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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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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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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奇終於,還是給聶工哄到於公安的車上去了,因為,聶工告訴他,於公安那輛吉普是礦區新批來的,北京吉普的最新車。

冷奇心癢,試方向盤去了。

小衛星還是頭一回出遠門,趴在窗子上,看見一棵樹也要哦一聲,看見一朵花也要哦一聲,指給鄧淳看。

陳麗娜開的大概太猛,鄧淳不一會兒就喊頭暈,於是沒辦法,又換了聶工來開,他向來有一點,車開的穩。

四百公裏,這至少得五六個小時才能到,陳麗娜看這孩子難受的擡不起頭來,就問“要不要喝水?喝點水你可能好受一點?”

“不喝,喝了還會吐的。”鄧淳搖著頭說。

陳麗娜把他的頭摟懷裏了,抹著他閉上眼睛,說“那就睡吧,睡著就不暈了。”

“我要吐車上,你是不是就把我送回去啦?”鄧淳似乎特別在意這個。

“要吐就下車吐,吐完再回來,咱還繼續走啊。但你要撿煙屁股抽,我就把你扔半路上,而且,再也不撿回來,叫狼吃了你。”

“我新媽媽跟爸爸結婚,去旅游,路上我吐了。”鄧淳小眼圈兒都紅了“他們就半路折回去,把我放家裏了。”

雖然是新媽媽,但能跟著一起出去旅游,也是很開心的啊。

鄧淳永遠記得自己開開心心想去旅游,結果半路上吐的不行,新媽媽看著自己是那厭惡的樣子。從那以後,他不愛她,她也不愛他了。

陳麗娜說“我保證不會把你送回家,趕緊吃東西吧。”

“那我可吃啦?”鄧淳果然是餓了,這孩子,為了能出門路上不吐,早餐都悄悄的倒了,一口沒吃呢。

但大概是因為他不緊張的緣故,這一路上居然沒吐,到下車的時候,肚子已經吃的飽飽兒的啦。

哈蜜的各個供銷社和國營大商店,也跟服裝廠有合作關系。

而且,現在你要私人做件衣服,估計都不知道該往哪銷去,但上海服裝廠的服裝,要想批發,還得找關系,批條子呢。

所以,國營大商店的領導出面,接待陳麗娜,特地給她在吐哈石油招待大廈批了幾間特寬敞明亮的客房,雖說價格高一點,但這種客房,平時只有高層領導來了才能住得進來了。

哈密只有一個勞改隊,在兵團農場裏面,聶工和冷奇他們把陳麗娜和孩子們一扔,路邊找一炒面片的館子,一人一大碗炒面二斤手抓肉,吃的飽飽兒的,就直奔兵團農場去了。

而陳麗娜呢,帶著幾個孩子,這不街上逛呢嘛,就問他們想吃啥。

二蛋眼睛都直了“媽媽,你看那個姑娘的大耳環。”

這地方比之礦區,那真的是時尚的不要不要的。要礦區吧,陳麗娜就算最時髦的女人了,沒有之一。但到了這兒,她的小解放裝未免就太樸素,裙子也沒有這兒那些姑娘們的短。

而且吧,這兒從蘇國傾銷過來的東西更多,全是洋垃圾,小夥子們出來,你甭管他們幹啥的,身上全是大的肩膀都在往下垮的西裝。

“媽媽,要不咱們吃個驢肉吧,不是說天上龍肉,地上驢肉嘛。”二蛋看見有個攤子在賣驢肉呢,就說。

三蛋一看那牌子就搖頭了“二哥,這家就兩張桌子,驢肉倆字兒的墨跡還沒幹了,而且,一斤驢肉才五毛,熟驢肉啊,肯定來路不幹凈,這是個黑店。”

二蛋挺饞的,盯著煮好的驢肉挪不開眼睛,叫三蛋一拉,又把眼睛放人姑娘大腿上了。

“聶衛國,為什麽盯著那個姐姐的大腿看啊。”陳麗娜突然就說。

鄧淳有經驗“他想處對象。”

