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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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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豆幹燒肉

好容易休息一天,聶衛民一開始沒答應劉小紅幫她覆習,但真不覆習,又怕她到時候數學競賽上進不了前二,去不了北京。

於是指個事兒,就悄悄兒的,又往農場去了。

農場裏。

劉小紅早上五點起來覆習了一會兒的功課,搭最早的一班班車到礦區賣小豬崽子,春天的豬崽子難活,她不在,陳麗麗沒護理好,生了七只,居然只存活了三只。

就這三只,有一只還蔫蔫的呢,總共買了一百二十塊錢。

趕在農場的人吃早飯前,她把錢存到信合自己的折子上,就又回來了。

正值春種,要種麥子,還要種各類菜蔬,現在整個農場都是改革後的承包制,農業工人們的錢拿的多了,收入連年在番,但也更加辛苦了。

陳麗麗為了給仨姑娘拼命,承包的地又多,還要養母種,種苞谷種小麥,一天忙的腳不沾塵的。

當然,她有多忙,劉小紅就有多忙,而賣崽豬的錢,陳麗麗是直接交給劉小紅,讓她自己存的。也就是說,將來她上大學,自己拿存折去取錢,不必再經陳麗麗的手。

不必伸著手向父母要錢,自己攢下錢來讀大學,那一頭母豬和小豬崽子們,對於劉小紅的意義,那可是巨大的。因為作為一個被收養兒童,沒有人能想象到,當她每次跟陳麗麗伸手,說媽媽給我學費的時候,心裏有多不好受。

結果,劉小紅和好了豬食,跟大妞兩個把豬食擡到地窩子裏,就發現自家已經養到半大的,一頭至少有五六十斤重了的小母豬不見了。

老母豬身體越來越不行,生的病崽也就越來越多,那頭小母豬,可是培養來繼憑的下一任母豬,哪去了呢?

“姐,咱們的豬肯定是叫王小兵他們偷了吧,我看他們最近,老在咱們地窩子前轉悠。”大妞說。

王小兵,耍流氓耍不過人,確實曾經威脅過劉小紅,說她要不跟他處對象,他就吃她的豬,反正把豬吃了,她就上不成大學了。

“黃奶,你見過我家那只半大黑豬沒,是不是叫王小兵抓走啦?”正好黃花菜經過,劉小紅就問。

黃花菜兩條腿在林場這些年給潮成羅圈兒了,但一聽這話,還是氣的跳了個八尺高“偷你家的?他偷俺家的都不知道多少只了,下回叫俺碰見,撥光那小王八蛋的頭發,剁光他的手指頭。”

好吧,果然,是王小兵偷的無疑了。

黃花菜年青的時候多風雲的人物啊,六十歲的時候還能當小隊長呢,現在不行啦,眼花啦,腿不靈便了,就嗓音不減當年,罵起來聲音哪叫一個響亮“我要去找場長王廣海,我要到北京上訪。”

“王廣海要願意管王小兵,王小兵就不是今天這樣兒了。”劉小紅說著,轉身就走。

王小兵,現在混的可是礦區的偷油賊,路子野著呢,禍害農場,沒有一刻的消停。可恨的是,他爸現在還當場長了,真是老天不開眼啊。

“大妞,咱們過年時的炮仗呢,就是沒放完的那些鞭炮,你記得媽收哪了不?”

“防潮,怕是放在她屋的櫃子裏,姐,你要幹啥啊?”大妞就問劉小紅。

劉小紅翻開板箱掏到最下面,果然壓著好幾串炮呢。她說“我不幹啥,你去給我喊王廣海,還有田晉書記,就說我今天要殺王小兵,他們想王小兵活,就放下手頭的活,帶著民兵趕緊往坎兒井一號出水口趕。”

