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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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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愛國賊

陳麗娜很久都沒見過陳麗麗了,聽說劉小紅扯證兒的戶口本是王紅兵幫她從家裏偷出來的,都驚呆了。

不過,這丫頭辣著呢,她既然能偷戶口本,那就證明,她有自己解決的辦法,兒孫自有兒孫福,她才不管孩子們的婚事呢。

吃完飯她睡了一覺,睡覺前,聽見劉小紅和聶衛星倆在廚房裏洗碗呢,洗完了,又一起到後院,給茄子西紅柿搭架子去了。

搖了搖睡在身邊的聶工,陳小姐小聲說“有兒媳婦還是好的啊,你看,衛民不用上趕著,就會去洗碗了。”

聶工也說“挺好,家裏突然就熱鬧了。我昨天路過王總工家,看他家的大胖小子都會跑了,這會兒突然也挺想要個孫子的。”

人啊,似乎是每到了一個年齡階段,就會有一個年齡階段的想法。

比如現在,聶工和陳麗娜一想,咦,衛民生的小崽子,那得有多可愛啊。

陳麗娜是得跟著聶衛民和劉小紅,一起去陳麗麗家的。

結果走半路上,她的呼機就又響了。

陳麗娜一看是北京的地話,估計是陳甜甜有事兒要問自己,外頭大日頭曬著,她不想下車,就叫聶衛民去替自己回過去問一下情況。

聶衛民拿著呼機下了車,在公話上照著號碼撥過去,才一揭通電話,就聽裏面的哭嚎聲“媽,肘子燉上了嗎,紅燒肉做好了嗎,我要吃肥肥的大野兔子,我爸給我打了幾只啊,我現在馬上就要上火車啦,估計三天三夜我就到家了,從今晚起我就不吃飯啦,你給我準備好飯,在火車站等著接我,好嗎?”

聶衛民一聽“二蛋,你甭告訴我你要坐火車回來。”

“哥,我是坐的火車,你也在家嗎,你給我打兔子了嗎?”

聶衛民趕忙就說“這樣吧,你在火車上問人借點兒錢,然後把人帶著下火車,我在火車站給他付錢,但是飯一定要吃,明白嗎?”

“不不,哥,我不缺錢,我也不是餓,我是特別特別的饞,你懂嗎,特別特別的饞。”

聶衛民掛了電話,沒好跟陳麗娜說留學英國的聶衛民快要饞死在回來的路上了,幾個人就跑到陳麗麗家,去做客了。

“什麽意思,才二十三,你倆結的什麽婚?”陳麗麗一聽就不高興了呀“我就說嘛,我在這家裏還有個什麽地位,辛辛苦苦養大的閨女結婚了,我連婚禮都沒資格參加。”

大妞和二妞上學去了,並不在家。

陳麗麗在礦區的房子,是水電站給分的,兩室一廳的家屬樓,廚房裏也用的蜂窩爐,房子挺寬敞,裝修的也挺好的,墻上貼滿了劉小紅從小到大的各種獎狀,還有她的照片。

倆小妞兒學習估計不怎麽好,一張獎狀也沒貼著。

“姐,當時情況覆雜,再說了,結婚也不過個形式,這不倆孩子看你來了。”陳麗娜說。

“就只辦了個酒,還沒登記吧,小紅的戶口可在我這兒了啊。”陳麗麗說。

王紅兵正好今天也在家呢,就說“哦,戶口是當時我拿給小紅的,孩子扯證兒,這不好事兒嘛。”

陳麗麗頓了半天,說“那這樣,晚上在家吃飯吧,你們想吃啥,我給你們做。”

陳麗娜的呼機這時候又響了,她於是借陳麗麗家的座機打了個電話。

“領導,沒想到會是我找你吧,咱們礦區啊,出大事兒啦。”電話裏居然是於東海。

“東海,怎麽啦,什麽事兒?”陳麗娜問說。

於東海說“是這樣的,你不是一直跟我說,有一批狂熱的向西分子,就還有一批狂熱的保守主義者,這兩派人鬧的很厲害,估計還會造成很壞的影響嗎。而現在呢,我們礦區也有這樣的人了。”

也就是說,很多認為社會不公的,或者是因為各種原因沒能出國的,這麽一群人中,總有幾個極端分子,一直在鼓動,挑唆大家鬧事情。

陳麗娜說“這件事你一定要重視,也一定要認真追查,不能馬虎大意,明白嗎。”

說完了,她一看表,又說“我下午還得去趟毛紡廠,衛民和小紅坐一會兒了就回家去,你爸不是想著要蓋房子嘛,衛民回去問問,然後從農場雇幾個人,幫你爸把房子蓋起來。”