有些姑娘穿著俄國來的紗裙,兩條腿叫太陽曬成小麥色,邊疆大姑娘的腿嘛,跑慣了的,沒有一絲贅肉,陳麗娜見了都想打口哨,更何況眼看就要進入青春期的二蛋。

“姑娘們最討厭的,就是直勾勾盯著自己的男孩子,你雖然是個孩子,但也十四五了,而你又顯老,看體型跟那十八了似的,你這樣直勾勾的看人家,姑娘們會很討厭你的。”陳麗娜很小聲的,給二蛋建議。

二蛋其實心裏傻著呢,趕忙就把頭回過來了“好的媽媽,我不看啦。”

妹妹指著一個地方說“媽媽,我要吃。”

陳麗娜一看,一個小巷子口兒上,支著幾張桌子,桌上擺著幾碗酸奶。

守攤兒的是個長的特漂亮的小姑娘,就是那種典型的,頗有點豐盈,但不過度的維族少女,喲,可真漂亮。

她這酸奶也好,上面一層黃黃的油脂呢。

而且比剛才問過幾家的都便宜,一碗才三毛錢,還允許她們吃自己的東西。

陳麗娜背著自己炸的油餅子,怕這姑娘不吃,特地說“我們是漢人,但這餅子裏攙的是羊油,要不忌諱,吃一個?”

姑娘接了陳麗娜的油餅子,先聞了聞,咬了一口,但不停的給她擠著眼。

妹妹喜歡吃酸奶,三蛋餵一只油粿粿,她就吃一口酸奶,吃完一碗還想要,三蛋於是把自己的一碗也給她分了一點,慢慢的餵著。

鄧淳依舊臉色黃黃的,眼睛四處亂瞟,但不說話。

陳麗娜覺得這孩子不對勁,突然一摸身上“呀,我的錢包不見了,誰拿的?”

旁邊就是賣驢肉那家的攤子,幾個十四五歲的小夥子,要好了驢肉,幾人正準備吃呢,一聽陳麗娜喊,筷子就全頓住了。

鄧淳拉陳麗娜的衣服,給她使著眼色“陳阿姨,咱們走吧,丟錢包是小事,咱不惹人,行嗎。”

陳麗娜明白了,估計錢包就是隔壁那幾個小家夥偷的,鄧淳從小混社會,膽兒小,這是要跑了。

她只帶幾個孩子,當然也不想惹事,這不抱起妹妹就準備走嘛。

結果二蛋站起來了,提著凳子走過去,坐那幾個小夥子身邊,就一直盯著其中的一個看。

“你瞅啥瞅?”對方其實挺怕的,眼神在躲閃,但還是聲音很硬的,就問了一句。

二蛋不說話,只伸出了自己的手,然後,放這小夥眼前勾了勾。

對方三個呢,其實也是小屁孩兒,充的人模狗樣的,一個說“兄弟,不要找事,趕緊走,我們有家夥呢。”

陳麗娜是真怕二蛋要跟人打架,這孩子雖然腦子簡單一點,但要突然爆發起來,基地有幾個孩子,他就能打幾個,他只是輕易不動手而已。

所以,她都準備過去拎耳朵,拉人了。

沒想到二蛋手往桌子上輕輕拍了拍,摁了摁,依舊不說話,只是伸出手來,盯著坐在自己旁邊的那個。

那種感覺就是,他知道所有的事情,他也能鎮得住場子。

那人左右看了看,突然掏出一只毛線勾成的錢夾子來,遞給了二蛋。

然後,其中最小的一個就哭開了“哥,咱們沒錢付賬了呀,我想吃肉。”和著他們沒錢,就靠偷錢包,來吃這頓驢肉了。

二蛋什麽也不說,從裏面摸了兩塊錢出來給那小夥子,拿著錢包,居然就回來了。

不說三蛋目瞪口呆,鄧淳都驚呆了“聶衛國,從今往後,你就是我大哥。”