出了農場,劉小紅等於是熟門熟路,往白楊河邊走,循著水聲,就在坎兒井的旁邊不遠處。

這地方是個白堿灘,堿太大不長莊稼,而因為坎兒井的出水口正好在這兒,取水特別方便。

她緊趕慢趕的跑,沒聽見豬的哭聲,就有點兒著急了,等走近了一看,好家夥,陣陣肉香,一只才五六十斤的小豬,王小兵率了一夥人,在戈壁灘上現宰著吃燒烤呢。

劉小紅近量悄無聲息的,就躲到坎兒井的後面了。

而王小兵跟一幫油耗子呢,烤肉烤菜,還有一只大錄音機裏咚咚咚的,響著迪斯科音樂,在戈壁灘上吃的爽著呢。

這一個個兒的,當中就有尤布,還有一個,人稱大趙的,是現在給勞改了的,趙東來的弟弟。跟那觸了電似的,這幫人就在戈壁灘上咚來咚去的跳著。

先把鞭炮放到平房頂上,再一塊塊的抱石頭,劉小紅在房頂上大概摞了有幾十塊大石頭了,一串鞭炮就扔到搭著的篝火上了。

鞭炮頓時辟哩啪啦的燃了起來。

她面無表情的一串串扔著,下面音樂依舊咚咚的響著,可是跳迪斯科的那些油混混們,就跟觸了電似的,全都亂抖起來了。

一串又一串,劉小紅扔完了,就開始往下砸石頭了。

這些小混混們,聽說沒人能治得住,那好,今天,她就要一次,取了他們的病。

小混混們抱頭偷竄了半天,突然擡頭,就見劉小紅在平房頂上站著呢,就是她連鞭炮帶石頭的,在砸他們。

王小兵袖子一挽,就準備往上沖。

而這時候,田晉和幾個大隊長帶著農場的民兵們,趕來,把這群家夥,就給圍住了。

不是沒人能管沒人能制嘛,今天,劉小紅就要取這幫小混混的病。

蘇向東最終還是決定去陳麗娜家作客。

不過,給陳麗娜和聶衛星帶個什麽禮物好呢?

正琢磨著呢,庫爾來找他了“老大,現在有個特賺錢的生意,口岸上那些城市已經有了,咱們這兒還沒有,我這麽跟你說吧。

百倍的利潤,而且咱有貨源,有渠道,有帶貨的人,從邊境上來,方便得很。哥們實在不想偷油了,公安盯的太緊,靠偷油發不了家,要不咱們改行賣這個,咋樣?”

“究竟什麽東西?”蘇向東問。

百倍的利潤,肯定不是正經生意。

“就是,您應該知道的,就是白粉。”庫爾說著,坐蘇向東對面了“現在礦區富著呢,不說石油工人們錢多,就是孩子們,手裏也有錢,那東西要賣給孩子們,咱能賺一大筆錢呢。”

“主要是可持續性,比如說我讓你們偷油,公安既判不了你們的刑,你們還能養家糊口,而我呢,能從中拿點辛苦費,這就挺好。但白粉,那玩藝兒會吸壞人的腦子,你知道嗎?”蘇向東說。

庫爾趕忙擺手“我卷在煙裏頭試過,不會吸壞腦子的。”

“哦,是嗎?”蘇向東說“這樣,我再給你五百塊,你多買一點來,索性一次抽個爽,回家休個假去,把你弟尤布喊來,晚上我跟他聊聊。”

想販毒還自己先吸上了,這種人,蘇向東當然不會再用。

不過,他也不會處理他,他會喊來尤布,讓尤布把自己這腦子不清楚的大哥給處理了去。

最後,蘇向東把前妻從香港寄給蘇向南的一瓶dioressence給陳麗娜拿上了,那個女人甭看住在烏瑪依這地方,時尚嗅覺似乎很是超前。

女人嘛,香水和口紅,那就是她們的命。

而給妹妹呢,蘇向東給她帶了一只特老的八音盒,裏面是個白雪公主,這東西還是他媽那一輩留下來的,老東西了,是孩子都喜歡。

到了基地,蘇向東還以為聶工身為擁有一座實驗室,能做為共和國科技力量的先鋒而上電視的人,家裏肯定有一幢豪宅呢。

沒想到他家居然就在基地的家屬區裏,除了院子裏比別人家多搭了一排排屋,跟別人家沒什麽兩樣兒。

有倆孩子正在搭葡萄架呢,其中一個正是鄧淳,他喊了一聲,鄧淳嗖的一下,從墻頭竄下去,跑的不見影兒了。

“蘇工。”

“陳……賽車手。”蘇向東指著自己開來的,目前共和國境類大概屬於唯一一輛的最新款奔馳,說“要不要開著出去再載我兜一圈兒,咱倆好好聊聊,我們的汽車制造方面,還有什麽需要改進的。”