“衛民不也要上班?”陳麗麗說。

陳麗娜說“他七月入職,現在才五月,不趕緊給他爸把房子蓋起來,這麽大的小夥子,杵家裏幹啥?就算忙生孩子,總還得幹點別的事兒嘛。說著,陳麗娜就先走了。”

聶衛民還以為,陳麗麗的關卡容易過呢,沒想到等陳麗娜一走,陳麗麗才開始發威了。

“王紅兵,我在你眼裏就是個死人嗎,我閨女要結婚,你怎麽一句話也不跟我說?”陳麗麗突然就吼開了,又吼又哭“我養了十幾年的孩子,結婚了我都不知道,你們全當我是死人嗎,啊,那行,我現在就死,我現在就跳樓,反正我在這個家裏,也沒有啥用處。”

劉小紅跟聶衛民說“你下樓,在樓下等著我,什麽話也不要說。”

這時候,陳麗麗已經哭天搶地的,準備要跳樓了。

王紅兵抱不住,喊開劉小紅了“小紅,你來幫我一把啊,你看你媽真要跳樓啦,快。”

劉小紅走到窗戶邊兒一看,聶衛民已經出小區了。

“跳,讓我媽跳。”她突然尖叫著說。

陳麗麗一聽閨女吼開了,聲音不能比她小“我就跳了,我早就說這閨女沒良心,你看看,剛研究生畢業就結婚,結婚跟我一聲都不說,我就知道你心裏恨著我呢。

可你恨我幹啥,陳麗娜把你不要了才給我的,你以為你在她眼裏有多金貴,她要真愛你,當初咋不領養你。”

“我不跟你講這些,我只知道,五年,我工作在最艱苦的第一線,一個月五百塊的工資,全給你了。你是於我有恩,但我就是一頭白眼狼,我給了你整整兩萬八千塊,媽,兩萬八,讓你在礦區買了兩套房,讓倆妹妹都能有很好的學上,我給你的已經夠多了,現在我要結婚,我要有自己的小家了,就這樣,你要死,你也可以說是我把你推下去的,只要公安不抓我,我就會理直氣壯的活著。”

“生恩不如養恩,養恩比天大,那是五萬塊的事嗎,你工作五年,一年六千塊,那不得是三萬塊,剩下的兩千塊錢呢我問你?”陳麗麗一看閨女自稱白眼狼,也不客氣了“你都答應過我,結婚前的工資全交給我,那剩下的兩千塊呢,把那兩千給我拿來。”

“陳麗麗,你越說越不像話了。”王紅兵說著,一把把陳麗麗從窗戶那兒拉了進來,甩在地上說。

陳麗麗抹了把臉,直接伸手了“我才不管要不要臉呢,倆閨女都要上學,她們將來得有嫁妝,我還缺一套房子,現在礦區的房子一年比一年貴,我問劉小紅要一套房,我不虧人。”

王紅兵說“我有工資,錢我會自己掙,倆小的房子我會自己買的,我求你甭說了,小紅,你也不要跟你媽再吵了,趕緊走。”

劉小紅一把拉開門“你就當我是白眼狼吧,如果將來沒人給你養老,我會幫你養,但現在,我什麽都不會再給你了,咱們,倆清了。”

“你這是咒我早死啊你個白眼狼,你不給我錢,你和聶衛民的日子就休想好過。”

哐一聲,門合上了。

沒錢的時候,大家都醜。

有錢了,大家都開心。

可最後錢變多了,大家又都不開心了。

就比如陳麗麗,在礦區都有兩套房了,可她還想要第三套,很簡單,她想倆閨女一人有一套。

而這錢,在她看來,問掙的最多,也掙的最輕松的劉小紅是最容易的。

但是誰能想到,劉小紅夥同王紅兵,居然給她來了個釜底抽薪,就把自己給嫁出去了。

此刻的陳麗麗,可以說是,積久以來又一次的爆發。

她拉開門,沖出去要追劉小紅呢,沒想到劉小紅還在外面站著呢。

“媽,我是真愛你的,從你那天來領養我,說那怕王紅兵跟你離婚了,你也會一個人把我養大的時候,我就一直一直愛著你,但是錢,你真從我這兒一分都要不走的。我當初會有多維護咱們的家,我現在就有多維護我自己的小家,我的家來的不容易,你們誰也甭想破壞,真的。”