不戰而屈人之兵,陳麗娜也想給他鼓掌啊,那叫什麽來著,大哥風範。

她原來一直以為,上輩子混社會,聶衛民才是腦子,二蛋只負責提磚呢,現在才明白,他們能稱霸紅巖,跟二蛋這種關鍵時刻能震得住全場的氣勢有很大的關系,他才是當仁不讓的大佬。

這不酸奶就著餅子吃的飽飽兒的了,看那邊還有煮好的蓧面甜胚,聞起來甜甜的,正是發酵好的時候,陳麗娜就稱了兩斤,準備回去拿白糖一兌,給孩子們下午喝嘛。

結果她帶著幾個孩子剛走開,後面那幾個混混就跟上來了。

“大哥,你還收小弟嗎,要不我們跟著你混?”就剛才偷陳麗娜錢包的那個,說“我姓呂,雙口呂,你叫我大呂就好,那是我二弟,二呂,小的是我三弟,小呂。”一笑,這孩子一口的四環素牙。

聶衛國看著陳麗娜,憋著嘴沒敢說話。

他個頭高,又吃的好,天天打籃球嘛,曬的黑,看起來真的至少有十八,這幾個孩子把他當大哥了。

“你們幾個哪來的啊,是來旅游的學生嗎,還是本地人,或者,工廠子弟?”陳麗娜就問說。

哈密這邊也有油田,但只有油田,油田上的人都很富裕,但土著和外來人口就不行了,因為,他們除了旅游,沒有別的副業。

幾個孩子相互看了一眼,說“我們沒啥幹的,從內地來的,我爸本來在打砂場,前年塌方死了,我媽帶著賠款另嫁人了,我們就在城裏混著。”

旅游旺季偷雞摸狗一下,到了淡季就危害周邊,唉,小混混們嘛,也就這樣,打打架,偷偷人,一輩子沒出息。

二蛋剛才牛氣著呢,這會兒熊了“媽媽,他們要跟著咱們,怎麽辦呀。”

陳麗娜心說,你是黑老大你自己看著辦啊,我能怎麽辦。

她說“不理,咱們回賓館。”

結果那幾個小混混吧,就一直跟著二蛋他們。

剛到吐哈石油招待所的門上,其中一個突然就扶著樹吐了,另還有兩個,一個抱著肚子直叫,另一個也蹲下來,哇哇的,就吐開了。

好歹是跟著二蛋來的,這咋辦啊,那不對面正好是醫院,陳麗娜只得,把三個小混混又給送醫院去了。

“這又是吃了驢肉才來的吧?”醫院的掛號窗口上,護士就問。

……

“前幾天呀,咱們部隊游泳池裏淹死了一頭驢,本來官兵們給埋了的,有人挖出來賣呢,吃中毒了好多人。”護士說著,把號兒拍出來了“趕緊上去吧,醫生統一輸液呢。”

那不護士見陳麗娜身邊跟了一大串兒,懷裏還抱著一個,就說“大姐,這都你生的?”

鄧淳立刻把陳麗娜從後面抱住了,聲音特甜蜜“嗯,這是我媽媽。”

三蛋頓時臉色就不好了。

哎呀,孩子多了真難平衡啊,個個都需要關愛,陳麗娜心說我怎麽就這麽的魅力無邊受歡迎啊,趕忙把三蛋也摟了過來,大聲說“是,都是我兒子,你看這一個個兒的乖不乖,帥不帥。”

哈密兵團農場,於東海一說明來意,場長就把他給放進去了。

見從烏瑪依來了這麽多的人,雖然說都是便裝,但公安局來的全是特精幹的大小夥子,冷奇和聶工雖然都是便裝,但冷奇一頭板寸,天生一股煞氣,聶工一看也是個有級別的,兵團農場的買場長當然就特別重視了。

“那個宋瑾,平時表現怎麽樣。”聶工問。

買場長說“他有知識,而且文彩很好,能詩擅畫的,在我們農場是宣傳員,還經常幫我們提講話稿,人沒得說。”

“有人來探望過他嗎?”聶工再問。

買場長想了想,說“有,他媳婦經常會來探望他,給他送些營養品啥的。”

聶工和小聶交換了一個眼神,可以說,那個宋小月,真的是至死不悟了。

於公安拿出當時小聶畫的繪像來,就問“有見過這樣一個人來找過他嗎?”