“先進來吃飯吧。”陳麗娜篤定的說“我做了一桌你一嘗就會上癮的菜,但我也有些特別重要的話,想跟你談。”

“鄧淳,跟幹爹一起吃東西,快來。”蘇向東見鄧淳躲在庫房的墻角上看著他,笑嘻嘻的,就說。

鄧淳頭擺的跟撥郎鼓似的“不要,聶衛疆會生氣的。”

“聶衛疆是你幹爹,還是我是你幹爹,再說了,幹爹對你不好嗎?”蘇向東問。

鄧淳滑頭,嘴裏當然說幹爹更好。但是,他要胃難受,要發燒了,照顧他的可都是聶衛疆,而且,聶衛疆還兇。妹妹還會說“把鄧淳給埋了吧。”

後院埋了好幾只養到半路死了的小兔子呢,鄧淳特別害怕聶衛疆和聶衛星哪天生氣,半夜也把他埋後院裏。

蘇向東屈膝跪地,當著聶衛星的面,打開八音盒,裏面叮叮咚咚的,就奏起音樂來了。仨小屁孩兒一塊兒圍著看呢,蘇向東就問“喜歡嗎?”

妹妹把八音盒接了過來,問“你送我的嗎?”

“當然,這是我媽小時候,我外婆送她的,現在呀,我把它送給你啦。”蘇向東哄孩子,可一本正經,可真誠了。

妹妹掰開,再盒上,盒上,再掰開,拍著蘇向東的肩膀說“那你可要聽媽媽的話呀,代我謝謝你媽媽。”

蘇向東的母親早死了,要他謝也沒地兒謝去,他揉了揉妹妹的頭發,說“你可真是個天使。”

“聶工今天不在啊?”進門,聞著一股子的飯香,蘇向東就說。

陳麗娜說“打電話啦,我說家裏做了好吃的飯菜,保準他以前沒嘗過的,他說自己搭最早一搭輸油車,應該再過半個小時就能到。”

“聶工還需要搭輸油車,他就沒有專車?”蘇向東又吃驚了。

在他看來,成果第二,享受先行,做為高級工程師,配車那是第一位的嘛。

“他不喜歡開車,因為喜歡在車上思考問題,而配車呢,就需要司機,司機難道不需要一筆工資來養,既然搭車就能辦到的事兒,他是不會多花那麽一筆錢的。”陳麗娜說。

蘇向東撇了撇嘴,心說,到底小農意識,節約為先。

但人奮鬥,不就是為了能夠舒適的,享受生活嗎?

陳麗娜鍋子裏燉著菜呢,蘇向東聞著可香了,忍不住就問“你到底燉的什麽菜啊,這麽香?”

“豆腐幹燉肉,喜歡吃嗎?”陳麗娜就問。

老上海式的豆腐幹燉肉,筋道,燉不爛的豆腐幹,配上濃油赤醬的五花肉,聞到了確實是,骨頭裏都發著酥。

來了半年,蘇向東在礦區簡直是,想起本幫菜,就是鄉愁。

而她這會兒還得炒菜呢,農場裏的新鮮口蘑,只拿香蔥白在油鍋裏一滑,大鍋的受力面均勻,下鍋就出,眼看得見的嫩滑。

蘇向東兩手插兜站在廚房門上,就笑了“我還以為陳麗娜只會開車呢,沒想到做飯真的有一手,難怪鄧淳連幹爹都不認了。你這一手,能把鄧淳慣成親兒子吧。”

“我的飯確實做的不差,不是我手藝好,而是我吃過的多,見過的多,但是,油耗子可吃不到我做的飯。

而這一頓呢,是慶祝上一次,逮到了一大幫的油耗子,我本來還想再燒個油淋雞,再來個蓮花脊米的,想想算了,沒得餵了白眼狼,大油耗子沒抓住,還就在我的廚房門前站著,他就不配吃這些東西。”

“你就再怎麽說,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我幹壞事,而無法將我繩之以法。陳麗娜,咱們敞開了天窗說亮話吧,我請你到汽車廠,做我們的專職試車員,改進車輛的性能。

而且,我有很大的驚喜給你,你要不答應也行,我一會兒會告訴你那個驚喜是什麽,但是,我幫不了你。”蘇向東說。

陳麗娜給氣的“你就直接說你原來整天派人偷油,從現在開始就不偷了,以換我到你們汽車廠做個評估員,不行嗎?”