“你早就準備好我有一天會鬧了,是不是?”陳麗麗說。

劉小紅直接就笑了“是,但你鬧不過我的,你忘了我小時候幫你打架有多厲害,你忘了我是怎麽撕了王小兵的,我能那樣對別人,也能那麽對你,別逼我那麽做。”

陳麗麗突然就清醒了。

這個丫頭,自己給自己規劃的好著呢,她確實再鬧,也從她身上得不到什麽。她太清醒,太理智太冷靜了,就跟陳麗娜說的似的,理科生的腦子,一般人是玩不過她的。

唉,白醜了一場,白鬧了個笑話。

聶衛民在外面等著他的母老虎呢,好吧,他從小就知道,劉小紅吵架厲害,這方面倒是很放心。

“吵完啦,吵贏了嗎?”聶衛民問說。

劉小紅說“贏了。”

聶衛民說“那時候我外婆也特別特別的兇,我媽就把她搞定了,你應該還記得,有一回我外婆跑到基地鬧,我媽把她的拖拉機搖把給扔了,害她在大雪裏找了半夜,一回就乖了。”

“我也能,放心吧。”劉小紅說。

聶衛民跟個乖寶寶似的,大松了一口氣“你真棒。”

他突然回頭看她一眼,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的開心,輕輕的,就把她的手給挽上了。

真好啊,當初走在礦區的大街上,要說一句話,跟特務接頭似的。

現在她是他家屬了,他可以在大街上,正大光明的牽起她的手來。

現在礦區大街上的人時尚,總有小年青們你拉著我的手,我拉著你的手。所以,就算他倆把手拉在一起,也沒人笑話的。

倆孩子也老大不小了,一起走到人民廣場,就得坐趟班車,回基地。

“對了,二蛋說他馬上就回來了,現在正在火車上呢,他想吃兔子,還想吃紅燒肉,咱們是不是得給他準備一點兒。”聶衛民就問劉小紅。

劉小紅一聽樂了“我一直聽人說,二蛋唱歌在整個自治區都有名呢,可惜我沒聽過,那咱們趕緊回家拿啊,一起打兔子去。”

五月的草肥水又美,兔子正是肥的時候啊。

聶衛民說“那好,咱們趕緊回,趁著天沒黑,打兔子去。”

區政府,一群人正在吵吵呢。

胡軒昂說,給各單位壓任務,開會,先從廣大幹部職工這兒,平定思想,穩定形勢。

於東海卻覺得,真正對社會不滿的,並非幹部職工,天天押著他們開會沒什麽用,還是得加大警力,排查社會上的閑雜分子。

而武裝部長的建議呢,是查蘇向東,給蘇向東擰螺絲,畢竟他是礦區除了油田最大的納稅大戶,而他的企業,人也是最多最雜的,拎他來收拾,就對了。

聶工在這方面,只要不是特別緊要的,向來不開口的。

冷書記在窗前站著呢“查,收,把礦區所有現在還流落在外的槍支先收回來。只要沒槍,就沒有太大的恐怖!事件,至於有些年青人鬧來鬧去不滿改革,不滿社會的事兒……”他等散會了,所有人都走了,把聶工給堵住了“咱們都知道,跟那個少白頭的蘇向東肯定有關,他不結婚,他孤家寡人一個,他在上面的關系盤根錯節,他天天唱著我愛你中國,他愛國愛的深沈,他是個愛國的反社會分子,愛國賊。”

“但是,上面的人信任他,一個納稅大戶,明面上沒有任何犯罪證據,不好抓的,你要真抓,我怕你這書記當不久。”聶工說。

冷奇灑脫著呢“既然麗娜說,查意識形態,穩定社會治安,穩定學生們的思潮非常重要,那咱們就幹。

畢竟她當初說唐山要地震,你帶著高大勇和於連海去了,那地兒不真的地震了?如果抓住蘇向東,又查不到他有問題,我引咎辭職,去給你家麗娜打工,但他那個人,咱們必須查?”

聶工就笑了“哪就那麽嚴重了,蘇向東不是沒問題,他肯定有問題,只是我一直以來是為了礦區的經濟發展,沒有下功夫查他和他背後的人而已。就現在,我依然沒時間,但衛民回來了,他有兩個月的時間呢,讓於東海去找他,我兒子別的方面不說,查人調案底,他有偏才,真的。”

倆人說著,冷奇把聶工送出門,就回辦公室,給於東海撥電話去了。

“就只要打兩只兔子就行了嗎,總還得做點兒別的吧,紅燒肉怎麽樣?”家裏,劉小紅問聶衛民。

聶衛民正在收拾他爸的老槍呢,對著墻試了一發,嗯,可見槍一直有上油的,一點也不卡殼。

“二蛋說他還想吃豬蹄膀。”聶衛民想了想,說“還有大肘子。”

劉小紅已經出門了,把聶工那老吉普開開,自己上了駕駛座“那就這樣,咱們先去買菜,再打兔子,怎麽樣?”