這是當初小聶在雪裏頭畫的,蘇向東唯一的一張畫像。

買場長覺得這幾個人是來搞笑的吧,拿張紙,紙上就一張,沒畫完的草稿子。

但看著看著,他就看出意思來了“有有有,有個人笑起來就這感覺,大概9月份吧,來過,跟宋瑾談了談,完了就給他出具了保證信。”

形不俱,但一個人的神態,幾筆就能撲捉的非常傳神了。

說著,買場長從自己堆積如山的辦公桌上,撲拉撲拉的翻著。

看來,這也是個只重生產,不準管理的廠長,從他淩亂的辦公桌就能看出來。

“這人再沒來過吧,宋瑾呢,還在農場吧?”於東海問。

買場長說“哎呀遺憾,他昨天啊,已經離開這兒了。”

“是這個人來接他的嗎?不是說十一刑期才滿,昨天你們怎麽就能放人?”所有人都急了,四百多公裏跑著來,人已經給提走了,可昨天是9月30號啊。

買場長說“他表現特別好,而且吧,一直說他妻子生病了,我們就提前一天……”把惡魔給放出籠子了。

於東海提議趕緊追人。

聶工卻說“你們現在最重要的,是往農場趕,我直覺宋謹出去,第一個要找的就是劉小紅,我和衛民兩個,到他住過的地方看看。”

於東海雖然不知道聶工是怎麽想的,但還是立刻就聽從命令,帶著公安們走了。

不過,因為今天冷奇在車上罵了一路的人,訓的自己幾個手下都要瘋了,堅決請他留下來,還不等冷奇追呢,帶著幾個公安車一開,一路的跑了。

於是,冷奇和聶工,衛民三個人就只好一起去看宋謹的房子。

哈密兵團農場現在基本上全是平房了。

宋瑾估計因為表現好,住的還是個單間。

進去以後,聶工和衛民,冷奇幾個就開始搜這屋子。

突然,冷奇罵了一聲他媽的!

墻角,一張紅漆過的桌子角裏,有一張鋼筆畫成的素描,旁邊寫著一句話我會一直用筆,來緩緩撫摸你的臉,你的身體……

冷奇氣的直接恨不能當場把宋謹那王八蛋給殺了這種變態,怎麽還能活在這個世界上?

那上面繪著的,還是劉小紅小時候的樣子,可見,宋瑾一直以來,雖然給關監獄了,但他一直都沒有忘記劉小紅。

那等他出獄,豈不就是盯準了目標的,立刻就要犯罪?

聶工繼續搜著,突然,他的手停在一盒火柴上。而地上,有一只煙蒂。

聶工把火柴撿了起來,再把那只煙蒂也撿了起來,看了半天,突然就說“我們一直繞了彎路了,蘇向東不止是一個油霸,而且他還有一個公開,並且光明正大的身份,比如,上海汽車廠的高級工程師。”

火柴盒上印著,上海火柴廠幾個字,而煙呢,並不是普通的香煙,而是礦區幾乎沒有的獅牌小雪茄。聶工去醫院探望鄧東崖的時候,病床旁的煙灰缸旁,就有這兩樣東西。

鄧東崖當時還特意解釋,說不是自己抽煙,這是考察團的,來自上海汽車廠蘇東的煙。

回頭,聶工看聶衛民看的臉都青了,安慰兒子說“別太緊張,蘇向東擁有一個一個冠冕堂皇的身份呢,他應該不會玩的太出格,估計不是想釋放惡魔,就是想,給咱們弄個玄虛什麽的。”

但是,聶衛民能不緊張嗎。

不僅僅是緊張,而是憤怒,以及,恨不能殺了宋謹。

設想,如果不是他和聶工極早註意,並且推斷到了這件事情的發生,等悲劇真正發生了,他是真的,會殺了宋謹的。蘇向東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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