蘇向東倚在廚房門上,就笑了“我又沒偷過油,當然不行。”

“那今天這兒也沒飯給你吃,滾吧。”陳麗娜說。

蘇向東天生笑瞇瞇,但就是嘴巴毒,還沒叫女同志這樣罵過,他說“陳麗娜,甭以為你了不起,我現在就是生產一堆破銅爛鐵,只要說它是汽車,照樣一群人拿著條子抱著錢的買。”

“可等真正國家放開進口汽車,進口汽車大量湧入市場,你們屁都不是,因為你們的車本身就是垃圾。”

“我是個利已主義者,那時候說不定我已經賺的盆滿缽滿,也已經靠汽車廠,升到更高的職位去了,汽車廠什麽樣,關我什麽事?”蘇向東說。

陳麗娜高興壞了,三蛋在壓錄音機“蘇叔叔,你這些話我們可全都錄下來了哦?”

“我們會把你說的這些話,拿給領導們聽的哦。”陳麗娜也說。

感情這是鴻門宴,陳麗娜就是為了誘他說出這段話,才故意錄的音?

還拉了兒子給自己做幫手。

蘇向東再度的,覺得陳麗娜簡直就是,礦區這條寬闊的道路上的一塊大石頭,攔在他前面,耽誤他的發財大計。

就這會兒功夫,聶工進門了。

抱了抱鄧淳,又抱了抱三蛋,他一身臭汗,胡子拉茬的,把錄音機就提進書房了“他只發了點牢騷而已,你們憑這幾句話,就準備號召一群人來批鬥他,跟小衛兵有什麽兩樣?小陳,不要搞回潮那一套。”

陳麗娜轉身進廚房,盛菜去了,特地還說“菜是給我丈夫做的,蘇工,有臉你就吃吧,但我覺得你沒臉吃。”

蘇向東坦然著呢,兩手一攤“不,我很有臉吃,而且我要吃的比聶工還多,誰叫你請了我呢。鴻門宴不可怕,可怕的是,在鴻門宴上能吃的飽飽兒的,還全身而退。”

好吧,等菜上桌了,一群孩子也上桌了。

不過,好在二蛋那個吃菜的主力幹將不在,所以,雖然菜少,但大家要吃還是夠了。

蘇向東搶先來了一塊燉成蜂窩的豆腐幹,一口咬進嘴裏,汁液四濺,但同時,他也捂著嘴就擡頭了“怎麽這麽辣?鄧淳,你也敢吃辣椒?”

“敢啊,豆幹燉肉裏面放辣椒,特別好吃的啊幹爹,你再嘗一口。”鄧淳特天真的說“辣椒是真好吃,你怎麽能不吃辣椒呢。”

蘇向東也是個不吃辣的,刨著碗裏的白米飯,看著陳麗娜全家你一口,我一口的吃了個香,好吧,他又嘗了一筷子口蘑,特別鮮的口蘑,但她又回了趟鍋,加上朝天椒了。

桌上挑來挑去,就只有一盤炒雞油樅是沒加辣椒的,還有一小碗沒加辣椒的豆幹燒肉,但那是人妹妹的。

妹妹單獨從自己的碗裏撥了一塊沒有加辣椒的豆幹燉肉,分給了蘇向東“你只能嘗一塊哦。”

物以稀為貴,鴻門宴雖然說蘇向東沒吃虧,但也沒吃飽。

陳麗娜對於汽車性能的評斷,他想要,飯,還想吃。

只是這個人,他沒有任何辦法。

“我家屬很厲害吧?”聶工笑瞇瞇的說“她回來跟我說,你說她徒有其表,是個花瓶,是個草包,然後她就訓了我很久,讓我記得那樣誇誇她,蘇工,以後我得多請教你,怎麽才能表揚女同志,還不叫她們生氣。”

蘇向東頓時大驚。

難道,他要再刻薄而又尖銳的再罵陳麗娜幾回,才能夠請她出山,去汽車廠?

這跟送人頭有什麽兩樣?

“蘇工,任何人所做過的任何事,抹是抹不去的,你知道的,早晚有一天,蘇向東和他背後所代表的那一切,你都得當著整個共和國的面,說出來。”聶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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