“好啊。”聶衛民說。

特帥氣的,他就上車了,一抱面前,居然沒有方向盤。

好吧,這也算倒時差的一份子,因為聶衛民幾乎每次直沖沖的上了車,要等半天才意識過來,方向盤在另一邊。

劉小紅把車給發動了,聶衛民就又驚訝了“你居然會開車?”

劉小紅解釋說“我們的工作全是在戈壁灘上,要不會開車,總坐別人的車是很麻煩的。”

隊裏全是大小夥子,就算有姑娘,大多也是在內勤上,只有劉小紅是出任務的,有時候搭上車,小夥子們難免要跟她開玩笑。

聶衛民抱著坐在副駕坐上,側首看劉小紅“難得啊,在沙漠裏風沙也沒把你吹黑。”

“塗防曬的,一天三次,不然我早成黑人了。”劉小紅笑著說。

“塗防曬也不能塗全身吧,我也沒見你身上曬黑了啊。”

“誰說我身上不黑,可黑了呢。”

“那我今天晚上看一下?”聶衛民突然就說。

那種叫什麽呢,從很小的時候,跟父母睡在一張床上,父母之間暗含著的,別有指向的話語裏聽來的性啟蒙,以及後來好幾次,差點撞破的,父母之間的那種事情。

在這一刻,它具向化了。

聶衛民,這個愛德華口中羞澀,內斂的東方男人,試探著,一點點的碰觸著,是想問問,劉小紅願不願。

劉小紅專註看著前方,沒說話,但是咬著唇笑了一下。

天啦,聶衛民抱著槍輕輕踢了一下車地板,心說家屬簡直跟從天上掉下來似的,別人都說要跟家屬走到床上的跟翻山似的,在我這兒,怎麽就這麽輕松呢。

倆人在菜市上轉了大半天,買了兩只大肘子,又買了八個大豬蹄子,轉來轉去,看一家子正在宰雞,又買了一只肥肥的大公雞。

也不知道聶衛國得給餓成什麽樣子,總之,劉小紅打算給他做上一頓豐盛的飯菜。

然後,這才跑到水草豐美的白楊河大壩上去打兔子。

“出國五年,你這槍法不錯啊。”劉小紅跟著他,得給他背火藥,提兔子。

“在美國有專門的射擊館,我一周訓練一次的。”聶衛民驕傲自豪著呢。

不過,他打的也太多了,一會兒一只,都打了五六只了,還在往槍裏填火藥呢。

“打這麽多,能吃完嗎,二蛋就算再餓,一頓也吃不了五六只兔子吧?”劉小紅說。

“我們基地的傳統,打了兔子家家有份的,甜甜家要吃,哈叔叔也要吃啊,錢狗蛋家送一只,王繁家送一只,咱們剩的並不多啊。”聶衛民說。

倆人回到家,上學的衛星和上班的陳麗娜還沒回來呢,聶工當然也沒回來,整個基地還是靜悄悄的。

劉小紅先把羊腿洗幹凈,給燉鍋裏了,然後把別的肉塞到了冰箱裏,就準備先處理那一堆豬蹄。

聶衛民呢,寫了一張招工啟示,跑農場貼啟示,招工人去了。

雖然只憑他和二蛋,就能蓋起一間房子來,但二蛋現在是個搖滾歌手啦,估計不會再屑於幹蓋房子的活兒,聶衛民就想,還是招幾個人來,跟著自己一起幹得好。

從農場回來,他見劉小紅坐在葡萄架下,居然在用眉鑷子給豬手撥毛“你居然也會幹這個?”

“還有誰會幹這個?”劉小紅問說。

聶衛民說“我媽啊,她要做豬手,就用鑷子撥毛,所以甜甜媽總是笑話她,費的力氣比吃的肉多。”

劉小紅笑了笑,沒說話。

聶衛民一看四周沒人,湊頭過去在劉小紅的唇上親了一下,她低著頭,笑的更歡了。

聶衛民聞著甜甜的,還想親呢,就聽隔壁的賣力耶和一個更小的說“這個不害臊的大哥哥,說不定今晚就要跟那個大嫂睡一屋呢,咱們一定聽一晚上,看他倆都在幹啥。”

聶衛民站起來就兇了一聲“賣力耶,滾去寫作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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