋內走去。

主屋的客廳裝點得十分雅致,家具都是上等物料制成的, 中間一張寬闊的屏風,上面繪了一幅晨曦梅林圖, 間阡平不懂畫,倒是一眼看到了那屏風畫上鑲著的瑪瑙。

永安王趙慈最是喜愛瑪瑙,於此物上頗有些研究,她跟在他身邊兩世,對於瑪瑙的鑒賞也略懂一二,略略看了便知道是上品。

能將這般品質的瑪瑙用在屏風上,雍州牧家底可見一斑。

怪不得張浦寧可犧牲掉蓮池公主這顆棋子,也要想辦法將雍州收入囊中。

間阡平傾身微觸,果然質地細膩,觸手溫潤,她一顆顆瑪瑙看過來,直到行至屏風的邊緣看完最後一顆,方才直起身來。

面前竟站著一個人。

她來不及反應出聲便已然被人攬住腰身,被帶著一記旋身,已然被放倒在了一方柔軟之上。

原來這屏風背後置了一處小榻,想是用作小憩之所,間阡平摸了摸手下的觸感,上面應是鋪了動物的皮毛,柔軟的很。

然而她這一分神,那懸在上方摟著她的人便不滿了。

“又是看屏風又是摸小榻的,就是不好好看看我,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語畢,也不給她解釋的機會,那張極為好看的臉便貼了近,啟唇含住了她的。

間阡平一心記掛著要和他說蓮池公主的事,雖未反抗,可心思全不在親熱之上,不過片刻,身上那人便更氣了。

他輕吻著她的面頰,帶了幾分不滿的道:“這麽久沒見了,你就不想我?”

間阡平自然也有些許動情,可心裏還想著正事,便伸手去推他,微喘著道:“我來找你是有正事要說的。”

不料美貌公子根本聽不進去半句,反而怨氣更重的哼了一聲,一手拆了她頭上的簪子,另一只執在她腰上的手也不甚老實。

順著她的臉頰耳垂,一路吻到頸窩,他低沈的嗓音中帶了一絲惡劣,輕道:“你這麽喜歡那幅梅花圖,我也送你一幅如何?”

間阡平想說不,然而這個人與她糾纏了兩世,前世裏出身煙花之地,本就精於此道,後又一心戀慕於她,在有些事上,便十分上進,每每讓她沈溺其中,仿若是存了心想她因此而離不開他般百般鉆研。

於是在這件事上,她那點畫本子上看來的知識就完全不夠用了,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不是他的對手。

很快,她便陷落在這陣陣的迷亂之中,那些拒絕的話語便破碎得不堪一擊,在一記險些讓她窒息的深吻過後,江曦一把抱起她,行進了隔壁的內室。

門扉方才被關上,江曦便將人抵在了其上,上一次他方嘗到兩情相悅的滋味,便被她給拋下了,這些時日本就難熬,如今見著了,滿腔的熱情令他恨不得將她一口一口的吞了。

兩人一路從門邊纏膩到了床榻上,就在間阡平要徹底迷失之時,門外傳來了卞夏的聲音。

“大公子,外間有客來訪,是……永安王。”

間阡平暈暈的頭腦稍有些清醒,然而身上之人卻伸手扣住了她的,周身都帶了一股侵略性和占有欲,他目光中帶了幾許偏執,另一只手輕緩撩撥著,輕而易舉的擊潰她那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意志。

那雙極漂亮的琥珀色眼眸底裏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占有欲,他的目光一一掃過她因著他而淩亂靡麗的身姿,湊在她耳邊,壓低了聲音,暧昧而危險問道:“你……要用這個樣子去見他嗎?”

她現下的模樣如何能去見主公……間阡平眼中帶了幾許緊張,摟緊了他的脖子,咬緊牙關不發出任何聲音,緩緩搖了頭。

江曦那雙染了桃色的長眸註視著身下女子的意亂情迷,看著她帶了幾分緊張的小聲喚著自己的名字,心底裏那份因著永安王三個字而湧起的不安才稍稍得以和緩。

“先請永安王回去,告訴他……我在休息,晚些會親自去拜訪。”

語畢,他傾身抱住她,附在她的耳畔,暗啞著聲音道:“說你愛我。”

……

人說小別勝新婚,間阡平這次是切身感受到了這四個字。

不知道是不是僅一墻之隔的永安王刺激到了他,江曦仿若開了犖的狼般格外熱情,上回他還多少顧著她是第一次,這回沒有了顧慮,放開了手腳招呼,間阡平起初還能拿著從前的作派,不肯服輸,最後卻是徹徹底底的服了軟,連連求饒,這才給她留口氣,活著從床上下來了。

待得她回過神來,回想她迷亂中說的那些話,只覺得活了兩世的老臉都沒地方放了。

那種情況下,他還記著她之前對著屏風上的瑪瑙盯著看的事呢,非逼得她連聲討饒說再不喜歡琥珀了,以後只喜歡他送的東西。

還有,他前面和卞夏說的是什麽鬼話,我在休息,晚些親自拜訪?你都在休息了,還會讓人傳話自己晚些去拜訪啊……

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就差明明白白的告訴永安王了,我大白天在屋裏呢,房門緊閉,醒著,但不方便,至於幹啥我不說,但反正現在見不了人。

萬一主公好奇去問,或是有什麽多事的人告訴他,她前腳剛進來……

一想到主公有可能猜到自己和這人剛剛做了什麽,間阡平就羞恥得連腳趾都染了紅。

江曦去外間沐浴過後,大約是知道白日宣淫她有些面薄,也沒讓下人插手,親自給她送了水進來,又伺候她清洗了,見她還給他擺著臉色,也不著惱,長臂一伸將已然換了新衣的她圈在懷裏,溫聲道:“這事你也不能怪我,上回匆匆一面,你把我扔下這麽久,我這些時日每天每夜都想你,好不容易見到了,就是神仙也克制不住的……”

這一番話說得間阡平面上愈發紅了,氣惱的剜了他一眼,斥責道:“你還有臉說,我來找你是說正事的,結果你那腦子裏就沒裝別的……還被主公遇上了,若是、若是他知道了裏面的人是我,你讓我、我……”

許是累極,平時略顯冷硬的聲音這會兒帶著不自覺的軟音,斥責的話也變了味道,江曦聽著十分順耳,軟聲安慰著:“他不會知道的,就算是知道了,你如今的身份是禮官,他大約也並不知道是你,再退一步說,即便他猜著這人是你,這也沒什麽,人欲乃天道,我就不信他當年和夫人那般恩愛,就不曾做過半點出格的事,多半是你不知道罷了。”

說她可以,說她主公她就不願意了,間阡平立時便反駁道:“我主立身正直仁德,心系百姓,哪有時間兒女情長,和你這滿腦子情情愛愛汙七八糟的可不同。”

江曦輕笑一聲,對於她明顯的袒護也不予爭辯,只坦然道:“那我倒是很慶幸他的心不在這些事之上。”

間阡平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想到主公今日來時他那副如臨大敵的樣子,還有從前的許多事,自他懷裏起身,看著他道:“其實你應該知道的,我和他不是那種關系,主公於我……確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可他可以是我的君主也可以是我的兄長,唯獨不會是我的愛人。”

江曦前世裏跟在她身側,如何會不知,他們二人間但凡有半點暧昧,便根本沒有他的機會了。

他擡手輕撫著她柔軟的發絲,輕道:“我知道了。”

間阡平想了想,又道:“那你把我的戒指還給我吧。”

江曦卻是摟著她往床上一倒,閉上眼道:“突然困了。”

真是又好氣又好笑,間阡平板著臉道:“別裝傻,快點給我。”

江曦卻是一動不動,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了一小方陰影,仿若真的睡著了般。

間阡平欣賞了一會兒美人春睡圖,忽的擡手一把抓過身側的枕頭,朝著這張俊臉就砸了下來。

江曦方才梳洗過,這會兒再亂了又要重新梳發,終於沒再裝睡,一邊笑一邊收著力擋著,既讓她打到他,又不讓那枕頭破壞了他整齊的發。

“你怎麽這麽小心眼,你都知道了我和主公什麽都沒有,那戒指是我第一次入仕時他送我的禮物而已,你連這都吃醋,你的心比針眼還小!”

兩人打鬧了幾下,間阡平就累了,擡手把枕頭一扔,道:“你不還我戒指,那我走了。”

江曦連忙將人抱住,似是話到嘴邊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半晌才道:“前世裏……你連和我在一起,都不肯摘了它……你為主公試藥那次,還為了這枚戒指……”

或許是不願回想,江曦並未繼續說完。

間阡平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麽,那時她病中方醒,昏昏沈沈中只覺得有人動她最寶貴的東西,一時怒從心起,便……打了他一巴掌。

從前她一心只想推舉明君永安王上位,改制變法,整個人心無旁騖,人也自然冷硬。如今她決心把他放到心裏,再回首看從前這些,內心竟有幾分酸酸脹脹,難以排解的滋味。

她凝視著眼前之人,眼中酸澀,良久,帶了幾分歉意道:“這件事……是我做的不對……一直堅持著喜歡這樣的我,你很辛苦吧。”

過往之時即便是誤解他利用他,她也總是冷清的,滿不在意的,這是她第一次正式的和他說這三個字,然而比起這三個字,她眼中那抹喚作心疼的目光,卻是更令他動容。

那一瞬,他不禁紅了眼眶,似乎看到了那個癡戀的少年,苦苦的在愛|欲裏掙紮,永不得解脫。

“都過去了,是我自己要愛你,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說著,他緊緊的將她抱在了懷裏。

“等一切結束,我就把戒指還給你。”

那個少年終於得到了蒼天的憐憫,所有徹骨的痛,所有無法言說的煎熬,竟也都奇異的變得沒什麽了。

間阡平靜默一瞬,笑著道:“好,我會把它收好,再不讓你看到搶了去。”

他身形頓了下。

“你不再隨身帶著了嗎?”

間阡平搖頭,回抱著他,道:“不了,它是一份心意,心意嘛只要心裏有,放在哪裏都一樣的。”

那枚戒指於她是一份美好的回憶,可是於江曦,卻是許多屈辱和痛苦。

過往的一些事,她讓他難過,這些過去的事她已然不能改變,所以以後,她再不要他因為她而委屈痛苦了。

江曦沈默著攬緊了她,只覺得便是在這一刻死了,也已然無憾。

“對了,我還沒說正事。”

間阡平自他懷裏起身,將與蓮池公主見面的事一一說了。

“……按蓮池公主所說,張浦手裏的那個弟弟是假的。依著之前的計劃,你這邊要按著前世公主弟弟被找回時的那些線索,暗裏先找到他,提前保護好。如今依舊按著這個計劃走,只是你尋著了他,設法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好好審一審。”

江曦笑了笑,說的一番話雖是埋怨,語氣卻是寵溺:“你如今使喚我起來,當真是一點都不含糊,那可是張浦下的這盤棋中最重要的一枚,重重保護之下要尋著已是不易,還要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去審他,換作是尋常人,這會兒怕是要被你為難死了。”

間阡平自覺理虧,移開了目光嘿嘿笑了聲,不甚有底氣的道:“這不是你不是尋常人嘛,我知道你有辦法的。”

江曦牽著她的手,只覺得這滿是對他的信任與肯定的話語雖是有些不講道理,卻甚得他心意。

他大約就是個傻子吧,讓人溫聲撒嬌說一句,便是刀山火海也跳了。

間阡平見他應了,又道:“還有,公主說前世裏她不曾有寫遺書給過什麽侍女,所以大約……這名一直待在她身邊的侍女就是張浦的人。還有一事,需要你悄悄派人去仔細查探一番。”

間阡平頓了頓,方繼續道:“我好像……知道前世裏永安王是如何被害死的了。”

這倒是江曦所未曾料到的,前世裏永安王患上胸痛之癥後無論是間阡平還是永安城裏那些臣子醫官,都仔仔細細的查過永安王的衣食住行,結果都是一無所獲,無論是名醫還是游醫都請了無數,說法雖稍有差別,但也大多是說這是患了一種病,並不似中毒。

“我起初也沒有頭緒,前些時日送信與連鏡讓他去查,也是沒什麽異常。是前幾日蓮池公主的一句話,點醒了我。蓮池公主在張浦手下多年,我想著她許會知道他一些事情,便去問她,是否知道張浦有什麽害人的法子,會令人染上胸痛的癥狀,最後不治而亡,結果蓮池公主說她並未聽說過這樣的東西。不過她說宮裏的小皇帝倒是也有胸痛之疾……於是我便忽的想到了,似乎除了這兩個人,廉進將軍的母親也有這個毛病,再靜下心來仔細思量了這三個人的共同之處,終於令我尋到了一個——仙山露。”

江曦略略回憶了,道:“仙山露……我倒是也曾偶然得過少許。此茶乃是世間罕見之珍品,聽說是加入了一種極特別的草木種子於其中,方才有那般茶韻。只是那種子極不易得,更難栽培,是以每年只得少許,便是宮裏也不能時時有。”

間阡平點頭,道:“是,然而永安王宮裏的仙山露卻是一直不斷的,主公當時說,此茶乃是秦琇所供,他因著識得天下第一茶莊的副莊主,是以每年都能得一些。而巧的是,我前陣子在廉進將軍的府裏,也見到老夫人在用這個茶。若是我猜的沒錯,這個茶大約是張浦賜下來給廉進的,只是廉進出於一些原因並沒有自己飲用,而是轉手給了母親,所以廉進自己沒事,倒是廉老夫人得了這胸疾。”

“那宮裏那位你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我想到仙山露之後便求證了蓮池公主,她說確有在宮中見過小皇帝飲用此茶。這麽難得的茶,卻這樣巧的出現在同樣患有胸痛之癥的三個人手裏,染華,你不覺得蹊蹺嗎?”

江曦眉宇間帶了幾分遲疑,道:“可若是仙山露的問題……此茶雖是極難得,卻也不是沒有,這幾十年陸陸續續一直有人在飲用,若是用過後會有此癥,為何世人不知?”

“確實,我自己也曾在永安王處飲用過,並無什麽不妥,也正因為如此,我幾番調查都沒能發現這內裏的關竅。我猜……大約這內裏的東西是一種需要長期服用才會有效果之物,亦或是……需要搭配另一味藥物才能發揮作用。也可能是兩者皆有……只是不管是哪一樣,都必須要查個清清楚楚!這一世,我、我再不想看到主公他枉死了……”

兩人皆不由想到了前世裏最後一幕,火海中他絕望灰敗,抱著已然冰冷的她,而這一切的起點,正是永安王之死。

他本以為永安王之死起於疾病,乃是天數避無可避,一直懼怕著隨之而來她的絕然,今生無所不用,哪怕是強迫她威脅她,也想要阻止她。

若是……這一切並非天數,而是人為,永安王之死有法可解,那麽一切就可以逆轉,他的星辰也不會因此而隕落了。

江曦眼底微紅,忽的擡臂用力將她擁入懷中,目光中帶了幾許決然。

“你放心,他必會給我好好的活著,活著看你我長長久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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